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射击馆摸过一次手枪，因此颜芯没考虑过步.枪。


    架子上摆放的气手枪都长一个样，工作人员介绍都是供新手体验娱乐的，没有其他型号供来选择。颜芯就挑了个看起来顺眼的，按照卓昱教过的姿势站好。


    她是个很好的学生，站姿非常标准都不需要卓昱调整。问题只在于握枪的右手有点晃晃悠悠的，她越想把手定住，就越是定不住。


    直到卓昱托住了她的右手，往上微微抬了一点。


    和上次差不多，上次的十枪三中就是卓昱托着她的手完成的，还说着类似的话，“这里的枪后坐力没有射击馆的枪大，但你还是做好准备，瞄准靶子随时可以开枪。”


    这些道理颜芯都理解，但瞄靶本身就不容易。


    这和在手游里一枪一个爆头的手感很不一样，更何况身后还站了个人，几乎是半拥着的姿势，手心热得发烫，呼吸的气流不断从颜芯耳边擦过，莫名生出了点暧昧的气氛，简直就是在坏她道心。


    她上次没心情想这些，不过这次心情就很不一样了，她深呼吸一口气，用了很长时间来瞄准，然后扣下扳机。


    “砰——”


    卓昱报成绩：“8环，还不错。”


    后坐力震得颜芯手有点发麻，她送开气手枪甩了下手，脑袋里忽然想到了卓昱训练时的模样，好像也是经常在射击之后放下手枪甩手。


    射击馆里的那些枪，后坐力确实比今天这个枪要强得多。


    僵麻的感觉很快就过去了，颜芯有意离他远了一点，“既然成绩不错，你可以不用管我，去带他们玩吧，我随便玩会儿就过去。”


    “……那我过去了。”


    “去吧。”


    话音落下，卓昱却并没有离开，看着她又打了好几枪出去，成绩维持在6-8环之间。


    倒是身后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尖叫，其中声音最亮的是一向安静的安明，是她刚才打中了第一个9环，兴奋得整张脸都红透了，见颜芯和卓昱看了过来就马上小跑过去求表扬。


    连荆凡也没忍住放下英语书抬头看了一眼。


    在此之前，他一直是游离在外的人，就连卓昱教站姿和握枪姿势的时候都没去听，只远远地看着，然后低头默默背诵他的英语单词。


    安明刚开始玩得上头，都没顾得上荆凡。现在她已经打出了一个不错的成绩，又得到了颜芯和卓昱的表扬，再一和荆凡对上视线，脑子里还什么都没想，脚就很诚实地迈过去了。


    “你也过来一起打枪嘛！”


    “我不想。”


    荆凡一脸抗拒，但架不住安明笑盈盈的模样，硬是把他拉到了靶台旁边。


    安明用过的气手枪就摆在靶台上，荆凡无可奈何地拿了起来，心想都怪周遭的枪声太响了，让他一点书也看不进去，所以他才来射击的。


    绝对不是因为安明要他一起玩，他就乖乖地过来。


    安明也知道他刚才没有听卓昱教学，发挥了好学生的优势，把卓昱讲过的那些重点都完整给荆凡复述了一遍，然后带着他举起手枪，瞄准靶纸中心。


    “砰——”


    10环。


    安明当场愣住了，眨了眨眼睛，“你再来一发？”


    听了她的话，荆凡一连来了五发，只有最后一发稍微偏了点是9.5环，其他都是10环。


    “再试试？”


    又是五发，这次全10环了。


    安明彻底震惊了，脱口而出：“你是神枪手吗？”


    荆凡自己都想不到他能打出这个成绩，看着靶纸懵了好久，听到卓昱在他身旁说：“你刚才射击的姿势不对，但是胜在手很稳，准头也好，要不要试试更专业的枪和靶子？”


    他下意识问：“哪里试？”


    “专业射击馆。”


    这里毕竟只是个娱乐体验馆，距离只有十米，靶纸相比专业的也要大很多，但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在姿势不对的前提下，几乎全中的成绩已经不可小觑。


    卓昱也没想到，他就是带孩子们出来玩一下，就抓出了一个潜在的苗子。


    荆凡差点消化不了他说的话，“你不会是说，我有这个天赋吧？”


    他从来都是个平庸的人，不讨喜也不讨厌，放在人群中毫无存在感，每天那么努力地学习，成绩也一直普普通通。相比于一个有天赋的人，他更习惯做一个平庸的人。


    乍一听卓昱说的这些，他只觉得不现实。


    但安明特别开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哇！原来你的天赋点在这里！就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吧！还好把你拉过来了，要不然你就错过你的天赋了！”


    “还不能完全确定，别高兴太早。”


    卓昱怕他们太激动了，到时候真去了射击馆成绩不好会失望，所以特意打了个预防针，却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荆凡一直是那副迷茫但又兴趣不大的样子，倒是其他人特别兴奋，安明都已经开始畅想未来了，“明年奥运会我们可以看着卓昱哥拿世界冠军！说不定再等到下一届，或者是下下届奥运会，我们就可以看到你拿世界冠军了！”


    她对射击的了解太少，能想到的国际赛事就只有奥运会。


    但这就足以让她兴奋到尖叫出来了，说不定现在站在她身边的就是两位未来的奥运会射击冠军！


    卓昱是掌控不了这个场面了，颜芯倒是能掌控，不过也懒得打压他们的积极性，把卓昱拉到了后面，“要是他真的有天赋怎么办？”


    “那就从现在开始训练，去比赛。虽然开始得有点晚，但也有机会弥补差距。”


    卓昱说：“他还来得及。”


