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心下一慌，苏曦看他握住方向盘的手比之前更用力，紧紧捏住，不停通过后视镜朝后面的人瞄。


    她拿出手机，快速扫了眼导航，最近的派出所是复合园路上的，目前距离越来越近。


    苏曦手心冒汗，她咬了咬牙，轻声问道：“师傅，三分钟能到吗？”


    师傅视线慌忙扫过来，又重新目视前方，眼神闪了闪，随着眼神光的熄灭，表情变得愈发严峻：“尽量。”


    得到肯定回答，苏曦点了点头，随即她转过身子，一人面对着整节车厢的乘客们。


    像是一个下定决心要做某件大事的孩子，因忐忑不安握起拳头。


    亦是即将上战场的战士，为了信念，为了内心的执着与和平，守护着正义。


    苏曦挺直后脊，脖子伸长，双手掐腰，气沉丹田。


    随即一声怒吼，响彻大半个车厢。


    “谁问的？！你是司机还是他是司机？？你行你来开啊？？——”


    苏曦今天穿的青苹果色衬衣，活脱脱一个绿色的小恐龙，本就张了张偏可爱的娃娃脸，现在又因刚才用力大吼而充血。


    突然的恶龙咆哮可是给本就半梦半醒的各位直接愣在原地，表情没收住的几个人目瞪口呆。


    这小姑娘，比咖啡清凉油有用多了，提神醒脑。


    问那不合时宜问题的人也跟着沉默了，苏曦本就没注意到是谁问的，现在她只能站在中间冲着所有人说。


    “烦都烦死了！急急急！为了上个破班！连点同情心都没有了！大爷都快急死了！师傅也没停下车！能给你送到就行了！”


    话音刚落，苏曦急促的喘起气来。


    她不禁暗自悔恨，应该多吃点早饭的，现在大喊大叫都有点没力气。


    车子缓缓停下。


    苏曦扭头给正在等红灯的师傅使了个眼神，她看到地图，拐个弯就到派出所了。


    她咬牙低声道：“师傅，你说两句。”


    师傅立刻心领神会，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不要吵不要吵！大家和和气气的！”


    苏曦随即又怼了句：“还如用这个时间多找找大爷丢的东西呢！”


    就在刚才苏曦跑到驾驶室这边发飙的时候，大爷立刻神色惊慌，吓得连退几步，躲她老远。


    几步之外的大爷听到苏曦帮自己说话，立刻在僵硬的脸上扯了丝笑容：“哎呀哎呀，谢谢小姑娘，你是好人。”


    “没事，大爷！我帮你找，你快形容一下，你戒指的样式。”


    车子继续行驶，最后一个拐弯，警局出现在大家的右手边。


    紧接着，几个警察分别堵在前门和后门。


    苏曦快步移到后门，在车门打开的瞬间，她冲警察喊道：“是我前面这人偷的！”


    跟苏曦对上视线的是个年纪较大的警察，身后还有两个看着像刚毕业的年轻警员。


    听她这么说，两个警员立刻站到被苏曦怀疑的那个人面前。


    “请配合调查。”


    “你们凭什么调查我？这女的就一疯子，她刚刚在车上大吼大叫，全车人都看到了。你们相信她？不相信我这个正常人？”，那年轻男人振振有词，表现得极为淡定。


    苏曦站在一旁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听完他的话，笑出声来：“短短几句话，你摸了两次鼻子，眼神闪烁，睫毛颤动个不停，咬嘴唇，视线飘忽，这些都说明，你心很虚啊。”


    那年轻男人脸上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眉头皱起，身体后仰，拉开了些距离，双手抱臂在胸前。


    如果说刚才故意发火装疯卖傻是为了转移大家注意力，为顺利达到警局拖延一些时间，那这下她是真的火气上涌。


    怎么总有这么死到临头还要嘴硬的人呢？


    “你双手抱胸前的姿势是心理防御的写照，你紧张得都不敢跟我对视了，警察叔叔们你更是不敢看一眼。”


    苏曦目光审视，这人年纪轻轻，看起来也不像是生活所迫，走投无路才偷窃。


    “你这疯子！轮到你说话了？”


    老警察听了半天，对着还在转移话题的年轻男人回了句：“你配合调查，我们会对你搜身。”


    那人被两个警员按住肩膀，苏曦冷眼看着他们搜身。


    前门两个警员正从前车厢开始拿着扫描仪一一对着每位乘客完成大致扫描。


    年轻男人还不依不饶：“你们什么都找不到的，这女人就是疯子，她精神有问题的。”


    苏曦不等警员回话，先一步淡淡回：“我也可以配合调查，精神检查我都配合。”


