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恶鬼出渊

作品:《南中月下行

    恶鬼出渊


    康熙三十七年,滇南的冬季格外寒冷。云南府衙内,知府田束名的自缢,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田束名,这位曾经手握重权的地方官,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令人唏嘘不已。


    田束名的死并非偶然,只因他生前贪婪无度,私吞赈灾粮款,导致无数灾民在寒冷的雪夜中冻毙街头。他的恶行如同一把利刃,刺痛了百姓的心,也引起了上天的震怒。他的怨气冲天,凝聚成厚重的黑云,笼罩着整个城池,仿佛在诉说着他的罪恶。


    据《滇志》记载,贪吏死后,其魂堕黑水,骨化戾蛟,食人精魄以续残形。田束名的死,只是他恶行的开始。他的灵魂坠入滇池,化作了一只“食秽鬼”,开始了他更为邪恶的旅程。


    最终田束名化作的食秽鬼,外形极为恐怖,青面獠牙,腹部膨胀如鼓,喉咙犹如漏囊。他终日被饥饿的火焰所煎熬,而他所食用的并非五谷杂粮,而是人间的贪欲恶念。每吞食一缕这样的恶念,他的鬼体便会变得更加凝实一分。


    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食秽鬼做出了诸多恶行。他蛊惑村民,声称献童男童女于龙王庙,可得金鳞。然而,他却将孩童的精魂炼制成“贪魄珠”,以此来帮助自己修行。他的恶行,让无数家庭支离破碎,百姓们生活在恐惧之中。


    当遇到清官巡察时,食秽鬼又在夜间托噩梦给清官,声称其子病重,唯以库银煎药可救。他以此逼迫清官监守自盗,然后再吞食清官因愧悔而产生的恶念。他的笑声,充满了邪恶与残忍,仿佛在享受着自己的恶行。


    阿慧,一位渔家女,她的父兄皆死于“献祭”的骗局之中。她的心中充满了对食秽鬼的仇恨,发誓要为父兄报仇。某夜,她不小心误入了滇池的雾阵,在湖底看到浮出了一面青铜孽镜。这面镜子乃是张三丰镇蛟时所遗留的“照业镜”。


    在镜子中,阿慧清晰地看到了田束名生前的种种恶行:他克扣河工的银两,却伪称所修滇池堤坝坚固;洪灾发生时,他携带大量金银逃走,反而诬陷下属渎职,并将下属推出去顶罪。他死后,还附身于乡绅,挑拨村民之间的仇杀,以此来吸取怨气。


    阿慧愤怒地叱责道:“做鬼尚不敢认己罪乎?”而鬼影则暴吼道:“成王败寇!吾若成鬼仙,谁敢论是非!”


    食秽鬼探听到古幢寺地宫藏有“八宝功德水”,饮用此水可以化怨为仙。然而,要取得这宝物,需要破解张三丰所设下的禁制:“铁树开花马生角,咒解蛟出吞山河。”为了达到目的,他掳掠花匠,残忍地剜去花匠的双目,用花匠的血肉来滋养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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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企图催使铁树开花。他斩杀白猿,割下白猿的双角,黏在马首之上,并煽动村民,声称宝物被妖僧所盗,要焚寺夺之。


    在熊熊烈焰中,古幢经文字字泣血,仿佛在诉说着“贪为狱火,自煎其骨”的道理。食秽鬼的恶行,让整个滇南陷入了黑暗之中。


    就在禁制即将被破解之际,阿慧怀揣着孽镜跳入了地宫。此时,功德水翻涌如沸,镜光直射鬼心。田束名一生的罪状化作金针,反噬其鬼体,使其鬼体千疮百孔。他哀嚎着扑向宝水,却看到水中浮起了冻毙灾民的冤魂,这些冤魂张口反噬其魄。


    原来,功德水只渡清净魂,像田束名这样的贪鬼触碰到它,就会立刻化为血雾。阿慧散尽宝水,救回了被困的孩童,而后甘守清贫,直至终老。


    后人在滇池月夜,常常能看到有赤鲤衔珠的景象,渔歌中唱道:“宁拾蚌蛤饱饥肠,不贪金银污手掌。莫学饿鬼吞山海,留得明月照肝肠。”


    此间的因果循环,与云南的古谚“蟒山十八弯,最弯是贪心”暗暗契合。食秽鬼田束名贪功委过、永无餍足,生前欺民窃国,以人血染红顶戴;死后构陷众生,借怨气铺仙途路。


    昔年张三丰封蛟时留下偈语:“贪嗔痴毒炽,虽金刚亦化饿鬼;慈悲心灯亮,纵凡躯可照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