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送行
作品:《朕靠弹幕斗叛臣[帝受]》 紫禁城的夜空仿佛比旁处来得更近,坐在屋顶上,静谧的夜空便像一个巨大的锅盖,将所有善恶忠奸都压在紫禁城这口大锅里,煮豆燃萁,看谁主沉浮。
战云烈坐在重华宫的屋顶喝酒,酒是赵承璟送来的,与他在岭南喝的烈酒不同,赵承璟送来的酒都是花酿,入口柔顺甘醇,似乎更适合京城这些娇贵的王侯贵胄。
一个黑影忽然坐在了他身旁,战云烈没有意外,只是轻笑一声,“谁能想到,这紫禁城居然才是大兴军事防守最薄弱的一处。”
战云轩默了片刻,“父亲和母亲已确定三日后流放辽东,你会来吗?”
战云烈仰头将壶中的酒喝光,“本不想去,但圣上格外开恩准我送行了。”
战云轩的眸子一亮,“父亲和母亲很想念你,能在走之前见你一面,一定很高兴。”
战云烈没有接茬,“你什么打算?”
战云轩正色道,“此去辽东危险重重,我准备先送父母平安抵达辽东,待一切安顿好我定立刻回京救你。”
“救?”战云烈轻笑一声,“战云轩,我不需要你救,你记好,这次是我救了你。”
战云轩面露无奈,“小烈,将你远送他乡真的是父亲的无奈之举,京中形势波诡云谲,我与父亲举步维艰,父亲也是希望将来战家出事能保住你,为战家留下一丝血脉。”
“是为你留下一条命吧?”战云烈讥讽道,“世人皆知在岭南大败东瀛的是战云轩,战家将士只知带他们冲锋陷阵的大将军是战云轩,京中更是人人尽知战老将军只有一个得意的独子,谁知道我?我自己尚不能认祖归宗,又如何能为战家留下什么血脉?他们想保下的人从来都只有你。而我,呵,只是你的另一条命而已。”
“你真的误会父亲了。”战云轩不知该怎么说,这样的对话已经持续很多年了,无论他怎么说对方都听不进去。
“我如何误会了他?若小皇帝当真是你们口中那般无知无能的人也便罢了,偏偏……”
战云烈说到这忽然收住了。
从以前起,为了能够以战云轩的身份出现而不被人怀疑,他便需要了解战云轩身边的人,战云轩则会告诉他那些人的秉性喜好。
而赵承璟是第一个。
第一个只有他了解,战云轩完全不了解的人。
所以他觉得没必要把赵承璟的事告诉战云轩,他也刻意没有在赵承璟面前继续伪装成战云轩的性格,因为这样赵承璟才会成为他的盟友,而不是战云轩的。
他将早已备好的含光剑朝战云轩怀里一扔,“走吧,此去路途遥远,你需要它。”
战云轩看到东西一愣,忙问,“你是如何拿到的?”
“放心好了,我没傻到去偷,是赵承璟给我的。”
战云轩更是震惊,“你怎能直呼皇上名讳?”
战云烈却好像发现了好玩的事,双手抱肩玩味地道,“我就是可以直呼他的名讳,你行吗?”
知他素爱与自己相比,战云轩叹了一声,“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战云烈背靠孤月,举杯一饮而尽,下一瞬也消失在夜色中。
*
今天是战家流放的日子,赵承璟醒的很早,本来流放罪犯他若是前去是很惹人怀疑的事,但有赖于他这段时间营造出的十分宠爱云侍君的假象,陪战云烈一同去给战家人送行也便多了几分合理性。
只是他格外开恩,他的云侍君却好像并不领情。
“皇上,您若是实在无事可做,不如学学怎么梳发,也免得做这么多余的决定。”
战云烈一边穿着衣服,还不忘对他冷嘲热讽。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也发现战云烈很不喜欢被吵醒,而他现在显然还没睡够,眼眶下带着些黑眼圈,连嘲讽他的声音都带着些疲惫。
赵承璟顺手将他还没穿好的腰带递过去,“好了好了,朕真搞不明白你,战老将军此去辽东,你们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朕准你去送行,你反倒满心不愿意。”
战云烈看到他递来的腰带微微一怔,随即接过来,什么也没说。
赵承璟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符合帝王身份的事,服侍的太监和宫女也个个埋着头,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战云烈忽然道,“都下去吧。”
太监和宫女们纷纷退下,赵承璟有些纳闷,他还没有梳洗完,时候又已经不早了,于是自己拿起桌上的梳子梳起头发来。
战云烈盯着他的动作,“我最后提醒你一次,你根本没必要同我一起去送行,这样一定会引起宇文靖宸的猜忌。”
“没关系,这些天做戏下来,他应该只会觉得我是宠着你,胡闹罢了。”
战云烈双臂抱肩,“有个如此莽撞的盟友,我应该重新审视结盟的必要性了。”
“不管你怎么想,朕今日都一定要去。”
“即便会被宇文靖宸怀疑?”
