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乌鸦

作品:《万人嫌死遁后前夫疯了

    李知开学的前一天傍晚,汪小春他们才从国外回来。


    夫妻俩看起来心情很好,周柏宇哈欠连天,一到家便跑回房间倒头就睡,躺了还不到半小时便被管家叫醒了,说是“周先生让您下去用餐。”


    “我他妈不饿。”周柏宇才刚睡着就被叫醒,可想而知怨气有多重,起床气犯了砸东西的动静大的连住在楼上的李知都听得见,“滚!”


    “大少爷,请您不要为难我。”管家声线沉稳道。


    小子到底怕老子,周柏宇不情不愿地被“请”下楼来,随后李知的房门又被敲响,“小少爷,晚餐准备好了。”


    续弦与大儿子关系不和,周国雄心里当然是很清楚的,与其让二人见面了生出矛盾,还不如让他们俩分开来得清净。


    哪怕这回带着妻子与儿子出去度假,两边也是各玩各的,周柏宇就第一天在他跟前露了一面儿,再之后死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


    所以周国雄这样郑重其事地将全家人凑在一起,必然是有重要的原因——


    是以这顿饭吃得李知心不在焉,菜没动几口,只顾着咬着筷头偷偷乱瞟,汪小春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手中汤匙轻轻搁在一旁,“怎么不吃饭?”


    “嗯……中饭吃的比较晚,现在还不太饿。”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菜式都偏酸甜,李知吃不惯,他吃东西的口味一向是偏咸辣。


    关于这点,汪小春是很清楚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什么也没说,默不作声地舀了口汤,周国雄给她夹了块牛肉,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温柔的令人难以想象:“知道你现在没胃口,但也不能只喝清汤,不然身体怎么吃得消。”


    周国雄一直很宠爱她,基本上什么都依着她,但是现在比起以前,好像有过之无不及。


    周柏宇见状,厌恶地一皱眉,摔了筷子便要起身,只是屁股还没离开凳子,又被周国雄喝住了:“站住,谁准你走了?”


    “给我坐好了!大人话还没说完,你就擅自离席,你的家教呢?!”


    “国雄……”汪小春反握住他的手,周国雄转头看向她,安抚似的捏了捏,他清了清嗓子,目光依次在两个儿子身上转了一圈,“都听好了——”


    “你们马上就要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这段时间,都给我本本份份的,不允许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来!”


    蹭——椅子狠狠地摩擦过光滑的大理石地面,那骤然响起的尖利声音令人牙酸,周柏宇站起身来,脸色青白,他紧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迭起。


    他的目光从一桌的菜肴游向端坐在桌对面的汪小春,汪小春一只手覆在小腹上,她今天没有化妆,但依然美艳的惊人,“柏宇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周柏宇齿关发抖,抓起面前的一只瓷碗狠狠往地上一摔,瓷片四溅,而他则迅疾地转身跑开,汪小春吓得惊叫一声,周国雄立刻将她搂在怀里。一边站着的管家则拍拍手,面容严肃地叫人来收拾残局。


    很混乱、很荒唐、很突然,所以惊讶是正常的,害怕也是正常的,但是李知只是坐在那里,在周国雄一声接着一声的安慰声中,李知沉默地夹了一块鱼肉吃。


    怪不得是酸甜口呢。李知想。


    “妈妈。”李知问她,“多久了呢?”


    汪小春直起身来,挪开覆在小腹上的手,李知这才发现她今天穿着一条腰身宽松的蚕丝裙,仔细看的话,那儿似乎有微微的隆起。


    “两个多月了。”汪小春说,“之前一直有滑胎的迹象,害怕空欢喜一场,所以我一直没说……好在前段时间在瑞士保胎保下来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微微低着头,发丝略垂,或许是因为那身纯白的蚕丝裙,总之她看起来是温柔且慈爱的,李知知道她爱这个孩子,他看得出来——


    汪小春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为什么不呢?多么好的时机啊,在周国雄最爱她的时候,他们有了一个孩子。


    她的事业欣欣向荣,她的富贵大道坦荡无阻,汪小春不再是十多年前那个空有野心与皮囊的年轻女孩儿了,她是周太太,是未来的女企业家Adeline。


    十多年前她怀李知的时候流离失所,十多年后她又有了一个孩子,这时候她锦衣玉食。


    “哦…两个多月。”李知点点头。


    如果更早一点,或者稍晚一点就好了。


    为什么偏偏这么巧呢?两个多月前,那是李知最为黑暗的时刻,原来那个时候,他的命运已在暗中被安排好了吗?


    汪小春与周国雄正在讨论孩子的名字,佣人走上前为他们骨碟,而这两人的头则挨在一起,像是一对真正有爱的夫妻。


    汪小春说了几个名字,周国雄则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梁,“有些字还要再商榷,到时候我请个香港的大师来给这孩子算一算。”


    ——妈妈,为什么我叫这个名字?


    ——你出生在七月,天热,医院外头老有知了叫,我烦死了,觉得你是知了托生的,就给你取名叫李知。


    原来人与人之间真的不一样。


    李知这段时间总做噩梦,几乎没有一天是睡得好过,他很累也很困,甚至连嫉妒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放下筷子,小声地叫了一声汪小春:“妈妈。”


    汪小春顿了顿,侧过头来:“怎么了。”


    “……”李知只是叫了她一声,而后一直沉默不语,他的沉默令汪小春感到不耐烦了,她正要转过头,却不料李知又出了声,“妹妹吧。”


    李知垂首笑了一下,唇角勾起的幅度很小,转瞬即逝:“不知道哥喜欢弟弟还是妹妹……但我的话。”


    “妹妹吧,我喜欢妹妹。”


    “我吃饱了,我想先上去了。”李知甚至还记得周国雄同周柏宇说过的话,他又看向周国雄,“爸爸,可以吗?”


