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秦有为感觉到有人在窥视他们！被惊得一身冷汗，他可是结丹后期修为，此人隐藏在暗处，修为肯定不低！看这行事风格不像是顾无眠那小子，难道当时落下来的还有其他人？


    “大哥？”巴川停下动作，湿润的狗狗眼有些无辜。


    巴川身负巨猿血脉，性格单纯，力大无穷，拥有天赋神通，要不是秦有为救过巴川一命，巴川也不会跟着他。


    不是秦有为自吹，他自诩不算是个坏人，对待巴川有求必应，甚至还帮他提防其他觊觎天赋神通的修士，要不是他抢先认识巴川，巴川指不定被谁骗走了！


    “哪有人啊，大哥，你想多了！”袁一峰怒气消了大半，踢了踢脚边的山洞，左看右看，“这破地方……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出去！”


    三人被困多日，心情不免烦躁，秘境试炼在即，再不出去，说不定秘境都要关门，这一关门又得好多年，白白浪费啊！


    再说这秘境里，修士像是普通凡人一样，怕冷，不能御空飞行，灵气不充足，白茫茫的一片大雪，谁愿在这冷冰冰的地方待几十年！


    正当三人陷入对未来的迷惘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想离开吗？”


    “谁！谁在讲话！”巴川耳朵一竖，眼睛一瞪，十分警觉！


    “藏头露尾的鼠辈！”袁一峰骂骂咧咧，两条赤裸的膀子甩来甩去。


    “道友不妨现身说话，没必要捉弄我们兄弟三人。”


    秦有为眯着眼睛，咳嗽了几声，乌黑的瞳仁快速转动，他的视线穿过眼前的山洞，七拐八绕，跟随着神识，看见弱小的虫蚁缓缓爬过石壁，像风一样掠过黑暗的长廊，迅速锁定灵力的来源，最后神识定格在一位女修脸上。


    女修面如白玉，眼如寒星，似乎察觉到他的神识，对他浅浅一笑。佛说拈花一笑，想来就是如此。


    而他像是受到了什么神魂攻击，神识震荡，眼神发昏，等收回去的神识再次落到自己身上，那股来自灵魂的冲击力一直都在！


    振鸣！鼓动！畏惧！


    那绝对是上位者的气息！扑面而来的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


    “大哥！”


    “怎么回事！”


    其他两个人也察觉到，立即出手，但是四面八方传来阵阵威压，那绝对是元婴级别的威压！如同泰山压顶，让人喘不过气！


    “求前辈……饶命！”


    秦有为“噗”一声，吐出一口气，满口血腥，捂着耳朵，跪地求饶。他们三个人干的都是杀人夺宝的买卖，遇上弱的修士直接明抢，遇上硬一点的修士，修为又比他们高一点点，只能识时务者为俊杰，做小伏低了。


    千萝当然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她现在已经是元婴修士，神识就可以压得他们动弹不得，如果他们识相点，不想死，就交出魂血，兴许还能苟延残喘。


    “真君！手下留情啊！”


    “我们愿意交出魂血，请饶了我们兄弟三人性命！”


    三滴魂血，千萝收了。


    她破开地下世界的口子，将三人扔了出去：“去山顶，找一个叫孙如霜的女修，你们保护好她。”


    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趴在地上，软了身子，终于保住了性命。


    ……


    解决完这件事情之后，千萝回到原地，低下头瞧着昏睡的顾无眠，有些烦躁地扶额，真不知道拿这个小子怎么办才好！


    真想一剑杀了暗算她的小人！


    可是她死也要弄明白为什么顾无眠要杀自己！


    他不说的话，也只能威逼利诱！严刑招供！


    千萝抽出龙吟剑对着顾无眠，朝着他砍了下去——


    寒光照剑，如同粼粼波光照在顾无眠脸上，那双紧闭的眼眸突然睁开！一双乌黑而清冷的眼瞳，眼尾上挑，氤氲着怒气。


    只听见“叮”一声，宝剑有灵，自动挡住龙吟剑的攻击。


    无风自起，两人的衣角发丝都被吹扬，如同春风拂过杨柳梢，露出两张雪白冰冷的侧脸，冰雕似的冷漠无情。


    “终于醒了。”千萝收回了剑。


    装睡的人只能用剑叫醒了。


    女修莞尔一笑，收回了宝剑，敲了敲护主的灵剑，眉眼含笑，漫不经心提起：“你装睡的这段时间里，我对你应该不错。”


    “可是为什么你总想置我于死地？”


    “我们之间有什么仇怨？我就算死了也要做个明白鬼。”


