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

作品:《请反派不要自我攻略

    乌鸦在飞,肥猫在跳,两兽玩得不亦乐乎。


    江跃鲤坐在凳子上,看着它们玩闹,凌无咎胸前那个红色吊坠,一直浮现在她脑海。


    那吊坠晃啊晃的,晃着晃着,就变成了魔头浑身是血的样子。


    思考片刻,她还是把储物袋往怀里一塞,抓起乌鸦,抱着猫,推门就往外走。


    廊檐下昏暗,地上有一串模糊的血色脚印,已经半干了。


    跟恐怖片现场似的。


    江跃鲤有些怀疑,凌无咎的血已经流干了。


    她踩着血迹往前走,鞋底沾了黏腻。那串脚印时深时浅,有几处还带着拖拽的痕迹,像是有人曾在此踉跄跪倒。


    再往前,刻满神佛的墙上,溅着红血,依稀能看得出来,是一个手印。


    混着红血,神佛面容模糊,看着相当渗人。


    这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二天。


    是她第二次推开这一扇门,也是第二次看到这样的他。


    殿内光线很暗,只有一盏灯笼立在榻边,照出微弱的光。


    凌无咎站在殿中央,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


    地上积了一大滩血,还没干透,表面泛着暗红色的光。


    血在他手背蜿蜒而下,顺着指尖滴落,一滴接一滴,砸在石板上,落在那一滩血中,泛起层层涟漪。


    江跃鲤不由得感叹。


    也得亏是在这个修仙的世界,不然按照这个出血量,人早没了。


    乌鸦一见到凌无咎,两脚一蹬,再次装死,直直往地上坠。


    胖猫从江跃鲤怀中跳出,张嘴叼起猫,随即跳到一旁。


    “你的伤……”江跃鲤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凌无咎慢慢转过身来。


    他的脸色白得吓人,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脚步虚浮,却还是固执地朝她走来。


    她下意识往前迎了两步,心里正纳闷他要做什么,却见他身子倏然一歪,整个人直挺挺地朝她倒了下来。


    “喂!”江跃鲤慌忙伸手去接。


    可这人看着劲瘦,实际沉得要命。


    她根本撑不住,被他连带着一起倒在了地上,他整个人都埋进了她怀里。


    她恰好穿了素色衣衫,一瞬便被他的血浸透。温热的血液很快渗到皮肤上,黏糊糊的触感让她浑身发毛。


    她想把人推开,却发现他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沉得推都推不动。


    这人明明已经失血过多,都几乎站不稳了,还非要硬撑着,走到她跟前才晕过去。


    妈蛋!


    这千年老魔,一如既往地喜欢往她身上抹血。


    她想要问下系统,是否有什么道具,可以快速救人。


    可转头看去,那笨鸟布偶玩具似的,一动不动,胖猫正用爪子扒拉它。


    ……还是猫猫的玩具。


    江跃鲤放弃这个怂货系统,决定自己上手。


    她咬着牙,拽住凌无咎的衣领,试着往前面的矮榻上拖,才挪了一半远就累得直喘气。


    这人什么做的,真的好沉。


    察觉人被她勒到了,担心还没开始救,人就被自己勒死。


    她只能换一个姿势,抱住他的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慢慢后退。


    她拖得很慢,在地上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像一个凶案现场,而她正在毁尸灭迹。


    此时此刻,她甚至理解了一句话:杀人容易,抛尸难。


    好不容易拖到榻边,她已经满头大汗。


    正要松口气,突然手上一滑,凌无咎的上半身“砰”地砸在地上,脑袋结结实实磕在了脚踏上。


    角落猫猫动作一顿,“玩具”也不玩了,圆圆的一坨缩到角落,静静看着两人。


    她知道主人是谁吗,真是胆大包天。


    他从未见过主人如此狼狈,即便它什么也没做,也有种要跟着完蛋的感觉。


    它担忧了许久,主人还是一动不动,没有它预料中的发难。


    始作俑者则是心虚地看了看四周,好在没人看见。


    目睹了一切的猫猫:……人类真的很难懂。


    江跃鲤手忙脚乱,赶紧把人往榻上搬,可她力气不太够,尝试了几次,也没办法将人抱到榻上。


    在她感觉犯难时,“尸体”缓缓睁开了眼。


    吓得她一抖,满血的手立刻伸去,合上他眼睛。


    眼眸在她手心眨了一下,他的睫毛很长,扫得她手心很痒。


    她终于想起,她又不是真的在抛尸……


    病人睁开眼有什么奇怪的。


    她松开手,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睛。


    她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他自己撑着地,慢慢坐起来,一转身,下一刻就稳稳坐到了榻上,动作利索,哪里像一个重伤的人。


    她盯着他染血的衣襟,心里犯嘀咕。


    刚才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怎么这会儿动作这么灵活?


