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秋狝
作品:《黑莲花娘娘上位手册》 回宫路上,霜降扶着颂兰的手,也在问着与嘉贵妃同样的问题。
“今日这事扑朔迷离,小主觉得幕后之人会是谁?”
“我本以为是嘉贵妃自导自演,可今日见了,又觉得并非如此。”
她冷声道:“嘉贵妃虽然浅薄愚蠢,但她身边的素心是聪明人,不会由着贵妃任性。素心与素兰同为宫婢,她若是今朝纵着贵妃随意残害下人,拿下人作文章,只怕日后唇亡齿寒,难免伤及自己。”
霜降一惊,“小主的意思是,嘉贵妃娘娘当真以为是您下的手,这才声势浩大地将皇上都请了过来?”
颂兰淡淡道:“是啊,如今我得陛下宠爱,她视我为眼中钉。若能坐实我的罪名,如此毒妇,必然招惹陛下厌弃,她又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霜降蹙眉,“可此计漏洞百出,单说那包荧星草粉末,正如您所说,搜不出来还好,若搜了出来,不是明晃晃地告诉旁人是您下的手么?如此浅显的道理,想必陛下也看得出来。”
颂兰长长呼出一口气,“是啊。此事乍一看是冲着我来,可闹到最后,竟是德妃、嘉贵妃两败俱伤,温采女祭天,唯一一个从中讨到好处的人,是我。”
霜降仔细思索了半晌,亦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小主的意思是……”
“只怕嘉贵妃此时已经恨上了我,至于陛下,事后也有可能对我生出疑心。”
主仆二人行至廊下,红砖青瓦,高柱林立,香樟树投下浓绿荫凉的影子,还伴着些青甘的气味。颂兰在檐下驻足,随手摘下一片叶子,在手里碾碎了。鲜绿的汁液渗出来,黏在指纹中,也是郁郁的青味。
她冷笑道:“这才是此计的高明之处呢。上策攻心,站在我的角度,自然知晓自己的清白,也势必会力证自己的清白——否则,戕害宫人,陷害嫔妃,哪个都是够把我废了的罪名。可这件事闹到最后,竟只有我干干净净,做局之人,为何要做一个如此的局呢?”
她望着霜降有些茫然的脸,一字一句说得很慢:“除非这个人,要的就是浑水摸鱼,让自己‘不清白’。”
霜降悚然,“您是疑心……”
“陛下这人,看似温润仁善,实则可有根反骨呢。德妃既然建言给了萧氏贵妃位分,那么陛下便要敲打她,分走她的权。而眼下德妃愈是上蹿下跳,显得要争权的样子,陛下便愈不会遂了她的意。”
后宫女子,于他,只能是爱宠,却不能逾越了规矩,妄图左右他的心思。
——或者说,不能以这般强势,又显得自作聪明的法子。
这便是帝王的凉薄之处。
霜降立刻便糊涂了。
“德妃娘娘不想要这六宫之权?宫里的娘娘,竟还有不慕权的么?可她若不想要,闹这么一大出又是为何呢?”
“她只是暂时不想要,不是这辈子都不想要了。嘉贵妃有句话说得很对。她父兄铁马金戈挣来的实打实的功勋,是无论如何不会褪色的。德妃即便要争,这一时也争不过她去,姿态太难看,反倒还落了下乘。”
她匿在影子里,神色漠然。
“何况现在宫中有两位揣着龙胎的妃嫔,正金贵着呢。有了琼华岛的前事,这协理六宫的大权,就好比那烫手的山芋,沾上了,弄不好就容易惹一身腥。你就瞧淑妃吧——几只猫儿,就让她把自己从中摘了出去,眼下成日‘禁足’着,总归出了什么事,也再赖不到她头上了。”
转过长廊,便是一方景观秀丽的锦鲤池。颂兰将手上的碎叶子洒进池中,很快便引得鱼儿喁喁啄食。
“不过,有了今日的铺垫,她已经在陛下心中留下了嘉贵妃治下不力、识事不明的印象。往后,便是她要再拿回这协理六宫之权,也更容易了。”
霜降这才恍然大悟,“德妃娘娘这是利用了陛下的心思,将自己彻底从‘理事权’一事上摘出去了。”
颂兰笑得讽刺,“而德妃代理六宫事数年,即便一朝被夺了凤印,那些根基人脉总不至于一夕便散了。夏天暑热,六局每天往来各宫中送冷饮、冰山,想钻个空子,往我宫里塞点东西,不算什么难事。”
论家室,德妃或许比不过嘉贵妃母族军功卓然。可慕容氏既为靠着女子裙带维系地位的恩荫大族,其中被推上位的女子,心智谋略,自然远胜天真跋扈的将门千金。
霜降犹有些不忿,“小主既有猜想,如今事情又是明摆着的蹊跷,您何不禀明陛下,教陛下为您做主呢?”
