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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谁拿走了我的剑鞘

    第24章 我睡不着呀(倒v开始


    顾黎虽然被关住,但他并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


    乔青阳是一定不可能找得到所谓的‘黎一山’的,要赶在他回来之前,赶紧逃出去。


    这个房间,是以前顾黎自己住的地方,虽然偏僻了些,但确冬暖夏凉,是整座剑阁中最适合他养病的地方,还不容易被仇家发现。


    顾黎生性多疑,因而这个房中也储备了最多的逃生保命手段。


    后来乔青阳搬进来住,虽然很快便拆除了一些,但也保留了一部分。


    顾黎将壁画移开,在墙上摸索一阵后,对着鼓起来的一点位置用力按下去。


    墙上便出现一道缝隙,接着从两边分开,露出条狭小的通道。


    出于隐蔽性和安全性的考虑,顾黎将它设计得很窄,又实在着急,不自觉加快步子,衣服弄脏了不说,脸上手上也多了几道细小的划痕,好不容易才狼狈地出来。


    还要再偷偷摸摸地抓紧时间洗去脸上的伪装,吃下易容丹的解药,再赶紧洗个澡换上乔青阳熟悉的黎一山的衣物。


    这一套做下来,哪怕是顾阁主都累出了一身汗。


    不过好在还是赶上了,顾黎一边系腰带一边如释重负地松口气。


    “你在做什么。”少年冷淡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顾黎动作一顿,本来快系好的结一下子散开,他连忙惊喜地转过身:“青阳!你终于从秘境中出来了。”


    乔青阳却还是问:“你在做什么。”


    顾黎面上无辜,心里却连忙回忆自己是不是在着急间走错了屋子:“我刚刚才从外面回来,觉得身上不舒服就洗了个澡……”


    “阮菁菁她们说你今天被阁主派去购买灵药了。”乔青阳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太出来情绪。


    在他的身后,阮菁菁和徐正奇两人面容扭曲地拼命对着顾黎使眼色。


    阁主眉梢抽动,忽然有种什么事情在脱离掌控的感觉,大脑飞速运转:“我……”


    “脱离幻境,从覆水涯回到剑阁,又被剑阁阁主指派购买灵药,买完后再次回到剑阁沐浴更衣。”乔青阳抿住唇:“短短一个时辰,一山效率极高,青阳敬佩。”


    顾黎:“……”


    阮菁菁和徐正奇在背后偷偷交头接耳。


    阮菁菁怀疑人生:“乔少侠刚刚是在阴阳阁主吗?他是在阴阳吧??”


    徐正奇目光呆滞:“完了完了完了……”


    乔青阳看着昔日挚友那副想要开口,却又百口莫辩的模样,眼眶忍不住发烫,他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长剑,一言不发地转身就想走。


    手却被下一刻被人死死拉扯住。


    顾黎现在脑子里堪称是一片乱麻,他也不清楚乔青阳现在到底知道到了哪一步,狡辩也不对,坦白又不敢,情急间只能先慌慌张张地拦住他,嘴唇嚅动两下,也只敢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要去哪。”


    但他的力气哪里比得过乔青阳,很快便被挣脱开。


    顾黎踉跄了两步。


    眼尾红红的少年连忙下意识扭过头去看他,但觉得自己闯了祸的徐正奇一心只想着补救,看到阁主要摔倒便连忙狗腿地就冲上去扶。


    乔青阳紧抿住唇只觉得自己分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外人,被卖了还呆头呆脑地帮着数钱,鼻子发酸,如同浸泡在醋水和中药里一般,又酸涩又难过。


    “不用你管。”他最后只能这样倔强地说。


    阮菁菁看着乔青阳从自己跑过,犹豫着欸了一声,但没有顾黎的之令,她也不敢动手去拦。


    而且也不知道拦不拦得住。


    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顾黎仍旧直直地注视着他离去的那个方向,似乎还没能缓过来神。


    徐正奇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事,心虚着正想要偷偷离开,阁主冰冷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谁让你过来扶的。”


    ————


    乔青阳从剑阁离开后,又回到了之前被追杀的那条大街上。


    街还是原来那条街,那一日被迫藏身剑阁,和顾黎相遇的情景也仿佛还是近在眼前。


    乔青阳忽然有些迷茫,一时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指甲和裹布。


    偏偏在此时,半黑的天际中忽然响起了雷声。


    轰隆声一下子将迷茫发呆的少年惊醒,冰冰凉凉的雨水也落到了手背,沿着半曲的指节划过指尖,乔青阳慌慌张张地抱住剑跨过街道想要跑到屋檐下方避雨。


    但才靠近就听到狗吠声,一看却是一只被主人栓起来的黑狗,见到有人靠近,便凶恶地爬起来狂吠驱赶。


    “汪汪汪!”


    乔青阳被吓得后退一步,那狗见自己“击退”了“贼人”,还想要乘胜追击,看着想要追到雨里来给人一口的模样,幸好绳子不算太长,才跑出去几步又被拉回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乔青阳叫。


    “你凶什么凶,”剑落人间被犬欺,乔青阳嘀咕一声:“不靠近你家就是了。”


    雨越下越大,明明是温暖的春季,却反而让人生出一股寒意。


    乔青阳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桥头下,本来还有些惊喜这里居然有被人收拾出来的坐垫草席,但却被突然冲出来了的一群身着破烂表情凶狠的人赶走。


    天色已然渐晚,雨水在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水,乔青阳最后在一间废弃的柴屋旁停留下来。


    门是坏的,主人家似乎已经好久不在了。


    乔青阳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又被黑暗中忽然睁开的一双绿色眼睛吓得汗毛竖起,差点没控制住一剑劈去。


    走近却发现是一只瘦弱的幼猫,花白的毛色,趴在干柴上睡觉,见到有人过来才警惕地睁开眼。


    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一些,乔青阳没有太靠近,只呆在门口的位置,与幼猫隔上老远。


    乔青阳和它商量:“我只待一个晚上就走,你不要凶我。”


    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他没有威胁,又懒洋洋地喵一声,将脑袋压到尾巴上睡去。


    雨还在下着,或许是被木屋挡住,声音稀疏细小了一些。


    乔青阳走的时候一时生气什么也没拿走,来的时候身上只有一把剑,离开时也只拿走了一把剑。


    身上被打湿了也没有衣物换,只能一件一件得脱下来,小心用火烘干,等身上终于变得干爽时已经到了半夜。


    屋外又打起了雷,闪光从破了的门口打进来,将猫和剑都吓了一跳。


    等乔青阳反应过来时,那只幼猫已经在自己肚子上蜷缩成了一小团,发出可怜兮兮又虚弱的咪咪叫。


    它身上脏兮兮的,又小又瘦,乔青阳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将它丢开,轻轻地点了一下猫唯一算得上干净的耳朵,小声说:“那你等会儿不要咬我哦。”


    这场暴雨一直下到了天明才堪堪变小,乔青阳昨天晚上又生气又难过,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想到黎一山,又忍不住鼻子发酸,呜呜咽咽着到了天亮,还无意识在睡着的猫猫身上擦了眼泪,脸上沾上了泥土也不知道。


    顾黎进到柴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才一个晚上不见的少年可怜巴巴地缩在一处脏乱狭小的柴屋里,两条长腿被四周的柴火挤得无处安放,委屈地蜷着,本来白净的脸上留下了好几道黑痕,眼眶红红的,就算在睡梦中,眉头也浅浅地下垂着。


    阁主不敢靠近,站得腿酸才试探着迈出一步,幼猫瞬间被惊醒,喵呜一声从乔青阳身上弹起来,藏到了草堆后面。


    乔青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发现眼前站着顾黎。


    他此时的情况却并不比乔青阳好上多少,甚至是更糟。


    浅色的衣衫被蹭上了泥土和血污,发尾还滴着水,全身都湿漉漉的,脸上苍白疲倦,单薄的身体站在逆光处,整个人都透着点沉闷的死气,察觉到少年的视线,才像是活过来一样慌慌张张地喊:“青阳。”


    猫跑走了,怀中少了些温暖,乔青阳想别过头不去理他,过了两秒却又回头:“你还来做什么。”


    视线下移落到顾黎似乎被血浸湿的膝盖处,赶紧冷淡地移开眼:“受伤了还跑出来,顾阁主不怕属下担心吗。”


    顾黎答非所问,声音轻轻的像是在发着抖:“外面好冷,我能进来吗?”


