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无力
作品:《以牙还牙》 山林之中,一众不良人对着远处的人影紧追不舍,片刻之后,张九面无表情地从林中一棵树后小心步出,看着远去的众人,脑海里皆是在长安时,白居易所定下的计策。
“据我所知,卢湛逃离长安,虽说因为不敢太过张扬,因此没有让十六卫的士卒护送,但依然通过关系,交给了长安的不良人,并且他还花了不少价钱,请了诸多江湖好手,加上他自己本身的护卫,实力不容小觑,而与上一次被围攻不同,上一回你是要突围,这一次却是要斩将,莽撞之法已无用处,那只会让你白白送死。”
“显然我们不能在长安城里动手,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出城外,你身手了得,此战对你威胁最大的,便是他们配备的制式弩箭,以及人数优势,我们必须要想办法尽可能减少你与他们的正面交锋,你要小心躲过第一阵箭雨,单人弩机射程并不是特别远,你只需把握距离,应当不会太难,此外我会给你安置一个假装中箭的小机关,箭雨之后你将至触发并逃跑,那些不良人的目标是你,你又假装受伤,他们定会紧追不舍,随后再让在山林之中的石兄弟将他们引走。”
方才将那些不良人引走的,便是隐藏多时的石亮,虽然两人身形差距不小,但白居易认为山林之中视线不清楚,两人衣衫穿得相似一些,再不断逃窜,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是非常简单有效的调虎离山之计,并不需要太过复杂,至于被追踪的石亮,对自己颇有信心,保证能够逃离。
“只要能将不良人引出来,你的压力便会小许多,不过那些花钱请来的江湖好手必然不会远离卢湛的车驾,他们便只能由你亲自突破了,计策终究只是计策,至多便是削弱敌人,这仇还是只能你自己去报。”
张九看着越来越远的不良人,未再迟疑,转身便向着卢湛的车队追去,由于走的是山道,加上大雪并未化去,车队的速度并不算特别快,不一会儿,张九便再度看到了卢湛一行人。
他用力握了握手里的斧子,快步追上前去,然而就在他目光盯着车队时,耳畔传来呼啸之声,他立刻止步,一支弩箭便插在了他面前的地面上,他眉头紧蹙,看着王禾一边抽出横刀一边从旁走来,阻挡在了张九面前。
身后车队显然也发现了张九,但他们却没有任何停顿,将王禾直接甩在此处,没有半点要伸出援手的意思。
王禾看了一眼不做停歇的卢湛车驾,不由轻哼一声,所幸他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保护卢湛,因此并未有多少看法,反而是转头看向了被自己阻挡下来的张九。
“张九,你……束手就擒吧!”王禾紧紧握着横刀,目光盯着眼前的中年男子,然而他只要一看到张九,脑海中便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四娘,倘若不是因为眼前之人,四娘也不会被他误杀,他更不会被逼着地将四娘的脑袋砍下来。
不过张九却全然没有将王禾放在眼中,他一手持斧,一手持出短刀,快步上前,短刀与横刀交错而过,一时间火星四溅。
这还是王禾第一次与张九真正的交手,作为一名不良帅,他的身手自然不弱,虽说比不上那些顶尖高手,但在长安城内也算是小有名气,然而当他的横刀与张九手里的短刀进行碰撞时,从刀身上传递而来的力量,让他大吃一惊。
仅仅只是一招,他紧握着刀柄的双手便被震得直颤,这是以往与任何人交手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哪怕最近他确实状态糟糕,接连饮酒而导致身体不在最佳状态,但他也无法相信,自己与张九的差距居然会如此巨大。
他咬牙切齿,努力让自己的双手不再颤抖,回身挥刀,然而张九的动作比他更快也更凶猛,另一只手中的斧子狠狠地砸向了横刀,这一回王禾整个人都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掀飞在地,横刀在空中转过数圈之后,稳稳地插在了积着些许白雪的泥地里,而王禾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虎口俱裂。
怎么会……自己何时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张九看着倒地的王禾,缓步走上前,他将短刀收回腰间刀鞘,并拔起了地上插着的横刀,待王禾抬起头时,横刀的刀头已经对准了他的面门。
王禾嘴角一抽,露出自暴自弃的笑容:“你杀了我吧,如此……也不错。”
“当时你在牢里看出来我想逃跑了吧?”张九沉声道。
一提到此事,王禾的神情便骤然扭曲起来,倘若不是如此,后面的事情也都不会发生,四娘更不会因此而死,因此王禾咬牙切齿地看着张九道:“倘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决不会放过你!”
