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娘我已替你请了，就定在回春楼，午膳，可没有意见罢？”


    西街院内，素娘子施施然的抿了口茶，涂了丹蔻的纤指戳了戳还在吃着点心，似乎一点不将自己个儿事情放心上的宋明姝。


    “嗯，什么？”


    宋明姝吃着点心，扭头看向她，再过十来日便是除岁了，天气乍暖还寒，卯时还落了几许雪，到辰时又停了甚至还出了阳，有些暖意。


    在室内，炉火旺盛，有几分热，她便褪了厚袄，只着一件繁华锦衣，整个人清丽脱俗，素娘子当初之所以欣赏宋明姝，除了那番气魄便是她这天生的极美容貌，无论外饰是华是简，在她身上，从无喧宾夺主之时，皆为点缀。


    罕见的美貌加上富裕的家产若是父母尚在，有靠山，那外貌便是极大的谈资。可若是少了父母尚在，这般夺目的外貌便成了极大的无妄灾。


    素娘子见宋明姝眼眸微迷，一看便是未认真听她说的什么。


    素娘子无奈的对她翻个白眼，点了点宋明姝的额头，她皮肤小气，就如轻微一碰便能看到有微微泛红，“哎，我说，这点心有那般好吃？你今日怎地回事，我与你讲话，你可有听？”


    宋明姝嘴唇微咧，为替自己躲罪便要拍上素娘子马屁，“姐姐选的定然是最妥帖的，我这不是托姐姐的福躲上点懒么，这点心可是谁家的？做的甚是不错，姐姐赠我些，我带回去。”


    “这是元郎做的，莫打岔，你少与我拍马屁，这点心你也没见啃上多少，啃了半日也就吃下一块，这半日我瞧着你都在走神，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素娘子也她一眼，摆了一副休得蒙混过关的模样，宋明姝见状微讪笑，“事情但是无事，就是……”，她顿了顿，趁着周围无人，凑近素娘子耳畔将她去个拿到哑巴手印之事说了一遍。


    “胡来！”


    素娘子听后拧眉急切道：“这文书与人必上公堂，若是他明日仍不肯上堂你如何是好？捏造事实，那可是要吃牢狱之苦的！”


    宋明姝却不是在愁此事，她原本就打算威逼利诱，若是不成便强行来硬的，反正事情已经做下了，再差也差不到何处去了，虽说她多多少少还是很有些愧疚感。


    她今日一直晃神的缘由是从那日之后她夜里总是做些奇怪梦魇，可第二日醒来又想不起个完整的，只记得些零零碎碎又说不得的画面。


    “姐姐不必忧心，他一介文弱，又被我救下，对此处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投靠，如今文书也按了手印，再是不肯又能如何，只能从了我。”


    宋明姝眼眸晶亮，笑着说道，这几日那梦魇困扰，她几次想去别院都生生遏制了。


    素娘子见她此刻眉眼含笑，模样灵媚，也跟着笑起来，“也是，你这小脑袋瓜灵得很。”


    宋明姝吐舌做怪，二人又闹作一团，四海八方旁门左右的邪说着，见离午膳还早着，素娘子便挑着自己从姑娘们处听来的八卦讲打发时间。


    “听说京都可是出了一档子大趣事，说是太子妃没了！”


    素娘子吃着剥好的瓜子仁，躺在软摇椅榻上慢悠悠的说道。


    “太子妃没了？怎么未曾听到说？就连绿茵出门都未曾听到过呢？”宋明姝一边剥着瓜子一边问着，时不时往自己嘴里偷送上两颗。


    绿茵点头赞同，她将从冰窖中取出的冷果放入炉上的热锅中温着。


    素娘子瞪了偷吃的宋明姝一眼，不满的指了指面前已经少了许多的瓜子仁，“咱们这不是大雪冰河冻了封了路嘛，消息便迟了几日。”


    “素娘子，可这太子妃没了与你说的大趣事有何关系？”


    绿茵问道，灵玉也看向她，这太子妃虽是太子之妻，可到底与他们普通老百姓不同，尊贵无比又怎会扯上趣事。


    “这太子妃啊是乌相之女，自小与太子和六皇子一同长大，本来许得是六皇子，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太子入东宫那年，这乌家便改了口，说六皇子年纪尚小，自家女儿年龄已到且对太子有意，皇后娘娘便做主赐了婚。”


    素娘子一手捏着瓜子仁都未放进嘴里，先急着将八卦讲了。


    “六皇子？可是那位年幼离家入伍，如今下落不明的六皇子？”


    灵玉停下削果的动作，问道。


    “呀？水灵丫头竟然知晓？”素娘子惊喜道，她时常记不住名字，便挑着她自己个取得来。


    不过她好奇一个大家闺秀府中的贴身丫鬟怎会知晓这些，要知道这些秘辛可不是随便能打听出来的。


    “灵玉你又如何得知的？”


