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落到我手里。”


    昏黄房间内，细小灰尘与光同存，颗粒映入眼帘，蒋杏被人按压在地，膝盖早在挣扎中磨破，几条划痕紧挨，隐约还能看到翻滚而出的嫩肉。


    *


    蒋杏前脚因为魏厌临伤心跑开，思绪混乱，往常都是走人多的大路，今日不知怎么，跑到小路，等她发现时，正好撇见站在不远处等着她的谭卓一行人。


    谭卓口中叼着烟，猛抽一口，烟雾缭绕，起初她并未看见蒋杏的身影，还是身边自称狐狸党的朋友发现，及时告诉自己。


    她眯着眼等待眼前雾霭被同伴挥开，扯了扯嘴角，森森瘆人。


    蒋杏在谭卓没有看过来前，立马转身，往反方向而行，可还是被捉住。


    谭卓看她逃跑，一下有了兴趣，观察四周，看到一个废旧仓库，示意一直跟她混的女生，上前挡住蒋杏的脚步。


    蒋杏没有跑，她忘记了奔跑，她或许没有意识到很多事情都是不可控的，人心如此，谭卓此人如此。


    被围住时，天空处在混沌状态，要灭不灭的，吊足了胃口。


    被彻底挡住视线前，蒋杏好像看到了两位熟悉的背影。


    她到此刻才意识到危险，想要开口呼救，偏偏在他们拐弯时，看到凛音拉住魏厌临的手指。


    不偏不倚，那声呼救终究是梗在喉咙处，无法宣出。


    蒋杏被两个人扯着来到谭卓身边。


    她试图装作不害怕，道：“找我有事？”


    谭卓不想回答，让人拖着蒋杏，一群人纷纷进入仓库内。


    谭卓清楚知道，现在的时机，便是最好的时机。


    “谭卓，你什么意思，我让你堵的是凛音，不是她。”


    蒋杏听到声音，这才发现这仓库内，除了她见过的谭卓一行人，还有一人她不认得。


    她不由转头望过去，是个男生，瘦弱瘦小，连眼睛都小小的。


    和一群女生待在一处，竟然毫无区别，蒋杏视线上移，长发？


    蒋杏没了兴趣，作壁上观。


    谭卓挪步，看了一眼蒋杏，又指着长发男生道：“你出来一下。”


    长发男生虽不满意谭卓的装腔作势，但有求于人，还是听话跟了出去。


    “我刚才说的，到底可不可以，帮我揍一顿凛音，我给你钱。”


    谭卓想了想，还是开口：“我不要钱，我不做这种事情。”


    “哎，你这人，刚才不是同意了吗？”长发男生不满。


    “我可没有开口同意，也没有点头。”谭卓丝毫不上当。


    “不做算了。”长发男生闻言恼怒，要走。


    “等等。”长发男生被叫住。


    “我不要你的钱，你只需要……。”


    未言尽之语的意思，长发男生随着谭卓的视线看过去，福至心灵立马就懂了。


    他纠结了，可看着谭卓一副高高在上睨视她的模样，就让他想起一周前，惊魂一撇，见到了一见钟情的女生，清冷的凛音。


    他自信，在余杭一中，他有一个教导主任的父亲，他本身学习不错，样貌还可以，便自若去表白。


    他永远都记得凛音听闻他的表白后，一副打量模样，最后更是大笑出声，吸引来众多同学目光。


    致命一击的不是她厌恶的表情，而是她一句：“你像个女生。”


    “不。”她即使纠正自己的错误表达。


    “你还不如女生，你很丑，我没有恋丑癖好。”


    那一刻，他感受到的不是羞愤，而是他要毁了凛音，让她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长发男生缓慢走到仓库内，谭卓便示意其他人出来。


