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米！提米——这边！”西洛快乐地在人群之中摆着手，完全不在意周围其他人的目光。


    提姆的脚步顿了一下，等他走过去，就听到他亲爱的同桌“咦？”了一声，关心地眨眨眼睛：“你怎么了？是不喜欢这次活动吗。”


    这是他们学校安排的科技展览会，周围都是他们的同学。


    美国的学校很关注这些课外活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安排这些，哪怕是哥谭的高中也是如此。


    “没有。”提姆随口敷衍道：“我只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西洛盯着他看了会儿，那双被眼镜遮挡的蓝眼睛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总会叫人有种被洞悉的背后发凉感。


    不过在提姆察觉到不适之前，西洛就点头，一副他明白了的模样——上次他露出这个表情，还是他们一起被绑架拖着行李提姆跑的时候。


    提姆下意识想阻拦，但是大都会的年轻人行动力太高了。提姆眼睁睁看着西洛直接找到他们的带队老师，指着他的方向说了些什么。


    因为西洛是背对着他们的，提姆也不清楚他那充满智慧的同桌，奇妙的脑回路又往着哪边偏移了。


    带队老师往着提姆的方向看了一眼，点点头，西洛就跑了回来。


    “你刚刚和艾迪先生说了什么？”虽然对自家同桌乱来这件事有些无奈，但对自己掌控一切有自信的提姆还是没有阻拦的意思，直到等人回来才问道。


    “我说我不太舒服，想让你陪我去那边坐坐，艾迪先生让我在规定时间回来，如果实在不舒服就再和他说，或者寻求场馆人员帮助。”西洛笑着指了指休息室的位置：“走吧，既然没睡好的话，补个觉？”


    看着明显有点迟疑的提姆，西洛眨眨眼，原本清朗的声线一下变得含糊了起来，可怜巴巴地说道：“看在你亲爱的同桌不舒服的份上？”


    提姆：“……”


    提姆无奈地笑了笑：“你可以不这么做的，你明明很期待这个活动，不是吗。”


    “但是只要我想，这里我随时都可以来。”西洛倒着走路，眼睛弯弯：“所以展会没有你的心情重要。”


    真的想看完全可以用超级视力透视的西洛，只是觉得这样的热闹很有趣，实际上并不是真的感兴趣。


    他们坐在了休息室的沙发上，西洛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提姆：“怎么了？你昨天又请假了一天没来学校，我原本都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家里的一些事情，你知道的，我最近得盯着公司那边……”


    提姆之前其实不怎么会去自家公司那边。


    毕竟他父母其实也一直不怎么在家，但有在把控着公司的大方向，他还小，明显不需要立刻继承公司。所以公司的一切都是他父母之前找的专业人士处理的。


    可是这次是公司那边先出了意外，父母又不能出现，所以提姆就必须扛起这个工作了。


    往好处想，他现在请假有理由了，不需要再找什么身体不舒服、骨折扭伤了。只需要一句“因为公司有点事要找我”，听着还真酷，真像一个“大人”，还能避免别人好奇，不是吗。


    提姆是一只喜欢撒谎的坏鸭子。西洛摸着下巴在心里感叹道，觉得提姆在他老家应该会很适应。


    既然是撒谎，那么后面没有什么好问的了。西洛从他身上的超人书包里，拿出了一本《钢铁侠》，一边翻开到自己上次看到的部分，一边对提姆笑道：“听起来好酷，但是也好无聊啊——你休息吧，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会喊你的。”


    看着提姆思考了一下，的确靠着另一边闭上眼睛，西洛才收回脸上的笑容，带着发自内心的疑惑。


    ——话说回来，提姆到底是为什么不高兴啊？


    西洛思考了一下自己这几天的行动，他从不会往自己身上有问题考虑，自然也就不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关系。


