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今点了点头。


    “我来吧。”


    “诶可是……”姜去寒不知怎的下意识就想阻止。


    但是周颂今已经一脸决心赴死，留下一个毅然决然的背影。


    姜去寒就见一个穿着华贵绸缎衣裳的人就这么，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树。


    “小猫咪，快下来吧。”


    周颂今略显艰难地想腾出一只手接姜撞奶，但试了一下没有成功，只是堪堪翘起两根手指头。


    姜撞奶喵呜一声，看了眼底下的主人，自然而然地跳到周颂今的头顶，踩着他的背轻盈地落在姜去寒怀里。


    “真是吓死我了，姜撞奶，以后可不许自己跑出去了。”姜去寒点了点它的脑袋。


    姜撞奶在她怀里拱了拱脑袋，撒了个娇。


    “那个，世子殿下，你快下来吧。”姜去寒抬头道，“姜撞奶没事了。”


    周颂今扒在树上，往自己身下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我现在，有点下不来。”


    他紧紧抱着树干，闭上了双眼。


    “……”


    姜去寒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终于知道刚刚自己为什么下意识阻止他爬树了。


    因为周颂今恐高。


    小时候也是这样。


    她、姜折曦还有周颂今秋日里到城郊去，一起去放风筝，结果因为风太大，她的那只风筝刚放飞就卡在了树叉上。


    一只很漂亮的风筝，软磨硬泡了姜棘和母亲许久才给买的。


    周围看不到什么人家，三个人都不会爬树，她执拗地只想要她自己的那只风筝，难过得想要打道回府。


    周颂今就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了。


    他一口气爬到了顶端，把她的风筝给弄了下来。


    上去容易下去难，周颂今抱着树干过了两刻钟都没下来。


    那个时候姜去寒才知道周颂今原来恐高，看他义无反顾的样子还以为是个不怕的。


    最后她灵机一动，和姜折曦在他掉下来之前，在树底下堆了许多落叶，让他摔在落叶堆上，总算是有惊无险，没有受伤。


    之后姜去寒有问过他明明恐高，为什么要逞能。


    周颂今说他是哥哥，就是应该照顾好她们俩，再说了，看她这么伤心，说什么也要把风筝拿下来。


    “世子殿下，小的来救您了！”


    其中一个去找那些少年的暗卫回来了，拉回了姜去寒的回忆，说话间已经轻功上树将周颂今从树上带了下来。


    姜去寒看着轻功了得的暗卫咂舌：“其实等你的手下回来，再救猫也不迟的。”


    周颂今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不是怕你着急嘛。”


    姜去寒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谢谢你，颂今哥。”


    正拍着自己身上碎木屑的周颂今愣了一下，差点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面前的女人和十几年前的小女孩的模样似乎是重合了。


    那个笑眯眯叫他颂今哥哥的小女孩。


    “冻冻……”


    忽然又是欣慰又是感动。


    他的小妹妹好像又回来了。


    ……


    又是夫妻俩双双出动的一天。


    而且好巧不巧的都是去纯妃娘娘的宫里，一个去复诊，一个是因为六公主吵着要见。


    纯妃倚在床榻上，看着两人牵手而来，不由得露出一个艳羡的苦笑。


    “二位的感情越来越好了，应该很快就能听到好消息了吧？”


    从第一次见到二人时，纯妃能感觉得到两个人之间有一层隔阂，半生不熟的，现在就很明显的感情好。


    姜去寒知道纯妃的这个好消息指的是什么，一时有些不好回答。


    “姜先生姜先生！”


    周稚纭快步上前，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这才热络地挽住她的手臂。


    “嗯？稚稚，好久不见呀。”


    姜去寒比了比，小半年没见到过周稚纭，一下子长高了不少，也懂礼数了许多，看来是有在学堂好好上课。


    “稚稚，要叫容夫人。”纯妃纠正道，看向容祁，虚弱的声音略带歉意，“容夫人常进宫传授育儿经，又是幼安堂大东家，一来二去叫姜先生习惯了。”


    家业做的再怎么大，她追根究底也是容祁的夫人。


    姜去寒不经意间和容祁视线交错了一瞬，眨巴眨巴眼睛。


    容祁一边打开自己的药箱，一边笑了笑。


    “她先是她自己，然后才是臣的妻子，叫姜先生也无妨，这是对她一番事业的肯定，作为她的夫君我与有荣焉。”


    姜去寒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从很久以前，她就觉得容祁的三观超脱的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


    从头到尾，都很尊重她。


    周稚纭听了，边又扒拉了下姜去寒的袖子，拉着她的手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姜先生，你快来看我写的大字，夫子都夸我了。”


    “是嘛，让我看看。”


