“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一见到祂，顾阳旭就立刻逆着人流走了过来。


    在他的视线里，兔子皮套已经不见踪影。


    而楚时则坐在先前的长椅上。


    楚时：“我要那个。”


    祂突然出声，指的是对面的手推车。


    车里正在贩卖各种味道的冰淇淋。


    虽然游客不多，但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所以车前还是排了一条小长队。


    顾阳旭刚坐了过山车下来，脸颊渗出了薄薄的汗水，看起来有些辛苦。


    但他只是疑惑了一瞬，就毫不犹豫地说：“好。”


    楚时盯着他朝车走去的背影看。


    果然还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对方简直像没有脾气的生物一样。


    真的有这种人？


    虽然知道他怯懦的本性，但这也太逆来顺受了吧。


    过了没一会儿，顾阳旭就回来了，手里多出了两个冰淇淋。


    “不知道你喜欢哪种，所以买了两个。”


    一个是淡粉色的、一个是鲜红色的。


    楚时选了鲜红色。


    剩下的由顾阳旭收回，自己拿在手里。


    祂试着张口，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


    还是没有味觉、温度感知。


    “你为什么喜欢红色？”顾阳旭在一旁看祂。


    “看起来不像血吗？我喜欢这种东西。”


    楚时是故意这样说的，因为对方问题太多。


    但顾阳旭好像没有被影响，反而有些恍然大悟，这让祂准备恐吓的心有点兴致缺缺。


    “红色很配你。”他道。


    “……”


    祂盯着手里鲜红色的冰淇淋甜筒。


    随着阳光刺目，视觉里冰凉的感觉正在衰弱，像是流淌的鲜血从惨白的冰层上滑下。


    配祂？


    在粘液流淌到手指上之前，一张纸巾覆盖了过来。


    一转过头，祂看到了顾阳旭放大的脸：“会把手指弄脏的。”


    对方用纸巾细细地擦拭祂的指尖，然后从祂的手里接过了冰淇淋，等再次还回来的时候，冰淇淋甜筒外延已经被一层纸巾垫好了，不会再被滑落的粘液打湿。


    简直细致体贴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你对所有人都这样？”楚时眯起眼睛。


    “……是啊。”顾阳旭缓缓道。


    这什么回答？实在是太没有骨气了。


    难怪在办公室里也是团欺的角色，被组长那样的人骑在头上。


    “以后不准这样。”


    是祂选择的人类，怎么能这么逆来顺受。


    “好。”顾阳旭答应的很快，恭恭敬敬道，“我以后只对你这样，绝对不会多看别人一眼。”


    也就认错态度端正这一点很突出了。


    楚时嗤之以鼻，把冰淇淋塞了回去，“我不想吃了，你说的那个什么摩天轮，现在可以去坐。”


    顾阳旭接过甜筒。


    “真的可以坐吗？”


    “可以。”


    楚时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游乐园关门时间还早，刚才祂用手机在网上查了轮班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员工才会下班。


    而且祂也查了，摩天轮距离这个项目也只有几百米的距离。


    在祂身后，顾阳旭丢掉了粉色的甜筒，慢慢地吃完了祂刚才递给他的残余的那一份，跟着祂朝摩天轮的方向走去。


    下午的阳光逐渐褪去。


    等他们排到的时候，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刺目了。


    楚时和顾阳旭进了同一个包厢。


    进去之前，他发现大部分游客都是一男一女。


    尤其是在他们临近的包厢里，女生挽着男生肩膀，将头枕在了对方的肩膀。


    至于其他人，也无一例外都靠得很近。


    顾阳旭心情很不错，放着对面的位置不坐，坐在祂的身边：“真开心啊，这样简直就像是约会了。这一天，我也会当成纪念日来铭记的。”


    “……”


    哪门子的纪念日？


    再这样下去，祂可能就要对“约会”两个字脱敏了。


    但总的来说，对方还是很顺从的。


    一味的打压并不会顺利，必要的时候给一点甜枣也是应该的。


    再怎么说对方也是解决了两个玩家。


    既然他对坐摩天轮这么开心……


    祂道：“你也想那样吗？”


    “什么？”顾阳旭顿了一下。


    “他们那样。”


    顺着楚时的目光，顾阳旭也看到隔壁的那一对男女。


    女生还维持着头靠在肩膀上的动作，而男生则抚摸着对方的头发，靠在一起说了几句什么。


    两人的动作很亲昵，一看知道是情侣。


    “……可以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时看到顾阳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有什么不可以？”祂反问。


    平时肢体接触不是很随便吗。


    现在为什么要装矜持？


    见他不动，楚时伸出手，示意他挽着自己：“你可以靠过来。”


