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个小时前，种植区。


    既然已经知道了那辆车的目的地，赵采薇准备往回走，等回去后跟李博文讨论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做了了没多远，一阵刹车的声音响起，她急忙蹲下来藏在雪坡后。


    只见一辆面包车急停在路中央，没一会儿车门被拉开，一个男人走了下来。


    “喂，你快点啊。”司机敲着方向盘不耐道。


    “啊，知道了知道了，这大冬天的，要不是里面厕所太脏谁愿意在雪地里撒尿啊。”


    “真是的，也不知道种植区那群人干什么吃的，连个厕所都收拾不干净。”男人一边抱怨着一边往僻静的地方走。


    “老李等我一下，我也要上。”又一个男人从车上跳了下来。


    两人走后，司机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后戴上耳机放起了音乐，双手有节奏地敲击，一只脚随着音乐打起了拍子。


    听着前面的动静，赵采薇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整个人都陷进雪中，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冻得一阵阵刺痛，脑子被冰得发麻，此刻她只希望车快点开走。


    可是寒冷让时间变得异常难熬，没过一分钟她就坚持不住了，于是她慢慢爬起来，手脚并用地小幅度往前挪动，一边用龟速往前挪一边盯着车的方向，走了两步，余光突然瞥见司机耳朵上戴着耳机。


    动作突然停下来，赵采薇从雪坡后探出脑袋，看样子那两个人得有一会儿才能回来，她觉得自己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时候看看车厢里到底是什么呢？


    在谜题就要被揭晓的巨大诱惑下，赵采薇快速靠了过去。


    她避开司机的后视镜，从侧面偷偷上了车，整个过程极为小心，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等她进入了车内，司机还在前面哼着歌，极为沉浸，完全没有发现车中已经多了一个不该在这里的人。


    赵采薇双手双脚并用，匍匐着从后座的间隔爬到面包车后半截的车厢内。


    跟上次一样，她看到一张用白单紧紧包裹的医疗床被固定在车厢中，周围堆着一堆杂物。


    她咽下因为紧张而分泌的口水，回头看了司机一眼，见自己没有被发现后朝着那张单子慢慢伸出了手。


    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


    手臂肌肉阵阵发麻。


    刷的一下，单子被掀开，一名士兵露了出来，手脚都被绳子牢牢绑住了动弹不得，只是他的右腿血肉模糊，显然是受了重伤。


    即使赵采薇已经有了心理准，还是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吓得有一瞬间的空白。


    是......死人吗？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凑到这个士兵鼻子下，只见那士兵突然睁开眼，看见赵采薇的瞬间张开嘴。


    “救......救我。”


    赵采薇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捂住士兵的嘴，同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还没等她继续做什么，那士兵又昏了过去。


    她急忙转头看向司机，还好，司机没发现，然而还不等她松口气，外面响起了谈话声。


    “该死的，老子屁股都要冻掉了。”


    男人的声音渐渐变大了，赵采薇迅速把白单子盖上去恢复原样，透过车窗看到两个男人正在靠近，现在下去一定会被抓住，她左右看了看，迅速藏进了那一堆杂物中，用纸箱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哗啦一声，风雪刮进车里，紧接着砰地一声，风雪被阻隔在外。


    坐好后，其中一个男人拍了拍司机的肩膀：“我们回来了。”


    司机摘下耳机关掉音响，抱怨道：“怎么这么久。”


    “他非要拉泡屎。”


    司机回头看了看，皱眉道：“你们丫的把雪都带车上了，车座子都给我整湿了！”


    赵采薇这才想起自己刚刚上车时把雪都蹭在了椅子上，还好一人抱怨着拍了拍身上的雪。


    “老子也不想啊，这雪又不是我让下的！”


    “快走吧快走吧，一会耽误了时间还得被骂。”


    司机冷哼了一声，一脚踩下了油门。


    王楠带着孙艺珍离开后，津率开始思考最近发生的事，这是在医院时她经常做的事，因为骨折那几个月里她被包得像木乃伊一样一动不能动，无聊的时候她只能一遍遍回忆从小到大的记忆，从里面找出些有趣的事来打发时间。


    不过这次她不是要去想那些有趣的事，她觉得最近发生的事隐隐透着奇怪，特别是甄梨的表现，她为什么要自己隐瞒另一只高阶丧尸的存在？又为什么会在她的病床前哭着道歉？那时她刚结束手术不久在闭眼休息，可甄梨以为她在睡觉，于是没一会她就听到甄梨哭着在病床前对她一遍遍地说对不起。


