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七章
作品:《抛夫弃子之后》 卯时三刻,阳光已带着微微灼意,透过万寿纹窗棂斜照在内寝的祥云架子床上,蝉声未至,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露水的潮湿。
梁含章微微睁开眼睛,感受到刺眼的阳光,朦胧中看到一团黑色影子坐在榻旁。她脑子怔愣,忽然忆起在狄府见到的男人,猛一激灵,吓得几乎直接从床上蹿起来。
骤然响起的动静吵醒旁边守了一夜的人。他撑着额头的手慢慢松开,睁眼看她,轻声问道:“你醒了?”声音不似寻常般平静,隐隐还有些难以压抑的欣喜。
即使经过一晚上时间消化,李琤依旧觉得,此刻自己的心轻飘飘的,仿佛处在云雾,稍微一不小心,便随着微风飘走了。
男人甫一出声,梁含章才反应过来,旁边那团黑影正是太子。看他眼底青黑,面容疲倦,穿在身上的依旧是去狄府前换的玄金圆领袍。奇道:“殿下如此疲倦,怎不上床来睡?”看着架势,不知在床边坐了多久。说着就要拉他上来。
男人摇了摇头,醇厚的嗓音响起:“不了,孤身上脏得很”。因一直守在她身边,他不曾有时间沐浴净面。其实李福等人也进来劝过,但他太激动了,根本抑制不住想与她共处一室。
男人面色温柔,湛黑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她。话语还隐含担忧:“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身上可有不舒服的吗?”
她昨日在狄府突然失踪,春分惊慌失措来告知的时候,李琤只觉得心口被人狠狠剜了一块,正呼呼往里灌着风。早知如此,她出去时他该多派几个人跟上。
阖府的人寻找,最后是在葡萄架下发现昏迷的奉仪。李琤不知当时抱着她往回走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只觉心绪前所未有的慌乱。
若是,她真出了事。太子不敢深思……
好在,她突然昏聩是旁的原因导致。
梁含章感受着男人逐渐贴近的躯体,一时间有些局促。踌躇片刻忍不住问道:“殿下,臣妾感觉胸闷,更衣后忍不住在狄府逛了下,后面脑子发晕,整个人便没了意识”。
“臣妾,应该没闯什么祸罢?”她内心忐忑,害怕太子质问自己为何乱走,为何莫名晕倒。她该怎么说?
一想到葡萄架下那男人湛黑的眸子,熟悉的眉眼,声音尤带狠厉,梁含章只觉事情越加复杂了。
他为何会饶自己一命,又为何偷偷潜在狄太师府上,只为见她一面?狄家,当真是清白的么?
心里胡乱想着,她又偷偷觑了眼旁边的太子。此事,要不要与他实话实说?
“没有,你莫担心”,李琤温柔地摸摸她鸦黑的鬓角,轻声道:“你昨日突然昏迷,整整昏睡了一夜”。
“一夜?”梁含章目瞪口呆,难道说,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吗,当时只是觉得意识尽失,没想到居然昏迷这么长时间!
“对”,男人点点头,握住她柔软的小手,温声道:“章娘,我要跟你说件事”。
他歪头,斟酌了下措辞,“准确来说,是件喜事”。男人眉目舒展,风姿隽爽的脸上满是郑重。
梁含章此刻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既奇怪又担忧,还含了丝隐隐约约的好奇。
“殿下,您说”。她看着对面的男人,终于道。
男人捏了捏她指腹,左手搭在她脊背轻轻抚摸着,笑道:“章娘,你有身孕了”。
“什么?!”梁含章差点从床上直接跳起来,她没听错吧,居然有了身孕!殿下是在跟她开玩笑么。她怎么可能有身孕,她又怎么能够有身孕!
他怕不是唬她的罢。梁含章惊疑未定,目光一寸寸扫过对方的脸,企图从上面发现一丝玩笑的痕迹。
可是,没有。
太子满是笑意的脸上隐含笃定,梁含章找不到任何其他的痕迹。也是,堂堂储君,在这种事情上,有何开玩笑的必要么?