    姜去寒被周稚纭拉着走，离开之前回头看了眼容祁，对视了一眼。


    容祁收回视线，准备开始给纯妃诊脉。


    “院使成婚也有一年多了，还没小孩，不着急吗？本宫看你也有二十五了。”纯妃看他，有些困难地缓出一口气，聊道。


    她十五岁入宫，十七岁就有了五皇子周砚。


    “不急。”容祁语气平静道，“要看她的意愿。”


    纯妃意外地微睁大眼，咳了几声，随即笑道：“没想到院使这么会替人考虑，倒是和看起来不一样，是个疼爱夫人的。”


    容祁没有再回话。


    有小孩好，没有小孩也好，过一辈子二人世界也很不错。


    他作为一个大夫，最知女子生产风险。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应该会比她更紧张。


    姜去寒跟着周稚纭到了她的房间，一张张大字看的仔细认真，忍不住夸赞。


    “真的写的很好，”她放下纸张，惊喜地看着周稚纭，“现在和那个凶巴巴的夫子相处的怎么样了？”


    “她其实也没有那么坏啦。”周稚纭不好意思地坐在姜去寒身边。


    姜去寒被她逗笑了：“你现在真的和之前不一样了，记得你过年的时候还拉着安安要玩捉迷藏呢。”


    “那不一样了，我现在已经十岁而不是九岁了，不会再玩那么幼稚的游戏了，”周稚纭煞有介事挺起胸膛，“而且夫子也告诉我要收着些性子。”


    姜去寒还是止不住笑。


    九岁和十岁有什么很大的差别吗？


    不过也多亏了这位夫子，能看得出纯妃娘娘很惯着小公主，这位夫子正好能治治小公主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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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去年第一次见到你还以为你就七岁的样子，还会坐在地上耍赖，就为了不去上学。”她忍不住挑起些糗事给周稚纭听。


    周稚纭假装生气跳脚：“不许再说这件事了！本公主现在已经不会再为这种事情烦恼了！”


    “噢？那公主殿下现在为什么事情烦恼？”姜去寒好奇问道。


    “本公主在烦恼……以后要找个什么样的驸马。”


    “嗯？”姜去寒有点傻眼，这也就过了一年吧，怎么感觉一下子从小学生一跃成早恋高中生了？


    “姨姨，你说院使对你好吗？”周稚纭凑到她面前问道。


    “好啊。”姜去寒面露疑惑，“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我以后要找跟容院使一样的人，作本公主的驸马！”周稚纭打定主意。


    姜去寒失笑：“稚稚啊，说这些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不早不早。”周稚纭大幅度地摇头，然后又忽然定住，“对了，姨姨，说到容安哥哥，我前两日在城西马场见到他了，好像是约了人。”


    嗯？


    刚刚有提到容安吗？


    姜去寒思索了一下，很快抛之脑后。


    “应该是去练马术了吧。”


    周稚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她也要学。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人从纯妃宫里离开，姜去寒陪着容祁先回太医院一趟，再一起回家。


    在太医院见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容夫人……？”


    那人看到她也是微微一愣。


    “林小姐。”姜去寒礼貌地应道，看了眼她身上的衣裳，“你现在已经在太医院任职了吗？”


    林娇腼腆笑笑：“还不是，但已经顺利通过考核了，先从学徒做起。”


    “还是恭喜你了。”姜去寒由衷道。


    “谢谢。”林娇点点头，踌躇了下还是道，“容夫人，先前的事情不好意思，很感谢您和容院使还给我这个机会。”


    “都是误会，”姜去寒连忙摆了摆手，“再说了，你的医术有目共睹，那些孩子也被你照顾的很好，这个机会当然要给你。”


    “真的，多谢。”


    林娇低下头。


    她对容祁其实并没有多少感情，多是钦佩，所以倒也没有受什么情伤，只是当初闹了个误会有点尴尬和难堪。


    她出生于小门小户，父亲是个酒鬼，一喝起酒来就六亲不认，酒后打人更是家常便饭，她妈妈好不容易带她逃离魔掌，一手将她拉扯大。


    她对医学很感兴趣，偷偷跟着村里的赤脚大仙学了很多。


    但脑海里总是谨记着娘说的话，说一定要在京城里找个好男人嫁了，才有光明未来余生不愁。


    现在她才明白，光明未来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出来的，而并不一定要依附男人。


    而她也完全小看了容夫人，鼠疫结束后进到宫里她陆陆续续听到了很多有关于这位夫人的传闻。


    她才是那个了不起的女子。


    容祁办完事出来看到她们正好结束话题，在路上他问姜去寒。


    “看到林小姐和我一起处事，会觉得不高兴吗？”


    “不会啊，”姜去寒摇头，认真道，“反而证明我夫君是个很好的人。”


    “嗯，我夫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