    虽然想象对方枕在自己肩窝的样子有些奇怪，但那么弱气的性格也不算是特别违和，尚在可以忍受的人类接触范围之内。


    “…………”


    顾阳旭安静了几秒，迟迟没有动作。


    “什么啊。”楚时冷眼，准备收回手，“不做就算了。”


    下一刻，顾阳旭突然站起身来。


    楚时感觉到自己身前投下了一片阴影，下意识抬起头想要看清。


    但同一时刻，对方的气息笼罩了过来。


    顾阳旭的手撑在了摩天轮的后壁上，整个人靠了过来。


    他的身形比楚时更加高，完全可以遮住祂的身形。


    尽管如此，他却弱势地弯下身来，将自己的脸颊贴向了祂的脖颈，碎发蹭在了祂的锁骨处。


    呼吸似乎若有若无地扫过祂的耳后。


    “那你，要像那样摸摸我的头发吗？”


    话音落下，楚时顿了几秒，抬起手，放在了对方的肩膀两边——


    突然发力，把人往后重重地一推。


    顾阳旭立刻摔在了对面的座位上。


    包厢的内壁似乎在摇晃。


    顾阳旭顺势发出了一声吃痛的呜咽声。


    明明没有磕到手，却做出了自己很受伤的动作。


    “这样很危险诶，”他抬起头，委委屈屈地说道，“毕竟这是在半空，如果出了事故就糟糕了。不过，等一下。对了，你是邪神。确实不需要考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了楚时此时的表情。


    白皙的耳根通红，蔓延到了锁骨。


    被他碰过的皮肤泛起了淡淡的粉色，很显眼。


    “……”


    摩天轮的车厢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虽然没有谁说话的声音，但是气氛却显得有些古怪。


    让人有些呼吸困难。


    虽然没有说话。


    但楚时却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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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到，顾阳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祂的脸上。


    祂也盯着这个人类。


    怪异的气氛维持。


    等摩天轮到了最高顶点的时候，对方突然说道：“我刚才说谎了。”


    他的声音打破了彼此的沉闷。


    “什么？”楚时皱眉。


    “我对其他人没有那么体贴，只是这样对你而已。”


    是回答刚才祂问过的话。


    问祂是不是对所有人都是那样，那个时候他说的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


    楚时：“谁问了？这种谎真相是什么也无所谓。”


    话虽这样，祂脸上的红潮却褪去了不少。


    刚才顾阳旭靠近的时候，祂的身体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而且隐约有一种失控的预感。


    对方就这么压在祂身上。


    真的只是想要摸头？应该不止是这样……


    楚时有些茫然。要做什么？


    想做什么？


    总之，绝对不能继续下去——


    反应在动作上，就是祂粗暴地推开了对方，及时阻止了一切。


    然而直到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祂看，祂才注意到了自己在对方眼里，那不正常泛红的皮肤。


    祂有些愣神，强忍住想要抬手摸摸看，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脸的冲动。


    彼此就这样僵持。


    直到顾阳旭突然提及自己撒谎了的事，才让祂重新找回了两人先前相处的感觉。


    刚才，果然只是意外吧？


    “咔嚓。”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楚时瞪了过去，发现顾阳旭放下了手机。


    “你在干什么？”


    祂一把将手机夺了过来。


    他刚才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祂正在皱眉，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顾阳旭靠了过来，也看向祂手里的手机：“就是突然想拍了，照片里的你很漂亮……”


    哪里漂亮了。


    不就是在生气吗。


    简直难以理解……


    楚时盯了他几秒，然后不客气地将人推开，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一边的顾阳旭也拍了一张。


    照片里的顾阳旭没反应来。


    像路边被人踢了一脚的小狗，显得可怜兮兮的。


    祂看着这张照片，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心情变得愉快了起来。


    “我觉得你这张照片也不错。”


    顾阳旭：“真的吗？太好了，既然我们都很喜欢，那就换成手机壁纸吧。”


    “……”楚时。


    人怎么能钝感成这样。


    难道被嘲讽都听不出来吗？


    在祂觉得无法理解的时候，对方已经主动拿过了祂的手机，将刚才自己狼狈的照片设成了手机锁屏和桌面。然后，他再对自己的手机做了同样的事情。


    只要轻微一抬起手机，祂就能看到顾阳旭那张被自己偶然捕捉到，却一眨不眨注视自己的脸。


    ……算了。


    这样看着也不觉得很烦。


    而且换手机壁纸很麻烦，就这样吧。


    摩天轮很快停在了原地。


    门被工作人员打开，所有人都出了包厢。


    楚时警告地看向身旁的人：“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不许靠得这么近。”


    都怪这个奇怪的人类。


    就连自己的身体，都要被传染变得奇怪起来了。


    “什么？还可以有下次吗？”顾阳旭惊喜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