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 47 章

作品:《女帝失忆以后

    数以千计的鲜罗王骑从王都出发,在王子阳赫的率领下,护送他们即将远赴大黎和亲的王女到鲜罗边境。王骑行军速度飞快,那座与大黎接壤的高峰也逐日离他们越来越近,眼看着巍峨山势朝面前厚重压来,让人心生敬畏,喘不过气。


    这便是将鲜罗、西燎与大黎分割开来,如天险般拔地而起,南北连绵数千里的塔拉希亚山。塔拉希亚在鲜罗语有神圣的意思,而在大黎,它被命名为天离山。极目远眺,塔拉希亚的雪峰簇簇耀目,如同飞跃在天空的白鸟,又像牵连成片的云朵,在阳光下闪烁着神秘圣洁的光芒,远望肃穆安宁。


    传说那雪峰是阿斯塔纳天神的领地,天神住在塔拉希亚山的最高峰,遥遥地守望着他的子民,不容任何人侵犯。鲜罗、西燎皆有古传闻,说是若有人胆敢踏入领地,阿斯塔纳天神会在最高处给予祂的庇佑,给任何企图侵略的来者重重一击。


    马上就要通过天险,千人王骑在山脚停了下来,一条幽深狭长的通道近在眼前。


    阳赫下了马,从侍官处接了火把,牵着妹妹的手一步一步地走进通道。这通道约有丈余宽,可以将就容下两匹马并行,可阳赫却执意要徒步通过,阿月拿王兄没辙,也就随着他去。


    通道冗长,两人并排走着,速度不快不慢。两人身后跟着大批载有金银的马车,马车被前方两位堵着,在通道中排着长长的队伍,半晌才启步往前挪一挪。


    这通道常年不见天日地冰寒彻骨,即使有火把也不觉得暖和。阿月身上是叮叮当当的王女嫁衣,金银缀满,布料却轻薄,更让人觉得凉透。可她身上虽冷,手却一直被王兄紧紧牵着,源源不断的热力从掌心传来,暖意延伸到心底。


    明明是不长的通道,两人却走得越来越慢。可无论怎么放慢脚步,尽头的一点白光还是在两人面前乍然亮起,如同尖锐的箭矢穿进眼睛。


    “阿月。”阳赫握住她的手更用力紧了紧。


    阿月深吸一口气,给他一个映着火光的笑脸:“王兄。”


    阳赫沮丧地垂下头来,模样倒比在战场上吃了败仗更颓。他望着阿月那双漂亮透明、闪烁着火光的眼睛,半响也憋不出一个字来。


    阿月感到自己的手指被握得发痛。


    “阿月,你,”阳赫支支吾吾半天,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毅然决然地吼出一声,“你别……唔!”


    阿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捂住他的嘴。


    阳赫贸然被捂住口鼻,一会脸上憋得通红:“唔!”


    阿月被他逗笑,连忙将手放了下来。她弯着月牙一样的眼睛,笑盈盈地对阳赫道:“冷静了没,王兄?”


    阳赫:“冷静了。”


    再不冷静,他或许能被妹妹捂成一具冷静的尸体。


    “好啦,都已经走到这儿啦,”阿月笑容渐敛,神情郑重下来,“王兄别再说什么反悔的话,不如就送阿月几句祝福吧。鲜罗常说言语皆有灵,说得多了就能成真。如果是王兄的祝福,阿月相信,它一定能够变成现实。”


    阿月的眼眸闪了闪。火光映照在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如同的蓄势燎原的飓风。


    此后的无数时间,她会带着这些祝福活下去。无论大黎如何,她要成为王兄、成为鲜罗的后盾,为故国的安稳只身作战。


    或许她也不会孤独到只剩自己一人,想到奇丽,阿月又轻轻笑一下。


    阳赫望着妹妹愣怔良久。


    鲜罗战败,一切后果要阿月来承担。大黎山高路远,一路上又不知是否凶险,即使无风无雨地进了京,大黎的皇帝皇后,又会怎样对待他的阿月?


    他们约定了每年朝贡时再见,可那不过是兄妹间渺茫的期冀罢了。


    此行一去,不知何年。


    阿月总是比他更坚强些,譬如现在,她还能笑着看向自己;而阳赫的心中早已翻江倒海数次,现下也只能勉强维持着僵硬的面容不破功。


    “所有人听令!”他朝着车队大吼。


    “是!”


    “祝王女殿下,福泽绵长,岁岁安康!”他大声道。


    “祝王女殿下,福泽绵长,岁岁安康!”


    山谷间回荡着兵士们的吼声,这吼声的高亢震撼,仿佛能够上达那位阿斯塔纳神的天听。阳赫饱含着热泪放开妹妹的手,看阿月朝他笑一笑,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向通道出口的白光。


    驮载金银的马车跟随王女的脚步,一辆一辆地从僵立不动的阳赫身边驶过。见阿月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出口,阳赫恍然一惊,慌忙追了上去。


    “阿月!”


