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离开家乡

作品:《十九世纪小厨娘

    春去秋来,转眼安珀十五岁的生日也过了,时间来到1892年冬季。


    经过这一年多的饮食调理加运动锻炼,她的身高直线往上窜,身材也终于摆脱了七八岁的幼稚儿童身材,显露出少女特有的曲线,连带着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明亮起来。


    靠着寻找丈夫的执念,玛利亚太太也逐渐走出了丧子之痛。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爱比恨长久,今日一见,此言虚言。


    前往伦敦寻找威尔逊先生一事,也重新摆上了台面。


    “等过了圣诞,天气再暖和一些,我们就去伦敦。”玛利亚太太一锤定音。


    安珀掰着手指数了数日子,现在已是十月,距离圣诞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接着便是新年。按照庄园的惯例,新年时仆人们的奖金最为丰厚,若能坚持到那时再离开,手头也能更宽裕些。


    也该跟罗拉太太说一声了,她待自己不薄,提前知会也好让对方有个心理准备,有时间物色新的厨娘。还有莫莉太太和莉莉,朝夕相处这些日子,总要好好道个别。


    “去伦敦?”罗拉太太放下手中的账本,老花镜后的眼睛闪了闪,“你一向机敏,人也聪慧,是该去更大的地方闯闯。我会跟夫人商量,给你加些薪水,毕竟这是你在赫伯庄园最后一个圣诞了。”


    安珀眼眶一热:“谢谢您,罗拉太太。”


    告别了罗拉太太,她来到厨房。


    “来啦?”莫莉太太头也不回,“正好帮我尝尝这酱汁。”她舀起一勺递过来,动作熟练得仿佛已经这样做过千百次。


    安珀抿了一口,熟悉的滋味在舌尖绽放:“完美。”


    莫莉太太“哼”了一声:“还用你说。”她擦了擦手,突然正色道:“听说你要去伦敦了?”


    安珀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围裙边缘。


    “也好。”她转身去搅动炖锅,“在你离开之前,我想最后教你一道菜,这可是我的拿手绝活。想当年,我跟我丈夫就是因为这道菜结缘的……”


    莉莉在一旁听了,立刻凑过来,笑嘻嘻地挽住莫莉太太的胳膊:“莫莉太太,您可不能厚此薄彼,我也想学!”


    莫莉太太佯装嫌弃地戳了戳她的额头,却还是笑了:“学学学,都来学!这道菜简单得很,偏偏贵族们都爱得不得了,你们学会了,说不定还能靠它谋个更好的差事!”


    安珀望着莫莉太太慈祥的笑脸,鼻尖忽然有些发酸,她知道,这是莫莉太太独特的告别方式。


    *


    午后,两姐妹好不容易有了一段休息时光,安珀准备跟莉莉正式道个别。


    她们并肩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脚下是满地的落叶,每走一步都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路旁的山毛榉已经褪去夏日的葱郁,枝头仅存的几片枯叶在风中摇曳。远处的麦田收割殆尽,麦子被整齐地堆成一个又一个麦卷,只剩下一望无际的麦茬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金棕色。


    抛开在这里遇见的烦心事,戈恩确实美不胜收。


    问及为什么要去伦敦的事,安珀道:“妈妈她还是放不下舍不得,奥尔兰多先生的人打探到消息,有人在南肯辛顿见过他……”


    莉莉十分落寞:“我们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


    “会再见的,等我安顿下来,就给你写信。或许有一天你也会想来伦敦发展呢?”安珀安慰了一下沮丧着脸的莉莉,“我还期待,我开了餐厅,你来给我做副手呢!”


    两人沿着篱笆继续前行,刚过了个弯,一株火红的野山楂突然闯入视线。


    民间素有山楂辟邪的说法,但作为职业厨子,安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山楂果酱。


    正好她还愁送什么临别礼物!


    傍晚时分,安珀带着新做的山楂果酱去了教堂。


    彩绘玻璃将暮光滤成瑰丽的色块,在空荡荡的音乐室里投下斑驳的影子。


    安珀鬼使神差地走到钢琴前,掀开落满灰尘的琴盖。一支《离别曲》从她的指尖断断续续地倾泻而下,琴声生涩地流淌,有几个音符明显走了调。


    才两周没有练习,她的手又生疏了。安珀懊恼地停下,心叹自己果然没什么音乐上的天赋,跟着奥尔兰多学了一年多,也就勉强能弹几首耳熟能详的曲子。


    随后她又自我安慰起来,我是个粗人,又不是音乐家,我的手就不是弹钢琴的手!


    “不错,有进步!”


    熟悉的声音让安珀下意识回头,却见奥尔兰多正站在门口,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像是从旧时光里走出来的剪影。


    “奥尔兰多先生!”安珀的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惊喜,“还以为你今天不在……”


    “听说你要去伦敦了?”他缓步走来,琴键在他经过时发出轻微的嗡鸣。


    安珀点点头:“下个月就出发。”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罐放在琴凳旁的山楂酱上。


    奥尔兰多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嘴角浮现出安珀熟悉的温和笑意:“给我的吗?”