    原本沉着脸的顾无眠脸色更沉了几分，眸中晦暗不明，黑黝黝的眼睛无端得盯着女修，让人无端害怕，他像林中的野兽，伺机而动。


    千萝扭过他的脸，有些好笑：“不说是吗？”


    “你为了杀我，宁愿牺牲自己。但不愿意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你是为了等我回过头，想起了真相，痛不欲生，活在悔恨里？”


    “还是说？这一切的仇恨不过是你作茧自缚！”


    话音刚落，男修握着宝剑，长剑直指女修，眸光闪烁，充满了恨意、痛苦、纠结……他的这把宝剑名为星渊碧霄剑，是顾家长老送给他的百岁生日礼物，星辰环绕，生而有灵，灵宝品质，不可多得。


    而今，面对女修，宝剑弯了腰，折了剑，一副没出息的模样。


    “你……”


    长剑所指是女修的眼睛，眉毛如远山黛，眸若银河之璀璨，又如深渊不见底，足以吞噬他的心神。


    宝剑有灵，剑随心动，但何尝不是他的内心想法？


    他看着眼前这个人进入秘境，一开始就一直默默的注视着她，他是想等到合适的机会下手，但是发现自己有时候下不了手，也许需要言语上的刺激，刺激他不能忘记了儿时痛苦。


    “无眠，虽然你天生剑骨，但心有结怨，剑道一术上难以再有成就，如果你想要更进一步，必须斩断尘缘或者明悟心结！”


    这是顾家长老对他说的话。


    不错，他的心结就是千萝。


    眼前的女修，她的本名不叫兰千萝，而叫千萝。他们相识在一百多年前，也许她早就忘记了他，毕竟她最喜欢的孩子是王思雨。


    “你……”千萝捕捉到他眼底的柔软，似乎有些怀旧温馨感，与记忆里模糊的人影相似，她一时失神。


    男修收起了长剑，嘴角微微向下，装出一副冷漠的模样，配上他那张脸显得生人勿近。只是他重伤未愈，嘴角不断有鲜血渗出，鲜红诡艳，如同地狱里勾魂的艳鬼，眼神朦胧，氤氲着雾气，美丽又暗藏杀机。


    “坐下吧。”千萝席地而坐，从储物袋里扔出为数不多的疗伤丹药。


    男修一手接过，冰冷的药瓶传递给他的却是暖意，她竟然还愿意救他？


    千萝也难以置信，自己明明是果断狠绝之人，为什么现在对顾无眠心慈手软？难道他真的曾经是自己的刀下亡魂？心有愧疚？


    两人坐在篝火旁边，相对无言，唯有两双漂亮的眼睛时不时抬起，越过明亮的火焰，偷偷瞥向对方。


    星辰碧霄剑在一旁急得不行，它能感觉到主人的情绪，是不可多得的安逸。以往的主人生活在无尽枯燥的修炼之中，心无波澜，心中只有复仇。它还第一次感觉到主人内心的安宁，久违的幸福，很厚实很温馨的感觉。


    这是它成为主人手中利器，杀人放血之后，唯一一次感觉到温暖。


    可是……短暂的快乐之后，是无尽的自嘲、悔恨、痛苦、恨意……


    主人啊主人，你究竟在想什么？


    ……


    千萝闭目养神，已经是元婴修为，但模拟积分越来越高，已经重置积分算法。她现在已经没有了模拟次数，想要快速进步，只有进入密室。


    只是顾无眠要怎么办？


    要杀了吗？


    她觉得有点可惜，顾无眠的宝剑很好，他的剑术也是数一数二，一个身有剑骨的结丹修士，只要不中途陨落，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也难怪顾家捧他。


    “滴水之恩都能涌泉相报，我救你一命，不求你对于我放下仇恨之心，但希望你告诉我为什么对我穷追不舍？心怀仇恨？”


    顾无眠不是一个不懂得感恩的人，她以救命之恩要挟，他如果想说就说，不想说，那就只能杀了眼前的天才少年。


    她的路，他不能挡。


    也许是时机到了，沉默的顾无眠竟然开口讲起来原因：“很久之前，我不是顾家人，只是一个平凡的四灵根孩童，父母都是没有引气入体的凡人，我们一家三口生活在小小的院子里。”


    “父母望子成龙，日夜操劳，只为我谋得好前程，耗尽了家里灵珠。收租人仗势欺人，看见我们交不出房租，就将我们赶出了小院。我们一家三口被打得伤痕累累，但是父母为了我并不放弃，想要去山里碰碰运气。”


    “也许是我们运气好，我们听见了隔壁邻居的声音，原来他们在山里找到了灵草，可以引气入体的灵草对我来说是莫大的助力，只要服下，就可以引气入体。”


