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晴。


    我的心却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像小狗找不到回家的路，悲伤地躲在路边的草丛里，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知何处是归乡。


    ——《时序日记》


    白天在考室里，在外人面前，周淳芮护犊子的心情达到了顶峰，可经过一个晚自习的发酵，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憋屈。


    她和甄好、鄢云书二人，从小一起上学、一起长大，三人之间无话不谈，感情甚至比跟家人的还要好。


    可甄好是怎么对她们的？


    以前一些小事情她不愿开口说就算了，而今还瞒着她们偷偷暗恋班上的男生了。


    如果早知道甄好暗恋师杭与，那么在得知师杭与对甄好说出那样伤人的话后，周淳芮就不会像之前那般，只是简单地骂对方两句。


    还有喻玲那帮人……


    周淳芮想了一晚上，终于把人物关系理明白了。


    时序喜欢甄好，甄好喜欢师杭与，师杭与喜欢喻玲，喻玲喜欢宋景，宋景喜欢甄好……


    这几人的关系几乎形成了一个闭环。


    她大胆地猜测，“情书事件”绝对是喻玲故意而为之，目的就是为了报复甄好，给甄好难堪……


    如果甄好早早将事情始末告诉她和鄢云书，她们一定不会看着好姐妹吃下这个哑巴亏。


    她气，气甄好不拿她们当自己人，也气甄好总是什么都自己扛。


    她心疼，心疼甄好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更心疼甄好总是什么都自己扛。


    矛盾的情绪在她胸腔内汹涌，憋了一个晚自习终于憋不住了，倒豆子似的倒了出来。


    鄢云书听完，第一反应竟是：“芮芮，原来你的脑子都用在八卦上了。”


    “云云！”周淳芮这下更气了。


    鄢云书意在说她不好好读书，专门研究这些情情爱爱之事。


    虽然这是事实，但她不要面子的吗？


    而少女心事被挑破的甄好不知所措，羞赧和紧张让她拼命转移重点：“不对，师杭与不喜欢喻玲。”


    周淳芮：“……”


    见她一脸无语的样子，甄好又严肃地重复：“师杭与真的不喜欢喻玲。”


    她看得出来，师杭与不喜欢喻玲，也不喜欢自己，他好像没有心仪的女生。


    这对于她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只要他心如止水，那么她就有投石问路的机会。


    “好好，你是想气死我吗？”周淳芮真的忍不住想咆哮，“我说的重点是这个吗？”


    “还有一点你说的也不对。”甄好歪头想了想，再次将重点带偏，“宋景什么时候喜欢我了？”


    周淳芮：“……”


    她感觉自己要被气死了。


    她再也不要理甄好了。


    一阵风吹过，榕树叶沙沙作响。周淳芮气呼呼地转身，一个人快步朝寝室走去。


    看着周淳芮越来越小的背影，甄好后知后觉感到委屈：“云云，我真的错了吗？”


    说完，她又喃喃自语：“可是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真的很难说出口啊……”


    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也一样。


    她落寞地垂下头，盯着刚被风吹下来的几片榕树叶，心里闷闷的。


    周淳芮是她们三人中性格最好也是最开朗的，都能被气成这样，看来她是真的做错了。


    “好好，你别着急。”鄢云书安抚她，“芮芮只是在气头上，这件事交给我。”


    回到寝室后，鄢云书独自去找了周淳芮，两人站在楼道里说话。


    周淳芮依旧坚持己见：“好好就是不把我们当朋友，我不高兴。”


    “芮芮，我们都了解好好，都知道她心思重，她肯定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告诉我们。”鄢云书苦口婆心道，“再说了，好好本来就容易不好意思，你叫她怎么主动跟我们说她喜欢上了谁啊，是不是？”


    说后面那句话的时候，鄢云书心虚不已。


    别说是生性内敛的甄好了，就是她，也没办法坦然地告知好友自己心里住了人。


    所以她能理解甄好的心情，也能理解周淳芮的委屈，可是……


    其实她说的，周淳芮都知道，她就是憋着一股气：“反正我不想这么快就原谅她！”


    见她在此事上如此固执，鄢云书忍不住试探：“芮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也像好好一样，你也会生我的气吗？”


    周淳芮被她的问题问住，半晌才嗫嚅着说：“情况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说完，她很快又反应过来：“云云，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你也有喜欢的人咯？快告诉我是谁！”


    “没有，没有。”鄢云书连连摆手，“我就是问问，也是想告诉你，好好不是有意的。”


    “知道了。”周淳芮早在心里将甄好原谅了个七七八八，只是还嘴硬着，“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周淳芮虽然没有与甄好搭话，但还是跟她一同去了老地方。