    “嗯!”安珀的脸微微发热,“我身无长物,只有这身厨艺还过得去,没什么可以表达对您的谢意。”


    奥尔兰多轻轻拧开玻璃罐,酸甜的香气立刻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糖放得刚好,”他仔细端详着酱体的色泽,“但需要再加一层蜂蜡密封。”


    “我家没有蜂蜡,”安珀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您要是快点吃完就没事了。”


    “那我吃完了怎么办?”奥尔兰多突然抬眼看她,“你都走了。”


    “这……”安珀也有些苦恼,不知如何回应,她试探性地问:“那我再给您寄点?”


    奥尔兰多轻笑一声,转身走向教堂深处的储物间。那里堆满了岁月的痕迹,奥尔兰多熟练地找出蜂蜡和棉布,把果酱封存好。


    “我会好好享用的。”


    天色渐暗,音乐室的光影早已褪去,只剩下朦胧的灰蓝色笼罩着教堂。


    “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奥尔兰多替安珀推开音乐室的门。


    安珀向后奋力地挥了挥手:“帮我跟高文说一声道别!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


    冬去春来,终究还是到了离别前夕。


    戈恩距离伦敦有好几百公里的路程,除了开车,就只剩下一个选择——坐火车。


    从利物浦到伦敦大约要坐六到七小时的火车,如果坐二等舱,每人需要花费十二到十五先令,她们六个人就是三镑左右,这还不算从戈恩到利物浦的时间和金钱。而且她们随身携带大量行李,还需要两位脚夫的协助,加上超过的行李额度也需要付钱,零零总总加起来,怎么也要五镑以上。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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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玛利亚太太盘算了一下:“实在不行,就把家里的马车卖掉吧,反正去了伦敦我们用不上了。”


    马车是威尔逊先生以前为了附庸风雅买的,当时还请了一段时间马夫,后面实在养不起了,马夫就被辞退了,马车也就闲置了,马匹由科琳照顾,一直养在农场。


    “妈妈,我们就这么去伦敦,人生地不熟的……”


    “别担心,我早考虑好了。”玛利亚太太放下羽毛笔,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轻松的笑容,“我在伦敦还有几个姐妹,咳,我已经跟其中一位联系上了,我们可以暂时住在她那边,比旅馆便宜,然后再慢慢找房子。”


    “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伊丽莎白陪着玛利亚太太,干脆利落地卖了马匹和马车。马车折价得厉害,马匹也算不上年轻力壮,所以最后只贱卖了六十镑。随后,又把家里的田和农场全部租赁出去,手里总算是有了一笔还算可观的费用,足够支撑一家人在伦敦生活几个月了。


    令人欣慰的是,曾经在威尔逊家工作过的霍尔太太的丈夫表示愿意随行,且可以等她们安顿好以后,再支付报酬。


    夜晚,玛利亚太太正在认真地做着针线活——她给每个女儿的裙子缝了个内袋,把今天卖马车的硬币分开装进去。


    “我离开伦敦那年,那里的扒手非常多。”她边缝边叮嘱,“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治安有没有好转,钱财还是贴身收着最安全。”


    她们是举家迁徙,行李自然不少。


    威尔逊先生虽然拿走了家里的贵重物品,但还有不少衣物可以带走。


    “这些都不要了,卖掉吧。”玛丽亚太太指挥着女儿们,“咱们挑能带走的带走。”


    “天哪,这条裙子我找了整整一年!”伊丽莎白从衣柜深处拽出一条湖蓝色的连衣裙,兴奋地在身上比划。


    “我的素描本可不能落下。”科琳小心翼翼地将一叠画稿收进箱子。


    “这些玩具怎么办……”贝拉拿起一个漂亮的洋娃娃,犹豫不决地跟艾米丽商量着。


    “每人最多带三件。”玛利亚太太斩钉截铁地对双胞胎说,“女孩们,你们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需要洋娃娃陪睡的年龄了。”


    相较之下,安珀的行李是最少的,她既没有伊丽莎白臭美,有那么多漂亮裙子,也没有科琳浪漫,喜欢画画,更没有双胞胎那么幼稚,拥有不少玩具。


    这些年,她一心扑在厨艺上,而厨房用品是生活必须品,必然是要带走的。


    最后,她也只拿走了原生最爱的八音盒。


    饶是如此,最后也整理出来足足八个大皮箱。


    窗外,春风吹拂着农场里的冒芽的嫩草,发出簌簌的声响。


    安珀抱着膝盖坐在阁楼的窗前,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对于这个住了快三年的小镇,说完全没感情是假的。可她仍然向往外面的生活,一如刚刚穿越来时那样。


    只是现在她的心境早已不同了,没有父权的压力,她对于新生活涌现出无限地希冀——


    就像当初决定留在纽约创业一样。


    *


    我告别了我出生的屋子,


    离开了天使们守护的家园,


    我忙着赶路,无暇回顾,


    向前走去,什么也不眷恋。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