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林塞恩讲了一遍学生们离开别墅后、别墅内发生的事。


    林塞恩听出事情不对劲，深知云鹏和云鹤轩救不回来了，立刻给云里施加防护法阵，并盘问云鹏，他从哪里买来了椿橙。


    那时云鹏神志不清，如何回答？情况紧急，林塞恩使用记忆读取术。


    为维护人类和平，严格限制魔法师对普通人使用魔法，特殊情况除外。林塞恩当时也管不了那么多。


    “一个矮人把椿橙卖给云鹏，288万。”林塞恩头疼地揉着紧皱的眉头，“矮人的名字是贡波·巴利。”


    很快，椿橙吸引来亡灵，将云鹤轩和云鹏撕成碎片，魂飞魄散，云鲸受了惊吓，但还活着，送到魔法师的医院接受治疗和记忆清除。


    车厢内一片寂静。调查团成员毕竟是学生，他们看不到这件小事背后的风雷暗涌，只是为死去的两名同伴伤心。


    调查团出师不利，第一次完成委派，就遇到亡灵，死了两名学生。


    林塞恩三申五令，不准他们将“椿橙”的事当做谈资，面对围上来八卦的学生们，调查团成员也只好闪烁其词。


    还要写学校管理部的委派任务总结报告、应付魔法教育部的问话、配合法师塔学者的调查……


    接受高危监管部的调查时，洛兰已累得哼都懒得哼一声。


    “你们确定那是椿橙么？”身披光亮黑袍的管理者问。


    洛兰：“老师是那么说的。”


    “你有没有食用椿橙？”


    洛兰：“没有。”


    “为什么没有？”


    什么蠢问题。洛兰打了个哈欠：“我们手中也没有椿橙啊，怎么食用一件我根本没有的东西。”


    管理者：“可是你们遇到了椿橙。”


    洛兰：“……我们遇到的是食用了椿橙的人。”


    这样的故意问蠢问题试图让洛兰露出不存在的马脚的调查，持续了2小时之久。


    离开调查室，洛兰恨不得在走廊长椅上先睡两个小时，这时他听到一个男人压着声音质问：


    “为什么还要调查我？我这一周没离开过春树半步，我的学生和教职工都可以为我证明！”


    走廊尽头，数名全副武装的魔法战士，压着一个病恹恹的男人，动作粗暴，直接把他扔进了审讯室。


    洛兰清醒了一点，他对那个苍白瘦削的老师有印象，他叫梅伊文，一个活跃在嘲讽和讥笑中的名字。


    因为梅伊文是黑魔法教授。


    黑魔法被视为歪门邪道，黑魔法师自然受不到尊重。就连学生都敢冲梅伊文翻白眼。


    房间中传出梅伊文的怒吼：“箴言药剂？？你们有许可证么？！就想对我用箴言药剂……唔！”


    听起来，梅伊文被强行灌下了箴言药剂。这种药剂会让魔法师不受控制地说真话，有泄漏隐私的风险，也是对魔法师人格的侮辱。


    随后，调查室被施加了隔音法阵，洛兰再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发生了一些邪恶的事，首先怀疑到黑魔法师的头上，好像也挺正常。


    洛兰没多做停留，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宿舍了。


    把自己扔到床上时。洛兰想起一个细节：“苏桀，你怎么知道我有【接肢】回路？”


    苏桀：“接肢回路就是我留下的。”


    洛兰用“靠谱点”的眼神幽幽地瞅着苏桀。苏桀笑了一下，编了个靠谱点的谎言：


    “周五下午我回来时，看到你捂着左肘窝。接肢回路也在左肘窝。”


    这都能猜到！洛兰有点意外，但也没多问。他在床上打了个滚，换好衣服，坐起来朝楼下望了一眼。


    苏桀整理着窗边长桌上凌乱的书本和试卷。他依旧神情平静，身姿笔挺。


    月光澄净，将苏桀的影子拖得很长。积了一层浅浅清水似的地板，苏桀的黑沉沉的影子落在水底。


    不知为何，洛兰感觉苏桀的侧影有些落寞。


    幻觉吧。


    还有一句话，苏桀没说：我以为你至少愿意留下这个回路。


    *


    本以为遇到梅伊文只是一次偶然，没曾想，很快，洛兰再次与梅伊文见面。


    从云里庄园回来的第二天，周日，洛兰惦记着试用一下他通过接肢复制来的天赋回路。


    在哪里试用呢？春树魔法学院内部肯定不行，学院里到处是监察法阵，稍不留神就会露馅。


    经过严密的排查后，洛兰选择了一个地点：绿衣镇旁一个黑暗小树林——暮林


    那里人迹罕至，且亡魂和黑魔法师活动频繁，就算有异常能量波动，也可以甩锅到不明生物头上。


    洛兰立刻行动，编了个谎话，甩开同学和室友，独自前往暮林。


    暮林中榕树参天，遮蔽阳光，一片昏暗。又有暗色浓雾缠绕，终年如黄昏般死气沉沉。


    往暮林深处走了15分钟左右，四处环顾，见没有人，洛兰掀开法袍，露出左臂。


    他催动魔力，使用复制来的天赋【一阶·萤鬼科·盗火涎液】


    掌心上方，凭空出现一条猩红的长舌，洛兰认准一只对他垂涎欲滴的饿狼，心念一动，长舌卷住饿狼的脖子，舌头舔舐着狼毛，黏液沾满它全身。


    转眼间，饿狼被砖红的火焰吞噬，一声凄厉的嚎叫后，就被烧成了一具骷髅。


    盗火黏液是单体攻击，火焰挺听话，只把狼烧成了渣滓，没伤害到周围的草地灌木。


    很好，不会引发山火。试用结束，洛兰笼着法袍，正打算溜走，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密林中响起：


