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迦沧桑地望向遥远的匹诺康尼大剧院，那里依旧散发着光芒。


    周围的人也一如既往地在黄金的时刻走着，丝毫没有意识到现在正在进行着决定匹诺康尼未来的事情。


    「热砂的时刻」。


    那里正在举办所谓的海选。


    在那之后，就是星穹列车与橡木家系的正面较量。


    旁边的垃圾桶在移动。


    青年没有注意，只是觉得自己似乎挨着什么东西，同时身后还有着什么东西在缓慢地挪动。


    手碰到一个熟悉的质感，低头，发现自己身边聚集一堆垃圾桶。


    与之前那个一模一样。


    它们的数量仿佛会繁殖，方迦刚刚注意到一个，立马就蹦出来两个，三个，四个……无数个。


    其他人并没有对这边投以奇怪的目光。


    只有方迦一个人面对莫名其妙的垃圾桶犯怵。


    一个两个还好，这么多垃圾桶，他是不是还在梦中没有醒过来。


    还是说，自己终于疯了。


    方迦捂着自己的头，视野里的垃圾桶变成了一只一只的虫子。


    几只靠得近的，他甚至看清楚翅膀上的鳞片。


    那些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大多数虫子还有着复眼，密密麻麻。


    嗡嗡的声音不断地侵扰他的听觉。


    意识也随着翅粉的吸入而慢慢地远去。


    摇摇头，抬眸发现自己面前站着的，并非是虫子，也不是垃圾桶。


    而是一个他叫不出来的人。


    那个人回头望了他一眼。


    只看见黑发间碧绿的眼眸。


    方迦猛地惊醒，他望着眼前的匹诺康尼，没有发现任何虫子，也没有垃圾桶，只有一只小小的虫子正在攀附在自己的胳膊上。


    虫子……


    他杀虫子最擅长了。


    也不知道这群虫子怎么想的，当年这位虫子杀手可是直接把自己家里的双马尾给杀个遍，还有那些蚊子苍蝇。


    抬手送那只虫子一个痛快。


    方迦看自己的状态栏，等到自己的负面效果完全消失后，才看自己冒着红点的任务列表。


    多了一个。


    看起来像是一个长期任务？


    实话实说，没看懂。


    就两个字——


    「虫群」。


    他能看懂个什么。


    让他做阅读理解吗？


    刚刚看到了虫子，没看到虫群，等到时机到了，自然就知晓了。


    方迦打开匹诺康尼的全视图，发现除了黄金的时刻，就是一个不知名的地区离匹诺康尼大剧院最近。


    热砂的时刻吧应该是。


    实在是等不及。


    他最后瞥了一眼匹诺康尼大剧院，找到一只正在旁观的乌鸦，开门见山：“匹诺康尼大剧院怎么进去？只能通过家族的手段？”


    “……你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我们可以让你进入匹诺康尼大剧院，但家族其他的家系由此可以通缉你，以及阻碍你想要做的事情。”


    事到如今，「梦主」的态度缓和许多，与之前的完全两个人。


    这种微小的变化，青年没有发觉，反而觉得那简直是帮了大忙。


    “没问题，等星期日发消息的时候，还请您帮个忙。”他说。


    乌鸦在沉默，人群在寂静。


    方迦的耳边突然出现一个听不出来的嘶吼。


    他迷茫地望天，感慨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人抱住，他……或者它体型比他大得多，纤细的手指拿着一颗红色的苹果放在面前。


    苹果落在面前，顷刻，变成一块一块的碎片。


    液体落在他的身上，沿着身体往下蔓延，衣服被打湿。


    方迦察觉到自己闭上眼，侧靠着那个柔软的躯体。


    那个苹果最终被他咽下。


    而意识也如同伊甸园的亚当夏娃，被逐出，回到现实。


    费尽全力睁开眼，想看看那个躯体到底是什么人，然而只看到一些无法名状的景色。


    本能让他挪开眼，记忆也随即消失。


    努力回想，也什么都记不起来。


    方迦捂着头，想要找到自己身边的「梦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奇怪，它刚刚是在这里吗？”他郁闷地问，“刚刚我是不是和那只乌鸦达成了什么交易？”


    恢复清明的脑子终于是想起来自己刚刚和那只乌鸦做了什么交易。


    他揉着自己的头，走出巷口，人造光刺得他眼睛有些疼。


    “有这么亮吗？”方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现在是什么时候来着？”


    他想要点开时钟界面，却始终也点不开，就连自己的手机也没有任何信号。


    似乎被困在一个永恒的梦中。


    压下自己心中的疑惑，原先那种感受又来席卷他。


    意识昏昏沉沉，用尽力气终于找到一处坐的地方，之后再也支撑不住趴在桌上。


    在他人面前，只觉得这个人只是太困，趴在桌上歇息。


    而方迦的视野被那些彩色的色带围住，就连“看到”的景色也陷入阵阵扭曲，他往前走着，眼前越来越扭曲，只能浅浅地分辨出一些东西是什么。


    之后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论何时何地。


    方迦自己在这片空间之中，只觉得自己什么记忆都没有。


    只看到眼前的女人，用红色的眼眸冷冷地盯着他。


    那双眼眸，他有点熟悉。


    她说了什么。


    耳边一片杂音，方迦连口型都看不清。


    记忆被回退到更早之前……吗？


    就连自己都分不清了。


    红色一闪而过，他再次看到了那颗苹果，它还在树上，没有那个人摘下。


    有些地方还有点发青。


    方迦指着那颗苹果说了什么，被带离树下。


    四季变换在这里完全消失，拐过弯，方迦看到了一颗枫树，枫叶正红，风将一片红叶送给他。


    身后又出现一声原先他听过的嘶吼，青年转过身，只见自己身后是一个莲花池。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天空也是小小的一片。