    甄梨为什么要对她道歉？甄梨有事情在瞒着她吗？


    津率相信甄梨不会伤害自己，可她不喜欢这种似乎有大事正在发生，而自己却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她反反复复地回忆一切可能的疑点，发现一切似乎都在指向种植区。


    自从进入安全区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赵叔跟赵姨，连小七也一点消息都没有，还有莫名其妙被送进去的三个孩子，那里就像一个禁忌之地，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一切都被牢牢锁在里面。


    看样子她必须得查查这个种植区了。


    想到这里，津率拉开抽屉翻出笔记本，上面记载着这几个月以来徐燃跟她搜集到的各种消息，或许里面会有种植区相关也说不定，拿起笔记后，露出一张被压在下面的地图。


    津率拿出地图，摊开在桌面，看着上面标满了的红叉，她叹了口气，已经6个月了，依旧一无所获。


    伍炳华的出现给了她希望，可津梅工作的地方距离安全区那么远，110公里，她要什么时候才能抵达呢？指尖反复在91号公路上划过，仿佛这样她就亲自踏上了这条通向津梅的公路。


    没了看笔记的心思，她躺在床上，再次叹了口气，却因为这声叹气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小时候的事。


    她不是个喜欢叹气的人，那声音会让听的人感到十分烦躁，仿佛那不顺与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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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随着叹气声转移给听者一样。


    自从有记忆起，李伟就总是叹气，工作不顺心了叹气，学费交不起了叹气，因为没钱交电费被工作人员拉闸了也只会坐在家里叹气。


    津率不知道其他的父亲是不是都跟李伟一样，遇到了困难只会重重地叹口气，然后说我也没办法，我也很难之类的话，然后母亲就会跟他吵架。


    那时候她真的以为父亲很难，觉得母亲在为难父亲，但是后来，他们离婚了。


    大约是在小学3年级，回家后她看到母亲独自一人坐在客厅中，眼眶红红的，母亲很少哭，就算在丈夫拿不出女儿的300学杂费时也没有哭，她只是默默出去打零工赚钱。


    津率还记得自己那时有些茫然地问父亲去哪了。


    母亲只是搂着她，轻轻地告诉她以后咱们母女俩过，不靠任何人。


    后来她隐隐约约知道父亲不要她了，因为她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父亲，没听到过他的声音了。


    于是她去问母亲，父亲是不是不要她了？


    她看到母亲转过头似乎在用手擦什么，然后温柔地说道。


    “你爸爸很爱你。”


    或许是巧合，第二天父亲就来电话了。


    电话里父亲对她很关心，只是旁边似乎有婴儿哭闹的声音。


    没过多久，父亲又带着一大包零食回家了，她很开心，父亲又回来了，于是她在母亲下班后喜洋洋地向她炫耀那堆零食，可母亲却罕见地发了好大一通火。


    “他给你就吃啊！”


    母亲把那一大兜零食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回忆到这里，津率只觉得眼睛十分干涩。


    人们常常会忽略细节，比起过程，大多数人更关注结果，所以她才会忽略了只有在她说想父亲时，李伟才会在第二天非常恰好的打来电话。


    想到这里，津率笑了一下，她觉得以前的自己真是够蠢，在她们母女因为拮据连医院都去不起的时候，李伟却在开着车听着别人一声声的李总，母亲独自承受了那么多，可却依然愿意给她编造一个‘你不是被父亲抛弃的小孩’的假象，津梅想给她一个充满爱的童年，她也确实做到了。


    直到那天她看到徐淼能背着80万的包，李伟钱包里居然随时揣着3千的现金，然而无论她怎么苦苦哀求都拿不到5万块钱时她才懂，李伟根本就不爱她。


    求人很痛苦，很没有尊严，哪怕对象是亲生父亲也一样。


    那是她第一次求人，此刻津率暗暗发誓，那也会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求人。


    她没有父亲，她是妈妈的女儿。


    津率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热得发烫，自从遇见伍炳华后，她的心底产生了一丝渺小的希望，可更多的却是恐惧。


    她害怕在那里找不到母亲，更害怕找到的是早已变成丧尸的母亲，但是此刻，她突然迸发出无限勇气，这勇气仿佛来的莫名其妙，却也十分激荡，她要去见津梅，就算她成了丧尸也好，她要去见她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