“对。”
战云烈眯起眸子,“你想做什么?”
这次赵承璟没有回答,只是专心致志地梳着头发,战云烈眼见着他把好好的长发梳的一团糟,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把他手中的梳子抢了过去。
赵承璟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战云烈挑起一缕他的发丝,轻轻地梳起来,对方难得主动靠近,他当即乖乖坐好不动了。
“你还会这些。”
“臣年少便在军营中南征北战,自然没条件像您一样,无时无刻身边都有一群奴仆伺候。”
“……”
他果然不该期待这人的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但其实上一世在狱中的生活已经让他能将自己照顾得很好了,唯独梳头这一项,总是弄不太明白。
战云烈很快就把他的头发梳好了,赵承璟对着镜子瞧了瞧,竟觉得比宫女梳得还要好看。
一块浸湿的手帕递过来,赵承璟顺着手臂怔怔地看向战云烈,后者竟没有丝毫异色,“怎么?还要我服侍你洗脸吗?”
赵承璟接过来把脸埋进去,战云烈的声音适时传来,“下次不要在下人面前做不合身份的事。”
不合身份的事?
赵承璟坐在马车上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战云烈说的是什么。
“皇上驾到——”
御驾到了战府,战云烈正要起身,赵承璟忽然抓住他的手臂。
“战云轩,你要相信朕能给你你想要的。”
赵承璟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一句,随即走下马车,战云烈顿了一下,深深地看了眼他的背影。
原来如此。
赵承璟怕他走。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从在大理寺深夜会面时赵承璟便似乎认定了自己有随时逃离京城的能力,所以他才急忙与自己逢场作戏,而今日冒着被宇文靖宸怀疑的风险一同前来,是怕他会不辞而别。
战云烈独来独往惯了,除了战云轩,他还从未在其他人身上体会到被需要的感觉。如今倒觉得有几分新奇,他从没想过逃走,跟在战云轩身边当影子的日子太无聊了。
下了御驾,战家人已经跪下行礼,赵承璟免去了女眷的刑具,但战康平还需带着手铐和脚镣,与战云烈四目相对时,他的眼睛便仿似粘在战云烈身上似的,完全移不开了。
战云烈看出他有千言万语,却狠心地移开了视线。
他知道父亲心中并非没有他,可对于这位让自己十八年的人生都沦为他人影子的父亲,他也很难像寻常人那样展露父子之情。
他也知道战云轩已经招揽了些人手,所以此去辽东的安全问题并不需要他担心。
赵承璟开口道,“云轩,你们父子即将两地分隔,去聊两句吧!”
战康平连忙谢恩,接着用迫切的眼神望着战云烈。
看到自己的小儿子好整以暇地出现在面前,他心中百感交集。昨夜云轩偷偷入宫回话说云烈在宫中过得很好,这几日他也听说了重华宫夜夜笙歌的传闻,只是每次听到心中便如刀割一般。
他的小儿子又何尝不是才华横溢的天之骄子?
他的武学造诣甚至在云轩之上,若非先帝久病卧床朝野动荡,若非自己当年狠心的决定,他的小儿子也定会出人头地,有个锦绣前程。
只可惜还未等到那一天,他的两个儿子便都前程毁了。
战康平眼眶湿润,“儿啊,是为父无能,你定要保重身体啊!”
战云烈浑不在意,“儿子在宫中多得是人伺候,比在军营里朝不保夕的日子不知强上多少。皇上对儿子也十分宠爱,自打儿子进了宫还从未翻过其他妃子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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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战康平的眼泪愣是给憋回去了,气得眼眶通红,若不是手脚还被铐着,似乎恨不得踹他一脚。
战老夫人则骤然落下泪来,扑到战云烈怀中紧紧抱住他,“儿啊!我的儿!”
