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作品:《上错榻

    走出房门时,宁萱儿还停留在刚刚的恍惚情绪中难以自拔。


    她垂眸看向自己腰间,玉佩好好地挂在绦带间,其下红穗随着自己走路的步伐而时不时摆动,在她这身用低廉料子制成的衣衫对比下,显得格外突出而瞩目了。


    要不还是将玉佩收起来,好好放着吧。


    宁萱儿烦忧地想着。


    可是一想起临走前阮妙盈对她的嘱咐,宁萱儿蠢蠢欲动想要解下绳子的手又放下了。


    若真的取下来了,被表小姐看到拿她是问,可就糟糕了。


    宁萱儿陷入百般的深深纠结中,完全没注意到眼前不知何时已站定了一个人。


    在余光瞥见那一抹翠色裙角时,宁萱儿才猛地停下脚步,惊讶抬起头。


    只见绣荷环抱着双臂,柳眉紧蹙睨着她。


    宁萱儿愣住,下意识握紧腰上那枚玉佩,悻悻道:“绣荷姐姐,怎么了?”


    “是有什么活要我去干……呀!”


    宁萱儿话还未说完,绣荷便扯住她的手腕,而后卯足了劲一把将她的手从玉佩上扒开。


    由于两人拉扯动作过于迅猛,那原本系得便不是很牢固的红绳也被连带着扯断。


    “啪嗒”一声,玉佩被甩到了地上。


    宁萱儿瞪大双眸,声音染上薄怒:“绣荷,你是不是疯了!”


    绣荷闻言怔住,而后神情比方才更加勃然:“你说什么?”


    “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


    绣荷面色涨成赤红,怒极反笑:“怎么,得了小姐赏赐,便想骑到我头上来了?”


    宁萱儿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毫不退让道:“我从前对你一忍再忍,换来的只是你步步紧逼,和得寸进尺的欺辱。”


    “你我同为丫鬟,都是奴才,谁又比谁高贵?”


    宁萱儿瞥向那枚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玉佩,冷笑一声。


    “你自恃表小姐的亲信,不也说被赶出来,就被赶出来?”


    绣荷顿住,下意识捂住她还泛着淡红巴掌印的右颊,气到开始发抖。


    “你住嘴!”绣荷似是终于忍不住,像烧开了的水壶般尖叫着,将积蓄的怨恨全爆发出来,扬起手便想给宁萱儿一记耳光——


    事出突然,宁萱儿来不及躲闪,方想闭上眼睛,下一刻,一只手牢牢抓住了绣荷的手臂。


    绣荷竭力想要挣脱,却被攥地死紧,仿佛能听见骨头破裂的声音。


    宁萱儿鸦睫轻颤,不可置信地看着绣荷身后的人。


    “……二少爷?”


    她咬住双唇,用微弱的气音讷讷道。


    方才还颇有气势的宁萱儿,见着谢枕鹤便仿佛见了猫的老鼠,周身气焰顿时灭了。


    绣荷原本怒目圆睁,听到这句话立马回头,脸色煞白。


    什么?


    二少爷为什么会出现在碧玉院?


    谢枕鹤眸光冷峻地看着绣荷,总是挂着笑的脸上竟是面无表情,森然恐怖。


    他蓦地松开手,绣荷便因为突然失力向前一栽摔在了地上。


    绣荷双手磕在地上,吃痛一声。


    谢枕鹤却连眼皮也未曾抬起,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轻轻地擦拭着掌心。


    仿佛刚刚抓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秽物。


    绣荷何曾受过这般羞辱,可因为对方是无法招惹的人,便只能把这酸楚嚼碎了咽下肚子,窘迫地自己撑着地面想起身。


    “让你起来了么。”


    眼瞧绣荷挣扎着便要站起来,谢枕鹤漠然地抛下这几个字。


    “青天白日在谢府院落喧闹,成何体统?”


    绣荷眉角一抽,只能咬着牙跪在原地。


    她扯出一个笑容,讨好看着谢枕鹤:“二少爷,奴婢只是想教训一下底下的丫鬟,不想碍了您的眼,实在是对不住。”


    “只是不知道,你今日怎会大驾光临碧玉院?”


    谢枕鹤神色自若,掀了掀眼皮:“来见一个人。”


    一边说着,谢枕鹤将视线移到宁萱儿身上,停留了许久。


    他的目光仿若化为实体,烫得宁萱儿身子一颤。


    绣荷敏锐嗅到这两人之间的怪异之处,眉头拧紧。


    谢枕鹤抬起长靴,向前迈步,朗润嗓音继续道:“再来做一件事。”


    经过那枚玉佩时,谢枕鹤特意垂眸看了一眼,而后将玉佩踢到绣荷面前。


    绣荷僵硬看着已经裹上一层尘土的玉佩,不解看向谢枕鹤。


    一眨眼,谢枕鹤又恢复从前那般翩翩公子的模样,嘴上是在和绣荷说话,眸光却落在了宁萱儿身上,弯唇轻笑道:“方才我无意听到你二人争吵,恐怕就是为了这个吧。”


    “一块玉佩而已,不如我替你们小姐做主,将这玉佩赏给你,让你二人化干戈为玉帛。”


    绣荷愣住,不知道为何谢枕鹤突然变脸,变得善解人意,还将此物给了她。


    她生怕别人同她抢,来不及思考就连忙将那玉佩捡起藏进怀中,大喜过望连连点头道:“多谢二少爷体恤!”


