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天境似乎永远是春日。


    惊春殿外的桃树依然如云芙离开前那样繁茂,它懒洋洋沐泡着日光浴,有一搭无一搭地舒展三两枝叶。


    天空仍旧澄明如镜,没有因为几名孩子的争吵而沾染半点阴霾。


    云芙斜倚着树干,透过树叶间隙数头顶有几片云。


    那日争吵之后,她就开始有意躲着谢淮屿。倒不是觉得自己理亏,那日他们双方说话都太难听,可以称得上撕破脸的程度,她实在不知见面该做何反应。再者,她没有大方到可以立刻原谅谢淮屿,她才不要去找他,大不了谁也不原谅谁,就这样断开联系算了,反正他们也不会在这里待多久。


    她有些后悔,或许当初就不应该决定跟着他们。她云芙实力也不俗,法宝更是要多少有多少,自己独自肯定也可以诛魔卫道。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如果她当初真的没有去找谢淮屿,或许她现在就不认识秋池姐姐了。


    陆不休来找过她,彼时他们坐在亭中沉默赏花。


    他说自己并没有讨厌她的意思,只是震惊云芙竟然隐瞒了真实身份这么久。


    “当然,埋怨肯定是有的,但后来我又想本来你的身份就挺敏感的,不告诉别人大概也只是想保护自己。”


    云芙倒是没有生陆不休的气。她笑着打趣他,说:“这我肯定知道呀,咱们陆公子这种思路简单、不计较事的人顶多简单抱怨两句,然后就问我灵族有什么特产要去买了。”


    她随手撒下一把花种,小小的粒子落在土壤,瞬间生根抽芽,下一瞬,大朵大朵的花苞爆开,吐露缕缕清香。


    从陆不休口中,她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


    那天云芙离开后,谢淮屿突然出声说自己要去风灵天境。云芙独自一人回去,他实在放心不下,大不了就远远跟在后面,等云芙进去后他在外面等着便是。


    风秋池和谢浔砚同时出声阻止。两人对视一眼,瞬间反应过来双方知道同样的秘密。


    谢浔砚轻摆折扇,抵在谢淮屿的肩头,语气与平常无异。


    “你一个天族皇子站在人灵族门口晃悠,不知道的以为你来打探机密呢。”


    风秋池作为外人不好多帮腔,只是在旁边故作认为有道理的点头。陆不休本来觉得这事无所谓,但见他们两人都反对,瞬间反转态度,也说还是不要去为好。


    然而谢淮屿的决定哪里是那么好扭转的。无论其他人找怎样的理由,他始终不为所动,坚持要跟着去。怕说得多被怀疑,谢浔砚只得朝风秋池使眼色答应了他。


    担心出现意外,谢浔砚提出大家一起去,反正眼下在重岩也没有什么可搜查了,等人从风灵天境出来再找个地方画阵法就是。


    谢浔砚原先想的是他们跟着一起去,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忙稍作掩护,也能防止谢淮屿一个人撞破秘密后说难听话。


    但他没想到,他们一到风灵天境入口正巧被前来巡逻的灵君认出,也没想到谢淮屿最后还是对云芙说出那种话。


    其实严格来说,谢淮屿的反应在谢浔砚意料之中。他这弟弟从小就骄横,遇到自己看不惯的人或物是必定会出言讽刺的。只是来到重岩之后,见到阿屿那个样子,分明是喜欢人家喜欢的紧,他以为谢淮屿对云芙的喜欢会让他在这件事上产生包容。结果很显然,他错之又错。


    ……


    陆不休还是没忍住替好友辩解。


    “阿屿他……他只是一时火气上了头,那些话肯定不是他的本意,你不要怪他。”


    云芙怎么可能不怪他。可她不想将压力加诸于陆不休他们这几个中间人身上,此事是她与谢淮屿两人需要解决的,也只能他们自己解决。


    “无事,此事与你们无关,你们不必担心。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谢淮屿能说出那样的话,无论是不是冲动,都是自他口中出。人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的,我也是,他也是。所以他有权责怪我,我也有权责怪他。原不原谅的嘛,随便吧,我们两个都是不能随随便便拉下脸的人,能和好就和好,不和好就算了。”


    陆不休很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口。的确,他不是当事人,没有办法替他们原谅对方。


    他拍拍云芙的肩膀,露出个带有安慰意义的笑,作轻松状:“没事,我尊重你的决定,就算最后你们断交了,我们还是朋友,有什么需要还是尽管找我!”