战云烈眼中露出几分不忍,母亲倒是一向心疼他,在他幼年时曾到岭南的小院陪他住过一段时间,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母爱的美好,也是第一次打心底里嫉妒享受着这一切的战云轩。
“母亲,路途遥远,您当多加注意,小心风寒。”
老夫人点了点头,从丫鬟手中拿出一个包袱,“这是为娘给你做的衣裳,早些时候便当给你,只是你才刚回京就出事了,便一直没来得及。娘马上要走了,只想亲眼看看你穿这衣服合不合身,你可不可以换上给娘亲看看?”
战云烈看向赵承璟,后者点了点头。他又看向满眼期盼的母亲,最终跟在小厮身后进了府邸。
赵承璟没有动,他望着战云烈的背影,直至消失在府邸深处。
得之吾幸,失之吾命。
赵承璟给了他选择的机会,但他真心希望对方能遵守与自己的约定。
对于战府,战云烈说不上多熟悉,但也并不陌生。小厮将他带到了一间客房,便在门口停了下来。
战云烈推开门,房间内十分昏暗,战家已很久无人打理,空气中还弥漫着潮湿的灰尘的气味。
他转身关上门,下一瞬立刻朝左侧闪身,伴随着急促的风声,碧绿的剑鞘直接削在了露出的门框上。
战云烈稳住身形,也不慌,而是打开包袱看了一眼,随即看向面前穿着与包袱中颜色款式相同衣服的战云轩,“我就说赵承璟这个决定完全是多余的。”
战云轩被他识破也不恼,“云烈,不要辜负父亲和母亲的好意,你不需要为战家承受这些。”
“你们想太多了,战家已经沦为阶下囚,我只是不想再做你的影子,过东躲西藏的日子而已。”
“你对父母、对战家的感情绝不比我少,又何必说这般冷情的话。”战云轩叹息一声拔出剑鞘,含光剑在手上挽了个剑花,“今日从这个门走出去的人只能是我。”
战云烈笑了,“你不会觉得你拿回了含光剑,就能打得过我了吧?”
战云轩眸光坚定,“若是平时我或许并无把握,但今日我是赌上兄长的责任与你一战,我绝不会输。”
战云烈也敛起笑容,“我也是。”
我不可能再把我的东西让给你了,战云轩。
……
赵承璟抬头看了眼日头,战云烈已经进去很久了,他没有让任何人跟着,也没有开口询问。战家人也只是安静地站着,没有任何人说话,诡异的气氛流转在他们之间,所有人都十分有默契地看向府邸大门。
战夫人紧张地攥着老将军的手,老将军则轻拍她的手臂,赵承璟更是屏住呼吸,不想错过里面的任何声响。
许久,掩着的半扇大门开了,容貌俊丽的男人换了身衣服大步走来,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揪紧了。
他在门口停下,额前垂下几缕凌乱的发丝,柔顺的绸缎勾勒出高挑的身形。
他的目光从战家人身上一掠而过,最终停留在赵承璟身上,唇角勾起熟悉的弧度。
阳光从破败的府邸深处洒在他身上,仿佛赵承璟无数次站在阴冷的牢房中唯一的窗前贪恋地沐浴阳光时一样,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甚至禁不住攥起发颤的手指。
“衣服还不错,虽然和御赐的比起来差了些。儿子在此谢过母亲。”
他恭敬地行礼,略显轻浮的腔调让战康平瞬间黑了脸,战老夫人只是摇头叹了一声。
战云烈站到了赵承璟身边,赵承璟抓起他的手腕,却意外发现上面有一条长长的淤青,“这是怎么弄的?”
战云烈用袖口盖住,不甚在意地道,“不小心撞到的。”
“下次朕亲自去接你。”赵承璟握住他的手,“你不必孤单一人。”
战云烈抿紧唇,他想起书上所说的帝王之术在亲臣、爱臣、宠臣、信臣,而后谋臣、敬臣、定臣。与君相伴,切不可恃宠而骄,失其本分。
赵承璟用他的帝王之术给自己下了一个巨大的圈套,眼下他身边的可用之人只有自己。
但他忽然希望,永远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