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迩转过身，气鼓鼓地盯着那双深邃的眼眸，拿着纸巾擦手指，别过脸不去看他，“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不要误会我！”


    他戳了一下那鼓起的脸颊，忍笑，“嗯，你也别气呼呼的了，马上变成河豚了。”


    她惊慌失措地伸出手乱挥，探出头东张西望地看其他忙碌的同事。


    这人好欠揍。


    如果不是在工作场合，徐向迩真的要暴打他一顿，反正她也会变成河狸，到时候就说他伤害保护动物。


    陈弋没再逗她，瞥见不远处的同事们，对着他们笑了一下，“上次停车场的时候，他看到了，但小王不会乱说的，别担心。”


    话音落下，陈弋就自动拉开距离，去查看其他同事的工作状态。


    同事们陪着他在市集逛了一圈之后，助理小王就驾车停在不远处等待着他。


    陈弋没走几步，回过身询问，“明天活动结束后，我请你们吃饭？”


    徐向迩还在查看平板上的线上反馈，听到他的提议，勾了勾唇角。


    某人的社会生活已经非常上道了。


    周一调休，她明天聚餐的时候，一定要小酌几杯过过瘾。


    徐向迩连续加班几天，好困又好累，也幸亏是咖啡市集，那些摊主在不忙时，给她做了好几杯特色咖啡，尝了一口又一口之后，直到晚上活动结束，她都没有再犯过困。


    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徐向迩才放松下来，整个人瘫倒在广场的公共座椅上。


    昨天有其他工作内容的周慧，今天中午才来到活动现场，此时她也瘫在徐向迩的旁边，“原来昨天你们就这样忙了一天。”


    “真不是人干的事，别人卖咖啡赚大钱，而我却因为这个项目已经心力交瘁。”


    庆幸的是终于顺利结束市集活动，徐向迩近期都不需要再做大型活动的项目了。


    “晚上吃什么？”周慧奄奄一息，锤着自己的小腿。


    徐向迩累到不愿说话，望着夜空发怔，视野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是陈弋，今日换了一身休闲装，毫无攻击力的顺毛模样，清爽干净，让她一时愣住。


    “去吃炒菜。”


    清冷的声音打破沉默。


    徐向迩和周慧终于反应过来，噌地起身，“陈总。”


    “他们都坐车过去了，你们两个坐我的车去。”他在徐向迩的脸上定格两秒，而后自然地移开目光。


    “好的好的，谢谢陈总啦！”


    徐向迩捞起旁边的帆布包，就把周慧拽起来，跟上陈弋的脚步。


    太好了，终于可以吹空调了。


    可刚走到车前，徐向迩正准备拉开后座门，站在车对面的陈弋，却眉头紧皱，声调冷漠，“徐向迩，你坐前面汇报一下工作。”


    可恶的资本家！


    将公私分明做得也未免太过到位。


    “好的，陈总。”


    徐向迩收敛起情绪，乖乖坐进副驾。


    可去往餐厅的路上，陈弋却什么都没问，任由她们俩一前一后都昏睡过去。


    /


    周末的夜晚，哪怕明天是工作日，各种娱乐场所的人也不会减少。


    对于成年人来说，下班过后的一小杯酒，抑或是和朋友三言两语的吐槽，也足矣抚平那些劳累的时光。


    大人，也不过是在伪装成熟的人罢了。


    不过和领导聚餐，又是另外一回事。


    虽然这段时间相处过后，大家对陈弋的性格有所了解，没有那么反感了，但平时的聚餐还是会下意识拘谨。


    可今晚却出现了变量。


    那些维持活动秩序的大学生志愿者也会参加聚餐，是还尚未被污染的清澈大学生。


    气氛出乎意外地热闹。


    包厢内的两张大圆桌都已经坐满，同事们和那些大学生玩着游戏，而徐向迩和周慧则躲在角落的位置，喝着酒聊娱乐圈的八卦。


    陈弋坐在另一张圆桌上，他时不时望过来几眼，都被她利落躲开。


    反正明天休息，她可以赖在他的身边一整天。


    吃饱喝足后，众人都进入微醺状态，可那些志愿者意犹未尽，提议去KTV唱歌。


    陈弋站在门口的位置，忽略掉周围嘈杂的声音，径直地望着另一侧的徐向迩，直到她轻轻点头，他才同意这项提议。


    偶尔他像是被徐向迩已经成功驯服的大狗。


    她跟随着同事们离开饭店，下楼梯时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是小时候在警局教她做数学题的文瀚哥，随之出现在拐角的是那些熟悉的叔叔阿姨们，哪怕没有穿警服，仍是与他人都决然不同的眼眸和身姿。