    云芙也笑。


    “那是自然。不过你也跟我扯什么礼貌疏离那套啊,你以后还叫我名字就行。”陆不休不说她也注意到了,从云芙身份暴露开始,他没有称呼她为“帝姬”,也没有叫她的名字。


    “陆不休,对不起,”她收了笑,“隐瞒身份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们,昨天我与他吵架让这件事的中心点转移到了我们两人身上,但是此事你也是不知情者之一,是受害者之一,所以这个道歉是必须的。我也很开心你能够原谅我。”


    *


    思绪回到当下。


    云芙终于数清头顶有几片云。


    碧云天被取出。


    她想明白了,这一路相伴,她学会了许多东西,也不后悔此行。可眼下两人闹到这个地步,她暂时不想原谅谢淮屿,也实在不想与一个讨厌自己的人同行,接下来各走各的便罢,她自己去找线索。


    她找去了谢淮屿住下的客殿。


    如他在天族自己的宫殿一般,客殿内没有留下多余侍女,只他独自坐在窗边不知在想什么,见云芙进来也未发一词,沉默的像个偶人。


    云芙没打算与他僵持下去,自己在旁边坐了下来。


    对面人终于舍得将头转过来。他瞧着云芙,摆出副不在意的神色,问:“你来作何?”


    云芙顿了一下,说:“回去后我仔细考虑了,或许是我们两个性格实在不合,再同行也不会有好结果,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就这样散了吧,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谁都不要干涉谁。”


    碧云天浮在两人面前,随着一声脆响被劈作两半,分别落在案几两边。


    “我查过了,这阵法不讲求碧云天的用量,一半足矣。”


    谢淮屿根本无意知道神草该如何使用。


    “你要与我一刀两断?”


    他猝然站起身,眉头紧蹙,好似要团在一起。音量也比平日高了好几个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惊叫,哪里还有半分从前处变不惊的模样?


    “为什么?”他固执地盯着云芙,“就因为我对你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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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句话?”


    他以为云芙过来,是想要如往常一般同他商量诛魔之事,他知道,云芙对这事最为上心,届时他再稍稍服软道歉,这件事就过去了,他会大方的原谅云芙的隐瞒,仍旧像从前那样喜欢她。不对,不对,她确实是来找他说诛魔的,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解决方式是分道扬镳?


    “什么叫‘就因为’?在你眼中,你说的那些话就是一点很小很小的过错是吗?”她深呼吸,“好,那你就当我心眼小,我接受不了这样难听的指责,接受不了别人将所有错误,包括不属于我的那部分强加到我身上。”


    “谢淮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我不想也不能接受。而且我骗了你你应该也挺讨厌我吧,既然大家都互相看不下去,就此分开不好吗?”她语气淡淡的,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


    “不行,我不同意!”谢淮屿不想再听下去,他怕从云芙口中听到更刺耳的话。


    云芙不愿再过多解释。她将自己那部分碧云天重新装回去,转身便要走,袖口却被谢淮屿一把抓住。


    他从不将脆弱展现与别人,此刻却面部微红,心甘情愿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听我解释好吗?至少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直接判我的死刑,行吗?”


    “求你。”他说。


    云芙双唇抿着,试图将袖子收回,但他执意不让她离开,手指攥的极紧。她拗不过,只得坐回原位。


    一声叹息逸散于空中。


    “你说吧。”


    见他这副样子她果然还是心软了。谢淮屿想。


    “我不是没怀疑过你就是昭唯帝姬云芙,就像他们说的,世界上不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但后来在重岩城剖析心迹,自己的过往你都愿意告诉我,我以为你是真心将我当做朋友,再加上我意识到自己对你的心意,我便将曾经怀疑过的一切都当作巧合。”


    “所以我真的有过怨恨。我怨你连真实身份都不愿让我知道,等事情结束就会像我们来风灵天境那天一样,挥开衣袖施施然换回真实身份,仿佛从不认识我一般。我也嫉妒,嫉妒他们知道你的身份而我不知道,你们合起伙来欺骗我,将我耍的团团转。


    但是云芙,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一人心甘情愿。是我强行将自己的心意加在你身上,渴望得到你的回应,也是我一时嫉妒冲心,将一切的罪过推在你身上,而事实上你没有任何错,甚至你还亲口告诉过我对我并没有那样的心思。”


    他松开手,布料瞬间从指间滑落,抓得太久,上面留下一道道不规则的褶皱,显得格外刺眼。他不忍再看,用法术将褶皱熨平,拂过一遍又一遍。


    “即便是认错,也应该是我,而不是你。可事后我却守着自己那点自尊,等着你来找我,甚至抱着那么点重归于好的期待。”


    “是我错了,云芙,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如果你不想听我说话的话我就闭上嘴,一个字也不说,但请你不要讨厌我,也不要和我桥归桥路归路。”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等待云芙的回应。


    可她什么也没说,就好像,对他如何想分毫不在意。


    殿中静谧,阳光自窗棂射入,照出一条光亮通路,每粒尘埃都不敢妄动,沉默地等待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