    周国雄也没想到李知会叫他,他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又瞟了李知一眼,“有空去理个头发,你这像什么样子。”


    李知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可快要走到拐角处时,汪小春又忽然喊道:“小知!”


    他扭过头,看到汪小春站了起来,距离比较远,李知今天没戴眼镜,是以汪小春的脸变得有些模糊,他只能听见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最近……在学校里还好吗?”


    “挺好的。”李知说,他搓了搓手指,又笑,“应该吧。”


    电梯上下也就那么几秒的事,李知却像过了一辈子——有一句话在他心中已待了很久了,可李知直到现在才肯直视它。


    汪小春不再需要他了。


    她不再需要再用李知去争些什么,她很了不起,她已经争到了,宠爱、地位,她都有了,而这只是刚开始,未来的她会拥有更多。


    距离他们来到周家才过了多久,那个媚俗的汪小春完全不见了,而李知却没有半分变化。


    他依然什么都没有得到。


    李知哭了,直到眼泪落在手臂上产生一种热辣辣的感觉,他才发现自己哭了。他的手腕上流下一条粉色的小溪,富贵是用美丽金箔纸包裹的砒霜。


    他将刀子擦净了,止住血后将碘伏喷雾喷在手臂内侧,脏掉的纸巾被冲进盥洗室的下水道,一气呵成,没有一个环节出问题。


    这些事,李知已做了无数次了。


    他站在镜子前,苛刻地审视着自己,灰扑扑的。


    难怪没有人爱他。


    ***


    学校的每个学期初都会有开学宴,第一学期的开学宴李知没有参加。


    那一天他躺在宿舍里,睡得昏天黑地。


    可这学期宫婕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参加,李知起先回绝:“我不会跳交际舞,礼仪更是一窍不通,过去出洋相吗?”


    宫婕不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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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不会跳舞就吃东西啊,不懂礼仪就一直坐着呗——这些我下次再教你,但是这学期的开学宴你一定要去!”


    “我们乐团要表演呢!练了一学期的,你一定要来看啊!”


    李知只好顺着她,“好吧,我一定来。”


    “耶!”宫婕高兴得差点扑到他身上,“你最好啦!我特意给你留了最前面一排的位置!”


    李知唯一学过的乐器就是小学时候大家在音乐课上统一吹的那种竖笛,他没有什么音乐细胞,对于古典乐这种高雅艺术更是没什么了解。


    第一排这样好的位置应当留给真正热爱音乐的人,而不是浪费在他身上——但想归这么想,李知也不可能真的蠢到将心里话说给宫婕听,去伤她的心。


    “谢谢。”李知说,“真的谢谢。”


    “谢谢你把我当做朋友……”李知又道。


    这话说的非常小声,宫婕还没听清楚,只依稀听到几个字眼,她转过头看向李知,“什么?”


    “没什么。”李知晃晃头笑笑,“我会好好听的。”


    刚来周家的时候,汪小春曾为李知定制过一套手工西服,可李知从没有穿出去的机会,这套西服一直被挤在衣柜里。


    为了这场开学宴,李知将他找出来熨平了穿上——可这西服是按照他之前的身高定制的,上身倒还好,裤子短了一截,便显得有些可笑。


    可明天就是开学宴,时间紧急,李知找不到能搭配上身西服的、合适的西装裤子,只好将就着穿。


    他原本想,像他这样的人,哪怕穿得稍微不那么漂亮,也不会有什么人来看的,可等到了第二天,李知才明白自己的想法完全是错误的——


    是不会有什么人来关注他,可所有人都为了这场宴会将自己打扮的无比体面,男生们基本上都打了发胶,高级西服剪裁合身,女生们无一例外都化了精致的妆容,身上的小礼裙让她们每一个人都像个高贵的公主。


    他混在里面,穿着那条明显短了的裤子,像个小丑。


    像天鹅湖里混进去了一只乌鸦。


    “李知!”宫婕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李知转过身,宫婕也精心打扮过,妆容大方美丽,一身淡紫色亮缎露肩礼服,脖颈上的钻石项链闪耀夺目,“你来了!”


    “宴会快开始了,我马上要上台演出,快,我先带你去你的位置!”她说着,拉着李知的手臂往前走去,李知不明白为什么她穿了小高跟还能跑那么快。


    这条西服裤有点太勒了,李知跑不太快,是以抬手拽了拽裤边


    ——


    就这么一小会儿没看路,变故突生,李知脑袋一疼,应当是撞到了人。


    “不……不好意思!”李知忙抬头道歉,可等他看清楚眼前那个人时,又忽然愣住了。


    礼堂的灯忽然全都关了,大概过了几秒钟,一、二、三,遽然亮起,一束束灯光自四面八方照来——正好有那么一束,同时打在李知与褚明彰两个人身上。


    忽然的明亮使李知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依稀看到一个轮廓,因为隔的太近,所以他还能闻到那股淡淡的,雪松的味道。


    好像一双无形的手,又将他拖进一个熟悉的梦里,在这个并不安静的、混杂着各种各样不同声音的环境里,李知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


    咚、咚。


    “荔枝!”宫婕的声音将他喊醒了,“你在发什么呆呢?”


    “……”李知眨了眨眼,才发现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宫婕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把椅子,“你的座位在那儿,我马上要上去演出了,就不陪你过去啦!”


    李知点点头,等所有人都坐的差不多了,灯光又再次消失,礼堂内重归黑暗,而后一盏盏灯依次亮起,宴会这才真正开始——


    “开场乐,《匈牙利舞曲》第五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