    剑不论怎样还是没有凡人的脸皮厚,明明是想要高深莫测的冷漠拒绝,但开口却只是一句闷闷的听上去就没什么杀伤力的:“随便你。”


    但没想到,顾黎完全是给根杆子就能往上爬的典型,乔青阳话音未落,就发现他已经坐到了自己的旁边。


    少年懵了一下,然后抿住唇偷偷发誓自己绝对不要再理他。


    “青阳。”顾黎在后面小声地喊人,或许因为身上还是湿湿的,不敢太靠近,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对不起,我不该骗你的。”


    乔青阳用力地抱住剑不回头,耳朵尖却偷偷竖起。


    昔日好友的声音落寞又苦涩,可能是淋了雨微微发着抖:“我太过自负又小心眼,还疑神疑鬼,你当时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修为极高,我怀疑你居心不良,就撒了谎编造身份,谁知一个谎出口就要用无数的谎去圆,无穷无尽。”


    顾黎用唯一擦干了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少年紧紧挺着的背脊,眸子垂下来看不出深浅:“我错了,不要不理我。”


    幼猫又轻手轻脚地小心地爬到了乔青阳的腿上,刚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躺下,便被不听话的‘床’揪住了后颈上的毛毛,猫不舒服地动了动,喵呜一声表示不满。


    乔青阳垂着脑袋仿佛在认真摸猫的模样,倔强地不回头:“但你明明可以有无数的机会告诉我。”


    在幻境八个月,他明明知道自己在寻找李故,却仍然选择闭口不言,只在一旁冷眼看着自己为一个不可能找到的人而奔波。


    乔青阳越想越委屈:“你骗我。”


    “你骗我!”乔青阳猛地转过身,漂亮的眸子又湿又亮,明明是在愤怒眼尾却很可怜地耷拉着:“你骗我。”


    剑最讨厌被骗了,特别是被他喜欢的人。


    看到少年眼中的湿润,顾黎手足无措,有些干燥的嘴唇因为太过紧绷而裂开,浸出些血丝来,但他却恍然不觉,慌慌张张地想要去找自己的储物戒:“你别哭,我带了桂花糕还有甜水,在我的储物戒里,储物戒呢,储物戒哪里去了?”


    越慌越乱,顾黎站起身便准备往外跑:“掉到路上了应该是,我去给你买,不要哭。”


    但他动作太急,转身时砰的一声撞到了伸出来的木头上,还刚好撞到受伤的膝盖,顿时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哼。


    乔青阳忍不住喊住他:“我不想吃桂花糕了,你别去买。”


    顾黎根本不听,自顾自地喃喃自语:“也是,现在还很早,可能还没有出摊,晚一点,晚一点再去买。”


    他的状态有些奇怪。


    乔青阳看着他眼底的青色,没憋住问:“你昨晚没睡觉吗?”


    顾黎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声回答:“睡不着。”


    他本来派了下属去寻找,以剑阁的效率,最迟第二天一定会有消息,但外面的雨越来越大,每一声雷都好像是打在了他的身上,渐渐的顾黎开始觉得呼吸困难,只有当他冲到大雨里去寻找才能够感觉到空气。


    像一个疯子,披头散发地在雨里跑,路过的行人都退避三分,摔在地上又爬起来,如同地狱里来的鬼怪。


    鬼怪却在此时对着年轻的少年低下了头颅,每一个动作都在试探着表达扭曲又抑制的亲近。


    乔青阳听到那人颤抖着说:“我睡不着呀,青阳,你不在我旁边,我连闭眼都觉得恐惧。”


    第25章 不好意思,打扰了


    雨声早就停了,外面升起了太阳,阳光洒在门口,雨后特有的清新青苔味在空气中弥漫。


    猫咪占据了剑的位置,舒舒服服地趴在了乔青阳的身上。


    乔青阳一边摸猫,一边偷摸着去瞄旁边青年时的表情,谁知只是瞄一眼都能和他对视上。


    顾黎这时已经调整好心态,察觉到乔青阳的目光,便露出个温柔又虚弱的笑:“怎么了青阳?”


    乔青阳努力表现自己的冷淡:“外面出太阳了。”


    顾黎点点头:“嗯,很暖和。”


    剑暗示他赶紧走:“外面更暖和。”


    阁主惊喜地仰起头:“你在邀请我一起晒太阳吗?”


    乔青阳:“……”


    他才不是这个意思!


    “顾黎!你究竟要做什么!”少年终于忍不住了,怀里的猫被他吓醒,不满地不轻不重咬了一下他的腕子。


    乔青阳啊一声,忙缩回手:“呆猫,你也欺负人!”


    呆猫听不懂,用尾巴扫了一下乔青阳的手心后优雅离去。


    顾黎忍不住笑出声,只觉得心中的郁结也随着这声笑散了几分。


    “你再笑。”乔青阳恼羞成怒。


    谁料剑阁没教会阁主用剑,反而教会了阁主脸皮厚,顾黎眨眨眼:“可以吗?”


    当然不行!


    神剑大人这两天的情绪变化太快,被这样一问,愤怒占据身体,脑子一热就一把将顾黎按倒了地上。


    “不许笑。”乔青阳声音扬起来点,紧盯着身下人的眸子却红红的,显得可怜巴巴,少了大半的凶狠。


    顾黎当然不可能反抗得过他,便干脆任由气急的少年将自己按住,甚至努力地伸出手还轻轻地给他顺毛:“不生气不生气,我不笑就是了。”


    乔青阳:……


    可恶,只觉得更生气了。


    但阁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虽然心肠是歹毒,手段是残忍,但身体也是真虚弱。乔青阳都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直接柴屋变命案现场,犹豫半天一嘴咬到顾黎的肩膀上,含含糊糊地骂:“不许笑我……”


    少年长着两颗小虎牙,虽然特意控制着力道,但还是将顾黎的衣物刺穿,咬到了皮肉里,血腥味溢出来,顾黎恍惚间却突然想起了在秘境中,乔青阳失控的那个夜晚。


    那时,他也是这样,像是刚学会捕猎的幼兽努力撕咬着自己的猎物。


    乔青阳本来也只是一时太过羞恼,等反应过来时也连忙松开了嘴。


    但身下人的脸上却泛起了诡异的红色。


    乔青阳迷茫:“你发烧了?”


    肩膀上的又痛又痒的触感突然消失,顾黎喘息一声舔舔嘴唇,掀开一半的眼皮去看乔青阳:“嗯,是啊。”??


    偏偏此时,已经坏了大半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光荣牺牲轰的一声倒在地上。


    一名衣衫褴褛满脸胡子看不出年龄的男人兴冲冲地冲进柴屋:“小猫咪,我的小猫咪,我回……”


    他的话说到一半,终于发现了前方‘滚作一团’的两个陌生人,语调生硬地转了个弯:“不好意思,打扰了。”


    还贴心地将地上的门捡起来,欲盖弥彰地放回原位。


    乔青阳:……?


    顾黎:烦。


    男人刚转过身走出两步就反应过来,满脸写满疑惑:“不对啊,我没走错啊。”


    然后又再次将门一脚踢开,高声冲进来:“两个小贼!来我家里做什么!”


    乔青阳已经迅速从顾黎身上起来了,还特意站远了些,见到男人进来,便拿起剑准备往外走:“抱歉,我们只是来避雨的,现在就走。”


    顾黎虽然被少年推开有点难过,但脑子还算清醒:“此处一看便是废弃已久的柴屋,阁下怎么证明是你的家?”


    乔青阳也明白过来,也抬起眼带着点审视地看着面前奇怪的男人。


    男人震惊:“这真是我家!”


    他左右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到角落里舔毛的幼猫身上时,惊喜地指着它:“看!这是我的小猫咪!它认识我的!”


    闻言幼猫掀开眼皮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嫌弃地收回眼,继续舔毛。


    男人:……


    “然后呢。”乔青阳问。


    顾黎更直接一些,戏谑着笑:“阁下的猫好像和你不熟。”


    男人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恰巧此时他眼尖地发现幼猫伸了个懒腰向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顿时喜出望外:“你们看!它是认识我的!它都过来找我……”


    他的笑僵硬在了嘴边。


    猫咪打个哈切然后绕过男人走到了乔青阳的脚边,亲昵地蹭了蹭少年的小腿,发出点娇滴滴又细声细气的叫声。


    它甚至还踩了男人一脚。


    乔青阳没什么表情地将猫捞起来,将猫的爪子抬起来对着男人的方向挥了挥:“跟这位叔叔说再见。”


    心脏被猛戳。


    顾黎若有所思:“唔应该是跟爷爷说才对吧。”


    别戳了,心脏已经破碎,谢谢。


    男人悲伤欲绝,蹲下身捂脸哭泣,只是胡子太多茂盛将他整张脸都覆盖大半,就算流了泪也看不清:“呜呜呜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都喂了它半个月了,你们小猫咪的心根本捂不热!”


    但他也的确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只是偶尔会来这里避避风头躲躲雨睡个觉,还帮着原主人喂了半个月的猫。


    舒舒服服躺在少年怀里的猫咪适时发出点呼噜声,男人立刻哭得更大声了。


    乔青阳其实有点怕这些长着锋利爪子的小生物,毕竟他之前还只是一把剑的时候,常常被九重天的神君们养的小宠物们挠,虽然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也给剑带来了点童年阴影。


    见男人哭得可怜,便弯腰把怀里的猫猫递过去:“别哭了,给你摸摸。”


    乔青阳看着幼猫从善如流地爬到男人的腿上,轻声说:“它不讨厌你的。”


    甚至还算是喜欢,只是常常会被他又长又茂密的胡子扎到耳朵,就不愿意缩到他怀里去。


    被猫咪爬到腿上后,男人就不敢动了,害怕将好不容易靠近自己的可爱猫猫吓跑,听到乔青阳的解释苦恼地皱起眉,小声嘀咕道:“但是胡子现在还不能剪啊……”


    他说的含糊不清的,乔青阳没有听清楚,下意识地低头凑近些:“什么?”


    恰巧男人为了不扎到猫猫,正努力地将胡子拨到两边,五官露出来一些。


    乔青阳越看他越眼熟,犹豫开口:“你是不是……”


    男人被吓得赶紧合上胡子,将猫揣到怀里就跌跌撞撞地往外跑:“我不是我不是!”


    他这一动,反而让乔青阳想了起来,少年顿时睁大眼:“是你!”


