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韦恩岛走到市区要整整4个小时，我一边哭一边往前走，走出罗伯特凯恩纪念大桥的时候，眼泪都流干了。


    细细的雪花从灰蒙蒙的天空飘下来，打着旋落在我的头发上。


    我抽噎着从口袋拿出纸巾，胡乱擦了几把脸上的泪痕，转了一个方向往哥谭公墓走。


    杰森的坟墓还留在原来的地方，路边的3棵树枯成了孤枝，远处的哥谭湾漆黑一片，只有海水摇曳的波涛声，海鸟乘着风从天空掠过一道灰色的弧线。


    我扶着墓碑坐在了枯黄的草地上，让出了一点位置，拿下手腕上的小袋子，把它变成了原来的空间袋，里面的衣服，过去的玩具，挑的窗帘，哥谭小学的课本，我把它们堆成堆，把赫柏放上去，一个火堆很快就点着了。


    我机械地往里面添着东西，我写的读书笔记，布鲁斯买的布娃娃，阿福挑的鞋子和小板凳，迪克教我写的作业……魔法造成的火焰烧东西很快，还没有烟尘，我可以很清晰地看着那些东西变地焦黑，一寸一寸被火吞没，只剩下一堆灰烬。


    烧东西这个动作越发枯燥，之后我不再一个个拿，而是粗暴地往篝火上倒，我的书柜，椅子，书桌，梳妆台，就连床也掉了下去，它们迅速染上了火苗，形成一场盛大的篝火。


    火越烧越大，随着那些家具烧成焦炭化为草木灰，焰火大得可以把我包围，暖暖的，并不烫。


    我感觉自己心里的什么东西也跟着死了，一粒灼热从我的脸滑下来，我抬手去接，是一颗小小的蓝色熔岩。


    更多的熔岩从我的眼睛掉了下来，它们好像有生命一样，并不会灼热皮肤，落在手上很快就变成了结晶。


    我的头发在起火，眼睛和皮肤在着火，我好像变成了火焰本身，只要心脏那颗红色的菱形石头存在，就能一直燃烧下去。


    我伸出手，看着白皙的手指化作几条火焰凝聚的红色手掌，手指还有细小的火苗在跃动，绚丽的火彩四射，如绚烂的烟火炸开，覆盖了整个哥谭公墓。


    十几只没脖子小鸟从我手心冒了出来，小鸟眨着豆豆眼，蹭了蹭我的手指，张开翅膀飞到我的肩膀和头上，“啾啾，啾啾——”


    难怪我一直在创造小肥啾，原来这些是火神力量的体现，是我魔力的一部分。


    “啪啪啪。”里维坐在树杈上鼓掌，“承受了巨大的悲伤获得蜕变，才能舍弃无用的感情，恭喜你，塞拉菲娜，你现在是个预备火神了。等你回到魔法大陆，到了火神殿拿到火神的法杖，你就正式继承了这个位置。恭喜你，我的朋友。”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看到这一幕吗？”我慢吞吞地问。


    “一位神明的诞生，这么精彩的画面，谁不期待。今天是我亲爱的友人的诞辰，我甚至愿意把这一天设成纪念日，让所有黑暗使徒敲鼓欢庆。”


    成年的神明一只手扶着脸，对着我歪歪头，“看你现在的样子，塞拉，这银灰色的眼睛才适合你。”


    但是你穿着丧服——


    哦，里维是在为我送葬，他也会为那个天真无邪的我离开感到难过吗？


    “你为什么会是这个表情？”里维拧着眉，“你离开自己的家，选择自我放逐，这有什么好？谁都不想成为无家可归的人。我帮你成就神位，欢迎你加入我的阵营，以后我就是你的家，只要你不背叛我，我就会对你不离不弃，这不好吗？”


    黑雾翻涌着，似是一张巨大的网，要把这里的光全部包裹进去。


    我冷眼旁观着，黑暗宁静深远，沉默又宏大，就像是父亲的怀抱，它张开手臂，即使怀里的孩子顽劣刺手，也要把火焰拢进怀里。


    “塞拉，不——”


    黑雾被惊扰了，它们仓皇出逃，瞬间散开，露出了灰暗的天空。


    有谁在叫我的名字。


    里维啧了一声，“搅局的来了，仪式已经成了，现在来有什么用。”黑暗神飞落在地上消散成不见，一条触手勾住了地上的空间袋送到我手心，里面已经空了。


    里维的声音从远处飘到我耳边，【生日礼物就这么烧了就太可惜了，帮你护住了，不用太感激我。】


    我把空间袋揉成小团塞进口袋，火彩的异象正在消失，我的身体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团围绕着心口燃烧的火焰，金色长发就是焰尾，随着风摇曳着。


    一个人出现在山丘上，杰森放快了步子，一路狂奔猛地抱住我，“塞拉！”


    他冲的很急，一把把我扑倒在地，宽厚的手掌贴着我的脸，炽热的凝实的热度很快把他的手烫地发红发黑，“塞拉……”


