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神拜佛，求各路神仙保佑我在意的女孩身体健康，无灾无难，无忧无虑。


    ——《时序日记》


    余甘子冰糖葫芦，的确是甄好最爱的口味。


    她原本因为难受而变得灰暗的眼睛在看到父亲递来的冰糖葫芦，又听到他那样说，顿时变得亮晶晶的：“谢谢阿爸。”


    接过冰糖葫芦后，甄好立刻咬了一口进嘴里。


    酸酸甜甜的，又带着一丝丝涩口，最后的回甘是她最爱的。


    平日里她根本吃不到这样可口的零嘴，冰糖葫芦那是在逢年过节才有的待遇，有时候还只能和妹妹分食一串。


    家里的小孩只有甄黎才能拥有完整的一串。


    不仅仅是糖葫芦，很多东西都是。


    姐妹俩很少能够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新衣服，甄好要捡亲戚家女儿因为长高了而穿不了的衣物，甄美则要捡甄好不能穿了的旧衣服……


    吃着吃着，甄好的眼睛越来越红，甚至泪光闪烁。


    她好久没吃到这么甜的冰糖葫芦了。


    如果早知道生病不仅能吃到喜欢吃的东西，还能感受到父亲的温情，她就不自己扛那么久了。


    甄东成以为她又不舒服，急得手心冒汗：“好好，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甄好只是不住地摇头，听着他关心的话语，眼睛红得更厉害。


    就连时序都忍不住蹲下来，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好好，哪里不舒服你尽管说，别怕，有医生哥哥在。”


    他话音刚落没多久，闻讯赶来的鄢云书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的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担心：“好好，你没事吧？”


    考完试后，她在寝室等了又等始终没等来甄好和周淳芮。


    平时她们三个人都会先在寝室集合，再一起去食堂吃午饭的。


    一番打听之下，她终于从跟周淳芮两人在同一个考室的同学口中得知甄好出了事现在人在医院的消息。


    她这才赶了过来。


    看到脸色通红还喘着粗气的鄢云书，甄好心中一暖，朝她露出宽慰的笑：“云云，我没事。”


    她说完这话，就有护士过来询问：“请问谁是甄好的家属？”


    甄东成连忙上前一步：“我是。”


    “先生请到医生办公室说话。”护士微笑着道。


    县医院不大，不像大医院那样人来人往，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更有温度。


    无论是满脸暖心笑容的护士，还是彼时谦和有礼的医生。


    医生声音缓慢却坚定地向甄东成叙述着甄好的情况：“甄先生请放心，孩子的情况问题不大。”


    他先是安抚道，才回归正题：“孩子正在长身体，根据病症和验血结果来看，可能是因为长势过快，例如个子拔高而导致的营养跟不上。”


    甄东成放下心的同时不太明白：“医生，那孩子具体是……”


    医生继续解释：“简单来说，孩子是由于营养不良，且未能得到及时补充而出现的缺氧性贫血……”


    在一番询问和确认甄好的情况不严重后，甄东成紧锁的眉头才彻底松开。


    等待护士配药期间，他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女儿，心中满是愧疚。


    如果不是医生方才的话，他根本没发现甄好的脸色有些蜡黄，嘴唇也总是毫无血色，身子看起来更是纤瘦无比。


    他这个父亲做得太失败了。


    心里涌起的酸涩在护士递来一大包药品时悄然消散，他一边听着护士的交代一边不住地点头。


    满满当当的一袋子，提在手里沉甸甸的，有中成药，有西药，也有需要自己带回家熬的中药。


    生活已经够苦了，他的女儿还要吃这些又苦又难咽的药。


    甄东成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心酸再度涌上心头，险些红了眼眶。


    陈老师见学生没事也终于松了口气：“甄先生，您就带着甄好同学回家好好养身体吧。”


    “陈老师，我还要考试……”甄好听了不同意。


    “只是期末考试，影响不大的。”陈老师劝慰道，“听老师的话，回家好好休息。”


    “阿爸、陈老师，我没问题的。”甄好仍旧坚持要留下来继续考试。


    两人拗不过执着的甄好，甄东成在询问医生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也只能由着她。


    “阿叔，我会好好照顾好好的。”一直没出声的时序突然大声说道。


    “还有我。”周淳芮也跟着保证道，“我和时序还有好好在同一个考室，我们会看着她的。阿叔就放心吧。”


    “那好好就拜托你们了。”甄东成最后只能这样道。


    经过医院这么一通折腾后，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一点钟，距离考试还剩一个小时。


    陈老师先行回家，甄东成带着四个孩子简单地吃了午饭，又监督甄好吃了药，才独自回到了刺桐村。


    上午的数学考试已经没办法补救，下午的科目甄好自认为超常发挥。


    “好可惜，明年可能没办法选择谁是我的同桌了。”考完试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时，甄好有些失落地说道。