    “骗子!”乔青阳咬住牙,灵剑从裹布中飞出来:“还想跑!”


    神剑大人第一次以人形下到凡间,既不认识路,也不大会说话,身上还没有钱,一来就被一名神在在的算命假道士骗去比剑,约定好的糖葫芦没拿到还被追杀了一路。


    终于算是让乔青阳逮到他了!


    道士见到那把泛着银光的长剑眉心一跳,慌忙逃窜。


    幸亏他干啥啥不行逃命第一名,但即使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还是好几次差点被剑戳到屁股。


    他嗷嗷地叫两声跳起来,欲哭无泪:“不就一根糖葫芦吗,我赔给你!我赔给你不行吗!”


    乔青阳抿住唇毫不后退:“这根本不是糖的事。”


    欺骗就是欺骗,剑最讨厌欺骗。


    顾黎一介凡人,当然不可能赶得上两人的速度,追了一会儿便见不到人影,只能偶尔听到少年愤怒的声音:“死骗子你给我站住!”


    某种意义上来说同样是骗子,甚至性质更严重,更不可原谅的顾黎:心虚中。


    他敢肯定自己要是被少年用剑追个小半个时辰,不被剑刺死,也会被累死。


    这么说起来,青阳已经对自己很好了,表达生气的方式也只是委委屈屈地一个人跑走,气急了也没掏出剑,而是嗷呜一口地咬个肩膀。


    顾黎不自觉地露出些笑意,但又不知道想到什么,情绪低沉下来,睫毛轻轻地颤动。


    “你咋笑得恁吓人啊。”一道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那道士不晓得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还悄无声息地溜到了顾黎的身后。


    乔青阳不在,顾黎也懒得装出一副温和柔软的模样,冷冷地瞥他一眼:“把你的脏手拿开。”


    道士横了一把顶端尖锐的发簪在顾黎的颈部,闻言吐槽道:“你先别凶嘛,等会儿那个小漂亮过来了,你帮我装一装,放心,我绝对是个好人,我……”


    他说到一半便停了嘴,捏着发簪的手和嘴唇同时一麻,面露震惊:“不是等一下,你对我做什么了,不至于吧,我就吓吓你,你你你你怎么还下死手呢!”


    顾黎却余光瞟到已经飞速赶过来的乔青阳的身影,眸光流转,迅速藏起刚刚使用过的药物,接着暗中控制着道士的手臂用力往自己的脖子边上划去,鲜血瞬间流出来,将整个颈部和胸口染红。


    莫名其妙被毒地发麻只能站在原地,还被溅了一手血的道士:……


    他看了看已经虚弱地倒在地上的顾黎,又看了看满手是血,还因为毒发嘴角抽搐像是在猥琐大笑的自己,最后真诚地看向了面前愤怒到了极点的少年:“我说不是我干的,你信吗?”


    第26章 剑阁要换老板啦?


    乔青阳当然不会相信,不仅不相信,还当机立断地一个手刀砍下去,用最直接的手段让还想要狡辩的道士迅速闭上嘴。


    眼下,周围又只余下乔青阳和顾黎两个人。


    乔青阳先将晕倒的道士捆起来丢到树下,才转头去查看顾黎的伤势。


    青年的脖子上留下了长长的一道伤口,鲜红的血液一直顺着颈脖流入了衣襟中,在胸口处也留下一小摊痕迹,半躺在地上虚弱微弱的喘息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晕厥过去。


    乔青阳身上什么都没有,只能撕下身上的布料将伤口裹起来,暂时止住血。


    他戳了一下地上缓慢呼吸着的人,犹豫道:“你带药了吗。”


    顾黎摇摇头:“昨晚太过着急,雨又下的大,储物戒都掉到路上了。”


    乔青阳不说话,好半天才生硬地说:“哦,这样啊。”


    “没事的,青阳不用太担心,应该还没有刺到致命处,我休息一下自己去找大夫就好了。”顾黎努力地想要站起来,但因为失血过多身上实在没有力气,眼前一花一下子扑进了对面一言不发的少年的怀中。


    因为乔青阳此时是站起来的姿势,顾黎又半跪着只是支起了上半身没能完全站起来,这一扑脸就刚好贴到了少年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剑的脸突然爆红,下意识地就将要将人推开,但顾及着顾黎身受重伤,手刚伸出去又收回来,结结巴巴地呵斥他:“你、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只是“虚弱”的顾阁主一放开手就开始往下掉,浑身无力脸色苍白要死不活,乔青阳没有办法,只能木着一张脸,亲自动手将人拉起来,半扶半抱地将他带回了原先的那间柴屋。


    从道士开始往外跑就机警地跳下来藏回原位的幼猫,听到声音好奇地扬起头,看到熟悉的人便优优雅雅地踱步过来到两人的小腿边上蹭:“瞄。”


    不过此时的两个人却都没有心思应对它的撒娇。


    一个满心想着怎么哄骗少年留下来,一个又生气又心软心中纠结不已。


    乔青阳一会儿扯着自己被撕坏的袖子玩,一会儿拨弄两下旁边突出来点的木柴,就是不去看身后的顾黎。


    “咳咳。”


    乔青阳的动作一顿,眸子迟疑着向着发出声音的方位看过去:“你生病了吗?”


    顾黎又咳了两声,抬起头来时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但仍然努力地扬着嘴角:“或许是昨夜着了凉。”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顾黎忽然想到了什么,垂下头在身上摸索着,因为这个动作容易撕扯到伤口,他笨拙地找了好久。


    “找到了。”顾黎惊喜地抬眼。


    乔青阳看过去,一颗熟悉的黑色石头出现在青年的还带着血迹的手心中。


    昔日的好友,如今却小心翼翼地摊开手,不敢让手上的血碰到石头,语气里既虚弱又愉悦:“你的剑鞘碎片。”


    “我捂着跑了一路,还好没弄丢。”他庆幸地说。


    乔青阳将剑鞘碎片接过去,熟悉的神力立刻亲昵地缠绕在了身边,黑色的石头在接触到少年的一瞬间,化为一点红光融进了长剑的中心,在那处留下一颗绿豆般大小的红色圆珠。


    “你记得通知阮菁菁把你带回去。”乔青阳最后这样说。


    顾黎的睫毛颤了两下,但还是轻声应答:“好。”


    乔青阳得到他的回答后便转身离开。


    少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潮湿偏远的柴屋中一下子就只剩下了带着一身血腥味的顾黎和一只围着他转来转去的猫。


    “滚远点。”顾黎没有看它,只是仰着头闭上眼,冷冷地开口,任由刚刚才止住血的伤口再次裂开。


    疼痛充斥着这具孱弱的身体,但却只有这样才让顾黎感受到自己还是活着的。


    青年一动不动地靠在满是灰尘的柴堆上,一直到门外的亮渐渐弱下去,昏暗的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眼中没有焦距,仿佛只是单纯地在发呆,更像是一具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


    外出捕猎归来的猫看他一眼,不解地歪歪头,然后将嘴里的一只死老鼠放到了他的脚边:“喵?”


    顾黎动了下脖子,低头看着它,露出个满是恶意又温温柔柔的笑说:“我如果把你的皮扒下来,做成娃娃送个青阳,你说他会喜欢吗?”


    猫听不懂,并且瞄一声嚣张地从顾黎的腿上踩过去。


    顾黎:“……”


    天色已经越来越晚,顾黎在心里随意地计算着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还能够呆上几个时辰。


    周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或许是因为受了伤,体内的旧疾又开始作祟,不只是眼睛看不见,顾黎觉得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个干净,闻不到听不到说不出。


    整个人仿佛置身在深渊中,直直往下掉,没有尽头没有光亮……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勉强能靠在墙上当做门的木板被人用力推开,少年似乎跑急了,连声音都透着喘息。


    乔青阳很生气:“你根本就没有通知阮菁菁!”


    “你又骗我!”


    眼前好像又亮了起来,月光在少年青涩又漂亮的脸上投下几道柔和的光影。


    但周围仍然是漆黑一片,只有乔青阳在的那处是亮的,像是火焰,顾黎就蜷缩在那片火焰里,被灼烧炙烤着,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却还是努力地伸出手,想要离那团火更近一些。


    顾黎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流出泪来,瘦骨嶙峋满身病骨,用力地睁开眼,好让自己将面前的人看得更清楚些:“青阳,你来接我了呀。”


    ————


    乔青阳将顾黎背到了城镇上,这个时间已经没有什么医馆开着门,只有一名年纪很大的老大夫,老人家觉浅恰巧听到他们的动静,好心地打开门,让他们先进来。


    老大夫驼着背,上药缝针的动作却成熟老练,一边缝伤口一边还能挨着教训两个人。


    顾黎反正是不在意,听到了也当没听到,眼睛从始至终都放到大夫身后的乔青阳身上,偶尔听到自己的名字,才敷敷衍衍地嗯一声。


    乔青阳没读过书,第一次体会到类似于老师‘上课’的威力,老大夫数落的时候,迷迷糊糊地跟着点头,才好半会儿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只凭着点刚形成的身体记忆唔啊唔的回应。


    等老大夫处理好伤口,少年已经靠坐在床边睡着了,哪怕是在睡梦中也依旧紧紧地抱着剑,嘴巴偶尔砸吧两下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


    大夫气急,正想要说什么,却被床上的病人喊住。


    “老先生,”顾黎将声音放得很轻,眸子落在乔青阳的身上:“让他睡吧,他今天太累了。”