    蒋杏看着身边谭卓的人离开，心跳的极快，又盯着逆方向而来的长发男生，呼吸开始不畅。


    谭卓与蒋杏观察四周的眼神对上，一人惊恐，一人坦然。


    谭卓带着其他人走了，门没有关。


    蒋杏看着同样紧张的长发男，不安被无限放大。


    她勉强自己开口：“你要干什么？”


    此话倒是点醒了长发男，他眼光慢慢变得坚定，又看了看蒋杏又纯又美的面孔，上下打量一番后，他往仓库门口而去。


    蒋杏意识到他要干什么，掠过他跑向门口，长发男发觉，猛然一刻，他想到凛音。


    他彻底变了脸色，恼怒几步就捉住了蒋杏的手臂，推倒蒋杏，恨恨用他细小的眼睛紧紧盯着蒋杏。


    蒋杏不敢看，她厌恶到想吐，便顺势干呕起来。


    长发男看着蒋杏动作，顿住脚步，面孔扭曲。


    他转身猛然关闭大门，本就昏黄的仓库，更加黑沉。


    蒋杏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她不理解，不明白为什么面前的男生要这样做，他的胆量来自于哪里。


    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蒋杏恍惚又看到蛇，还是成群结对而来的毒蛇。


    他的长发晃荡，她挣扎着往后挪。


    该怎么办，怎么办。


    蒋杏一遍遍问自己。


    黑暗无限放大了情绪，长发男不知道踩到什么，这声响动，让蒋杏回神，她强迫自己深呼吸，学着无数次的演练，冷静，冷静，用余光观察环境，直视长发男。


    蒋杏的瞳孔又黑又亮，审视的视线让长发男缓步，他微微不自在。


    可始终没有停下脚步。


    蒋杏在他靠近时，抬腿，被长发男躲过，察觉到这样不行，她侧身就跑。


    又被捉住，蒋杏挨了一耳光，她怔愣一秒，开始破口骂爹，“垃圾，滚开，丑陋嘴脸离我远点，恶心。”


    丑陋刺痛长发男，他彻底破防，开始对蒋杏拳打脚踢，而蒋杏却仿佛打开了任督二脉，她越说越畅快，甚至因为冷静，站到了有利于她自己的位置。


    可男女力量差距还是有的，哪怕长发男看着瘦小。


    蒋杏被拉扯着，长发男除了挥掌之外，开始扯蒋杏身上的校服。


    门外，站着找了借口，一个人去而往返的谭卓，她平静看着蒋杏惨然模样，拿出手机，对准仓库内二人。


    蒋杏一遍遍告诫自己冷静，退到墙壁，后脚跟碰到什么，她心跳停顿一秒，用尽全力推开长发男，看着长发男踉跄身影，她快速蹲下捡起钢钉，握在手里。


    长发男睚眦目赤，开始扯蒋杏裙摆。


    蒋杏依旧用尽全力，钢钉刺入长发男肩胛。


    长发男吃痛，没有想到蒋杏会这样做，钢钉死死嵌入身体里，他在蒋杏身前跪了下来，头耸得低低的，再也抬不起头。


    蒋杏发恨用脚踹他，趁着他反抗，跑出仓库。


    她在仓库外找到自己被长发男扔出门外的书包，她拿出手机，边跑边打110。


    警察很快赶到，可长发男却没有了踪迹。


    蒋杏接受调查，“长发，一中学生。”这两个线索足够警察半小时后就找到长发男家中。


    长发男名叫庄小文，是一中高一年级教导主任唯一的儿子，委以重任的儿子。


    警察找到家门后，庄严才知道儿子为什么受伤。


    庄严因为写教案，没有跟着庄小文去医院，只知道受伤了，却不知道怎么受伤的。


    听到警察之言，他不可置信，邻居听到声音纷纷探耳靠在门后，透过猫眼看到一向高高在上的一中老师扭曲的表情。


    之后事情很顺利，庄小文被逮捕，强制侮辱罪（《刑法》第237条），强行扯女生衣服、拍摄或散布隐私部位等行为，构成“强制侮辱妇女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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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5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故意伤害他人（轻微伤）：处5-10日拘留+200-500元罚款。


