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卓昱直白一次不容易，颜芯眼睁睁看到他脸又红了起来，勉强点了下头，承认了他的不舍。


    但颜芯没有一分一秒的动摇。


    今天起得太早，她想回去补觉了。


    打车回去只要十几分钟，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密码锁，一看到满目狼藉的家，瞬间又清醒了。


    恰在这时，卓昱发来微信：【到家了吗？】


    颜芯顺手就拍了张照片发过去，【幸亏我回来了，否则十五得把我房子拆了。】


    说拆房子是有点夸张，但也好不到哪去，桌子上几个木制摆件都摔地上了，角落里的自动饮水机被打翻，水漫得到处都是，水泵无力地发出嗡嗡的声响，显然都是十五跑酷的时候撞倒的。


    而罪魁祸首十五非得没有在她开门的时候过来迎接她，还在沙发上睡觉。


    看它那端正的睡姿，多半是做贼心虚在装睡。


    颜芯完全不能忍，一把捞起装睡的肥猫，一手在它肥嘟嘟的后腿上拍了一下，恶狠狠地直视它的眼睛，“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啊？东西都被你撞到了，知不知道错了？”


    十五喵喵两声，脑袋往右偏，看都不愿意看她。


    气得颜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往它后腿上又拍了一下，就放它一边玩去了，任劳任怨地收拾，忙活了半天回来，才看到卓昱还发了条微信，【原来它还这么皮。】


    颜芯：【真的是皮死了。】


    颜芯：【跟养了个主子似的，打狠了怕它记仇，轻拿轻放了又怕它不放心上。】


    颜芯：【还好它还算听话，一般严肃地说几遍就不再犯了。】


    颜芯：【这次姑且算是个意外吧。】


    回复较晚，卓昱没看到。


    送走颜芯后，他没有直接回寝室，而是一个人在外面坐了一会儿，后来看颜芯没有回话了才回去。


    周末下午没事，室友都在寝室里打游戏，听到他开门的声音，章明哲看了眼，欲言又止地把头扭回来盯着电脑屏幕。


    卓昱的身体状况在队里是件大事，连带他每次复查的日期也从来不是秘密。


    不过队里除了乔利，谁也没好开口直接问他具体的复查结果，直到这局游戏因为章明哲后半场的分神，从稳赢变成了险胜，又想到已经两个多月了，乔利也放出过卓昱十一月可能会恢复训练的口风。


    章明哲才斗胆问了句：“今天情况怎么样？”


    察觉到他的关心，卓昱含着几分谢意回答：“还好，王医生说我可以恢复正常训练了，应该今天就会去和教练商量我接下来的训练方案。”


    “真的啊？那正好，世界锦标赛是一月份，你应该可以去了！”


    章明哲一把摘掉头罩式耳机，语气听起来好像比卓昱本人还要高兴。而在他之后，另外两个室友也都是相当地为卓昱感到高兴，让卓昱不禁想起了刚才杨镇阴阳怪气的那些话，还有杨镇很久以前说过的万年老二。


    他靠在椅背上，扭头看章明哲，“还有一个名额，你肯定也可以拿到的。”


    “借你吉言哈哈！”


    每个国家就只有两个世界射击锦标赛25米手枪速射的参赛名额，竞争太过激烈，章明哲从一开始就没抱太大希望，听了卓昱的话也就笑笑，问：“你晚上还走吗？我们晚上出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这可能是恢复训练前的最后一次和他们出去吃饭了，卓昱点头，“走吧，我以后还是住寝室。”


    颜芯等了两分钟不到。


    看卓昱还没有回复，她就上床睡觉了。


    十五的两只耳朵高高竖起，像只小兔子一样蹦上床窝到了她身边，水灵灵的玻璃眼珠无辜地看着她，气得她伸手推了下十五，而十五巍然不动。


    “我还没消气，谁允许你上床睡觉了？”


    “喵～”


    “你好烦。”


    “喵～”


    “你一点都不乖。”


    “喵～”


    不管颜芯说什么，十五都只会喵喵喵，就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气着气着也就不气了，一把就把十五捞进了怀里抱着，“好吧好吧，一起睡，以后不许做坏事了，听见没有？”