    阿月闻声回头,又看向阳赫道:“王兄。”


    “这些是,我特地挑选给你的鲜罗勇士,”阳赫大喘几口气,伸手指着刚出来的一队三十人王骑急切地道,“他们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军中好手,是我一人一人从王骑中挑选出来,护你到大黎京城去的精锐。”


    一个个虎背熊腰、装备齐全的鲜罗勇士在战马上朝着王女行礼。


    阿月震惊地看着这群以骁勇善战著称的鲜罗王骑。


    自鲜罗与大黎上次交战后,鲜罗军队元气大伤,侥幸生还的每名兵士都十分珍贵,王子阳赫麾下损耗较少的鲜罗王骑更是人人堪称鲜罗重宝。


    王兄居然选了这么多王骑送她去大黎,简直下了血本。这些王骑到了大黎之后,还不知能不能得到大黎皇帝的许可,得以返回鲜罗。


    “王兄不能陪你到大黎去,这些鲜罗勇士就代替王兄保护你,”阳赫说着,笑得十分难看,又在自己的身上掏来掏去,掏出一个刻着名字的狼牙挂饰,“这是王兄第一次狩猎时打到的狼牙,上面刻着王兄的真名。你如果想念王兄,可以掏出这颗狼牙看看。王兄会在鲜罗为你祈祷平安。”


    阿月捧着那颗狼牙,不知所措地动动嘴唇:“可是……”


    这狼牙在鲜罗有护佑人身的功效。鲜罗人信奉言灵,无论动物还是人类。他们会特地保存猎物的牙齿,将其视为辟邪镇恶之物随身佩戴;他们不会将真名轻易告诉外人,只有神官、父母等亲近之人可知。自古以来,凡是鲜罗勇士所猎杀的第一只猛兽獠牙,一颗该刻上真名,献给神庙中的天神;一颗同样刻上真名,送给他未来的妻子。这獠牙素来被视为最强护佑之物,只有在鲜罗勇士求婚时才会派上用场。


    观此物,阳赫无疑是将那颗该送给未来王子妃的狼牙交给了自己。


    阿月手心的狼牙还带着阳赫的体温,她终于控制不住地哽咽。


    “王兄,我不能收下这个,”她轻微地抽泣一下,挤出笑容道,“你把这个送我,以后要怎么跟未来的王嫂求婚啊。”


    阳赫脸上发烧,掩饰地挠挠头道:“反正现在又没有……实在不行,再打一只差不多的呗……”


    见阿月不肯收下,阳赫结结巴巴地找补。


    “再、再说!阿月,你、你嫁到了大黎,不就再也没办法从、从别的男人那拿到护身符了吗!”


    “那王兄把这个送你,也、也不算奇怪。反正你也拿、拿不到别人的。我想送我妹妹,谁管?!”


    阿月望着阳赫笨拙的模样,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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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嗤一声笑出来。阳赫这样坚持,她只有妥协地将那颗狼牙挂饰一圈圈地缠在手腕上,仔细地扣好后朝着他举起来:“戴好了。”


    阳赫咬唇点了点头。


    这样他便勉强放心了。


    磨磨蹭蹭这么久,终究到了王女车驾启程的时候。在侍女的服侍之下,阿月踏上马车。


    天色渐暗,王女的背影决绝坚定,一步也没有回头。


    阿月坐在马车里,听外面阳赫追过来的喊声:


    “阿月!阿月!”


    “保重!”


    阳赫追着跑了半晌,直到马车成为远方看也看不见的黑点。


    他那狠心的、薄情的妹妹,他喊了这么久,那车驾的窗帘都没有打开一次。


    远处。


    车轮滚滚,掩住了车内人嚎啕的哭声。


    向关隘出示了和亲文书后,王女车驾在三十王骑的护卫下顺利地向大黎西境驶去。从塔拉希亚山脚到大黎京城,即使马车以最快速度行进,也要四个月不止。四个月看似漫长,可阿月从未踏入过大黎国土,一路上又都是鲜罗没见过的玩意儿,她便不觉得行路枯燥。


    她常常兴奋地边看边记,想着自己见到奇丽时,能将路上的见闻讲给她听。


    “那是什么?”阿月指着远处一道红色烟雾道。


    一旁的鲜罗翻译官顺着王女的视线望过,对着那道红色的烟雾怔了怔。


    “那是……”


    翻译官迟疑片许,将心中混沌浅浅抛开,认真地向王女解释道:“那是大黎人的发明,名叫‘烟火’。”


    “用火将引线点燃,便能催发其中火药,使焰光升于天空。烟火于天空绽开时,常常呈现出不同的色彩。譬如红色、黄色……”


    只是,他听闻此物在大黎常于夜晚燃放,更有年节应景一事。每逢除夕上元,皓月星辰、火树银花于夜幕之上交相辉映,现在还远远不到时候。


    并且——从未有过白日烟火。


    “烟火?”阿月新奇地重复。


    马车突兀地停住,车厢外突然响起乒乒乓乓的打斗声。车厢忽地剧烈摇晃起来,车内,阿月与翻译官惊恐地对望。


    “什么事?!”她向车外大喊。


    片许,王骑的回应传入车内——


    “王女莫慌,我们遭遇了山匪,弟兄们正在与山匪对抗。”


    “请王女在车中安坐,勿出车门。区区几个乡野山匪不是鲜罗王骑的对手,弟兄们料理好了再向王女回报。”


    阿月的心跳到嗓子眼。她勉强地坐回位置上,艰涩地朝外答道:“好。”


    车外声音愈加激烈,不时传来有人受伤落马的声音。


    “啊!”


    “你们,到底——”


    “啊!”


    打斗持续一刻才停,冷兵器相交的锵然声、插入人体的贯穿声也都消失不见。


    车外静得连鸟雀声都无。


    阿月不敢贸然走出车门,于是惶恐地咽了咽口水,靠近窗边小声道:“怎么样了?”


    “……”无人应。


    阿月心跳越来越快,眼神也逐渐生出惊恐。


    她伸手去拨动窗帘,牙齿紧紧咬着嘴唇,身子不受控地冷颤。


    轿帘被骤然掀开!


    一个脸色凶恶的大汉朝车内望来,看见缩在角落里的阿月和翻译,眯着眼睛邪笑一声。


    他朝外面不知说了句什么,很快,更多人出现在他身后。


    阿月惊惧地瞪大眼睛。


    她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