    的确是很累,从白天到黑夜,先是因为纠结偷偷地在柴屋不远处蹲了半天,打了半天的蚊子,离开了老远又冷着脸跑回来,来来回回好几趟,哪怕是铁做的人,也该觉得累了。


    乔青阳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大天亮,睁开眼看到陌生的环境懵了几秒,然后前一日的记忆回笼,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旁边。


    但本该在床上躺着的人,却出现在了门口处。


    衣着单薄的青年端着两碗粥笑眼盈盈地从外面出来,见到他看过来脸上的笑意更盛:“我煮了一点粥,青阳洗漱完来吃温度正好。”


    或许是刚出锅,顾黎将碗放下后就下意识地吹了吹手指,指尖被烫红了一片,五官皱成一团,倒是比平日里多了点生气。


    乔青阳乖乖地洗漱完,坐到顾黎的对面,却没有先去喝粥,认真问:“如果你是想要利用我找到生魂草的话,那我已经找到了还很多,你为什么还非要跟着我。”


    顾黎本来是想先用吃食哄着,等乔青阳的情绪好上一些后,再循序渐进地找机会说清楚。


    没想到乔青阳看着乖巧听话的模样,实际比谁都要倔强。


    闻言便也放下勺子,斟酌着开口:“或许是天生如此或许是家庭原因,我天生对周围的所有人都抱有戒心,比起将自己置身险境地去相信他人,我更愿意选择将他人都看坏几分来保全自己,这也是我最初不愿意透露真实身份甚至多次隐瞒的原因。”


    “我……我没有什么朋友,”第一次对着他人剖析自己,哪怕是顾黎这样铁石心肠的人也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热,不太敢去看乔青阳的表情,不自觉加快点语速:“更不知道怎么样对待朋友,最初是因为欺骗才将你留在身边,后来即便后悔万分,也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做,笨拙地撒下一个又一个的谎去弥补,唯恐你发现你以为单纯善良的一山,实际是个诡计多端的骗子。”


    “我又自私又卑鄙,小气自负,刚愎自用,满口谎言,我……”


    乔青阳听不下去地打断他:“也没有那么严重啦。”


    神剑大人虽然讨厌欺骗,但对于知错能改还可怜巴巴的凡人,还是很包容的。


    更何况顾黎还顶着伤早早起来给自己煮了粥。


    看着对面青年尚且苍白的脸色,乔青阳表示自己想了想表示还是愿意宽宏大量地原谅他的。


    “那你不要再骗我了,”乔青阳犹豫了下,又小声补充道:“至少不要太过分。”


    顾黎哪里还敢过分,哄着都来不及。


    听到这句话,就开始交代自己明面上暗地里的各种财产人脉,从灵石储备到店铺规模,从下属数量到暗中势力,乔青阳听得懵懵懂懂迷迷糊糊的,到最后只能眨眨眼:“好、好厉害。”


    顾阁主将自己吹凉了点的粥换到乔青阳那边,闻言低调地笑了笑:“还好,青阳如果喜欢,都送给你玩。”


    于是阮菁菁等人找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喜怒不定的阁主正笑得像个开屏的孔雀一般,开开心心地将属于剑阁机密的密钥送给对面的少年。


    徐正奇碰了一下旁边的阮菁菁:“咱剑阁要换老板啦?”


    “蠢。”阮菁菁鄙视地看他一眼:“那不是很明显是要多个老板娘吗。”


    第27章 没穿衣服的鸟人在飞


    乔青阳走的时候走得潇洒,顾黎慌慌张张追出来该掉的不该掉的都掉了个干净。


    两个人加起来也凑不出一分钱,还好老大夫心善,阮菁菁等人又来的及时,否则恐怕连药钱都付不起。


    阮菁菁和徐正奇在病床边上站着,不知道在和顾黎交谈些什么,但大多数都是阮菁菁在说话,徐正奇只在一旁狗腿地附和,顾黎则更不用说,全程只是嗯了了几声示意下属继续汇报。


    乔青阳乖乖地抱着剑站在门外等他们说完,等得有点无聊了,就蹲在地上随手拨弄着院子里新长出来的小芽,数一数花瓣有几片。


    知道顾黎的身份后,就算乔青阳再不通人情世故,也迟钝地意识到人家在商量组织内部事宜,他再在房间里呆着总归是不是太好的,就先一步地从屋子里出来。


    这花长得又小又粉,花瓣却又多又密,乔青阳才努力地数上一半,门就被从里面推开,乔青阳抬头,便被一件衣衫罩在了头上。


    “早晨天寒,不要着了凉。”顾黎将衣服拉下来点,好让少年的脑袋露出来。


    乔青阳的黑发被蹭乱了一些,他胡乱地扯了扯,反而将自己扯痛,便一把将衣衫拉下来抱到怀里,平静的眸子里带着些委屈:“你把我的头发都弄乱了。”


    “一山是故意的。”


    话一出口,乔青阳便发觉自己喊错了名字,有点懊悔地抿住唇。


    顾黎将他拉起来,拍了拍少年因为垂到地上而沾上点泥土的衣摆,笑着说:“青阳喜欢如何叫就如何叫,反正怎样都是我。”


    乔青阳躲了躲没躲过去,只好僵硬着身体任由顾黎为自己整理衣物,别开点头努力反抗:“我又不是小孩子。”


    顾黎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自觉地舔了下苍白的嘴唇,若无其事地勾了勾乔青阳的小手指,轻声道:“你可不能是小孩子。”


    他的声音太轻,乔青阳没听清楚,迷茫地歪了下头:“唔?”


    顾黎却不再为他重复一遍,反而是主动提及了一个令剑在意的话题:“青阳的剑鞘碎片应该不会只有一片吧。”


    当然不是,事实上,乔青阳也不清楚具体有多少个碎片掉落到了人间,只能靠着偶尔出现的一点微弱的呼应到处寻找。


    见到少年摇头,顾黎便继续说:“那你能感知到它们的方位吗?”


    顾黎并不知道乔青阳本身就是剑,但哪怕只是作为剑鞘的主人,也应该能感受它们的存在。


    一说起这个,乔青阳便有些低落,难过地摇摇脑袋:“不能的。”


    剑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只有当我与它们的距离相距极小时,才能感受得到,平时的话,要很努力才能偶然得到一个大方向上的信号。”


    顾黎沉默片刻:“那你在这之前难道都是乱走的?”


    也不完全是乱走啦,毕竟他才到人间就迷了路。


    乔青阳有点脸红,不想承认这种听上去就显得自己很糊里糊涂的话,不熟练地尝试转移话题,慌慌张张随手一指:“你看,那里有个没穿衣服的鸟人在飞!”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不经过脑子就先一步地说出了口。


    跟着阁主出来的徐正奇,正盘算着在经过害阁主被迫脱掉马甲后,要怎么重新树立起自己靠谱的形象,听到乔青阳的话,下意识地向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年轻的修士心不在焉,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心里腹诽着不就是会飞的鸟人吗,都叫鸟人了,能不会飞吗……


    ……等等!


    徐正奇震惊地转过头,看一眼还在努力扇动翅膀的鸟人又连忙扭头过来看着乔青阳等人:“长翅膀的人,你们看到了吗!好大的翅膀!还在飞!”


    阮菁菁眯着眼点点头:“嗯,他爪子底下好像还带了个人。”


    顾黎也啊一声看过去,碰了一下乔青阳:“他还把猫也一起抱走了欸。”


    乔青阳气得马上就准备拔出剑追上去:“鸟人把那个骗子救走了!”


    他还没来得及给骗子一点教训呢!


    徐正奇左看右看,最后不敢相信地瞪大眼:“你们都没有看到他吗?长翅膀的人啊那是长翅膀的人!”


    乔青阳本来都打算冲出去了,但又很快地转移了注意力,迷惑地回答道:“看到了啊。”


    “那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冷静的样子啊啊!”徐正奇抓狂。


    其实也不怪徐正奇震惊,如今的人间在经历过百年前的大战后,已经和妖族魔族拉开界限,尽管近年来屡屡有要突破界限的趋势,但对于大战后出生的人来讲,的确很少能在生活中见到妖族。


    乔青阳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徐正奇那么惊讶,但善解人意的剑还是愿意安慰安慰他的:“你如果实在喜欢的话,可以努力买一件带翅膀的法器外袍。”


    他之前在幻境中就看到有人卖来着。


    只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天空中便已然不见了那妖族的身影。


    乔青阳有点生气,腮帮子微微鼓起来:“他还没有把糖葫芦赔给我。”


    顾黎虽然不知道乔青阳和那奇怪道士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但也大概能猜到些。


    小心眼的阁主不喜欢乔青阳总是去想别的人,哪怕是讨厌的人也不能从他那里分走少年的注意力。


    “说起来,我的下属们发现疑似剑鞘碎片的地方,好像也出现过一只禽类妖族呢。”顾黎就像是刚想起来一般,若无其事地说。


    乔青阳动了动耳朵果然被他吸引过来,惊喜地拉住顾黎的手:“你们又发现了我的剑鞘碎片?”


    “也可能不是,”顾黎眉眼弯弯:“不过他们发现的那块小石头,通体漆黑又富含灵力坚硬无比,与之前在师祖秘境中发现的那枚极为相似。”


    这个形容简直就是剑鞘本鞘了,长剑中央那一点红色仿佛闪过光亮,乔青阳抓住顾黎的手都在下意识地握紧:“他们在何处发现的?”