    她敏锐察觉，每当扫描仪靠近他的鞋面时，他就振振有词。


    有猫腻。


    苏曦见两位警员什么都没搜到，就要站起身时，说道：“这公车监控可以查吗？”


    老警察盯了苏曦一眼，眼神犀利，点点头。


    年轻男人又一次低头瞄了眼自己的鞋，眉头紧皱。


    苏曦跟老警察继续对话：“那您查一下监控，这小偷不就浮出水面啦？那还等什么？哦，我明白了。您这是在给机会呢！自首性质还是不一样的。”


    老警察颔首：“自首会从轻处置。这监控看似不闪烁，像是没通电，其实是直连总监控系统的，我们的人已经去查了。”


    苏曦表情皱起，五官挤在一起，音调夸张：“哎呦！那这人要是被抓到，那真是辩无可辩了。”


    坐在车厢靠后的几个人听到了对话，立刻对此议论了起来。


    “这警察还挺好的哦！”


    “这个小偷估计觉得自己很聪明吧！以为这车上没监控，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


    “公共安全，这小偷纯没常识！可能还是个新手！”


    苏曦加入讨论：“他可能经常在这班车上偷也说不定！一直没被抓，以为自己天衣无缝。”


    “啊？？”


    “倒也不是不可能。”


    “小姑娘，你挺聪明的哦！”


    苏曦抿唇笑笑，此时年轻男人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视死如归，听着像弹幕刷屏一般的大声议论，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下来。


    警员搜了两遍身，都无果，正要站起身子，这时候丢戒指的大爷从前车厢跑到这边：“找着了吗？我戒指很小，很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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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说明，很好藏。


    结合刚才年轻男人总是有意无意看自己的鞋，她断言:“东西在他袜子里。”


    年轻男人突然情绪比刚才激动一万分：“你胡说！疯女人！我要把你抓进精神病院！”


    警员接了老警员的眼神授意，立刻蹲下身子，强制让他将鞋子和袜子脱下来。


    在脱掉了三层袜子之后，男人脚上包着一层透明滑面的塑料。


    警员有些意外：“保鲜膜？”


    紧接着，就看到了在被里三层外三层缠绕包裹的脚趾中间夹着的金戒指。


    周围人不禁对此都大吃一惊，苏曦也是没想到，忍不住吐槽了句：“这戒指真够味儿的。”


    失而复得戒指的大爷赶忙眯着眼，想努力辨认这戒指：“好像真是我的！”


    另一个警员从兜里掏出一次性手套戴上，又拿出一个透明塑封袋，将戒指用手指夹出，放进袋子里。


    “涉事人员需要跟我们走，其他乘客感谢配合。”


    老警员冲大家说完，转头跟苏曦道：“你可以抽时间配合一下做笔录吗？”


    做笔录，说实话，这事儿真熟悉，对苏曦来说真是一回生，二回熟，这都第三次了。


    “好。”，苏曦应。


    系统在这时响起熟悉铃声，是依旧冰冷的音调，播报着让苏曦每日都期盼的结算。


    “恭喜，完成今日‘发疯’任务。怨气值-3。”


    警察去安抚乘客，并承诺可以为需要“证明”的打工人们开具信息记录，证明迟到是做了好事，配合了警方调查。


    警察安排司机在跑完这趟线后到警局配合调查，司机大哥痛快答应。


    苏曦掏出手机，给宋辞朝发了条消息。


    【遇上点事，请一个小时假，望批准。】


    她又给王尔燃发消息打了声招呼，随后，她就在工作软件上提交了请假申请。


    抬头，看到大爷正在前面颤颤巍巍地走，可能是刚才情绪激动，现下事情水落石出了，松懈下来，反而有些脱力。


    苏曦连忙上前扶了一把。


    大爷转头，看清是谁后，冲她笑笑：“谢谢小姑娘。”


    苏曦点头：“您没有不舒服吧？”


    大爷抿着有些泛白的唇，艰难摇头。


    苏曦皱眉：“是头晕吗？”


    “没事，高血压很多年了。”


    苏曦将他扶到警局椅子上坐下，又起身到一旁饮水机给他接了杯热水，递给大爷。


    大爷道谢接过，有些慈祥望着苏曦好一会儿，才开口：“今天多亏了你。我和我老伴儿省吃俭用一辈子了，为了家庭她从没考虑过自己，但我内心一直觉得亏欠她。”


    苏曦看着大爷盯着地面，缓缓叙述着，似乎陷入了回忆。


    “但她最近查出来，得病了。”


    大爷几个字说完，苏曦心脏像被重物击中一般，“咯噔”一下。


    她看着眼前大爷拿着纸杯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鼻子一酸。


    “叔叔，阿姨会没事的。”，苏曦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