    杰森哽咽地喊我的名字，蓝绿色眼睛浸满了水珠，他好像要哭了。


    “你别这么看着我。”杰森抖着嘴唇，“就好像你不认识我。”


    我眨了眨眼睛，没有，我认识你，我当然认识杰森。我从没像今天认识一个完整的你。


    细小的火染上了他的衣服，我看着他烧起来的衣角，里面的皮肤开始变红。


    不烫吗？


    “别——”杰森好像感受不到痛，他抬手把我抱得更紧，“别推开我，我找了你好久才找到你，你先别走。”


    “可是我不想见你。”我的声音虚无缥缈，明明是团火，我却感觉冷的厉害。


    特别是杰森抱住我，我感觉更冷了，冷地全身打颤，但很快我就发现了，抖得不是我而是杰森。


    “我不想见你。”


    “我知道——可我想见你，”他撑起头，有水珠掉在我的脸上，是温热的，火焰都滋啦了一下。


    是眼泪。


    啪嗒，包含情绪的水珠从杰森的眼睛里掉在我身上，水汽瞬间被蒸发，里面的情绪却融了进去被火焰包裹，疑惑的火苗发现这东西烧不了，徒劳地把它包裹起来。


    “我知道你很生气。”杰森悲伤地看着我，“但是我怕你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可是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至少，至少听我把话说完。”


    杰森想要解释，说他不是故意的，他刚爬出坟墓什么都不记得，浑浑噩噩被刺客联盟带走，每天就是泡池子，训练，发现自己的老师是个罪名昭著的通缉犯，他毫不犹豫地动了手。


    等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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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自己的名字，他回到了哥谭，凭借着报纸新闻推断出来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以前是哥谭夜空飞翔的彩色小鸟，红色罗宾鸟死在了小丑的撬棍和炸药里，他的导师，他的父亲却没有给他报仇，不到半年就找了另外一个孩子代替他。


    杰森内心充满愤怒和各种阴暗的想法，他成为红头罩，在哥谭大肆活动，先控制了哥谭东区的毒/品交易，又闯进泰坦塔把三代罗宾殴打成重伤。和蝙蝠侠大打出手，差一点把自己和布鲁斯都炸死——


    直到披风争夺战，杰森输给了迪克，他才发现自己成不了蝙蝠侠，他想改变哥谭，控制哥谭的想法和意志都是错的。


    红头罩恢复了理智，记起所有的过往，但是他也不敢在用这个面目去见曾经站在自己这边的女孩了。


    他双手上沾满鲜血，要怎么接近那个干净明亮的女孩？


    尤其这个女孩精灵古怪，对自己亲近，全然信任地袒露她的秘密，她为自己的死悲伤，为自己哀悼，她那么善良那么好，杰森越来离不开她，吐露真相的勇气就越少。


    他要说吗？看着女孩非人的面容，杰森只是无助地抖着嘴唇，轻声说，“我爱你。”


    已经迟了吗？


    她明明说过需要自己，现在却像看陌生人一样。


    他要失去她了。


    杰森俯下身，他的心痛地蜷缩成一团，只是颤抖着把嘴唇印上去，倾尽所有的情绪忘情地吻着，他太过投入，都没发现从他嘴唇覆盖的地方，火焰滚了又滚，人类的皮肉浮现出来。


    一只手落在他的脸上，杰森以为这是拒绝，他颤抖地躲了一下，才睁开眼睛看着女孩。


    她已经变成了人类状态，触摸他的那只手也是人的手，灿金色长发铺在草地上，发丝勾着枯燥的草叶卷成小小的圈，透白的肌肤上是一对银灰色的眼瞳，仔细去看，能看见那双眼睛燃烧着寂静的白焰，四周的风雪再大，那团火焰也纹丝不动。


    “塞拉。”


    他的声音也触动不了她了。


    女孩收回手，“要天亮了，该回去了。”


    杰森问，“你能不能告诉你要回去哪里？”


    他问的小心翼翼又这么卑微，女孩皱了下眉头，“回家背书，这样考试会挂科的，挂科的学生，纽约大学可不会收。”


    这才是她的目的，她要证明她一个人也过得很好。这个女孩把人看得太透彻，所以她没有地跟布鲁斯大喊大叫，她知道这样得不到结果，没有自怨自艾，折磨的只是自己。


    就像是自己刚来韦恩庄园，除了布鲁斯和阿福，其他人都在说是他挤走迪克的位置，隐隐排斥他。只有塞拉这么理智，只站在对的这边。


    她还真的是蝙蝠侠的女儿。


    杰森苦笑地说：“好，我明天送你去上课。”


    杰森放下心，只有一半，他摇摇欲坠的灵魂得以平静，还能在这具身份上多住一会。他先站起来把塞拉带起来，背着她往外走，红头罩的摩托就放在墓园门口。


    不管是什么原因让塞拉愿意留下，只要她还在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