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康熙昨夜没睡好，眼下神情自然不好。可今日之事又至关重要，他不得不打起精神。


    户部的账簿终于弄好了，但是这一对却发现，今年包含连直隶，浙江，等地的二十三个州县，赋税都没交齐，差了不少。


    赵申乔上谏言，要求严查所有漏税的州府官员，一个也不能漏。


    这实在是个大工程。


    如果朝廷派去查，至少要从都察院派出十到二十个够级别的监察官员，到各州府去细细查问。


    但是眼下已经接近年关，别说都察院，就是把六部都加上，也实在调不出这么多的人手来。更别说既然这些官员是代表朝廷去查，这人手自身是否清白，能力是否足够，是否有坚定的原则，等等问题都有待考量。


    但赵申乔从始至终都坚持原则。李光地、萧永藻、还有徐元梦、张鹏翮以及主管户部的胤禛几个轮番与他辩驳，都在口风上败下阵来，竟然无一人能说服他。


    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康熙也听得很头疼。


    这赵申乔一惯是倔脾气，更是不懂得看人眼色，若口头都不能叫他刹住车，只怕大家都有为他这个建议忙的人仰马翻。


    旁人不说，几位重臣光是手里的年关总结都要整理不及了，更是不想为这个调派人手的事儿费心。


    赵申乔还在喋喋不休的说。


    康熙揉了揉眉心，极力忍耐着脾气，心底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发作。他已经想好了要免除这二十三个州府疏漏的赋税了。


    但是，下旨之前不先让赵申乔说过瘾，只怕后续他还会不停的上折子。年关了，边疆大吏问安的折子几乎一日十几封的送过来，快堆成山了。


    硬讲道理的折子，能少看还是少看点吧。


    康熙看着梗着脖子跟众人喋喋不休的赵申乔，不自觉有点走神。视线一转，看着李光地同样有点不耐烦的脸，心底不禁想笑。


    连李光地这样的老滑头都得忍着赵申乔，他心里也稍微舒展了。


    视线再转，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小畜生迈着悠哉的步伐，在书房空地上巡查。


    康熙眯了眯眼，看不清楚那小畜生的模样。但是敢在这里撒野的小畜生，除了他赐给胤礽的那只，还真不用作他想了。


    这猫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弘珠。


    康熙勾起唇角，心情忽的变得轻松了不少。这猫儿真是被保成娇惯起来了，哪儿都敢走。不过它怎么在这？保成一向宝贝它，不是背着就是抱着的，怎么舍得放它出来玩了？


    康熙把胳膊在椅子上架好，撑起脑袋，看着小猫这里嗅嗅哪里看看，唇角带出笑意。


    胤禛最快注意到他汗阿玛走神的事儿。他的视线也很快看到那只猫。


    他先看看猫又瞄一眼康熙，也开始跟着走神。胤礽这是为了引起注意，故意放这小畜生来这里的？


    李光地表面上虽然还撑得住，心里早觉得烦躁了。赵申乔喋喋不休，像个市井村夫似的。真是烦透了。他的视线也开始涣散，然后在胤禛之后，他注意到了溜进来的弘珠。


    于是接二连三的，除了激动发言的赵申乔，几个重臣关注的重点，都有了迁移。


    小弘珠不管那么多，它就是要随着自己的心意逛来逛去。先是在摆着大书架的地方转了一圈，没发现可以跳来跳去玩儿的地方后，它有点失落。


    它不满的喵了一声。这一声被愤慨不满的赵申乔的声音压住了。


    索性弘珠也没想跟谁聊天，也不指望有人能回应它。它从书架到区域出来，继续往里走。


    一路走到了康熙的脚边。这次，就连赵申乔都看到了它。他皱着眉停下来，“哪儿来的狸奴？”


    听到声音的弘珠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竖起的瞳孔散发着幽幽光芒，还冲他哈了一口气。那小模样，好似听懂了他嫌弃自己是的。


    康熙没说话。他看着弘珠跳上自己的膝盖，顺手捋了一把，引得弘珠歪头看他。


    “认识朕吗？”康熙含笑道。


    弘珠往前探头，嗅了嗅他，摇了摇小脑袋。


    萧永藻第一个凑趣，“这狸奴倒有趣，像真的听懂了皇上问什么一样。”


    弘珠又寻着声音去看他。照旧还是歪着脑袋。但是也只看了几眼，它又傲娇的转了方向。


    把大殿里的几个人都扫视了一圈，弘珠高昂着脖子，从康熙的膝盖上直接跳到了书桌上。


    “皇上，还是派人把这狸奴送出去吧。”赵申乔张嘴抗议道。他话都没说完呢，竟然被一只小畜生打断了。气煞人也！


    康熙徐徐道：“不急。”


    众人都需要时间喘口气，就看看它要干什么又何妨。


    弘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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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不管所有的视线，自顾自在一方书桌上踩着猫步走来走去。它走了几步，发现摞在一起的奏折挡路了，便低头用脑袋去拱那堆奏折。


    拱了两下发现拱不动，它很不服气，于是加大了力气。


    小山一般的折子轰然倒塌，弘珠闪躲及时，没有被砸到。它对自己的力气很满意，就没管那座“山”，转身去走其他的路。


    众人的视线完全随着它的路线移动着。


    在弘珠要前进的路上，康熙把看了一半的折子摊开放着。弘珠完全意识不到它自己踩着什么，也没有要避开的意思，直接用小爪子在雪白的折子内里上，踩出一个又一个小爪印。


    李光地抬眼看了眼毫无阻拦想法的康熙。内心默默吐槽，还真是隔辈亲。


    弘珠还是昂着头，不看所有大人的脸色，随心所欲继续走。很快走到了砚台旁边。


    这是什么？味道也很陌生，从来没有闻到过。弘珠圆溜溜的眼睛里闪过迷茫。它伸出小爪子探探，然后看到自己的小爪子变了颜色。它愣了一下，又把爪子伸到嘴边，舔舔舔。


    咦，不好吃的。


    墨水难吃到弘珠从桌子上腾的一下弹起。它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大大的嫌弃。


    因为桌子够大，所以它没有飞进康熙的怀里，而是落在了那封折子上。


    这下真的不好了，像小山竹一样黑乎乎的猫爪印子，很快把折子上的字迹完全乌涂了。


    “这！”赵申乔第一个变了脸色。


    因为这封折子，正好就是下头奏上来，说那二十三个州府疏漏赋税之事的。


    众人一下也都从刚才的兴致勃勃，变成了沉默严肃。


    康熙挑了下眉，对外扬声道：“魏珠，给朕滚进来。”


    魏珠很快跑进来，一看书桌上的狼藉，吓得赶紧跪下，“万岁恕罪，奴才这就把它抱出去！”


    不好了不好了，二阿哥猫又惹出了事，二阿哥这回事真跑不了责罚啦！


    “不用抱出去”康熙沉着脸，不疾不徐道：“去告诉二阿哥，朕念它不知者无罪，可免了责罚。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让他自己亲自来，替这小畜生请罪。”


    “若是想免了其他责罚，就拿出诚意来。”


    魏珠一愣。万岁这话听起来不像生气，倒像是为了让二阿哥做点什么，故意扣押猫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