    宋明姝剥累了便直接一个身子躺进了软椅中，模样慵懒媚意十足。


    “奴婢时常替小姐去采买头面与新衣，听那些个衙役家中夫人们所讲的，零星听了些，说是六皇子年纪比太子爷小了足有六岁，又生来寡言不语，听说还曾请了神医，怕是个哑口。”


    灵玉解释道，一边将削好的果递给宋明姝，宋明姝接过咬上一口，露出满足的笑意来，像一只可爱狸奴。


    “也是个哑巴？”绿茵叫起来，接受到宋明姝的似笑非笑的眼神这才止住了嘴。


    “不是，只不过好似确实发言不如常人，后来长大了更加少言，到了十二岁那年也就是太子入主东宫的第二年六皇子自请离宫，跟随他的武学太傅去了边塞入伍。”


    素娘子解释道。


    “那这六皇子可真是苦瓜，这老婆没了便算了，还被逼着去当兵，这小的年纪可不是送人头么？”


    宋明姝说完啃下一大口果肉，快包不住，鼓着嘴慢慢吃着，汁水沿着殷红嘴唇滑至细白脖颈蜿蜒而下。


    “你慢点，小心噎着！”素娘子扯了巾帕递给灵玉，灵玉忙给宋明姝擦着。


    素娘子看宋明姝一眼，摇头无奈。认识宋明姝这么久，她已习惯了不少，说她笨呢，她一个年幼孤女撑着宋府这么多年，面对强匪都面不改色超出这个年纪的成稳。


    可若说她聪慧，许多时候她执拗又单纯，一副小孩子气性。


    “娘子，不早了，午膳时辰快到了。”


    门外元郎站立一侧隔着厚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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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醒道。


    素娘子一边回应着，一边将宋明姝拉起来，“瞧瞧你，这吃的满身都是，幸好我新做了两身衣裳，快去换上。”


    宋明姝嘻嘻一笑，由着绿茵与灵玉扶着她去内室换衣裙去了。


    素娘子则走出去，掀开厚帘，看着元郎，替他紧了紧外袍上的围领，“今日委屈你自己用膳，不许挑食也不许不吃！我晚些回来可是会查的。”


    元郎温柔一笑，“好”。


    素娘子也跟着笑，元郎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埋入软香颈中深汲着她身上香气。


    “姐姐，你这衣裳煞是好看呢！”


    宋明姝带着藏不住的揶揄笑意声传来，素娘子这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她走上前大大方方的掀开厚帘，翻了个白眼，那你摆手，“好看你便拿去，可成来？我的大小姐，走吧。”


    因是请的县太爷的妾夫人，二人决定为了省麻烦，共乘宋府一家马车，依旧是万青与宋府马夫两人掌驾，灵玉与绿茵坐在马车外间。


    “姐姐与元郎感情真好，羡煞旁人呢！”


    路上，宋明姝背枕着软绒，斟了热茶递给素娘子。


    “你有何可羡慕的？待此间事了，未来还愁寻不到个满意的？”


    素娘子说道，这哑巴外室本就是权宜之计，若日后宋明姝与这外室有个一儿半女的仍旧未有感情再另觅佳婿便是了。


    “满意的许是多，怕能从城内排到城外去了，可这真心待我一人的可未必有。”


    宋明姝半开玩笑的说着，眼底带着淡淡的无奈与释然。


    “总会有的。”素娘子说道，眼底带着坚定。


    宋明姝仍旧笑着，眉眼内藏着细碎光星。


    回春楼今日宾客如云，随着年岁将至，不少出门在外的游子亦或生意小贩都回来了，整个云泽县城内人便多了不少。


    到了回春楼门前，马车停下，楼门口的小厮立即出门接过万青手中的马绳，牵往后院马厩去。


    “哟，几位客官里面请，楼上还有空位。”


    管堂的男子出来打着招呼，问道。


    “我家主子定了包房。”


    万青走在前拦着，怕有人横冲直撞到了宋明姝与素娘子。


    “既时如此，劳烦客人稍等，小的去查片刻。”


    管堂男子几乎是跑着去了，看着他翻了一本小册便来领着他们上楼去包房了。


    “几位客官，这便是定好的包房了。”


    他们的包房一面窗靠临街，一面男子弯腰说着，还将果茶饮子都一一介绍一番这才离开。


    见无其他之事，万青与马夫便去了外间散桌坐着，由绿茵与灵玉二人在包房内伺候着。


    “这地段可真是风水宝地。”素娘子推来窗瞧着外边，宋明姝看她一眼，知晓她打的什么主意，“这回春楼虽说我宋府占了些，可那也是久远之事了，后来都退回了，如今可是实打实的别人家的。”


    素娘子瘪瘪嘴，关了窗回来靠着宋明姝坐着，提壶倒茶，“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