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方老大家里是一堆事。


    不过方启明是说了，“当年为了我念书，家里出了不少银钱。


    其实是我拖累了你们，要不然早早成亲，现在孩子都得有好些个了。”


    方启明自己行三，是三兄弟中最小的。


    带着周氏出去当差，日子过的还算顺利。


    孩子就有好几个。


    看看方老二，年纪一大把了，四十出头。


    膝下只有一个小武，才三岁。


    村里跟方老二差不多大的爷们，有的孙子都有三岁的。


    方老大那边更是复杂的很，也是一样膝下只生了一个，比小武大一岁。


    “都过去了，想想以后日子怎么过。”方老二说着，就看了眼方启明。


    昨儿个方启明忽然回来，而且还是这么一家子人。


    马车就有三架。


    又说得过一阵子。


    这官当的好好的，忽然回来，这要是不问问，方老二心里实在是七上八下的。


    多少年的亲兄弟了，更何况当初方启明念书，方老二是出了力的。


    于是这会子就问了。


    方启明神色轻松，“现在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一年比一年冷。


    谁知道过几年是什么光景。


    我便想着先回来过几年，要是光景好，就再去当差。


    朝中我也有几个好友，各个地方都安排好了的。


    又是这么些年没回来，也是惦记着回来看看。”


    提起冬日，方老二也是神情一凛。


    “你说得对。


    这些年一年比一年冷，每年都有不少冻死的。


    看这天气，今年肯定更冷。


    你以前在城里，日子怕是不好过……”


    方启明点头，“最难熬的时候，就算是捏着银子也买不到木炭，家里能烧的都烧了。


    每年都早早备着柴火和炭火，可年年都是不够用。


    小树她娘天天念叨，说这要是回去，家里就靠着山，要多少柴火没有，哪用得着这样挨饿受冻的。”


    方启明说的这些，反正不是假话。


    不是官当不下去了，灰溜溜回来的。


    是里外都安排好，特地回来准备过几年日子，看看年景的。


    方老二一下就放心了，脸上也有了笑容，“回头你只管在家里住下就是。


    现在你就是想再起宅子，也来不及。


    这指不定哪天就忽然冷了，倒是不如留着功夫多准备些别的好过冬。”


    都是真心实意的。


    方启明想了想就道：“那等着老大来了，先商量着。


    该准备的准备，等回头再跟村里那边通个气。”


    估摸着村里好奇的也得有不少。


    方老二点头。


    跟村里通气这个，也用不着方启明去挨家挨户的说。


    方老二就打算吃了饭，去村里转一圈。


    找相熟的两三家，说道说道。


    要是族长和村长都在家，再去跟他们说说。


    那这事儿基本上就跟全村人说没什么区别。


    可要是方启明出去说，就怕是刚出门就得叫人围上，问东问西的。


    外面，张氏忙着忙着就进了灶房。


    不一会挎着个篮子出来。


    篮子上面还盖了一块布。


    路过方言舒这边厢房门口的时候，张氏还冲着方言舒笑了下，没说话。


    方言舒就直接问了， “二娘要上哪？”


    “出去挖些菜回来。”张氏说着，还专门去拿了一把很小的镰刀。


    像模像样的。


    方言舒没再说什么。


    等张氏出去了，小武忽然道：“我娘是去姥姥家了。”


    尽管小武年纪还小，有些事看不透。


    但张氏不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小武见过不少回，而且也听方老二说过不少回，因此眼前这事儿，不用想就能直接脱口而出。


    “姥姥家是不是日子不好过？”方言舒问。


    这个就比较复杂了。


    小武兴许心里清楚，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兴许并不清楚这个事儿。


    想了想，方言舒换了个问法。


    “姥姥家经常吃肉吗？”


    这个小武是知道的。


    “只有我娘去送肉，姥姥家自己不买。”


    之所以知道这个，也是因为张氏跟方老二吵吵的时候，小武听到的。


    就小武知道的姥姥家，平时都是靠张氏从吃食，有时候是肉，有时候是粮食。


    甚至是有时候家里有点糖或者盐什么的，张氏也能给包一点送去。


    张家的日子过的穷，倒不全是因为懒。


    主要是因为人口多。


    张氏姊妹就自己一个，但是有五个兄弟。


    张老头和张老太又不是有多大能耐的，就是挺寻常的人，要拉拔六个子女长大，闺女倒是还好，嫁出去就行了。


    可儿子得给成亲。


    哪儿哪儿都得要银钱，就是把老两口直接压垮了，那也富不起来。


    甚至是可以说，方老二这些年赚的银钱，种的粮食，不单单是养活了张氏，还间接的养活着张氏娘家。


    方言舒站起来，又去了正房。


    方老二和方启明正说到兴头上，看得出来兄弟俩都很高兴。


    见着方言舒进来，方老二还说：“小树是有后福……”