    她们远远就看见时序站在榕树林下，正朝她们的方向张望着。


    周淳芮终于别别扭扭地说了一句：“我去榕树林是为了不让时序那小子白等，不是因为你。”


    “芮芮，你别气了，我以后有什么都告诉你们，好不好？”这是甄好第一次跟她闹别扭，那种滋味不好受。


    “哼，看你表现。”周淳芮偏还要傲娇道。


    但甄好了解她，知道她这样说就是不气了，心里压着的那股郁闷之气也跟着慢慢消散。


    这天上午考的是数学，时长两个小时。


    甄好一开始做得还算顺畅，基本题都做完了，可等做到大题时，她明显感觉自己不太舒服。


    不仅浑身发冷，还手心冒汗，头也疼得不行。


    其实她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周淳芮两人。


    最近一周以来，她时不时会发现自己的十个指腹微微发黑，像蹭了铅笔灰，可使劲去擦又不见效果。


    到后来，灰黑慢慢变成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黑点，遍布小小的指腹，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种症状每日不定时出现，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却足以困扰甄好每一分每一秒。只要脑子稍微停下来，她就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是不是要死了……


    她在恐慌中度过了一周，不敢告诉家人，也不敢告诉同学老师，只是默默地承受着，期盼指腹的异状不会再出现。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甄好再也忍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举手示意：“老师，我……我不舒服，想……想去厕所。”


    光是说这句话，就让她冷汗涔涔，嘴唇发白。


    老师同意了她的请求。


    甄好艰难地起身，却在站起来的一瞬间，两眼一黑，整个人重重地倒在地上。


    倒地之前，她的脑袋直直地磕向桌角，额头很快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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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肿。


    “好好！”周淳芮听见甄好的发言，也抬头看着她。


    意外来得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失声尖叫。


    巨大的动静引来同学们的注视，时序从甄好举手发言时，就一直注意着她，可饶是他第一时间冲了过来，也阻止不了发生在刹那间的意外。


    他急得眼睛都红了，二话不说就蹲下身想要抱起甄好，可想要抱起意识模糊的人谈何容易。他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最后是在老师和同学的帮助下，才将女生背了起来。他疯了一样地朝校门口跑去，生怕晚一秒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周淳芮和宋景紧随其后。


    监考老师留下一句“大家继续考试”，也跟着出了教室。他认得甄好是陈老师班里的，一边打电话叫车，一边叮嘱背着甄好的时序：“小心点，别摔了。”


    看到宋景二人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他呵斥道：“两位同学，你们出来干什么？给我回去继续考试！”


    听见这话的周淳芮立刻捂住肚子：“老师，我肚子疼，我也要去医院。啊——”


    她的演技实在浮夸，用余光瞥见的时序忍不住在心里摇头。


    宋景闻言立刻也开始演：“我扶周同学一起去，以免发生意外！”


    说着，他便佯装扶着周淳芮。


    二人配合得当，除去表情略显浮夸，逻辑上挑不出错处。


    监考老师眼下的心思本来就都在晕倒的甄好身上，哪怕深知两人是装的，也没太揪细节，大手一挥：“走走走，一起去。”


    时序背着甄好很快来到校门口，宋景一直在一旁护着，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了，伤到他背上的女生。


    正在监考其他班级的班主任陈老师很快开着车来到校门口，县医院就在一公里外，开车很快就能到。


    几人上了车，监考老师没有跟车，目送车子离去便重回教室继续监考。


    周淳芮坐在副驾驶座，不停地看向坐在后座靠着时序肩膀的甄好。


    甄好已经恢复了意识，但仍旧浑身无力，说话也没有力气，就只能安静地靠着别人。


    “好好，你再坚持会儿，医院马上就到了。”周淳芮眉眼间满是担忧。


    时序和宋景一直沉默着。


    “后面两位同学，你们照顾好甄同学。”陈老师一边开车一边说：“甄同学，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了你父亲，别怕。”


    听到陈老师的话，甄好动了动嘴唇，最终到底还是一个字都没说。


    她不愿意惊动家里人，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医院很快就到了。


    医生先给甄好量了体温，又抽了血准备化验。


    等化验结果的时间里，甄东成神色匆匆地赶到了医院。


    “好好，你感觉怎么样？”他额头上沁着细汗，担忧的样子是甄好从未见过的。


    她突然鼻尖一酸，很努力才没有哭出来：“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甄东成一连说了三次“那就好”，才与陈老师和几个孩子打招呼。


    等验血报告的时间好似被无限拉长，一分钟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甄东成借口去洗手间，再回来时，手里拿着四串冰糖葫芦。


    有山楂的，有草莓的，还有余甘子的。


    他将余甘子那串递给甄好：“好好，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口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