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死寂。


    “父皇……”


    最后是周砚的呢喃声打破了这份沉寂。


    容安沉默地垂下眼眸，看不清神色。


    皇上的目光掠过周砚那张委屈不甘的脸，又见容祁一家站在那，每个人脸上神色各异，看不透在想什么。


    “拖下去吧。”


    他觉得心烦，不再去看，转身回养心殿。


    身后几个士兵立刻上前，将两人擒住。


    周砚跟忽然疯了似的，死命瞪着腿，剧烈挣扎着：“放开我！我可是皇子，你们胆敢架着我！”


    两个士兵面无表情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加大了力度。


    “容安，你真是蠢爆了。”


    容定走到容安身边，脸上身上还挂着伤，一脸失望的落下一句。


    容安难得没什么反应，垂着头，额边的头发挡住了神情，任由容定随便说，也不敢去看姜去寒和容祁。


    他知道他们脸上一定也会是很失望的表情吧。


    “安安，别担心，在里面照顾好自己，会有办法的。”


    容安眨了眨眼。


    缓缓抬头，眼睛一阵泛酸。


    哪有什么失望责怪，大嫂脸上还是一如既往温和和安抚。


    大哥静静站在她身边，敛去了所有表情。


    但就是令人觉得好像没那么糟了，就好像自己很快就得救。


    容定其实说的很对，是他太蠢了。


    蠢到以为真的能通过自己的手段保护家人。


    太自负。


    容安被押着动了身。


    “别想太多，安安。”


    姜去寒见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擦身而过的时候出声道。


    容安又低下头没有回应。


    一滴眼泪落到黑色的靴子上，瞬间没了踪影。


    回容府的一路都很沉默。


    连容定都不吭声了，就算他巴不得容安走在街上被马蹄踹死，但真的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还真是有些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了。


    “小定儿，你快回去休息吧，这一路上辛苦了。”


    姜去寒拍小孩子的脑袋一般，拍了拍容定的头。


    容定看着面上看似平和的两人，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都怪容安，害得大哥大嫂这么烦恼。


    “那容安呢？”但他还是这么问道。


    “容安的事我们会解决，你就好好养伤，想吃什么跟福伯说。”容祁说道。


    容定点了下头：“好，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看着容定有些一瘸一拐的房休息了，姜去寒脸上安抚的笑容有些撑不住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容定九死一生，容安又遭遇这般事情。


    这样想时，后脑勺被一个大掌覆上，轻轻揉了两下。


    姜去寒抬眼，看着容祁有些被迷了眼，小声问道：“这种情况是不是没有办法向皇上求情了。”


    她作为一个现代人，看了许多这种情节的电视剧，只知道下场都死得很惨。


    “嗯，”容祁拉着她坐下，不置可否，私购军械这种事本就是杀头的大罪，没有株连九族都算皇上将容家对皇室的恩情算进去了，“不过一定有办法的。”


    姜去寒沉默了一瞬。


    她知道这话更多的是安慰她的成分。


    “没想到安安那个时候已经帮了四皇子做了这么件大事，”姜去寒道，“怪不得说周砚聪明，提前就做了这么一手。”


    容祁顿了顿，说了一件事：“现在想来，当时鼠疫后户部忽然松口，是有原因的。”


    姜去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原因？”


    “应是容安和周砚做了交易，容安答应做他的幕僚，周砚答应帮我们在户部威胁拨款。”容祁说道。


    姜去寒沉默了，没想到是这样一环扣一环。


    她又忽然想到容安说过的一句话，连忙问道：“这里的监牢如何，有窗吗？”


    “基本没有，并且四周都是砌了墙，暗无天日封闭的日子才更能囚犯崩溃，”容祁摇了摇头，“容安怕是要受一段时间苦了，不过小姝在不会那么糟。”


    容姝这大半年频频晋升，就是该做大女主的料。


    暗中疏通照顾一下容安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姜去寒却顿觉心中不妙。


    不过这种时候最忌讳垂头丧气了，也打起精神。


    “还是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快些把安安救出来吧！”姜去寒提起语调，“或许可以去私购军械的地方看看。”


    “好，我去。”


    容祁很快应下，目光满是赞同。


    这其实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如若没有转机，那他只能殿前长跪不起了。


    监牢。


    容安靠在角落，冷汗一滴一滴往下落。


    面前的吃食洒落了一些在地上，像是碗被打翻又被重新扶正。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饥肠辘辘的，面前的饭菜应该是容姝打点过的，看起来不算太糟，却没有一点胃口想要吃东西，甚至不停的犯恶心。