    青年走到门前，将手放在上面，深吸一口气。


    门向外开了。


    一片黑暗。


    看一眼感觉灵魂都要被吸进去，青年没有犹豫地落下去。


    恍惚间，他看见一条苍龙腾空而起。


    苹果落地。


    他跪在什么人面前。


    它……祂，从不发一言。


    只会满足芸芸众生的愿望。


    神明，也不过于此。


    “我将要把你们拉下神坛……不，我一定会将你们拉下这个位置。”


    青年的声音响起。


    趴在匹诺康尼的青年睁开眼，他坐直身体，看向自己的手，只觉得自己刚刚做了个奇怪的梦。


    他目光涣散地望着桌子。


    那是什么？


    一只虫子趁他不注意，爬到桌面上，方迦又看到那颗苹果。


    冷着脸一拳砸过去，方迦的左手传来阵阵疼痛，一只虫子的尸体留在桌子上。


    他站起来，翻着自己的手机，找到黑天鹅。


    【方迦：我记得你之前说我的记忆缺失一部分？】


    【黑天鹅：没错，但我也没有办法让你恢复记忆，毕竟你的记忆实在是过于混沌。我与花火的交易也只是让你想起来部分，不如说……是刺激你的记忆？】


    【方迦：原来如此，所以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助恢复记忆的？】


    【黑天鹅：有一个，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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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地重游。】


    【方迦：……行。】


    他哪来的故地重游。


    实在不行去趟七百年前的仙舟「罗浮」看看算了。


    确认一下那个建筑物到底是什么回事。


    也不知道星期日的调律还有什么效果。


    是因为时间要到了吗？


    方迦开始准备潜入匹诺康尼大剧院的东西，打开背包，懒惰心理瞬间上来，觉得充分准备不如干脆不准备。


    直接等到星期日给他发消息之后随机应变算了。


    想了想，还是搞了几个隐身道具，到时候还得躲着家族的追踪。


    到处都有那个垃圾桶。


    方迦已经习惯它们的存在，手机终于响起，他低头一看，是流萤。


    【流萤：星穹列车已经通过海选。】


    【方迦：我知道了，多谢，流萤小姐。】


    他传送到白日梦酒店，并没有看到米沙，而是看到一串文字。


    全都是一句话——“米哈伊尔，你要去哪儿”。


    米哈伊尔……方迦默声念了好几次这个名字，打开图鉴，在钟表匠那里看到钟表匠的名字，与米哈伊尔一致。


    他意识到什么，又回到流梦礁。


    这里的景色已经完全变了。


    加拉赫也不见踪影。


    只有一个叫米凯的人看到他，走了过来：“你……哦，我之前听加拉赫说过，你是巡海游侠，对吧？”


    “嗯，不过加拉赫呢？”方迦左顾右盼也没有看到加拉赫，“他不会也不存在匹诺康尼了吧？”


    米凯：“应该也算吧。他是「神秘」的人，被识破之后就无法留下来了，如果你想看看流梦礁，就尽管看吧，不要打扰这里的居民就好。”


    一座月下的长亭吸引方迦的视线，他走了过去，发现是一个老人，已然坐在椅子上长眠，只有月光在照着他。


    在他的面前，是那个黑洞。


    在他的上面，则是匹诺康尼。


    方迦突然觉得，这么看上去，匹诺康尼好像火车车头啊。


    他不想等了。


    再等下去，也不知道上面到底什么情况。


    他回到黄金的时刻，找到那只乌鸦，让它赶紧带着自己过去匹诺康尼大剧院。


    不带就杀了它。


    乌鸦无声地张嘴，方迦感受得出来，这只乌鸦骂得很脏，但现在实在是来不及了，再这么下去，匹诺康尼大剧院还能不能存在还难说。


    一群人带着方迦到了离匹诺康尼大剧院的最近地方，乌鸦冷哼一声，带着橡木家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往前走着。


    耳旁出现一些人说话的声音。


    视野中出现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身上穿的恰好就是他曾经看过的那件。


    那个方迦笑吟吟地望着他，问：“嗯？你怎么这么狼狈？按理说不应该啊？你是不是被什么负面效果控制住了？”


    “对。”方迦面对自己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所以你是谁？我的记忆里怎么没有你？”


    「方迦」叹气，摇摇头：“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后面你自然会知道的，她们说的记忆，也算是你‘曾经经历过的’，其他的我也不能多说了。现在你应该在做你的主线任务了，我看到是匹诺康尼大剧院了，看来你接下来就会去剧院里面了。”


    他单手叉腰，指着眼前的匹诺康尼大剧院：“趁着星穹列车与星期日还在「热砂的时刻」，赶紧去吧。”


    去吧，把匹诺康尼炸了，然后前往你新的未来，或者说「过去」。


    对于方迦来说，他没有时间这个概念。


    过去，现在，未来，能在他一个人身上同时出现。


    “哦对了，同为你，那就再跟你说句，法则对你无效。”


    “因为你不属于这片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