    他们班是按学号先后挑座位和同桌的，但不提倡男女同桌，而学号是按学习总成绩排的。


    这个学期是她第一个进行挑同桌的，严格来说是喻玲热情地表示希望她挑自己，她不好意思拒绝，这才拥有了班花同桌。


    “数学题目没做完，明年肯定不是1号同学了。”甄好又落寞地补充道。


    “你是事出有因嘛，不要想太多啦。”周淳芮向来对学习不上心，说得比较轻松。


    因为甄好突然晕倒，她们之间维持了一个晚上的别扭早在不知不觉间得到了和解。


    鄢云书就不一样了，她这个学期的学号是3号，因此还被鄢识教育了一番，话里话外都是必须拿第一名，否则不配做大学教授的女儿。


    在学习成绩一事上，她始终绷着一根弦，并且越绷越紧，不知何时就会突然断裂开来。


    “好好，我爸爸要求我必须考第一名，否则就不配做他的女儿。”鄢云书只用一句话，用自己更糟糕的处境安慰着甄好。


    “嗐，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周淳芮常常是三人之间那个缓和气氛的开心果，“再有一天半，我们就将拥有整整两个月的假期，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说完又觉得不够，她兴致勃勃道：“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暑假，我请你们吃冰激凌！”


    在炎热的夏季，没有什么事是一支冰激凌解决不了的，如果一支不行，那就再加一根碎碎冰！


    事实证明，周淳芮的法子百试百灵，屡试不爽。


    当三人左手拿着冰激凌，右手拿着碎碎冰时，每个人脸上都是轻松且满足的表情。


    冰激凌和五颜六色的碎碎冰，是独属于她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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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记忆。


    上晚自习前，周淳芮偷偷摸摸叫住了甄好：“好好，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甄好鲜少看见她这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稀奇：“去哪里？”


    “哎呀，你先跟我来嘛。”周淳芮手里拿着一本书，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像是生怕惊动了他人。


    甄好只好任由她拉着自己走到寝室拐角处的连廊上。


    由于正值考试周，学生大多早早就去教室复习了，因此平时人满为患的连廊此时空荡荡的。


    周淳芮四下张望，确定没人才缓缓展开书本，并轻声说道：“这个还给你。”


    她一打开书本，甄好就看清了里面夹着的是什么。


    是在考室里被撕成两半的科作业纸。


    是她的少女心事被人窥视到的证据。


    她顿时红了脸。


    而周淳芮扭捏了片刻，终于将那句话说出口：“对不起，昨天那件事我也有错。好好原谅我好不好？”


    虽说她们已经冰释前嫌，但周淳芮觉得自己还欠甄好一句正式的道歉。


    甄好从未想过自己的难堪和委屈会被如此妥帖地对待，脸红的同时眼睛也红了。


    她总是动不动就红了眼眶，无论是被宠爱还是被批评，又或者是受了委屈，甚至是有人稍微大点声对她说话，都不例外。


    长大后，她才知道这叫泪失禁体质。


    “好，我原谅你。”甄好哽咽着说。


    周淳芮终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而后又神秘兮兮地对她说道：“云云怕你不好意思，所以让我自己来跟你道歉。云云真是个顶好的女孩子，多亏了她，我才能意识到自己昨天对你有多过分。”


    “认识你们真好。”甄好再次感慨。


    “是啊，我们能够做好朋友真好。”周淳芮笑嘻嘻地玩起了梗，“就像好好的名字一样，真好。”


    经此一事，三个女孩之间的感情又更加深厚了几分。


    从上晚自习第一节课开始，甄好就时不时盯着时序笔直的背发呆。


    还没上课那会儿，班里好些同学都来关心她的身体怎么样，这让她不可抑制地想起自己晕倒时的情景。


    当时说是晕倒也不准确，她只是浑身无力倒了下去，意识是在的。


    所以她清楚地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时序第一时间背起了她……


    那么……


    想到这里，甄好再次望向时序的方向，心思千回百转，因为要不要问出那个问题而犹豫不决着。


    那个问题对于她来说十分重要，可是对于别人来说……


    或许会觉得很可笑吧。


    甄好苦涩地勾了勾嘴角。


    她很讨厌这样别扭又敏感的自己。


    她很羡慕周淳芮总是可以做到那样大大方方、快快乐乐的……


    像周淳芮那样的女生才更讨人喜欢吧……


    甄好胡思乱想之间，班主任走进了教室。


    他的目光先是扫了一眼教室，而后落在甄好身上。


    不知为何，虽然陈老师什么都没说，但她就是可以从那个眼神中读到他的关心。


    于是她对班主任笑了笑。


    师生之间一场默契的无声对话简短而温馨，在刹那间给了甄好无限的勇气，在陈老师走出教室后，她终于决定给时序写字条，问出心中盘旋已久的那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