    庄小文被一中开除，庄严虽然没有被开除，却因为学生闹事，同事漠视，受不了主动辞职。


    这件事发生后，经过核实，蒋杏被接到上海，请假已经有一周之久。


    因为蒋杏报警，庄小文被开除，又因为庄严邻居的传播，这件事很快传遍余杭。


    魏厌临在听到消息时，正在与凛音约会，他秉持着契约精神，一天之内陪凛音玩遍了整个余杭景点，他刻意避开凛音的触碰，遭受到凛音的谴责，她嗓音清亮，道：“你如果再这样心不在焉，合同上一个月一次的约会，这个月不算。”


    不等魏厌临开口，周湘毓的电话打了过来，不知道周湘毓怎么知道他的号码的，魏厌临这一刻莫名觉得不安，接起电话，就听见周湘毓焦急的询问：“魏厌临，你知道蒋杏在哪里嘛？”


    “蒋杏，怎么了？”


    听到魏厌临问蒋杏，凛音眉头微皱，不满看着魏厌临，可下一秒，魏厌临如风一样，从她身边跑过。


    凛音一怔，没有追过去，她打开手机，搜索什么，片刻后，眉头彻底皱起一条直线，她猛然想到什么，打了一个电话，后脚也离开了游玩的最后一个景点。


    魏厌临坐在出租车内，看着半小时前出的新闻，不可置信看了几遍，时间地点让他耿耿于怀。


    那天他也从那个仓库经过，差不多的时间，如果他回头看一眼，如果那天他不出言伤害她，她也不会从小路回家，是他害了蒋杏，全是他的错。


    蒋杏家的门被拍又多响，魏厌临的心就有多沉。


    他给蒋杏打了无数电话，却显示关机状态。


    他恨恨给自己一巴掌，坐在蒋杏家，久久不敢闭眼。


    这天之后，是周一，被班主任告知蒋杏请假了，什么时候回来，不一定。


    班主任见魏厌临特别关注蒋杏，多说了几句，口吻满是愤怒，“真没想到，我们一中会出现庄小文这样的败类，还好蒋杏没有实质性伤害，要不然真不敢想象蒋杏一个小姑娘该怎么熬过去。”


    魏厌临想开口反驳，她一定有了阴影，怎么就是没有实质性伤害。


    报道里提到，蒋杏有明显外伤，脸颊被打到红肿，衣服裙摆被扯断，这叫没有实质性伤害？


    魏厌临不想再听，转身欲走时，班主任又开口：“估计蒋杏就要转学去上海了，凛音和我说了很多遍，说要好好学习，想要和蒋杏换位置，之后你不要吝啬，与凛音多多交流，好学的学生，你作为年级第一应该多帮助同学，一同进步。”


    魏厌临再也无法忍受，转身离开。


    这一周内，他每天都给蒋杏留言，电话打不通，他只能这样做，平常寡言的人，说了一辈子的话，说了一辈子的对不起。


    “蒋杏。”这是第一条短信，当时的魏厌临，坐在蒋杏家门口，怎么都打不通电话时，他焦急却不知怎么找到蒋杏，他只能呢喃一句蒋杏并点击发送。


    “对不起。”第二条。


    “你还好吗？”


    “那天我也在附近，是我错了，没有看到你。”


    “庄小文今天被移送，我趁着警察不注意，打了他一拳，我想杀了他。”


    “对不起蒋杏。”


    “对不起违背了心意，作出伤害你的事情，对不起没有及时到达你的身边，对不起那天对你说出了一句违心话，对不起我喜欢你，对不起。”


    “我好恨自己，好恨。”


    恨没有钱，恨不敢爱。


    “恨我们都身处最混沌的时间，恨我一身钉，终究还是刺伤了你。”


    一周后，蒋杏依旧没有回到余杭，回到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