    但顾黎却没有立刻回答他,反而问道:“若我告诉了青阳,你会立刻便动身去寻找,将我一人留在此处吗。”


    既然剑鞘不止一片,那便也大概率还有第三片第四片,说不定遍布了九州还不够,还掉落到了其他各界的领地也有可能。


    三界如此之大,他们在其中宛如沧海一粟,这一次离开,再见面却就不知是何等时光了。


    顾黎反手将少年的手握住,像是怕弄疼了人,连力道都是轻了又轻,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的深色,显出几分脆弱来:“我只是凡人,还是个生来孱弱不知还能活上几年的凡人。”


    “此次一别,说不准便是永久,”顾黎抿着唇,将自己放到了一个极低的位置,微微仰着头,仿佛是在祈求一般:“就算后来幸得一见,只怕我已经是白发苍苍的暮年模样,浑身皱纹丑陋不堪,我……”


    乔青阳不喜欢好友这样作践自己的说法,皱着眉打断他,认真道:“不会的,一山现在就很好看,就算老了也依旧好看。”


    顾黎心里愉悦无比,却还是要努力地将嘴角压下去,在少年面前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出来:“虽说是如此,但如果能用这条半死不活的命换得一点生机,还能和青阳在一快儿,就算是死也是无憾的。”


    乔青阳没有太听懂,自动忽略顾黎那些不太吉利的话,只听到了‘生机’两个字,急忙问:“那我该怎么做?”


    单纯的鱼儿上了钩,顾黎暗中翘起嘴角,凑到少年的耳朵边上,声音清清浅浅:“带我一起走。”


    ————


    因为顾黎脖子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舟车劳顿总共是不利于恢复,因此乔青阳便将动身的时间往后推了推,在清明后几日离开。


    这样便刚好撞上了人间的寒食。


    寒食在清明的前一日,禁烟火吃冷食,寻常百姓家通常会在这一天祭祖踏青纪念先人。


    剑阁每逢寒食和清明,都总会闭阁两日,留着时间给阁中之人祭祖。


    乔青阳没有什么人可以纪念,也没有祖可以祭,只能呆在阁中陪顾黎。


    “小青阳,姐姐走了哦。”阮菁菁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让她逐渐显露出了腹黑的本质,走之前还趁着顾黎不注意,对着乔青阳的头发大揉特揉。


    乔青阳没有怎么和女性相处过,没没面对阮菁菁的‘调戏’都总是手足无措,气红了一张脸也只会结结巴巴地来上一句:“我、我要告诉一山。”


    阮菁菁早就摸清这个漂亮少年看上去凶巴巴实则心软软的本质了,根本不怕他去告状,甚至还眨眨眼:“这两天要和阁主好好相处哦。”


    她笑得好生奇怪。


    乔青阳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可怜黑发,假装冷静地扬起点头:“我当然会。”


    很快,阁中便只剩下了顾黎和乔青阳两个人。


    顾黎会在这两日将剑阁的保护阵上升到最高级别,确保即便没有下属在,也不会被外人找到空子。


    烧钱是烧钱,安全也是真安全。


    就连乔青阳想要偷偷溜出去玩,也要费点力气。


    想了想,外面又凶险又无聊,还不如呆在顾黎身边好玩,便干脆撑着下巴在厨房里看顾黎忙来忙去地制作青团。


    乔青阳趁着顾黎转身的间隙,迅速伸出一根手指。


    尝到味道后,眼睛蓦地一亮。


    甜甜的!


    喜欢。


    今日是寒食,顾黎往年都是无所谓的,但不知为何今年却想要讲究起来。


    “寒食生不了火,我做了点冷食,青阳尝尝看。”


    乔青阳早就眼巴巴地盯着那些个小盘子看了,闻言便连忙倾身下去尝。


    少年的身上透着方才吃过的艾草味,还有早一些的甜糕香,混合着他本身的冰雪般清透的气息,仿佛是一块浸泡在了冰水中将所有甜软都释放了出来的软糕将自己整个包裹。


    顾黎僵硬着身体,感受着少年突然靠近所带来的心悸。


    乔青阳的腮帮子鼓鼓的,嘴角处留下点白色的粉末,他无辜又懵懂:“一山,你心跳声好大。”


    怎么能不大呢,简直是要跳出来了,恨不得长了翅膀生了腿分出肢体来,撕开血肉,将自己捧出来拿给面前的少年看。


    顾黎喉咙发痒,连声音都是沙哑着,往日里的运筹帷幄仿佛的阁主仿佛被夺了舍失了魂,只能慌乱无措地躲开视线,假装成正常的模样:“没、没有吧。”


    但乔青阳却歪了下头,然后弯下腰,将毛茸茸的脑袋贴在了自己的胸口,听了会儿便担心地仰起头:“真的好大,你没事吧。”


    顾阁主没忍住凑过去舔走了少年嘴角那点白色残渣。


    湿乎乎的触感将乔青阳吓得呆在原地。


    “我没带手帕。”巧舌如簧的顾阁主最后这样狡辩:“手弄脏的话就不能继续做饭了。”


    嗯,所以他只能动口。


    第28章 小情郎


    作为九重天最后一名天生天长的神,乔青阳从小就被九重天的神君们当小孩儿养着长大,最开始单单作为一把剑的时候尚且不论,就算最后化为人形了也是个整天木着脸呆呆的抱着剑的小孩儿。


    即便乔青阳的真实年纪有千万岁,但如果减去他作为剑和当小孩儿的时光,也确确实实没剩下多少年,在动辄上万岁的九重天来讲,完全称得上‘年幼’。


    当然不会有神会对小不点感兴趣,更不会对抱着剑整天喊打喊杀的小不点感兴趣。


    因此,在情感经历这一方面,神剑大人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白纸一张。


    尽管觉得顾黎的解释很是奇怪,但又实在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点,只能结结巴巴地哦两声,等半天才又别别扭扭地凑过来塞给顾黎两张手帕,脸红红地让他下次记住要将它随身携带。


    至此之后,本来还害怕会将少年吓跑的顾阁主,便更加肆无忌惮无所顾忌起来。


    剑阁闭阁的这两日,动不动就亲昵地对着乔青阳动手动脚。


    倒也没有像是寒食那日一般直接上嘴,但某些黏黏呼呼若有若无的触碰也同样让剑招架不来。


    等阮菁菁等人祭祖回来后,顾黎不仅没有收敛几分,反而更加变本加厉起来。


    在好几次接收到徐正奇诡异的笑容后,乔青阳终于忍不住向好友提出意见。


    “一山,你不能总是这样。”乔青阳心不在焉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严肃正经地按住了顾黎在自己身上比比划划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黎总觉得乔青阳好像长高了些,只是脸蛋还依旧青涩。


    财大气粗的顾阁主当即决定将少年衣柜中那些旧衣服全部搬到自己那里去,并且亲自过来帮他重新丈量尺寸。


    明面上是测尺寸,却被某人当做了偷偷揩油的机会。


    听到乔青阳的话,顾黎装作听不懂:“什么?”


    乔青阳便开始一件件地认真数着顾阁主干的坏事:“一山最近很不对劲,晚上睡觉总是压着我,还用脑袋挠我痒痒。”


    顾黎委委屈屈:“是青阳自己钻进我的被子里的,每次睡着了还一个劲往我怀里蹭。”


    乔青阳脸一红,努力挣扎:“你还当着徐正奇他们的面,咬我的手指。”


    顾阁主觉得自己非常无辜:“葡萄太小一颗,碰到了很正常。”


    “还有还有,”剑虽然节节败退,但仍然不抛弃不放弃,犹豫着说出一个自己最为在意的事情:“你之前送给我的剑穗……”


    顾黎想了想,才记起来少年说的是在覆水涯时,自己装作李故送给乔青阳的那根剑穗。


    他从来没见到乔青阳带上过,本以为是已经被少年忘记了,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被提及。


    这件事,顾黎是真的很迷茫:“剑穗,它怎么了吗?”