    徐向迩萌生出某种错觉，仿佛她的父亲也混在其中，下秒就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小耳朵？”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走在前面的陈弋顿住，回到看向她的方向。


    徐向迩敛起悲伤，绽放出大大咧咧的笑容，“文瀚哥！你被调回来了！”


    上次清明节，她没有在警察陵园遇到他，当时还吓了一跳，因为他从不会缺席，但幸好是调去其他地区执行任务了。


    她分别打过招呼，看到已退休的局长伯伯也在，“你们怎么回事啊，也不像是出任务啊？”


    “你文瀚哥要结婚了，趁着今天聚个餐庆祝一下。”


    “哇！恭喜文瀚哥了。”徐向迩注意到周慧的动作，示意她先下楼不用再等她。周慧下楼梯后，她重新看向文瀚哥，“婚礼的时候记得喊我，我一定会去的。”


    “好。”文瀚哥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小时候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乱跑，甚至某回她把警局的老鼠放到了他的桌上，把他吓了一跳。


    警局的小霸王却因为父亲的牺牲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每天都被噩梦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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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如今的性格也没有过分阴郁。


    陈弋原本在拐角处等待着她，看到其中一个男人将手放在她的头顶上，眼睛眯起，蹙着眉头走了上来，“尔尔？”


    徐向迩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要去往KTV，“马上就来。”


    可陈弋已经站在她的旁边，语调平缓，“他们是？”


    他的身体遮挡住走廊的光芒，令徐向迩晃了一下眼，“是我爸爸之前的同事。”


    局长伯伯皱起眉头，“这位是？”


    “啊——是我公司的领导！”徐向迩率先开口，眼神飘忽了一下，“陈总，你——”


    “我去车里等你。”


    陈弋叹息一声，和站在对面的人们点头示意，先离开了饭店。


    “这人看着有点眼熟啊。”局长伯伯还是忍不住开口。


    徐向迩瞪大眼睛，“大伯，被你眼熟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啊。”


    “可能是我看错了。”


    聊过几句后，她目送着他们离开，走入长长的走廊，服务员领着他们前往包厢。


    走了没几步，文瀚哥突然回过头，“小耳朵，之前听刘叔说，你在易曲广告公司上班。”


    “对啊，怎么了？”


    “最近那附近的商业街经常出现尾随女性的人，有几个女生已经出事了，你这几天小心一点，尽量早点回家。”


    “知道了，我相信你们会很快抓到他的。”


    怎么还会有这种人的存在，这个世界什么时候才会更好一点？


    徐向迩望着前面文瀚哥和其他警察的背影，那个人的身影也混在其中，还是当初那个刑侦队长的肆意身影，她倏然抿嘴笑了一下。


    起码不会更糟了。


    可能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吧。


    但这已经不是她能进入的世界了，她只是个不需要背负太多的普通人。


    这样也好。


    徐向迩站在饭店门口，看到那辆熟悉的车亮起双闪灯，屁颠屁颠跑过去上车。


    “陈弋，你怎么没喝酒？”


    “怕你喝醉，没办法照顾你。”


    “周慧呢？”


    “其他人打车，捎上她了。”


    “哦，这样。”徐向迩的脸颊被晚风抚过，醉意散去，她扣上安全带伸了个懒腰，“陈弋，我们偷偷溜走吧，不去KTV啦。”


    “那你还点头同意，我以为是你想去唱歌了。”陈弋发动车子，“说吧，想去哪里？”


    “不知道，兜兜风？”她往车窗外探去，却被陈弋伸手拉过后颈，拽回车内，“随便去哪里都好，我只是想和你单独待在一起。”


    有那么多不可控的事，有那么多偏离轨道的事。


    徐向迩的脑海里浮现那烧到焦黑的手臂，强迫自己忘掉那些坏事。


    叠加再叠加。


    她想涌去到新的记忆中去，并且无比渴望那记忆里会有陈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