    谢枕鹤嘴角轻泄出几声意味不明的笑,而后在走到宁萱儿身侧时,悄悄在她颈侧低语道:“怎么这么怕我,但……”


    “今日不是来找你的。”


    随着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到眼前少女细长的脖颈上时,他看见宁萱儿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谢枕鹤的面上笑意更深,放大了声音:“你也不必可惜那玉佩,晚些我会遣小厮来,赠你一样与那玉佩价值相符的物件。”


    宁萱儿想不通他这样自找麻烦是为了什么,虽然心里因着对他天然的恐惧而害怕到了极点,却还是只能勾起一抹讪讪的笑,小心翼翼:“多谢少爷,帮我们化解矛盾。”


    声音软糯糯的,又带着独属于她几分媚意。


    说完,宁萱儿便迅速将头转了回去,作鹌鹑状猛盯着地面,仿佛地上有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


    谢枕鹤没再说话,自顾自地朝房里走去了。


    可不知是有意,还是凑巧,在离她最近的时刻,宁萱儿好像感觉到谢枕鹤的小拇指,在她掌心悄悄勾了一下。


    她背脊一僵,而后用另一只手滞滞地抚上了被谢枕鹤碰过的地方,出神地摩挲了起来。


    一旁的绣荷将一切看在眼里,强忍住发作的念头,深深地提起一口气。


    “狐媚子……”


    她极小声地喃喃自语道。


    一定是她勾引了二少爷,二少爷才对表小姐这么冷淡。


    她一定要告诉表小姐,让她看看这女人柔顺画皮底下藏着怎样的狼子野心。


    *


    “为什么!”


    谢枕鹤方离开碧玉院没多久,屋内便传来了“噼里啪啦”的摔砸声。


    宁萱儿为了躲开谢枕鹤,特意跑到院落偏僻处歇脚,却还是能清晰听到这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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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她猛地循声望去,脖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阮妙盈是最矜持端庄的人儿了,怎么会动这么大的怒?


    还是在那二公子走了之后……


    二公子来的时候,不是还说要找阮妙盈么?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萱儿这边困惑不解,绣荷那边也焦躁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主仆之间的关系就像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哪怕方才阮妙盈对她痛下狠手,她也是真心期盼着她能越来越好的。


    毕竟若阮妙盈真的成了少夫人,她也能跟着沾光。


    所以当刚刚看见谢枕鹤来找阮妙盈时,她心里是极高兴的。


    她以为谢枕鹤是来与阮妙盈商量结婚之事,阮妙盈多年夙愿也终于能够达成。


    可看眼下这个场景,却绝非是这样……


    绣荷不自禁摸了摸怀中还没捂热的玉佩,掀开门帘进了屋内。


    刚往里头走了没几步,便有几个碟碗朝她脚下飞来。


    “啊!”


    绣荷惊叫一声,连连退后。


    那些雅致精美碟碗瞬时在她脚下摔成碎片。


    再抬眼,便见到阮妙盈扶在桌案上,俨然哭成了一个泪人。


    绣荷期期艾艾道:“小姐……”


    阮妙盈瞥了一眼绣荷,双手攥紧桌案:“滚出去。”


    绣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摇头道:“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您连我也不信任了,不愿意诉说了么?”


    阮妙盈闻言紧紧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脖颈绷紧,沉默了许久,却终是没再说让绣荷离开的话。


    过了一会,她缓缓张口,上气不接下气:“我幼时见二哥哥第一面,便喜欢上他,从此心如磐石不可移转。”


    “我为了他,千辛万苦求了父亲,才有了来舅父家暂居的机会。”


    “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踏入我的碧玉院,便是为了将我托绘春辗转多人才送到他手上的香囊退回来,再斩断我对他的情缘。”


    阮妙盈说到动情处,哭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这么多年的痴守,竟是一场空!”


    “……”


    绣荷仿若被惊雷劈中一般,怔愣得久久不能回神,许久才找回自己声音一般,艰涩道:“二少爷,和您说了什么?”


    阮妙盈双手握拳,重重捶了一下桌子,而后凄惨一笑:“‘我从来无心风月情爱,可偏偏最近瞧上一只怕生极了的小狸猫,打算带回院里养着,表妹错爱,我不能回应,还请你另觅良人’。”


    阮妙盈想起谢枕鹤说到“小狸猫”时,语气沾染上的缱绻柔意,心中又是一阵刺痛,哭喊道:“什么小狸猫,我看是养了个女人吧!”


    绣荷听到这句话,瞳孔震颤,倏地回想起方才的猜测。


    阮妙盈将案上的书籍全部用手臂扫到了地上,怒喊一声:“羞辱,简直就是天大的羞辱!”


    “谢枕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就是身而为子女应当遵循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阮妙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哭吼后,便浑身失力软倒在了地上,六神无主地看着地面,不住地低声抽泣。


    绣荷咽了口唾沫,而后跪着拖动膝盖朝阮妙盈挪了一段距离,扯住阮妙盈的裙袂,仰头看向她,瞋目切齿道:“表小姐,奴婢知道是谁将二少爷勾引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