“无妨,我不在乎。”张九话音刚落,手腕一抖,便用横刀刀身直接抽打在了张九的脑袋上,张九虽满脸不甘,但根本无法抵抗这股力道,顿时晕厥了过去。
既然王禾当初放过张九一次,张九自然也要放过他这一回,至于往后如何,他并不在意,只要今日王禾无法再阻挡他复仇即可。
他晃了晃手里那把横刀,倒是颇为顺手,转身准备继续追杀卢湛,不过这才刚刚转头,便听到箭矢呼啸之声,他几乎是本能地向一侧倒去,然而箭支依然从他的脸颊上擦过,留下了一道血痕。
横刀拄地,他单膝跪着,擦了擦脸上滴下的血珠,目光投向了从山林之中出现的身影。
“计策是好计策,但不像你能想出来的,倒是未曾料到你还有同党,不过也无妨了。”从林中步出的正是此刻理应被调虎离山的吴守义,他拿着手弩,背上是一只麻布所包裹之物,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王禾,察觉到胸膛仍在起伏,知晓自己的好友并未丧命,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吴守义重新将目光放在张九身上,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说,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那么多人我都不选,偏偏就选了你来当这顶罪之人。”
张九不语,他站起身来,将刀头对准了吴守义,这名不良帅先前做了诸多伪证,阴差阳错地抓张九来顶罪,然而即便是如此,张九对他也没有多少恨意,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此人,因为没有任何事情比得上今日的复仇,吴守义的所作所为也全然抵不过张九心中的仇恨。
吴守义见张九什么话也不说,鼻中不由发出冷哼之声,迅速将手中弩机对准张九,然而只听得一阵破风之声,一把利斧便呼啸而来,噼啪便将那张弩机砸碎,而利斧也是稳稳地劈中了吴守义身后的一棵树干上。
吴守义低头看了眼崩碎的弩机,若非他反应灵敏,及时松掉了持弩的右手,这一斧子恐怕会连同他的手掌一起钉到树上,此刻他才明白,为何宋部会死在眼前这个中年人手里,为何在那么多人围攻之下张九依然能逃出生天。
既然弩机已无用,吴守义赫然抽出了腰间的横刀,脚下连踏数步,已然杀至张九身前,刀刃划过缓慢飘落的雪花,化成了一道极为优美的弧线,狠狠地劈向了张九的脑袋。
不过,这一刀虽然无比凌厉,但张九一直都盯着吴守义的动作,在对方冲过来时,他便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向后退了一大步,恰好躲过了吴守义的刀锋,随后他没有半点犹豫,双手持握刀柄,从侧面对着吴守义进行一顿猛砍。
只听得哐哐声响,两把横刀在此间不断交击,吴守义眉头紧蹙,他知晓张九身手不俗,但也没想到张九的力气如此之大,这凶猛的刀势,让他只能不断地招架后退,地上泥雪混合,留下一片杂乱的脚印。
虽说张九攻势凶猛,但作为习武之人,吴守义清楚知道对方即将力竭,果然又招架住一刀后,张九咬牙狠劈,吴守义再度倒退,却并没有继续受到追击。
吴守义抓住机会,脚下一踏挥刀冲向张九,依旧是从上而下的劈砍,张九先前一口气砍出十几刀,此时还未完全恢复过来,无法躲避,只得横刀招架,虽说吴守义的力气比不上张九,但此刻借着冲力,生生砸得张九单膝跪地。
两把横刀抵在一起,陷入僵持,吴守义此刻居高临下,一只手直接按在刀背之上,刀刃也一点一点地靠近张九的面门,然而这个状态并未持续多久,吴守义诧异地发现,在自己的全力压制之下,张九宛如一块磐石,再难寸进,而吴守义因为先前承受张九的凶猛攻击,双臂本就有些麻木,一时间也无法有何变化。
反倒是张九此刻神情凶狠,力气逐渐恢复过来,他托着手中的横刀,推着吴守义起身,直至临界点时,狠狠甩一刀,吴守义急忙退去,胸口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虽然伤口不深,但也染红了他的衣衫。
还没等吴守义反应过来,张九已经再度发起抢攻,吴守义本能地举刀还击,然而预想中的压制并未有传来,寒芒闪过,张九斜侧一步,双手持握刀柄,向着吴守义手中之刀的刀身猛然劈斩,只听得一声脆响,吴守义的刀刃便被一刀两断,随后张九抬脚踢在了对方的胸膛之上,吴守义被踢退而去,险些失去重心翻倒而去,最后勉强用单脚支撑住身体,方才没有倒地。
他呼吸急促,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断刀,随后望向张九,沉声道:“好一个断刀术,你果然也是军伍出身吧?”
张九依旧不语,他确实没什么话可与吴守义多言,甚至没有再度追击的意思。
吴守义鼻中发出轻哼,将断刀随手一丢,面色凝重地将背上那被一块麻布所包着的东西取下来,当他将麻布扯开,一把明晃晃的长柄剑型双刃便出现在了张九面前。
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