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 31 章

作品:《女帝失忆以后

    “谢明渊带着荐书报名科举了!”


    “谢明渊?!哪个谢明渊?!京城里还有人姓谢吗?”


    “科举?!谢明渊?!真的?!”


    “他不是……”声音立刻被咽进肚子里。


    此起彼伏的惊呼伴着阵阵杂乱的乐声,在前楼开阔的空间隐隐飘荡。


    从挑空的高台向上望,万花楼的前楼内部是天井一样的圆形。由二楼始,每层楼的楼中都挖空成同样大小的圆,再由边缘一侧向中心支出一块半圆,为本层开辟一块专门的表演台子。每层楼支出半圆的位置略有差别,不同楼层的挑空表演台由二楼螺旋着向最顶层上升,万花楼前楼的挑空天井从上到下都被表演台占据。由是,当万花楼前楼歌舞乍起、全层争艳之时,越高层的客人便能欣赏到越多表演,最高层的客人无疑是最尊贵的来客。花魁本人只在最高层的舞台上现身,自她而下,或琴或唱,或舞或歌,一眼望过,目不暇接,美不胜收。


    正是午前,万花楼客人稀少,寥落的曲子时响时断,人声只集中在楼中最下三层。


    无人注意到,最高层的清净角落中,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影在空旷的厅中相对而坐,已不知多时。


    谢明渊正在桌旁写字。


    明明是用来饮酒作乐的案桌,他却在上面摊开书册,旁若无人地书写,一笔一画,专心至极。笔迹时而滞涩停顿,时而入木三分,其人不像在青楼,倒像身处书院之中。


    沐嫣单手托着下巴,淡色的眼珠眨也不眨地盯着谢明渊看。


    楼下丝竹突然吹弹起来。


    沐嫣蓦地一眨酸涩的眼睛。


    面前人雕塑般如如不动,无论看多久也不见他生出不自在。沐嫣无趣地翘了红唇,起身掀开一侧红绸,赤足登上空无一人的表演台,靠着栏杆朝下望去。


    楼下,文人骚客模样的客人们正边听曲边热烈地议事。


    “为何谢明渊竟会报考科举?”


    楼中空荡,问话拖着回音飘入人耳。


    “大概那位谢公子大概也像你我一样,总是对着一张脸,厌倦了,得找找新鲜,”一人说着,向台上抚琴的美人抛个媚眼,别有深意地道,“这不,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从苦海中脱离,谁还不快跑?”


    众人哄笑一声。


    “没想到皇夫之位竟也敌不过情浅缘薄,大黎明月要成个笑话咯,”又一人嗤笑着说道,“呵,什么大黎明月,献媚求荣的人也好意思自比明月?这下明月西沉,前明月本人狠狠打了女帝一耳光,谢明渊这科举,能中就怪喽。”


    沐嫣听着,百无聊赖地伸出手指。


    圆润优美的指甲上,新染的凤仙花色在天井垂下的日光中透亮晶莹。


    “兄台可别这么说。无论女帝如何,你我皆是文人,想想望青书院那块题壁,此刻落井下石便不应当。那可是谢明渊二十岁时写出来的!大黎第一文,万言治国策,谁能不心向往之?要是没有辛申宫变,要是科举早开,谢明渊今日定然如其父般一身朱紫。女帝牝鸡司晨,早晚有拨乱反正的一天,谢明渊能早些脱离魔爪,一身才学便早有用武之地,否则你我何尝不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哼,你倒是替他说话。”


    “近来民间呼吁女帝退位、皇子登基的传言沸沸扬扬,或许当真有事要发生。”


    “哎!不瞒你们说,我也报名了这次科举,谁能想到,竟要和望青书院的主人同台竞技!他们书院的宣卿就够麻烦了,这下倒好,连谢明渊也在。简直不知有多少血雨腥风……”


    沐嫣拄在栏杆上,赤足点了点地面,足腕上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她回身下了舞台,未同方才一样乖乖坐在谢明渊对面,而是站在他身旁,伸一只手挡在他眼前。


    谢明渊视线被阻,手中毛笔登时停下。


    “魁首何事?”


    沐嫣侧歪着头,娇媚地眯起双眼。


    “明渊公子好雅兴,”她就势将手指按在书册上,指尖来回地点一点,“京中人人议论公子科举之事,公子倒是八方不动地端坐在我万花楼。”


    谢明渊的眼中既无嫌恶,也无动摇。他将毛笔一放,从沐嫣指下抽出书册来。


    沐嫣看着他合上书册。


    谢明渊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当然,是我请公子来万花楼,”沐嫣放下手臂,那身华美的花魁装束衬得她臂上大丽花更绝更艳,“公子能在被女帝厌弃之后,日日按时来我这万花楼,真是忍人所不忍,实乃能成大事之人。”


    沐嫣在万花楼十几载,从二八少女到如今的美艳花魁,看惯了人情百态、离散冷暖。


    谢明渊再怎么掩饰,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厌倦?怕是快被甩了吧。沐嫣望一眼谢明渊身上的玉佩,唇边笑意不明。


    “与你无关。”谢明渊语调骤冷。


    “公子说得是,与奴家无关,”沐嫣压低声线,沙哑柔婉的声音像蛇一样缠绕上来,“女帝陛下不解风情,沐嫣可是解得很。”


    说着,沐嫣将身子更靠近他些:“公子写字累不累?要不要和奴家——去房中休息一会儿?”