    “萤鬼的气息，我感知到了。”


    是黑魔法教授梅伊文的声音！


    “这儿怎么会有萤鬼呢，那可是亡灵。”


    梅伊文说：“就是萤鬼。”


    不会吧！运气这么差么！洛兰想溜走，但他只是个一年级新生，怎么可能逃得过教授的追查。


    还没来得及跑，一支缠绕着黑气的箭，擦着洛兰的耳朵飞过，钉入树干，箭尾嗡嗡颤动。


    洛兰停住了，不跑了，缓缓转过身，尴尬道：“老师早上好。”


    见到他，梅伊文放下长弓，他皱起眉头，眉心处一道因长久蹙眉形成的竖纹：“洛兰，怎么是你。”


    梅伊文身后，钻出来一个尖耳朵精灵，看起来十五、六岁、眉目俊朗、面容稚嫩。深棕色皮肤，没穿上衣，胸前、锁骨处、脖子、面颊两侧均有黑色纹身。


    那是一只暗精灵。


    “老师，杀么？”暗精灵少男问。


    洛兰第一反应，竟不是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而是：那暗精灵一看不是春树的学生，因为春树不招未成年。他为什么叫梅伊文老师。


    “你回去。”梅伊文神情严肃地对暗精灵说，“谢谢你的帮助，有需要我还会再找你。”


    暗精灵不满地大叫：“你被人类彻夜审讯，落了一身的伤，我帮你治疗，现在你看到一个人类，就把我赶走！”


    “快走。”梅伊文说。


    暗精灵气得跺脚，张开骨翅，气鼓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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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走了。密林中，只剩下梅伊文和洛兰二人。


    长弓化作黑雾，向外扩散，形成一个隔音结界。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萤鬼的气息。”梅伊文问。


    扯谎？骗不过梅伊文。教授们不是吃闲饭的。洛兰深感今日出师不利，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如实告知。


    梅伊文精研黑魔法，对恶魔科天赋的接受程度很高……吧？


    听完洛兰的解释，梅伊文什么都没说，他仍皱着眉头，思虑过重，体力不支的模样。


    昨日的彻夜调查显然让梅伊文疲倦至极，他眼下乌青，一脸病气，比昨天见面时憔悴很多。


    梅伊文：“恶魔科，接肢。为什么没有被检查出来？”


    洛兰：“这个天赋回路延迟显示。”


    梅伊文自言自语似的说：“嗯，有道理。恶魔阴险狡黠，祂们的回路也是如此，会用各种方法将自己隐藏起来。”


    “老师，您……”洛兰斟酌着用词，如果可以，他希望梅伊文保密。


    其实不保密也没什么，有一条恶魔科天赋回路又不犯法。他只是想尽可能避免麻烦。


    还没说完，梅伊文已猜到洛兰的顾虑，先一步回答：“我不会说出去。”


    “谢谢。”洛兰还是有点好奇，“为什么？”


    梅伊文笑了一下，很无力、很无奈的笑容：“被歧视、被讥笑、被嘲讽的生活有多煎熬，我很清楚。”


    作为黑魔法师，这是梅伊文的日常。


    “这条项链给你，可以隐藏你使用复制天赋时的气息。”梅伊文摘下自己脖子上的一条项链。皮绳穿着一块黑玉平安扣，项链陈旧，看起来不太值钱。


    洛兰将吊坠握在掌心，又说了句谢谢。


    离开之前，梅伊文又叫住洛兰，他目光迟疑，犹犹豫豫，仿佛要说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你是启蒙者。”酝酿了半天，梅伊文说了这句话，显然不是他真正想说的。


    洛兰：“对。”


    他耐心地等着梅伊文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十数秒的沉默后，梅伊文终于开口了，他仿佛受到了难以忍受的羞辱：“启蒙者的牵绊少，或许你能接受，只是或许……如果你想学习黑魔法，随时可以来找我。”


    作为老师，把学生引上大众眼光中的“歪门邪路”，显然让梅伊文难以忍受，留下这句话，隔音法阵就化作黑袍，裹在梅伊文身上，带着他原地消失。


    他的离开如此突然，因为他怕洛兰下一秒就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心术不正。


    洛兰握着吊坠，有点茫然。


    这老师真是的！都偶遇了！为什么不带着学生一起回去！


    哎，还要步行30分钟赶往学校。


    回到宿舍，洛兰先连上魔法界网络，搜索黑魔法相关的咨询。


    半小时后，洛兰弄懂了一些。黑魔法大量运用毒药、诅咒、亡灵、鬼魂，但其实，这些东西白魔法也没少用。


    不同之处在于，修习黑魔法，回路增长格外快，一年5厘米很正常，上不封顶。


    最重要的是，修习黑魔法后，魔法回路无法通过血缘传给后代。


    家族中有一个人修习黑魔法，相当于传承在这里断代。


    这对洛兰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啊！一来，他没有家族的压力，二来，他对族谱从他的名字开始这件事毫无期待，压根不想有后代。


    洛兰发现武林秘籍似的惊喜：“苏桀，我要学习黑魔法！”


    苏桀怔了片刻：“我也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