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辞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程笙的发顶："怎么，我堂堂沿炣山少主，剑会第一，还怕这些不入流的玩意儿？"


    程笙拍开他的手，嘟着嘴道："你少在这儿逞强。上次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早就——"说到一半，她突然噤声，眼眶微微发红。那日程辞浑身是血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她做梦都不想再见到那样的场景。


    "好了好了，"程辞见她这副模样，语气也软了下来，"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再说了，周无漾虽然来历不明，但上次同各宗门人一同来这里，想必也信得过，而且开口求援，想必是真遇到麻烦了。"


    程笙抿着唇不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边缘。程辞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她身边，单手撑在桌面上，微微俯身："我答应你，若是伤势有异常，立刻就撤。如何？"


    "真的？"程笙抬头，眼睛亮晶晶的。


    "自然。"程辞笑道，"什么时候骗过你？"


    程笙这才展颜一笑，起身利落地收拾行囊。她一边整理药材，一边絮絮叨叨："那我多带些金疮药，还有解毒的丹丸......对了，上次配的那个化瘀散也得带上......"


    程辞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这个妹妹，从小就这样，看似活泼好动，实则心思细腻。只是他没注意到，程笙在转身时，眼底掠过一抹深深的忧虑。


    夜色渐深，客栈外传来阵阵虫鸣。程笙收拾妥当，将药囊背在身上。


    程辞回头看向程笙："走吧，我带着你御剑过去，很快就能到了。”


    ——


    千衍门中。


    江寻懒洋洋地斜了陈知南一眼，语气带了几分揶揄：“陈兄这罗盘，藏的可真是好东西啊。”


    陈知南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罗盘，嘴角抽搐了几下。罗盘上刻满了繁复的符文，指针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颤动，指向一个模糊的方向。


    江寻凑近了些，竹叶簪在发间晃了晃，带着几分戏谑：“我说，你这宝贝到底靠不靠谱？别到时候把我们带到蛊毒堆里去，我可不想变成那些药人的模样。”


    “不会。”陈知南惜字如金，语气却透着一股笃定。他手指轻抚罗盘边缘，动作小心得像在安抚什么宝贝。


    江寻撇了撇嘴，没再追问，只是转身看向窗外，夜色浓重，千衍门内隐约传来几声低沉的哀嚎，像是风吹过枯枝，又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


    程辞带着程笙御剑而行，夜风呼啸，吹得程笙的发丝乱舞。她紧紧抓着程辞的衣角，忍不住埋怨：“哥，你能不能飞慢点？我头都晕了！”


    程辞低笑，声音被风撕得有些断续：“这就受不了了？还想跟我一起闯？”他故意让剑身一晃，程笙惊呼一声，气得捶了他一拳：“你再这样我就不去了！”


    “好，好，不逗你了。”程辞稳住剑身，语气里带了几分宠溺。他低头瞥了眼程笙，见她小脸被风吹得有些发白，眉头不自觉皱了皱。那封飞鸽传书来得太急，周无漾的语气又不像往常那般云淡风轻，千衍门的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剑光划破夜空，很快落在千衍门外的密林中。程辞收剑，扶着程笙落地，目光扫过四周。


    林间雾气弥漫，空气中隐约飘着一股腥甜的气味，像是腐烂的花，又像是血腥味的余韵。程笙皱了皱鼻子，小声嘀咕：“这地方怎么这么邪乎……”


    “小心点。”程辞低声叮嘱，握剑的手紧了紧。


    他左臂的伤口隐隐作痛，像是提醒他此行凶险，但他面上依旧带着那副满不在乎的笑，像是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


    两人刚往前走了几步，密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兵器碰撞的脆响。


    程辞一把拉过程笙，将她护在身后，剑尖斜指地面，低声道：“有人。”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雾中窜出，直扑程辞面门！


    程辞反应极快，侧身避开，剑光一闪，寒芒直逼黑影咽喉。


    那黑影却灵活得像条蛇，身子一扭，竟在半空翻了个跟头，堪堪避开剑锋。借着月光，程辞看清了对方的模样——一个身着千衍门服饰的少年，面容扭曲，双眼泛着诡异的红光，嘴角淌着黑血，分明已被蛊毒侵蚀。


    “药人！”程笙惊呼，迅速从药囊中摸出一瓶药粉，扬手洒向那少年。药粉在空气中散开，化作一团白雾，少年动作一滞，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嘶吼，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程辞皱眉，目光扫向四周：“怎么刚到就碰上这玩意儿？千衍门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话还没说完，远处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更多东西在雾中蠢蠢欲动。


    程笙咬了咬唇，抓紧药囊，低声道：“哥，我感觉不太对劲……”