    乔青阳小声地将故意使坏的徐正奇买了个干净:“徐正奇说这种红色的样式,一般都是姑娘们送给情郎的。”


    顾黎一愣,虽然他当时倒也没有这种想法,只是单纯地觉得红色和少年很般配,随手在储物袋里拿出来接近乔青阳的工具,但是……


    他鬼使神差地将错就错故意试探道:“……那假如是又如何呢。”


    过不了几日就是众人定好的动身的时间,因为身体的原因,阁主二十年来几乎从未离开过洛丹城,眼下不仅要离开,还很有可能离开很长时间,整个剑阁都很重视,忙上忙下,透着些紧张的气氛。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股子气氛所感染,顾黎觉得自己好像也紧张起来,常年平静如死水的心脏都不自觉加快了跳动的频率,眸子凝涩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年,不敢说话。


    穿堂风将乔青阳垂落到胸口的几缕长发吹起来,反而带来些凌乱的美感。


    顾黎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乔青阳的回答,迟疑着喊了一声,却将像是在发呆的少年惊醒。


    乔青阳无意识地后退一步,抿住嘴唇慌慌张张地摆手:“这样不好的,给情郎的东西怎么能给我呢,我又不是情郎,不好不好。”


    他是一把剑,当不了情郎,也当不了情人,甚至连人也算不上。


    对面的青年再得到他的回答后,沉默了片刻,但也只是片刻,很快便笑开,弯弯的眉眼像是盛了一湾浅淡的春水。


    “他骗你的,”顾黎说:“世上那么多红色的剑穗,难道都是送给情郎的不成。”


    乔青阳没有注意到顾黎僵硬起来的背脊和眼底的暗色,只是松出一口气,如释重负:“那就好。”


    然后又生气起来:“徐正奇他怎么能这样。”


    天天就知道骗人,一点都不好,同样都是话唠,他的弟弟徐正熙都比他要诚实可信些。


    顾黎能怎么办,顾黎只能选择给炸毛的剑顺毛:“不生气不生气,我去帮你教训他。”


    还不知道自己又暗中得罪了阁主的徐正奇打了个喷嚏,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对着正在检查行李的阮菁菁煞有介事地说:“菁菁姐,我觉得有人在骂我。”


    阮菁菁已经是第三遍清点物资了,因为剑阁离不开人,这么多年来不仅是阁主本人,就连阮菁菁自己也是很久都没有去远一些的地方了,如今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她虽然还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但一些小动作还是在不经意间泄露了心中的紧张。


    虽然平时总是斗嘴打架,但事实上五大掌剑人里面,阮菁菁和徐正奇的关系最好,都是年少时期就被捡回剑阁,明面上是剑阁的刀剑,暗地里却也还肩负着照顾年幼体弱少阁主的任务,可在当年两人虽然早熟却也依旧年轻,刀口舔血还要和阴阳怪气的小孩儿斗智斗勇的艰难日子里,两人相互扶持,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马。


    徐正奇看出来了她的不安,但阮菁菁向来要强,怎么可能承认内心的脆弱,只能用些讨打的行为在博取关注的同时也扫清些阮菁菁的顾虑和紧张。


    “不要你觉得,事实就是如此。”果不其然,在徐正奇不厌其烦地‘打扰’之下,阮菁菁本来有些焦虑的情绪好上了许多,呼出口气,反而来教训起面前总是耍宝的青年:“让你天天嘴巴不把门,哪天得罪人了都不知道。”


    几天后,约定好的动身时间如约而至,顾黎的身份和身体状况都算得上特殊,为了不引人注意,他此次带着走的也就只有徐正奇和阮菁菁两个人。


    覆水涯再往北走五百米就是分叉口,往南是洛丹,往北是渠泱,往东是凇垵,往西是旭平。在三界大战中,修真界元气大伤,那一届的修士们死的死伤的伤,许多大门派的得意弟子都死在了战场上,尽管最后的换来的结果还算是不错,但也让本来繁盛的修真界渐渐人丁凋零,想要再以一己之力管理整个九州已经是有心无力,势力逐渐过渡到了凡人皇帝的头上。


    因此如今的九州,虽然每座城镇几乎都存在有修道者,也有修道门派,但最后真正的控制管理者究竟是宗门还是官宦,却各有不同。


    洛丹城在人族版图最靠南的位置,较为偏僻,不管是皇帝派下来的城主还是洛丹本身长久存在的各大宗门,都不足以一家独大,便在这几十年中达成一种诡异的和谐,个个都能对洛丹事务插上一脚。


    但这样的情况毕竟还是少数,至少离洛丹最近的三个地界,都有着固定且唯一的真正控制者。


    作为外来人想要在一个陌生的城镇过得不错,了解清楚当地的势力派别当然是尤为重要的。


    乔青阳头一次坐马车,很是稀奇,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时不时瞟向车窗的小动作还是暴露了剑的好奇和欣喜。


    正犹豫着,要不要将遮光的帘子拉开些,就感觉头发被人摸了摸,乔青阳有点不好意思被好友发现自己这样幼稚的举动,正想要坐直身体,却听到顾黎轻笑着说:“想看就看吧。”


    说着那只仍有些苍白的纤细手指就将靠近少年那一面的帘子拉开,马车外的景象便出现在两人眼前。


    只见远处群山环绕,河水奔腾,清脆的鸟鸣声在山谷离响起,隐隐约约能看到些生长着火红尾巴的巨鸟在林间留下一点踪影。


    乔青阳来到人间后便一直呆在洛丹,洛丹地处偏僻,人烟稀少,连妖兽灵物也都少见,出了洛丹不过百里,便只觉得像是换了个世界一般。


    “人间的样子原来是这样的。”剑小声称赞道。


    早些年来过人间的记忆早就模糊了,如今再见却莫名有种新奇又熟悉亲近的情绪涌上心头。


    顾黎点了下少年的鼻子,将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蹭上去的一点点食物粉末擦去,也学着他的样子看向窗外:“人间的样子可不只是这样。”


    的确是不止的,乔青阳从前无聊地冒泡泡,在三界中到处乱飞,将整个凡间也逛了个遍。


    虽然现在已经忘了个干净,但他却莫名心中无比赞同好友的说法,轻快地拉住顾黎,将毛茸茸的脑袋无意识地往好友脖子上蹭,像一只开心撒娇的小动物,他似乎从来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亲密的举动,将头发蹭得乱糟糟,眼睛却亮亮的:“那我要和一山一起去看。”


    顾黎心里一软,看着少年清亮的眸子,就连常年冰凉的手心仿佛都被乔青阳捂得热上了几分。


    “嗯,我们一起去看。”


    不论是湖光山色碧水清潭,还是月上枝头人间烟火,有人愿意一同去看,再平常的景色也同样动人。


    阮菁菁拿着一本名册,在两个人的对面坐立不安。


    此时只能庆幸阁主是真有钱,连马车都是高级法器,内部大的离谱,哪怕因为公事不得不进入两人的马车中,也能够和他们隔上老远。


    “阁主,这是渠泱来的回信。”阮菁菁将名册和夹在里头的信件递过去:“齐家主说会派人来接我们。”


    “嗯。”顾黎看了两眼,就随手放到一旁,瞟到已经将脑袋探到窗外去的少年,眼尾一跳:“等……”


    恰巧这时,驾着马车的徐正奇的声音从门帘外传来:“坐好喽道友们,我们要准备上天了!”


    他的话音未落,乔青阳便感觉身下的马车突然加快速度,慢慢倾斜最后一飞冲天。


    天上的风同地面上来的不同,速度快了就刮的人脸疼,还时不时地夹带点奇怪的东西。


    “啊唔!”剑本来开开心心地伸出头去吹风,转眼就被一只飞过的鸟兽一翅膀拍在了脑袋上。


    乔青阳可怜巴巴地缩回来,捂住脸默默拉上帘子,本来想当做无事发生,却被好友温温柔柔地从头上摘下一小根羽毛来。


    “噗呲。”


    剑凶巴巴地看过去,角落里的阮菁菁默默别过头。


    顾黎将羽毛放到少年的掌心,揶揄一笑:“这是它送给青阳的礼物吗?”


    乔青阳偷偷红了脸,胡乱将羽毛塞到桌子底下,将欺负剑的好友的嘴巴捂住:“不许笑。”


    里面乱成一锅粥,外面的徐正奇被风灌了耳朵,啥也听不见,还开开心心地大喊着:“你们在玩什么!我也想来!”


    剑抬起头凶他:“没有玩没有玩!”


    徐正奇:“欸?”


    但很快,他的眼睛又眯起来,看着前方不远处那处正在向着他们缓慢靠近的巨船,惊疑不定地叫阮菁菁出来看:“前面有个船!”


    船?


    乔青阳从来不知道船还能在天上开,闻言便也好奇地跟着掀开门帘。


    却见那船两侧伸出巨大的翅膀样的机械,通体黑棕色,船头处一面旗帜高高竖起,上面画着一只艳红的火鸟。


    顾黎清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渠泱到了。”


    第29章 粗鄙的模仿


    乔青阳本来来到人间的唯一一个目的就是寻找他丢失的剑鞘,剑鞘已然化为无数碎片流落三界,让剑感知最为强烈的地方就是人间。


    但既然说是本来,那自然就会产生变故,这个变故便是顾黎。


    顾黎是乔青阳在人间的第一个朋友,甚至可以说是除了他的剑鞘之外,在剑化形之后的第一个朋友。


    即便两人来自不同的地方,甚至是不同的种族,不管是过往经历还是寿命年岁都完全不同,但在乔青阳的心中,顾黎已然成为了自己漫长生命中最独特的存在之一。


    剑不想失去他唯一的好友,更不想让好友伤心。


    凡人的一生太短,顾黎的生命尤是,乔青阳很多次看到顾黎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咳嗽,哪怕两次吞食了神力血液,但他的身体却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好过。


    那双苍白的手更是常年冰凉。


    若是让乔青阳在这时离他而去,就算顾黎并未阻拦,他也会惴惴不安日日担心。


    幸好顾黎拉住了他。


    剑不是会主动说留下的人,他既然是为寻找剑鞘而来,便不会只停留在凡间一隅。


    那一日,顾黎说他愿意以万贯家财换得与乔青阳的同行保护。


    说的是保护,但作为剑阁阁主,顾黎的身边从来都不缺侍从下属,对于乔青阳来讲,更像是换了个名义的混吃混住。


    剑又开心又不安,在离开的日子将近之时更是如此,本来都决定了要做一把独立的剑,不能天天黏在好友身边,但一到了晚上,还是乖乖地抱着枕头上了阁主的床。


    乔青阳的漂亮眸子从被子里露出来些,小声地说:“我和他们都不一样,我的保护是从早到晚的。”