    不停干呕却因为肚子里没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只有苦水。


    容安觉得有些窒息，就好像这个空间里的空气马上要被他吸光。


    好像快死了。


    他神志不清地胡思乱想，微微张开眼睛，面前一片重影。


    好像看到了大哥和嫂子，姐姐，六公主，还有容定那个混蛋。


    跟走马灯似的，这十几年的事情都过了一遍。


    看来他真的要死了。


    容安眼前闪了闪。


    随即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容安！”


    死的时候还能听到姐姐的声音吗……


    那还挺好的。


    容姝推开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容安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吓得手里的钥匙差点没拿稳，落在地上。


    她这几天忙的不可开交，想着打点了下面的人，容安应该能安稳的度过几天，今天好不容易得了空，下来给容安换个牢房，就看到这个景象。


    “容安你醒醒，”容姝注意到地上的食物，发现容安根本就是两天都没吃饭了，立刻朝后头的狱卒厉声道，“快点把油灯递过来然后门打开！”


    “是，是。”狱卒连忙照做。


    感受到光亮的容安眼睫微微一颤。


    顿时感觉空气顺畅地进入肺部。


    “容安，你还好吗，还能不能坚持？”


    容姝只能在这干着急，毕竟是偷偷过来，也不能大张旗鼓地找人来给容安看情况，只能暗暗祈祷他快些恢复过来。


    容安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溺水获救的人，贪婪大口地获取空气。


    好一会才终于缓过来，费力地睁开眼。


    容姝拿过薄薄地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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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枕头给容安垫着。


    “姐，你怎么来了……”容安挪动了一下，找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


    容姝又招了招手，那个收了好处的狱卒立刻屁颠的端上一碗热腾腾的粥。


    她舀了一勺，吹凉了递到容安嘴边，边说道：“是嫂子，前两日跟我说你不能呆在黑暗密闭的地方，问我能不能给你打点一个有光亮的房间。”


    容安咽下粥，脑海里忽然想起一段对话。


    是他跟嫂子在东山上。


    那天是他下定决心要跟姜去寒敞开心扉，说起了很早很早的事。


    他说因为容定把他关在柜子里，从此害怕黑暗密闭的环境，嫂子也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事的人。


    姜去寒说以后定不会把他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


    没想到她一直记得。


    “对不起啊容安，我这几天太忙了，而且我想着是你单纯不喜欢这样的环境，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容姝有些愧疚道，“你先吃，吃完姐带你换个牢房。”


    “可以吗姐……”容安声音暗哑。


    容姝默了默。


    当然有很大风险。


    不过还是得试一试不是吗？


    总不能看着容安就呆在这个地方吧。


    于是佯装被气笑，敲了敲容安的脑门：“这还轮不到你操心，你先照顾好自己再说。”


    说完两个人同时有些恍惚。


    明明容姝才是姐姐，可是这十几年来，容安都扮演着哥哥的角色，就像是从小时候就这么延续下去了。


    今天忽然有了一种容姝才是姐姐的实感。


    “我会的。”


    “也不知道大哥大嫂那边怎么样了。”容姝叹道。


    昨日已经打点了人向容安询问了有关于私购军械的细节，包括地点，交接的是什么人。


    找不到人影是理所当然的。


    做这种勾当的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被找到。


    容祁和姜去寒几乎是动用了所有人脉，才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找到了一个名为观自在斋的地方。


    容祁顾不得时间已晚，马不停蹄地就赶往城郊。


    意外的，是一个很雅致的地方，水雾缭绕，园林景致，令人一下子就令人平静了下来。


    完全看不出和私购军械这几个字联系上。


    “您好，今日观自在斋不营业了。”


    门口仆人模样的人抱着带有歉意的笑容，拦住了容祁。


    “我要见你们的主事人。”容祁直接道。


    “是和云师约好了吗，还是云师的朋友？”仆人依旧职业微笑，问道。


    云师？


    容祁听的有耳熟，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见容祁停顿，仆人心里就有了数，依旧微笑语气里却多了几分下逐客令的意味：“看来是没有，也不是云师的朋友，不好意思，云师每日都很忙，纾解客人心结是很耗精气神的，还请预定后改日再来吧。”


    纾解客人心情？


    容祁想起来了。


    纯妃生前郁郁寡欢的时候，曾提到过在一位高人处得到开导，那位高人便叫云师。


    莫非这个云师其实是周砚的人。


    那就糟糕了。


    “这观自在斋，不会只是个幌子吧。”


    容祁挑了挑眉。


    仆人听罢一下变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