思及此,她一张脸逐渐吓得惨白,瞪大眼睛,整个身子不住觳觫。明明现在正是夏日,她却觉得如数九寒天,冷得她忍不住发抖。
太子宽大有力的手轻轻抚摸着她小腹,面上满是对未来的期盼:“孤心里正期盼着,这小家伙就不声不响来了,可见有多迫不及待”。
“母后她们也知道了,本想亲自来探望一二,被孤全推辞了。你现在刚醒,精神头不好,切不可为了旁的事操劳”。
“洛华那边孤也跟她说了,往后那陶然居你不必去,安心待在东宫养胎”。他目光灼灼,“孤已经向父皇请旨,不论你这胎是男是女,都给你晋位份。先暂时委屈给你正四品的良媛,待孤日后登位,定会让你做一宫之主”。
毕竟,她肚子里怀的可是他第一个骨肉,身份尊贵些,即使不合礼制,朝臣也挑不出错来。
男人絮絮叨叨说着,终于反应过来女人的沉默。抬首一看,她双目无神,正呆呆望着不远处的多宝阁,不知在想什么。
李琤以为她是被吓傻了,毕竟昨日太医说出她怀有身孕的话后,连他也吓了一跳。现在覆在她肚子上的手还隐隐发抖。
不知不觉,一个小小的生命已经偷偷在她肚子里扎根。几乎霎时间,李琤已经能想象到日后孩子出生,长得像他又像她的稚儿,是多么惹人怜爱。
“你莫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放宽心好好养胎就行了,外面的事皆有孤做主”。他低头亲亲她手背,声音里满是怜爱。
“殿下……”女人终于说话了,仿佛那声音不是自己的,她不可置信摸着自己肚子,“这里,真的有孩子了?”事情怎会如此凑巧,他前不久才说让她怀个孩子,这还没过几天,她果真怀上了?
“起初孤也不敢相信,昨夜请太医院院正过来把脉,确定你怀了身孕”,不知想到什么,他有些懊恼,“你身子不好,都怪孤前几日孟浪”。若是害得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他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
“我有孕了?真的有孕了?”女人低声喃喃,一遍又一遍问自己,仿佛被这大喜事惊得魂魄都飞了。
李琤也不打扰,就静静守在旁边,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
梁含章心乱如麻,一会儿想到自己奸细的身份,一会儿又担心日后身份被殿下识破。心情沉甸甸的,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她,该留下这个孩子吗?若是留下,日后东窗事发,殿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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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善待吗?
可若不留下,且不说她是否舍得,单从方才太子的话语间就可推测出来,她落胎的机会只怕少之又少。
怀了孩子,她该怎么办?
正出神,刘嬷嬷端着膳食笑盈盈进来了。
李琤顺势接过,炖得糜烂的枣儿粳米粥散发着香味儿,他拿着羹勺小心搅拌,轻轻吹着。待觉得温度适宜后,才舀起一小口递过来:“尝尝”。
梁含章神情恍惚,机械地张开嘴巴喝着粳米粥,明明那粥最是软糯香甜不过,在她嘴里只觉得寡淡至极。
刘嬷嬷在一旁笑问:“殿下,宫里的贺礼都送过来了,还未收入库房,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太子道:“你们跟李福几个去挑些看上去合眼称心的,拿过来给娘娘把玩”。
“还有,芷兰居的布局要好好整改,尖锐的桌角器具通通搬走,地板再铺上一层地衣”,他皱眉看了眼旁边摆放的冰鉴,“冰盆也不宜放过多,免得娘娘身子受寒”。
老嬷嬷恭敬应一声是,又道:“对了,阖府上下的赏钱都发下去了,一众丫鬟小厮们跪在院子门外,想着给娘娘道喜”。
李琤听闻连连摇头:“娘娘身子正弱,太医嘱咐要好生将养。你吩咐下去,就说心意到了就行了,不必亲自见娘娘的面”。
粳米粥刚到一半,梁含章便摇摇头示意自己喝不下去了。太子接过锦帕亲自为她擦拭嘴角,侧首又对嬷嬷道:“孤政务缠身,对府上之事不可能事事兼顾,你等日后要尽心尽力侍奉良媛,不可疏忽,明白吗?”
“老奴明白”。这些不必太子说,她们是皇后身边的老人,自然知道如何伺候好主子。
“殿下”,李福弓腰从外面进来,白里透红的脸上满是焦急:“圣上旨意,让殿下尽快进宫一趟”。
李琤擦拭的手一顿,不由皱眉:“何事如此紧急?”
“老奴也不知,不过看杨内侍上气不接下气赶来,怕是出了大事”。
李琤听完,也知耽搁不得,只好起身将锦帕放一旁,摸摸床榻上呆呆的人儿嘱咐道:“宫里有急事,孤先进宫一趟。你乖乖在府上养胎,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跟两位嬷嬷说,知道吗?”
梁含章无意识点头。待发现男人没得到她的回应而微微皱眉时,她起身,嘴唇贴上他脸颊,柔柔道:“殿下放心去吧,臣妾和孩子在家等你”。
家?这个词于李琤来说,是最遥远不过的存在。可如今听到它从良媛口中说出来,竟觉得一点也不违和。甚至,心里隐约带着期盼。
他,终于也有家了,独属于他们的家。太子胸膛一阵阵热流翻涌,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捏捏她白皙的脸颊。终于恋恋不舍道:“孤走了”。
梁含章点点头,亮晶晶的眸子一错不错盯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刘嬷嬷将这情意绵绵的一幕看在眼里,心中又是了然又是欣慰。
她们东宫,可终于要有小主子降生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梁含章死死攥着锦被一角,指尖因为极度用力导致泛白。
以后的日子,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