    “当时一出城，身上就开始发热。


    也看不出别的地儿有哪儿不妥当的。


    我就说等着去前头歇息的时候再请大夫，不回城。


    这一路上不知道请了多少大夫，后来越看越是看不好。


    回村之后，这要是再看不好，就得回去。”


    这一路上方启明都很煎熬。


    即便是现在方言舒瞧着好了，他再说这个，眼圈也是泛红。


    他远远不是面上那么镇定。


    心里就想着，万一真的出事，最小的孩子就这么折了，那他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再欢畅的笑出来。


    好在方言舒好了。


    每每想起这个，方启明都忍不住笑。


    “二大爷，爹。


    我打算再去大爷家看看，要是大爷有空，就叫他来。


    正好小思也想回去一趟……”


    一回生二回熟，方言舒这都已经去了一回。


    方启明直接摆了摆手，“去吧。”


    方老二也是点了头。


    方言舒要去，秦杨自然得跟着，小武也跟个小尾巴似的跟着，还有小思。


    旁的小辈倒是也想出来溜达，老三和容姐儿都是跃跃欲试的，都差点要出门了。


    不过被周氏给喊了回去。


    容姐儿十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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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四。


    以前在外面也就罢了，活计少，用不着小辈动手。


    可眼前是回来了。


    周氏就念叨， “我六岁就给家里烧饭，十岁下地干活就是一把好手。


    你们俩今儿个哪儿都别去，在家里帮忙！”


    老三听了这话不服气，就小声道：“你是会烧饭，可烧的饭夹生，外面还糊了，根本没法吃。


    下地了，也确实能干活，可是什么活都干不好。


    这都是我爹说的。”


    “那是你爹。”周氏嘴笨，并不会反驳这些话。


    只是听着心里不得劲，脸上就带出来。


    老三也是个嘴笨的，说了这些就不知道该说别的什么了，就闭上嘴巴，不言语了。


    容姐儿左右看看，就说：“娘，以后咱们就住二大爷家吗？


    我想着爹以前说过，爹娘当年在村里有宅子。”


    “那宅子给你大爷住了，还有你爷奶。


    那边人多，咱们过去也挤不下。


    不过那宅子应当算是你爹的，修宅子的时候，都是你爹出的银钱。”


    “那咱们去要回来！”容姐儿跃跃欲试的。


    周氏赶忙道：“这个得问你爹。”


    娘叁都是一个脾性，说的话天马行空的。


    好在遇上事儿了，也不会非得自己自作主张，还知道家里有个一家之主，方启明，凡事都得找他做主。


    方言舒这边，又到了方老大家中。


    小思还惦记着自己放在方老大那里的鸡蛋。


    进门就去找方老大。


    正好方老大就在正房门口坐着，小思赶忙跑过去。


    “爹，我鸡蛋呢？我要跟小树哥哥分着吃。”小思难得说话这么多，且还想着跟方言舒分享。


    大概也是因为先前方言舒给他吃鸡蛋和点心，对着方言舒，他就也不吝啬了。


    方老大先抬头看方言舒，有些尴尬的笑了下，“小树来了。”


    这才低声安抚小思，“爹去给你拿几个鸡蛋，你跟小树哥去你二大爷家煮着吃，行不？”


    那煮熟的鸡蛋放在他那里，现在已经不见了。


    这话也不好直接说出来。


    方老大很是不好意思。


    偏偏小思年纪小，一时半刻的没弄懂，就很执着的问，“爹，小树哥给的鸡蛋呢？”


    “那鸡蛋怕是跟家里的鸡蛋混到一处了。”方言舒很快给想了个借口。


    方老大赶忙道：“是这样。


    爹不小心跟生鸡蛋放到一块了。


    爹多给你拿几个鸡蛋，你拿去二大爷家，行不？”


    “行。”小思听懂这个解释，然后很容易就接受了。


    方老大松了口气，这就要去拿鸡蛋。


    这时候 ，尤氏从灶房出来，直奔着正房门口过来。


    方言舒赶忙喊：“大娘。”


    秦杨和小武也都跟着喊。


    小思想了想，也喊，“娘。”


    尤氏模样极好看，比张氏和周氏都要好看的多，是妯娌三个中最好看的。


    甚至是方言舒觉得，尤氏应当也是村里最好看的媳妇。


    只是这会子尤氏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瞪着眼睛，怒气冲冲的，“家里就那几个鸡蛋，你是一点数都没有。


    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


    也不想想哪儿来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