    谢明渊立即起身,冰冷地道:“若你再敢提起那位陛下,你我之间交易即刻取消。”


    见自己快要玩脱,沐嫣连忙上前,好生劝说又扬唇露出一个艳极的笑容:“沐嫣不长记性,公子不愿提她,沐嫣便不提了。”


    “只是公子一来便将青楼作书院,沐嫣想与公子说话都不得空,公子何不停笔,同沐嫣谈谈心?”


    “你想谈什么?”谢明渊道。


    沐嫣点一点指尖,纤长美丽的指节一根根弯下去。


    “什么都谈。公子有什么爱好,平日都做什么,喜欢吃什么,用什么,常穿什么样式的衣裳,”沐嫣含羞笑起来,好像面对情郎的怀春少女,“沐嫣仰慕公子已久,恨不得在十日内知晓公子的一切。公子不妨一一道来,沐嫣也好投君所好。”


    “魁首不必做此无用功。”谢明渊撇过头。


    “无妨,沐嫣心中有公子,故而不觉得无用,”沐嫣毫不在意拉开椅子在他身旁坐下,双手规矩地置于膝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公子不如从今日的书册谈起。”


    “公子写了许久,不知在写什么?”


    谢明渊扫她一眼,转身书册递到她面前。


    “这是……琴谱?”沐嫣微微震惊。


    “谢公子竟对琴曲有研究?”她愣愣地道。


    谢明渊神色不动:“魁首以为如何?”


    “不如何,”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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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嫣挤出笑意,“我还以为……”


    大黎第一公子写的不是什么惊世之文,原来只是些闲情逸致的逗趣玩意儿,好一个张冠李戴!


    可笑她真以为这人多么清风朗月,不染凡尘!


    “魁首莫不是误解了什么?”谢明渊冷笑着道,“圣人尊贵,不可毁谤分毫。谢某十几年来做的都是献媚求荣、以色侍人的活计,若不能以一技之长悦人,又有何存在价值?”


    沐嫣尴尬地笑:“……公子豁达。”


    原来楼下那群文人说的话,没有像风一样吹散。


    如此记仇,豁达个鬼。


    “十日一过,此琴曲亦将完成,”谢明渊话锋一转,反客为主,“不知陈敏一事,魁首调查得如何了?”


    “还在调查中。”沐嫣硬邦邦地道。


    谢明渊起身收了琴谱,沐嫣在原地僵直不动。


    谢明渊回望她一眼,道:“还望魁首信守承诺,谢某明日再来,告辞。”


    沐嫣望着谢明渊毫不留恋的背影,握紧拳头,指甲扣入手心。


    “阿佑。”手心疼痛,她松开手指。


    阿佑闪现:“主人。”


    “关门逐客,把楼里的姑娘们都叫上来,”沐嫣冷冷地道,“这么久了,陈敏就是化成灰了也该有个消息。”


    半晌。


    “……不仅从未见过,连那日卖手链的摊主也不知去了哪里。若非当日西市市坊,那摊位旁刚好站了个杂耍的卖艺人,聚集众多,现在连见过摊主的人怕也找不到了。”


    “客人们都不知什么姓陈的女子,名中有‘敏’字的也全无印象。此事必有蹊跷,主子,若要再查下去,关于陈敏线索只会越来越少。此人踪迹被人刻意清洗过一遍,若我万花楼再强行追查,恐怕会被幕后之人盯上……”


    沐嫣头痛地挥手:“停。”


    姑娘们噤声。


    “只说发现。有什么新消息?”沐嫣翘了二郎腿,不耐烦地揉眉。


    “回主子,上次遇到这样的情形,还是三年前追查谢明渊之时,”一名绿裙女子细思片刻,禀报道,“不仅消息越来越少,姐妹们派下去的人也一个接一个地折在里面。如今想来,这次大家追查陈敏,和那次追查谢明渊的情况一般无二。不知主子可否记得,那次唯一回来的姐妹,临终前提到过的‘素商阁’三字……”


    沐嫣动一下眼睛。


    素商阁。


    万花楼为京城最大的信息暗网,却也只在三年前才窥得素商阁一角。仅仅窥得其中一角,楼中便元气大伤。她们不知素商阁是何来历,亦不知主人是谁、人数几何,但自三年前起,素商阁三个字便成了万花楼信息网上的最大一片阴霾,每每提起,血泪惊心。


    也正如此,沐嫣自三年前起,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谢明渊出手。


    好在万花楼自那以来,似乎再也没有招惹过素商阁。


    素商阁也偃旗息鼓,仿佛从未出现过。


    就像——陈敏一般。


    大事在即,若牵扯上这么一尊大佛,沐嫣多年的布置便功亏一篑。陈敏来去成谜,身份必有大文章。可她不值得因谢明渊而为一个陌生女子节外生枝。


    沐嫣冷笑。


    她与谢明渊的交易,怕是要提前“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