    “可是你自己最清楚，体育竞技不是有天赋就能拿成绩的，荆凡身后没有人为他托举，对于他来说，只有学习才是最稳扎稳打的路。”


    虽然颜芯和荆凡的成长背景不同，但处境有一些细微的相似，同样作为只能自己为自己兜底的人。她知道，在十几岁的时候最应该好好学习，这不是最好的路，却是最适合他们的路。


    这是卓昱不曾体会过的处境，他隐隐约约能明白些许，但很难感同身受。


    “那为什么不直接和荆凡说？”


    “感觉现在说太早了。”


    颜芯看荆凡被围在中间示范，感觉这可能是他最闪闪发光的时候了，“你还没带他去过专业射击馆，总得让他先看看不一样的世界。再说了，如果他真的想学射击，只要他自己认真考虑过利弊，有接受最差的结果的勇气，我也没必要反对。这是属于他的人生。”


    而且说到底，她的意见只能作为参考，对这件事真正有话语权的人是韩露。


    但卓昱忽然怀疑自己：“我刚才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刚才他不多说那几句的话，也许未来的荆凡不需要面对一个更崭新，却几乎没有退路的艰难抉择。


    颜芯却摇头，“怎么会？你发现了他的闪光点。”


    -


    傍晚，他们回了孤儿院。


    荆凡在射击体验馆的表现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了，连韩露都被狠狠震惊了一把，笑道：“那还真是得感谢卓昱，否则未来的射击冠军都要被埋没了。”


    荆凡被夸得脸红，低声说：“卓昱哥还没确定，他说要去专业射击馆再试试。”


    韩露问：“你们什么时候去？”


    这还真是个问题。


    卓昱下午已经和乔利说过了，但时间没定下来，毕竟最合适的时间是周一到周五，而荆凡白天要上学，晚上还有晚自习，总不好让他为了个不一定有结果的事请假。


    再往后拖就是下周了，他问：“下周六行吗？”


    “……行。”


    荆凡自己说的。


    颜芯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韩露完全没有要反对的意思，便也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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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卓昱周六要训练，上午我来接你去射击馆。”


    荆凡也不爱麻烦人，闷声说：“不用，我可以自己坐地铁过去。”


    “也行，那周六在体育学院门口见，我带你去射击馆？”


    “……好。”


    看得出来，荆凡还是有些犹豫。


    不过从他今天的态度转变来看，这些犹豫早晚会在朋友的彩虹屁，和安明的无限畅想中全然消散。颜芯目前需要做的，只是再三强调让他们别抱太大希望，当务之急仍然是学业。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就像所有未成年都会讨厌的古板家长。


    但她只是孤儿院一日限定版古板家长，晚上一离开孤儿院，她就完全换了另外一副形象，伸手接住了不知何时开始飘落下来的雪籽，笑问：“你晚上有安排吗？”


    “没有，你……”


    卓昱大概能猜到她要做什么，接着就听颜芯问：“要不要尽一下炮.友的义务？”


    实际上，她早上把手从卓昱的手心里抽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想了。还有在射击体验馆里看他教学的时候，也有很想。


    反正以他们的关系，本来就应该在床上见面才对。


    这么长时间只睡了三次才是不正常。


    雪籽融化在温热的掌心里，化作几滴冰冷的雪水。颜芯不急于要个答复，手顺着他的小臂下滑，放进了他的口袋里，和他的手纠缠。


    手指划过带着厚茧的掌心和指腹，她想起这双手放在下面的触感。


    腰忽然有点酸软。


    “你要不要试着强势一点？”


    她靠在了卓昱身上，手指不断地勾着他的，合理运用他今天教学时说过的那些话，“不是说射击需要练臂力和握力吗？你手那么厉害，那么有力量，不让我感受一下？”


    露骨的话语让他脸唰一下就红透了，他声色喑哑，“之前两次不是有过？”


    “轻了。”


    颜芯扬起头，嘴唇擦过他的下巴，“刚才不是说了？我想要试试强势一点的。你不会是不愿意吧？”


    “……没有不愿意。”


    卓昱当然选择顺从，他从来没有忤逆过颜芯。


    训练的时候，他通常先从小重量多次训练开始，然后再逐渐加大重量。


    这一套在颜芯身上同样适用，又或者是足够包容。在她允许的前提下，她可以接受他的所有动作，尽管在他自己看来已然非常粗.暴。


    伴随着手指弯曲的动作，颜芯先一步感受到的是涌上来的窒息感。胸口止不住地起伏，但随后又是一阵一阵地舒爽。


    真是不得不说，人大都不堪，只要有心深度挖掘，就总能挖出些糟糕的癖好。


    就比如施.虐欲和被施.虐欲。


    当卓昱看着颜芯因为他的手指而呼吸急促，几近濒死的模样，他也几乎颤抖，随后生出些后怕来，揽着她想多给些关怀，却被她很快推开。


    “你着急什么？我还没说安全词。”


    开始前，她设定过安全词。


    是“我爱你”。


    但在她吐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卓昱就知道他不会再听到第二次。


    于是这一晚过得惊涛骇浪，直到最后结束时才有了些温情，是颜芯趴在他的右胸口，零散的发丝铺满了他的右臂，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会带动头发扫在皮肤上。


    很痒。


    颜芯却不在乎他的这些感受，通过骨传导听到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忽然问：“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温柔、善良、自信、强大……”


    像是把所有美好的词都堆砌到了她身上，听得她笑出了声，“不对，你喜欢的是想象中的我，我不是这样的。”


    “好，是我想错了。”


    但他不改。


    他在想，其实颜芯未必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样的。


    人很难真正地认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