    那大概就是提姆自己的问题吧。西洛愉快地放弃了思考，他能问两次已经是他足够关心的表现了。


    西洛习惯性哼起大都会的流行歌，但是刚开了个头，发现隔壁还有个要休息的人，才猛地停止声音，将注意力放在了手里的漫画上。


    提姆听着耳边漫画翻页、和人类呼吸的声音，竟真的有些犯困了。


    他刚才只是随意扯了个理由，原本还以为西洛会吐槽他像是出游前睡不着的小学生，但是出乎意料西洛什么都没说。


    ……等等，西洛知道小学生出游活动吗？


    不过他的确是没怎么睡好就是了。提姆闭着眼回顾着自己这两天的行动。


    他的工作太多了，提姆将重要性前后排序。身份暴露高于一切，但是对方表现出来的线索只有“猫头鹰”和“迪克”，除了往这两边调查，提姆暂时还没有更好的方向。


    猫头鹰比他想象得还要隐蔽，和迪克之间的关联更是比他想象得复杂，他花费的时间比原本预想的还要多。


    说实话，他还是没有搞清楚迪克和猫头鹰之间到底什么关系，他觉得自己还是缺了很重要的一条线索。


    现实不是小说，也不是漫画，不是所有的线索都会有意无意出现在主人公的面前。也许一个忽视，最关键的答案就会错过。


    因为这件事，提姆已经快35个小时没有睡觉了。原本他是真的想请假不来的，但是这次科技展览会很有可能会吸引稻草人的注意，所以罗宾必须要在现场，以避免什么意外。


    我必须……身份……现场……罗宾……


    提姆的思维截断在此刻，西洛翻页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往沙发的另一侧瞥了一眼，注意到对方终于平缓下来的呼吸，对着门口想推门进来的陌生同学弯弯眼睛。


    明明是极为友善的动作和表情，但是门口的陌生同学却猛地僵住，往后退了一步，合上了还没来得及打开太多的大门。


    西洛满意地重新低下头。


    他看着手里的超级英雄漫画，他对“超级英雄”的概念没有什么意见，除了逻辑问题让他迷惑外，他其实接受良好。


    美国的漫画还挺有教育意义的。西洛一边翻页一边感叹。


    单打独斗的超级英雄，他们的正义和善良只会为他们带去痛苦和折磨。他们救下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未来刺向他们胸膛的利刃。至于没有救下的？哦，那已经是了。


    正义只会带来其他人的蔑视，善良只会是别人踩你一脚的理由。


    太有教育意义了，是他老家小孩看到都会吓哭做噩梦的程度！


    西洛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把超级英雄漫画当成了邪典漫画。若非如此，他只会把时间交给游戏。


    休息室的隔音效果还算不错，西洛把自己带的漫画都看完之后，就从超人书包之中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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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游戏机。


    提姆真的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休息室的氛围太过安逸，他竟然真的就这么失去了部分的意识。


    不过正因为并非在家，提姆还坚持着一部分的理智。所以当听到门口门被推开、另一侧沙发上的人起身的动作时，提姆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偏向了传来动静的方向。


    提姆把自己蜷缩在沙发边缘，整个人缩在一起，导致沙发的边缘完全把他挡住了，进来的老师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很抱歉通知你这件事，森莱特同学。”


    提姆听到了这句话，来自于他们的老师艾迪先生的声音。


    艾迪先生的口吻带着几分遗憾的安抚，低声说道：“你的父母在三个小时前因意外出了车祸，等医生和警察到达时……”


    所有的声音都和蒙了层布一样，提姆听不太清，他甚至没有听到西洛回应的任何声音。


    等他睁开眼，艾迪先生并不在休息室之中，西洛的姿态和他睡着前差不多，依旧是捧着他的漫画书。


    “你醒了？”卷发的少年盯着手里的漫画，声线平和而安静：“活动快结束了，我也想着你该醒了。”


    “这么久了吗……？”提姆第一反应瞥了眼自己的手机，确定蝙蝠侠没有联系过他。看来稻草人今天休息，又或者是被蝙蝠侠提前阻止了。


    提姆先是松了口气，而后才疑惑地开口：“我刚刚好像听到了艾迪先生的声音……？”


    “你没听错，他刚才的确来了。”西洛头也没抬，回答道。


    提姆心里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他试探着问道：“是因为要结束了……？”


    “不是。”


    提姆这才注意到，西洛已经很久没有翻开下一页漫画了。卷发的少年所有的表情都被半长到肩膀的头发遮挡，连带着声音都有些显得沉闷。


    “他是来通知我，我父母去世的消息的。”他用一种超乎常理的冷静口吻说出了这个消息。


    提姆：“……”


    提姆：“…………”


    “我很抱歉，我……”提姆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努力回忆着罗宾安慰孩子的话语，思考着作为提姆，他现在能做什么。


    “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西洛把手里的漫画书合上，对他笑了笑，“对了，我得和你先说一声。”


    “我等会儿得回一趟大都会，艾迪先生帮我叫车了，这两天我应该会请假。”


    “如果明天去学校没看见我，别太意外。”


    西洛将自己的书包收拾好，休息室的大门再次被推开，艾迪先生正要说什么，突然看到了提姆，有些惊讶又有些欣慰地看向这位来安慰朋友的同学。


    “森莱特同学，你准备好了吗？”艾迪先生问道。


    “嗯，已经好了。”西洛从沙发上起身，对着提姆摆摆手：“下次见。”


    说完，他就拎着手里的超人书包，往着门口小跑过去。


    看着西洛的背影，提姆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而被所有人关注的——失去了父母的西洛，此刻的表情并没有任何伪装。


    他真的很冷静，但同时也很迷惑。


    卷发的少年在老师担忧的目光之中，看向车窗外的神色充满了茫然。


    ——我都还没动手呢，他们怎么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