    “那时候的我们没有钱，只有一个追踪罗盘可以追踪他们的行踪，我们不想杀人，但是我们只能抢，只能争。如果不抢不争，那我们只能会沦为山林野兽嘴里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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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无眠目光幽幽，盯着女修瞧，女修眉宇间有了丝波动：“竟然是你……”


    “嘘，我还没有说完。”男修竖着食指，眉眼淡漠。


    “父母怕我遇到危险，就将我藏在了一个小山洞里，他们两个人拿着追踪罗盘去追寻邻居的下落，他们没有想到此后一别，竟然是天人永隔。”


    “我看见父母进了一个小小的山洞里，山洞里的大门打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父母没有出来，只有两男一女。”


    “他们兴高采烈，怀抱灵草，那个女孩已经成为了修士，他的哥哥也服用了灵草。我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进入山洞之后果然漫天紫月荷兰花兰，好不美丽。静谧的夜色下，我用手指刨开花瓣和泥土，也只能找到一层薄薄的紫灰。”


    “原来这就是我父母的骨灰。”


    “我想要杀了女修，可是没有引气入体的我怎么也不可能与一个修士抗衡。我收拾好回骨灰之后，决定都去外面寻求更多的机会。”


    “机缘巧合之下，我遇见了顾家人，顾家人发现我身负剑骨，用法宝都检测出来我是顾家血脉，我便顺理成章地进入了顾家，成为了顾家修士。”


    “日夜夜勤学苦练，心中只有复仇。我给自己取名叫无眠，辗转反侧，夜里无眠。不报杀父杀母之仇又怎么能安心入睡？”


    “但是当我真正看见仇人的时候，心中的感觉很奇怪。我和仇人生活在那个院子里有几年了，她是看着我长大的，她也会给我带一些糖果点心，也会陪着我玩耍。如果不是因为她杀了我的父母，也许我会把她当做一个很好的姐姐。可是她杀了我的父母，在我眼里她只是杀父杀母的仇人。”


    “可是她为什么又要救下我呢？为什么又要寻根问底，阻挡元婴修士杀了我们，又在刀剑山中救下我，喂我丹药，守我多日。”


    “我的宝剑有灵，心随意动，不愿杀了她，可是又不能不杀了她。”


    “现在她知道了真相，想要杀了我？还是同情我？”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记得死在你剑下，第一对凡人夫妻的姓名叫什么吗？”


    男修的目光幽深，犹如夜里野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女修，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


    千萝心思百转千回，没有想到竟然遇见了故人。男修的问题她答不上来，她已经忘记了那对凡人夫妻的姓名，也忘记了男修原本的姓名，不重要的问题不会记在心上。


    她只记得当时她杀人不后悔，她也在幻境之中看到了多年之后，他们的儿子归来报仇，他偶遇仙师，获得机缘，修道归来，只为杀了仇人，报仇雪恨！


    “来年今日必是你的忌日！你杀我父亲，杀我母亲，今日我便报仇雪恨！”


    那人气势汹汹，一柄宝剑锋利无比，寒光湛湛，他一心只为父母报仇，双眼之中满是仇恨！


    场景历历在目，没想到居然成真了。


    幻境也是预言。


    ……


    “我不记得你的父母叫什么名字，也不记得你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当时我杀了你的父母并不后悔，我杀他们只是为了自保，如果我不杀他们，那么死在他们手里的就是我。”


    “我不想死，没有错，他们想活也没有错，错的只是我们对上了。”


    “今天你要杀我，我没有怨言，可是我也不会引颈受戮，跪地求饶，我也会和你堂堂正正的打一架。”


    千萝眸光流转，神情坚定，对着眼前的顾无眠：“时隔多年，因果报应。”


    “你我之中，必有一战。既然原因已经清楚等你伤好，我们就决一死战。”


    一念即生死，今天也是一样。


    她已经是元婴修为，死的不会是她。顾无眠修为低于她，但是剑术高于她，他们之间关键时刻，到底是修为更胜一筹，还是剑术更胜一筹。


    “好！”顾无眠声音突然大起来，他哈哈一笑，不是很畅快的笑意，而是虚张声势的苦笑。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软弱情绪影响他，也没有想到仇人并不后悔。其实他更希望仇人在他面前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可是她就那么清风明月般的承认了，面容坚定，无所畏惧，告诉他杀人不过是一件平常事，杀他的父母也不后悔。


    他觉得进入到秘境以来，那些儿时的回忆一直在困扰着他，现在终于可以做一个了断，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心慈手软，儿女情长放过了仇人。


    顾无眠啊顾无眠，你要做的只有复仇！


    “呼呼……”不知哪里吹来的风声，吹到两人的发丝和衣领，吹得火光摇摇晃晃，忽明忽暗，气氛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