“我如今入宫不过数月,陛下是会为了我废了资历深厚的德妃,还是母家显赫的贵妃?”
霜降张口结舌,一时间有些讷讷,小主便继续道:“今日陛下摆明了是想息事宁人。萧家军还在班师回朝的路上,贵妃上位不过十数天,陛下若朝令夕改,如何制衡前朝后宫?况且皇后年幼,即算真的一道圣旨,废了德妃、贵妃,后宫大权,又叫谁来掌呢?”
霜降一时默默,半晌,只憋出一句话:“陛下贵为天子,仿佛也有许多不得已。”
颂兰冷笑一声,“并非不得已。他是天子,若他真就昏聩无道,当即砍了她们的头,再命世家速速送新的女子进宫补缺,皇权在上,雷霆天威,又有何不可?”
霜降张了张嘴,显然是被她这“大逆不道”之言震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颂兰深吸一口气,“只是咱们陛下,还抱着一颗要做明君的心,这才处处掣肘,处处不愿落人口实。”
她勾起一个冰冷的笑,“至于德妃、贵妃的帐,我自会奉还。”
霜降悚然一惊,忙低下头去,又试探着道:“那咱们宫里……”
此来太平行宫,安桂留在钟粹宫中理事,霜降、谷雨、心儿和小卓子随行。
谷雨已经明牌是皇帝的人,而若是连霜降都被买通了来害她,那么该有更万全更妥善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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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兰垂眸,“我不愿疑心身边有背主的人,不过也不能没有一点儿提防。你是我身边的一等宫女,往后一切事都需得你多盯着些,不能让旁人钻了空子。”
她微眯起眼,“不过今日之事太急,背后之人必定露出马脚来。咱们不若顺着这空子,顺藤摸瓜,也正好清理门户。”
霜降知道利害,连忙肃容应道:“奴婢晓得轻重。”
……
这样闹过一通,宫中终于消停了。
小卓子带回来消息,“据说素兰姑娘的脸破了相,太医们尽力了,还是留了淡淡的疤痕。伤在脸上,贵妃娘娘便不让她再在正殿里伺候了。至于素月,尸身一裹丢去了乱葬岗,也没见人替她收尸。”
同是下人,谈起这两个宫女,小卓子自然有些物伤其类的唏嘘,“素兰从前也是贵妃娘娘跟前得脸的红人,又因着她颜色好,可傲得很呢,对咱们也一向没甚么好脸色。这会遭了祸,贵妃娘娘便把她丢去花房莳弄花草了,还是后院,前院能见着人的地方,都不许她露面。”
嘉贵妃爱美爱脸面,她身边的宫人也都是择选五官端正清秀的。素字辈的几个家生子中,素心年长稳重,素月略显稚嫩,唯有素兰正当妙龄,芳华正好。
嘉贵妃对下人们又大方,从前体面的时候,她的衣裳首饰,倒比宫里低位的采女选侍们更出挑些。
可后宫争斗倾轧,几个如花似玉的人儿,说折也就这么折了。零落成泥,自然又有新的娇花冒出来,去填补缺失的盛景。
小卓子絮絮的,“这几日贵妃娘娘派了人回宫,正大张旗鼓地在尚寝局挑手艺好的女官,要顶掉素兰素月的差事,去伺候她梳头上妆呢。”
颂兰舀了一勺冰冰凉凉的荔枝蜜,入口甜润生津,暑热的天气里叫人极是畅快。在行宫里,各个妃嫔不拘位分,都能有自己的小厨房,心儿便常在里头做些甜品冰点,给颂兰解馋。
颂兰垂眸思考了片刻,道:“宫中不乏削尖了脑袋要向上爬的能人,如今嘉贵妃执掌六宫大权,她挑出来的自然都是能人。”她话锋一转,“只是素兰毕竟是因为我遭了祸,如今不得志,你们平时若见着她,便多照应她几分吧。”
小卓子忙应道:“小主仁善。”
颂兰慢慢地用小银勺在杯盏中划着圈,“说起来,太宗朝时的庄妃便是禧妃宫里的宫女出身,因她生得美貌,偶然得了太宗宠幸,怀上了龙种,竟母凭子贵,一路爬到了妃位,同禧妃平起平坐。禧妃因此深恨她,一生都将庄妃视作仇敌,临死前犹在唾骂,称,倘若当年有知,便该早早划烂庄妃的脸,教她永无在陛下跟前露脸的机会。”
她搅着杯盏中碎冰半化的荔枝蜜,绽出了一个凉凉的微笑。
“以史为鉴,可以明得失。素兰骤然从云端跌落,心中自然有许多郁闷苦楚。这些前朝的宫闱佚事,你们也想法子说与她听,权当逗个乐呵,给素兰姑娘解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