    十五还是喵喵喵。


    下午四点半，不是正常午睡的时间，但颜芯眼睛一闭就睡着了，后来感觉没多大一会儿，她又被铃声吵醒了。


    备注上写着“颜军”，她条件反射想挂掉。


    可惜刚睡醒的脑子不清醒，手一抖就点成了接通，想到她挂了这一家子那么多电话，无视了那么多条微信，难保颜军不对她发脾气。


    结果她都做好心理准备接受对面的暴怒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居然出乎意料地温和，还很罕见地带了点委屈的意思，听得让人觉得万分荒唐。


    “你很久没回来了啊……”


    颜芯先愣了下，后来又想笑，态度这么好，又是想打她什么主意？


    她翻了个白眼，把手伸出被窝去摸十五的毛发，语气平淡，“还好吧，我清明不是回去了吗？也没有很久。”


    “怎么不久了？都有大半年了，你一年到头顶天也就回来两次。”


    颜军不听，颜芯就接着说：“我工作忙。”


    “忙什么忙？就你忙，我们不忙？小远总说联系不上你，我跟你妈打电话，你也老不接，忙来忙去还看不到几个钱，一个月才转我们多大一点。小远学费又贵，把我和你妈都愁死了……唉，先不说这些，你今年过年回来吧？”


    颜军说着说着就掩饰不住本性了，颜芯也听出来了，他们嫌她每个月转的钱少。


    但那又怎么样？


    如果可以，她一毛钱都不想给。


    果然，她就不该接颜军的电话，她厌倦地闭上眼睛，言简意赅：“不回，我忙。”


    而颜军一点耐心都没有，当即就装不下去了，斥骂道：“你妈个白眼狼，真是养了个白眼狼！你读了几个书眼里就没娘老子了是吧？在京都待几年就当自己是城里人了不起了？才赚几个钱就这神气？你就是赚几千万一百万，你也是我们生养的——”


    “别说了，我没钱给你们，也不想回去相亲，挂了。”


    颜芯才懒得听他唧唧歪歪，说来说去就是那些话，早就听腻了。只是挂断后她看到了卓昱十几分钟前的回的微信。


    卓昱：【它很爱你，也知道你爱它。】


    卓昱：【所以才捣乱，同时也不想你总是因为它生气。】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十五感受到了卓昱在讨论有关于“爱”的话题，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踩着摇摇晃晃地步伐蹭了蹭颜芯，撞散了刚升腾起来的愤怒。


    她叹了口气，回复：【是啊，不爱的话住在同一个屋子里都是互相折磨。】


    -


    过了两天，颜芯还是很后悔接颜军那通电话。


    通话时长连五分钟都没有，对她造成的影响却大到让她连做了两晚的噩梦。


    梦里的她没钱上学，被扣在那三线小城市里打工，下了班就给这一大家子当保姆，家务做完了还得被抓去和秃头中年老男人相亲，气得她连着两天眼底都挂着浓厚的乌青，脸色臭得跟贞子索命差不多。


    她在公司本来就不能算脾气好的那种人，现在更暴躁了。


    李斯杨刚要挑她的刺，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她就骂回去了：“闭嘴，说了一百遍我还要再检查一遍文档，你就是不听，还非要现在就看。你急什么急？deadline在后天，你是急着去投胎？”


    李斯杨半分功力都还没发挥出来，反倒先被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虽然习惯天天和她吵了，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互相阴阳怪气，很少见她一张嘴火气就这么重。李斯杨差点没反应过来，愣了会儿才回击：“你吃火药了吧？做事不知道要提前准备以防万一？每天要处理的事情那么多，都按deadline来档期撞车了怎么办？”


    颜芯冷嗤一声，“我的事就不多了？提前来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什么都要提前做，那还要deadline干什么？”


    “你他妈是故意和我唱反调吧？”


    “是你先没事找事的好吧？”


    ……


    两个人又狠狠吵了一架，部门其他人都见怪不怪，只盼着战火别烧到自己头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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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一直到最后，他们也没吵出什么结果。