    “别怕。”程辞拍了拍她的肩，语气依旧轻快，“有我在，几个药人算什么？”


    雾气愈发浓重，像是无数只无形的手，缠绕在密林间，将月光撕扯得支离破碎。


    程辞握剑的手微微收紧，剑身映着冷光，像是他眼底未曾言明的警惕。


    程笙咬着唇，努力压住心底那股莫名的不安，目光却忍不住四处游移，像是怕有什么东西会从雾中骤然跃出。


    窸窣声越来越近，像是无数只脚踩在落叶上，又像是某种低语在林间回荡。程辞低声骂了句：“这鬼地方，阴得跟阎王殿似的。”


    他侧身挡住程笙，剑尖微微上扬，摆出迎敌的架势。程笙小声嘀咕：“哥，你别吓我。”


    话没说完，一道尖锐的破风声骤然响起，数十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扑来，个个动作诡异，像是被线牵扯的傀儡。


    “药人！这么多！”程笙惊呼，迅速从药囊中抓出一把药粉，扬手撒出。白雾弥漫，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辛辣的气味。


    几只药人被药粉触及，发出刺耳的嘶吼，动作迟缓下来，但更多的药人却丝毫不受影响，红着眼扑向兄妹二人。


    程辞冷笑一声，剑光如匹练般展开，寒芒在雾中划出凌厉的弧度。


    每一次挥剑，都精准地斩断药人的攻势，血腥味在空气中迅速蔓延。


    他身形如风，剑招迅猛却不失章法，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厮杀。


    可即便如此，药人的数量却像是无穷无尽，斩倒一个，又有两三个从雾中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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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笙，往我身后靠！”程辞咬牙，左臂的伤口在用力时撕裂般地痛，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程笙咬紧牙关，双手飞快地在药囊中翻找，嘴里念叨着：“解毒的……不对，镇魂的……也不对！”她急得额头冒汗，终于摸出一颗墨绿色的药丸，猛地捏碎，药粉化作一股青烟，迅速扩散。


    青烟所到之处，药人的动作明显一滞，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束缚。


    程辞抓住机会，剑光连闪，瞬间斩倒数个药人。他喘了口气，回头瞪了程笙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你这丫头，关键时候还挺靠谱。”


    程笙哼了一声，正想回嘴，远处却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嘲弄。那笑声在雾中回荡，带着几分阴鸷，听得人头皮发麻。程辞的笑容一僵，猛地转头，剑尖指向笑声传来的方向：“谁？滚出来！”


    雾气缓缓散开，一个身影从林间缓步走出。那人身着千衍门长老的服饰，面容瘦削，双眼却泛着诡异的碧光，像是两盏幽冷的灯。


    他手中握着一根乌木杖，杖头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晶石，隐隐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程辞一眼认出，那是千衍门分支的大长老薛无常。


    程辞眯起眼，剑身微微颤动，像是感知到了那人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程笙下意识地往程辞身后靠了靠，手指攥紧竹笛，指尖几乎嵌入掌心。她低声呢喃：“哥，这人……不对劲。”


    那长老模样的男子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像是看着两只误入陷阱的猎物。他轻轻敲了敲乌木杖，杖头的黑色晶石闪过一抹幽光，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腥甜的气味。


    程辞皱眉，低骂道：“又是蛊毒，千衍门这帮狗东西，真是阴魂不散。”他握剑的手青筋暴起，目光死死锁定那人，像是随时准备扑上去撕碎对方。


    “程辞，沿炣山的剑术天才，果然名不虚传。”长老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戏谑，“不过，你妹妹倒是个意外之喜。一个散魂之术，一个完整的魂魄之术……啧啧，沿炣山真是出了两个绝世天才，真是让人垂涎。”他目光移向程笙，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像是饿狼盯上了肥美的羊羔。


    程辞眯起眼睛，将程笙护在身后。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那些倒下的药人竟然又开始蠕动，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站起。


    “原来是你在操控这些药人。”程辞冷笑一声，“堂堂千衍门长老，竟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薛无常阴恻恻地笑了，并不反驳。他手中的乌木杖猛地往地上一顿，黑色晶石骤然绽放出刺目的光芒。


    程笙突然惊叫一声：“哥，小心！”


    一股阴寒的气息从地底涌出，无数黑色的丝线如蛛网般在空中交织。


    程辞剑光如虹，将那些丝线斩断，却见断裂处竟然渗出黑色的血珠，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腐臭。


    “这是...尸毒！”程笙脸色大变，“他在用尸毒控制这些药人！”


    薛无常狞笑着，乌木杖再次挥动。那些断裂的黑线竟然重新连接，化作一张巨大的网，向兄妹二人笼罩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