    神剑大人的贴身守护,万里挑一,世间无二,你值得拥有。


    顾黎是个心细到诡异的人,当然能够发现少年的不安。


    于是便哄他:“青阳当然和他们都不同,青阳长得好看,我每日一见便心生愉悦,心情愉悦比什么灵丹妙方都更管用,此行就算找不到什么治病良方,但总归是要比我一个人呆在层层严丝合缝法阵保护之下的剑阁要好吧。”


    乔青阳嘴角忍不住上翘,但又很快沮丧起来:“好看又厉害的人有那么多,一山说不准还会遇到更多人。”


    但好友却直言道:“但青阳最好看。”


    好吧,剑想想也是,自己成色漂亮剑身锋利,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一把剑会比自己更好看更厉害了。


    乔青阳很好哄,很快就相信了顾黎的说法,被他说服,一边想着自己是最好看的剑,一边想着一定要帮一山找到世上最有用的药房,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从洛丹到现在,乔青阳一直都坚定着这样的想法。


    在找剑鞘的同时,帮好友找药。


    嗯,还要努力维持剑的外在形象。


    一段真挚而长久的友谊,总是需要用努力去维系的。


    因此,在顾黎不经意地多次将视线落到船上那名同样也背负长剑,束起黑发的清冷男子身上时,乔青阳终于忍不住叫住了他。


    “他的剑一点都不好看。”剑很不满,故意嘟囔着说人坏话。


    顾黎收回视线,眨了下眼,意识到少年说的是谁,也点点头:“的确如此。”


    “青阳的剑最好看。”


    要是往日顾黎那么说,乔青阳就已经被哄过去了,但今时不同往日,剑已经不是原来那把呆呆的剑了。


    “真的吗?”乔青阳虽然觉得他说得对,但还是不高兴:“那你还一直盯着他看。”


    乔青阳自顾自地得出结论:“你骗人。”


    明明前几日还说他最好看,说他最厉害,说世上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他,现在才离开洛丹多久啊,就开始对着其他的剑移不开眼睛了。


    乔青阳觉得自己好委屈,又重复了一遍,肯定自己的结论:“你就是骗人。”


    连反驳都来不及,就被冠上骗子名号的顾阁主:“……”


    徐正奇偷偷地坐在边上看热闹,对于发现阁主出糗的事情格外热衷。


    还自以为小声地凑过去对着阮菁菁咬耳朵:“我前几天看了一本书,好像就是讲这个的,叫什么……叫什么‘郎情难’……”


    顾黎冷眼看过去,徐正奇便赶紧端正坐好,表示自己马上闭嘴。


    乔青阳听力很好,顾黎都能听到一些,他更是听得一字不差,耳朵尖动了动,暗自在心中决定晚上就去找徐正奇要这本书来学习。


    顾阁主比乔青阳自己还了解自己的小动作,看着他面无表情仿佛发个呆,眼睛却一眨一眨的,便知道在脑子里想着什么坏主意了。


    好笑地喟叹一声,将闹别扭的少年拉过来些:“不许徐思乱想。”


    “你说的那个人,”顾黎示意乔青阳去看:“青阳不觉得他的一颦一动极为熟悉吗。”


    乔青阳虽然不开心,但还是仔细看过去,片刻后迟疑着回头:“他……似乎和我很像。”


    其实也并不像,乔青阳不论是外貌还是身姿都是世间少有,那男子虽有在扮相和神态上下功夫,但总归还是比不上本人。


    顾黎冷笑一声:“粗鄙的模仿。”


    两个人贴的很近,虽说只是在讲小话,但在外人看上去却是亲亲密密地凑在一起,脑袋是不是挨着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修道之人不将就遵循常理常情,对世间情爱也看的很快,周围也时常有同性结为道侣的,对乔青阳两人的行为也并不在意。


    就算因为两人格外出众的模样会稍微注意一些,但会刻意走远些不上前来打扰。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自觉。


    那摆了半天动作的清冷男子,见顾黎毫无反应,还开始和那名漂亮少年亲亲我我,终于忍不住,向着两人走来。


    “顾阁主。”男子其实长得不差,桃花眼微微上挑,明明是偏明艳的长相,偏偏要为了装作一副冷漠的模样,将自己原本还不错的五官改上一改,显得两边都不太协调。


    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经被发现,自顾自地上前:“我是齐二公子请来为顾阁主带路的,顾阁主稍后和我一同走就行。”


    “齐二公子?”顾黎懒散地抬起眼:“只是齐家主的书信中却没有和我提过他,莫不是弄错了。”


    听到齐家主给过书信,男子有些踟躇不安,但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坚定下来,清清冷冷地一扫衣袖:“齐家本就是一体,兄弟间的事哪能从书信中就能读得通,顾阁主信也好,不信也好,在下……”


    他还说完,就被顾黎所打断:“啊,那我们不信。”


    男子傻住,心想怎么回事,公子给的情报有误吗,怎么这病秧子看上去也好像不吃这种高冷傲娇款呢。


    心里正想着应对的法子,脚却还仍旧站在原地不动。


    乔青阳冷冷地看他一眼:“都说了不信,怎么还站着不动。”


    少年的声音清朗又干净,像是山间吹过的晚风,沁人心脾,哪怕男子刻意地不去关注,此时也不自觉地看过去。


    一张漂亮又青涩的脸映入眼帘。


    男子恍然,这就是公子要他模仿的那个顾阁主的小情人吗。


    果真时一副嫡仙清冷样。


    正这样想着,却见面前的少年眼尾垂下,本来有些冷淡的眸子可怜巴巴地向着身边的青年看过去,声音莫名带了点软意,听得人恨不得将什么都拿给他哄着捧着。


    “一山,外面风好大,我头疼,身上不舒服。”


    旁边知道乔青阳实力和体质远超常人的徐正熙和阮菁菁:哇哦哇哦哇哦。


    男子再次恍然:原来是这一款吗。


    顾黎当然知道少年是装的,但那又怎么样,他非常配合,还乐在其中:“那就回房间里去。”


    顾阁主戏瘾大爆发,眨眨眼若有所指:“回房间里去我亲自帮你瞧瞧,保准让青阳舒服。”


    乔青阳觉得自己骗了人不太好意思,但面对被冷落无视愣在原地的男子,又莫名有种大获全胜的舒爽感,完全没有去深思顾黎话里的意思,当然或许他本来也听不出来。


    心里开心,有些话就不动脑子自己从嘴巴里说了出来:“好呀,那我等会儿也要努力帮一山舒服舒服。”


    只自己开心舒服了怎么行,要让好友一起舒服才可以。


    顾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几句话,虽然知道少年没有那个意思,但还是让顾阁主脸上一热,咳了一声,将人往屋子里拉:“嗯。”


    两人回到了齐家主专门准备的房间中去,男子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自言自语一句:“这也太难模仿了吧。”


    回去一定要让齐儿公子加钱!


    这艘巨船是齐家主专门用来停靠在必经之路上接待来渠泱的客人的。


    渠泱在洛丹之北,但却也仍旧是在南方,是个典型的江南水乡,但又因为掌权者渠泱齐家爱好灵兽,到处都遍布着各种灵兽,虽然大多都是已被驯服,但总归遇见野生灵兽妖兽的概率相比其他地方还是要高上许多,而为了能够更好地养育灵兽,渠泱主城被搬迁到了一处隐蔽之处,寻常人没有指引在外头转个两三天都可能找不到入口。


    为了减少意外发生,齐家主便耗费重金建了这样的巨船。


    这种建造巨型法器接送外乡人的财大气粗的行为,也并非只有渠泱会,很多有钱的家族宗门都多少涉及过,但能乘上法器的要么是世家子弟,要么就是富商之家,总归不会是寻常百姓家。


    这渠泱齐家却很不同,不收一分钱也就罢了,也不限制身份地位,只要求上船的人在进入渠泱后,在未受到攻击的情况下不要主动伤害灵兽,违者后果自负。


    “灵兽?”乔青阳倒是知道九重天的神君们有时候实在闲得慌会养些像月华花这样的小精怪,却不知道修士也会如此。


    少年对没见过的东西都十分热忱,眼睛亮亮地抓住顾黎的手:“我也可以养吗。”


    阁主看着乔青阳翘起来点的头发,认真思考了下,告诉他:“不如先学会养自己。”


    比如不要忘记吃饭,睡觉记得盖被子之类的。


    乔青阳福至心灵,突然开窍,睁大点眼反应过来:“你嫌弃我。”


    顾黎:“……我不是……”


    但少年已经憋着气抱住被子就开始往外跑:“从今天起,我就要自己睡觉。”


    自讨苦吃的顾黎:“……别。”


    第30章 风水不好


    洛丹和渠泱离得近,但只是明面上的距离,作为九州最隐蔽的地界,弯弯绕绕很多,即便是坐在巨船上,也仍然需要飞上两三日。


    这两三日里,那名据说是齐二公子派来的男子,一日三次不间断地来骚扰乔青阳等人,还每每都算在四人正在吃饭的时候,拿捏着一股高冷又别扭的气质,莫名其妙地在门前转来转去。


    乔青阳因为前些日子说灵兽的事情在和顾黎赌气,好说歹说才勉勉强强放弃了抱着被子出去睡的想法,继续留在顾黎的房间。


    这段时间里,顾黎每次想要借着帮乔青阳做些什么事情来占占便宜,都会被少年严肃正经地拒绝。


    要问就是他要独立自强。


    要先会养活自己才能养活灵兽。


    弄得顾阁主苦不堪言,幸好那个特意模仿乔青阳的男子每日都会来他们面前转,乔青阳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会出于一点浅浅的危机感,从而故意在男子面前和顾黎表现得很亲近。


    因此,为了让少年多和自己亲近,顾阁主甚至心机地在那男子试探着来搭话的时候,随口敷衍了他几句,搞得男子受宠若惊。


    乔青阳当然不知道顾阁主实际非常享受他这种像是小动物争风吃醋的行为,甚至还产生了某种诡异的满足感。


    他只觉得好友近日越来越过分,不将那居心叵测来路不明的男子赶走也就罢了,还将他喊到身边来说话。


    怪不得那天夜里故意提起灵兽的事呢,原来是早有预谋。


    凡人男子都不是好人!