    很多事本来就谁都有理，再吵久了也是浪费时间，颜芯抱起笔记本清了清嗓子，和赵希子说：“去会议室，叫李成舟一起来开个线上会议，我们讨论一下这一期的脚本问题。”


    她快步走在前面，赵希子就紧跟在后面，用手机给李成舟编辑信息。


    走到会议室的时候，她说：“我把会议链接发给李成舟了，他说等五分钟就来。”


    “那我们就先等会儿，不急。”


    趁着这会儿有时间，颜芯把刚才李斯杨挑的那根刺改了过来，又着手再把文档检查一遍，而赵希子犹犹豫豫地看了她好久，小声问：“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奈何声音实在太小，颜芯又没把注意力放她身上，完全没听清。


    “嗯？你说什么？”


    “我是说，感觉你这两天心情不好……”


    赵希子登陆线上会议室后关掉了麦克风，抬头看了看她，问：“是和卓昱有关吗？”


    颜芯讶异地扬眉，禁不住笑了起来，“是一些私事，过几天就好了，没什么事。你怎么会觉得和他有关？我这几天都没怎么和他说话。”


    反正她说没事，那就是肯定没事，赵希子把关注点放到了后半句，“就是直觉啊，为什么不和他说话啊？”


    说到这个，颜芯含着笑意看她，“你说呢？”


    话说起来，上周四颜芯让她写南方城市的活动策划案，昨天周一刚交上去，颜芯就带着她反反复复改了好几遍，花了不少时间。


    想来颜芯是在她这花费了太多精力，她自觉道歉：“对不起……”


    颜芯笑：“又不是要怪你，就是开个玩笑，你别当真了。刚开始写策划案有点问题也正常，以后尽量避免就好了。我本来就打算冷卓昱一段时间，只是这两天忙，就碰巧了。”


    “啊？他惹你生气了吗？为什么要冷他？”


    “因为忽冷忽热才能抓得更牢啊。”


    赵希子立即抓住关键词，眨眨眼，“抓牢？你对他是认真的，要谈恋爱的那种吗？”


    然而颜芯摇头：“不是真的要抓牢，是因为他不会轻易和人发生关系。”


    “可是那也说明发生关系以后，他不会轻易放手吧？”


    “……这到时候再说。”


    颜芯没想过成功以后的事，她嫌谈感情麻烦，也嫌大部分男人不值得，已经很久没有正经谈过恋爱了，偶尔吃点肉都只能算露水情缘，彼此关系简单明了，不含半点感情牵扯。


    按道理来说，虽然她这次在卓昱身上是多花了点心思，但卓昱也只会是其中一段，吃完就该说再见了。


    至于卓昱愿不愿意放手，她觉得应该不重要。


    她单手托着下巴思忖着，电脑扬声器里突然传来了几声杂音，随后是李成舟带着电流感的声音，“喂？听得到吗？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不方便，久等了。”


    颜芯点开麦克风，“听得到。”


    对面又传来几声窸窸窣窣的杂音，大概是李成舟又调了下麦，说：“现在开始吧。”


    颜芯点头，“好，我就直接说了，对于这一期的脚本，我这边的意见是产品的卖点展示不清晰，切入也有点生硬，也就是太硬了，我希望这是个软广，但是产品要尽早出现。”


    “但根据之前提出的需求，现在产品的出镜市场应该占视频的一半了，再多的话也会很硬。”


    “我明白，我的建议是整条视频都在健身房拍摄，产品放置在后面，不用完全出镜，但要保证时刻有边边角角的露出，就是有意无意地刷下存在感你懂吧？”


    ……


    对于脚本，大家都有个各自的看法，出现分歧很正常，大家好好沟通达成共识就好。


    大概十分钟左右，他们确认好修改方向，李成舟说晚上可以改好脚本，也就是时候结束这场线上会议了。


    但在颜芯即将点击结束会议的按钮时，他突然又问：“对了，你上周六陪卓昱去看了总决赛？”


    颜芯：“……”


    真奇怪，今天怎么都要和她聊卓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