    乔青阳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一巴掌拍在木桌上猛地站起来,留下一句“我不吃了”就径直转身离开。


    然后当着几人的面,将自己放在顾黎房中的衣物和被子枕头全部抱去了徐正奇的房间。


    船上的空间有限,没有给他多安排出来空房间,乔青阳也不可能去和阮菁菁一起住,当然首选就是隔壁的徐正奇。


    借着门一关,两耳不闻窗外事。


    顾黎本来漫不经心的脸色阴沉下来,眸子扫过在角落里端着碗瑟瑟发抖的徐正奇。


    什么也没做,却无辜被牵扯进去的徐正奇放在碗,提起预判阁主的话,正色表示:“阁主放心,乔少侠只是一时想不开,徐某马上就去把他劝回来!”


    但顾黎的脸色却又黑了几分:“你去劝?”


    徐正奇又抱起了碗筷,闷头吃饭,小声道:“您去您去,当然是您去。”


    借着便听到阁主慌乱站起往房间里走去的声音。


    门开了又关,隔绝了外面窥探的几道视线。


    那男子眨眨眼,正欣喜地想着自己是不是成功了,便见刚刚才一脸狗腿的青年冷冷地向他看了过来,一柄焕发着淡淡灵光的长剑出现在手心。


    徐正奇活动了下手指,懒懒散散地站起来,盯着面前那名被惊得后退的男子,生气地说:“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不要在小情侣吃饭的时候去打扰他们吗。”


    打扰了就打扰了,能不能等其他人不在的时候去打扰,不要连累了旁边的无辜下属啊!


    阮菁菁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气势汹汹的徐正奇随口道:“要打架就搞快点,别被其他人看见了。”


    外面两个人在为非作歹,里面两个人在面对面沉默。


    准确的说是一个人说话,另一人藏在被子里装死。


    “青阳,吃点心吗,据说是渠泱特产。”顾黎轻声引诱。


    “不要,你去给他吃吧。”乔青阳在被子里闷闷出声。


    顾黎哽住,眨眨眼又拿出几个好玩的小小东西:“我还带了会飞的小青蛙,你想看看吗?”


    乔青阳言简意赅:“我讨厌青蛙。”


    “……”顾黎觉得自己真的是祸从口出自讨苦吃。


    一把剑倔起来,真是牛都拉不动。


    没办法了,顾黎只能剑走偏锋换一条路子:“你知道为什么徐正奇经常夜不归宿,宁愿去船外面呆着,也不愿意回房间里睡觉吗?”


    团成一个球的被子动了动,藏在里面的少年偷偷竖起耳朵。


    “听说是因为这张床上死过人,好像是个才出生的小孩儿。”顾黎的声音轻飘飘的,平白显出几分阴森恐怖来。


    乔青阳后背一凉,悄悄抱住自己的小被子,缩紧了些。


    “他生前没有人陪他玩,死后就成了执念,每天晚上都会从床底下爬出来,一边往床上爬,一边去找睡着了的人玩游戏……”


    啪的一声,被子被人从里面一把掀开,里面已经没有了人。


    乔青阳落地慌张,差点踩到了自己的教,面上还要假装冷静地维持自己神剑的高大威猛形象。


    “我想了想还是不要打扰徐道友为好,”少年义正言辞,耳朵边不知道是被捂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透着点红:“一山我们回去吧,这个屋子风水太好,我招架不住。”


    每一次都能用同样的方法将少年从被子里骗出来的顾黎:莫名有些良心不安。


    乔青阳刚转身往外走而来半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别别扭扭地过来牵住顾黎的手,将人往外拉。


    “你也不要一直站在里面。”


    顾黎本来有些心虚的情绪更甚,但是那又如何。


    脸皮薄骗不到人,顾阁主脸皮厚,所以才能此次得手。


    乔青阳被阁主哄好了离开自己的房间,这件事最开心的还是要数徐正奇,当天晚上他连酒都不喝了,开开心心都哼着歌回来睡觉。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乔少侠每次看他走进房间的时候,都会流露出来一种敬佩又同情的复杂神情。


    徐正奇好几次想要出声询问,都在看到在乔青阳身后站着温柔微笑却暗含警告的阁主后,又悻悻而归。


    齐二公子派来的男子在被徐正奇教训了一顿后,也不敢在靠近,乔青阳和顾黎二人又重归于好,徐正奇因为乔青阳的眼神整日里惴惴不安没有精力做坏事。


    因此,对于阮菁菁而言,这样没有工作没有讨厌的人,也不用给任何人处理烂摊子的日子简直称得上是一句美好!


    只可惜,呆在巨船上的时间是短暂的,很快,它便停靠在了岸边。


    因为船身过于庞大,不能直接落到水中,只能停在河畔的半空中。


    “各位道友,目的地已到。”巨船发出沉闷的轰鸣声,然后稳稳停下,几名身着红白相间衣衫的修士御剑停在前方,示意众人下船:“欢迎来到渠泱。”


    同时,巨船落下百道灵梯,分别从船的四周延伸而下,在宽阔的河中浮起一片透明又金光闪闪的平台,一直通向河的对岸。


    徐正奇也没有出过洛丹,头一次看到这么大阵仗,睁大了眼睛,惊叹道:“哇!这渠泱也太有钱了吧!这得花多少灵石啊!”


    阮菁菁从他身后绕出来,嘴里透着嫌弃,眸子却也忍不住到处看:“真没见识。”


    渠泱几乎没有马车这类的通行工具,几乎所有的修士甚至是好些凡人,出行要么是御剑要么就是乘坐灵兽。


    特别是城门处,灵兽坐骑的交易点简直是层出不穷,吆喝声不绝于耳,各种灵兽看的人眼花缭乱。


    顾黎没有灵力,御剑对他来说太过危险,徐正奇和阮菁菁走在前面去租灵兽,乔青阳则跟在顾黎的身边。


    “这里好热闹呀,”乔青阳眼睛亮亮的,控制不住心里的好奇和欣喜,小声说:“比洛丹还要热闹好多。”


    到处都是人和灵兽,人挤人,兽挤兽,乔青阳紧紧地拉着顾黎的衣袖,深怕一个不注意就和好友走散了。


    他倒是无所谓,但顾黎一介凡人身体又不好,若是被挤到了灵兽堆了,就算这里的灵兽都很温顺,也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乔青阳左右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一处听戏的茶楼戏台,里面虽然人也很多,但恰巧还有几个空位,便连忙拉着顾黎过去:“我们去那里等徐正奇他们吧。”


    渠泱的茶楼构造倒是还算普通正常,除了偶尔会有几只和主人走丢的灵兽嗷呜着窜进来之外,和洛丹一般无二。


    或许是因为靠近了河岸,此处茶楼的生意格外好,几乎座无虚席,只有角落里还剩下三四个位置。


    但服务倒是还算周全,乔青阳两人才坐下不久,就有一名店小二从人群里穿过来,弯腰笑呵呵地询问:“两位客官是只听曲呢还是要吃点喝点啥?”


    顾黎正想要说话便被身旁的乔青阳拦了下来。


    少年面色如常:“上你们这儿最好的吃食。”


    “好嘞!”


    乔青阳自从答应顾黎以保护为名一同游历之后,在名义上每月也有了月例,本来顾黎是打算走自己的私账,但却被少年坚定拒绝,剑是一把清廉的好剑,绝对不会做走后门这样的事情。


    因而,乔青阳身上揣着自己来到人间后的第一份钱,虽然不是太多,但也沉甸甸的让剑欢喜。


    来到人间这些日子自己吃顾黎的睡顾黎的,最开始时还能说是懵懂无知,后面知道了吃的喝的都是花的好友的钱,就算乔青阳只是一把剑,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看着小二离去的背影,乔青阳偷偷地摸了一下自己小小的钱袋。


    应该不会不够吧。


    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乔青阳平日里总听到顾黎说“上你们这儿最好的东西”,然后付钱之时眼也不眨。


    剑没有太多概念,剑只是一把剑。


    乔青阳忍痛将自己才得到的热乎乎俸禄递给小二,然后可怜巴巴地抱住自己的剑:“好贵。”


    的确是够的,只是几乎花光了他全部的钱。


    但少年也只是沮丧那么一小会儿,很快又精神起来,好奇地掀开桌上的盖子:“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一瞬间金光大盛,乔青阳眯起眼睛,等光渐渐散去,才兴奋地看过去。


    然后嘴角的笑容僵硬住。


    顾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只半死不活的金色癞蛤蟆模样的东西躺在精致的瓷碗中。


    它甚至还抽搐了下后腿。


    顾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