    她怀疑他是故意的。


    但是她没有证据。


    可见他脸色确实苍白,唇上也没血色,确实是不像是装的。


    “你……”她刚想开口,凌无咎就虚弱地咳嗽起来。


    他一手按着胸口,一张俊脸满是痛苦,咳完还喘了几口气,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江跃鲤从储物袋里那处水囊和杯子,倒了一杯水,犹豫着递了过去。


    凌无咎视线从杯子上,慢慢移到她脸上,又落她手上的杯子。


    猫猫在一旁恨铁不成钢。


    主人受伤了,这种凡物只会有害无益。


    别惹得主人发怒,到时……


    它还未在心中吐槽完,就见主人缓慢地伸手去接。


    主人指尖碰到杯子时突然一抖,差点把水洒了。


    猫猫愣在一旁,又连忙躲开视线,它不敢看了。


    江跃鲤赶紧连同他的手一起,扶住杯子,感觉到他手掌冰冷,一点活人的温度都没有。


    果然还是失血过多了。


    算了,还是亲自喂他吧。


    看着送到嘴边的杯子,杯中的水泛着烛火的暖光,他低头喝下了一口水。


    “多谢。”他声音很轻,就着她手,慢慢喝着,喝得很享受,似乎这水十分美味。


    一杯水很快就喝完了,瞧这孩子渴的。


    江跃鲤低头倒水,杯中的水面微微晃动,再抬头时,凌无咎已经解开了外袍,染血的布料无声滑落在榻上。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他手指修长白皙,搭在里衣的系带上,轻轻一扯,染血破碎的单衣便松垮地散开。


    然后,她看到了那道伤。


    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我去,耐砍王!


    一道狰狞的刀痕,自他下颌斜劈而下,划过喉结,深深切入锁骨,最终停在心口上方。皮肉翻卷,隐约可见森白的骨。


    她不晕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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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非忍不住。


    她闭上眼,在内心数了五秒,才堪堪将那一阵眩晕压下去。


    再次睁开眼睛,看到了更惊悚的一幕。


    凌无咎的手指轻轻抚过伤口边缘,动作轻缓,仿佛在欣赏,在享受。血珠顺着他的指腹滚落,滴在榻上,晕开一片暗红。


    他的神情平静,带了一丝缱绻,似乎这不是一道伤,而是什么高尚的艺术品,值得细细品味之物。


    他抬眼看她,唇角微微扬起,带着些小高兴。


    这诡异的场面惊得她寒毛直竖。


    妈妈!


    这里有变态!!


    江跃鲤心猛跳片刻,慢慢地,就平复了。


    她再次感叹,佛系人的适应能力真的强的可怕。


    她从储物袋里,翻出一个铜盆、一张白布,在一堆药品中,找出一瓶清洗伤口的液体。


    站在铜盆前,把白布浸湿拧干,来到凌无咎身前。


    江跃鲤从未见过那么严重的伤口。


    不愧是修仙的世界,连伤口都非同寻常。


    血已经止住了,可血肉狰狞外翻……


    她盯着那道横贯胸口的刀痕,咽了口唾沫。手里的白布举了又放,放了又举,愣是没敢下手。


    凌无咎光着上半身,随意地坐在榻上,眼睛半闭着,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


    她偷瞄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是不是真的没有痛觉。


    “我、我动手了啊。”她结结巴巴地说,手指头捏着白布的一角,轻轻碰了碰伤口边缘。


    布刚挨上皮肤,凌无咎的肌肉就绷紧了下,吓得她赶紧缩手。


    还是痛的吧。


    这修仙世界真是……动不动就血肉横飞。


    无情得很呐。


    她低着头,手指捏着白布,小心翼翼地擦着伤口周围血污。


    白布每擦过一处,就染上一片暗红,很快整块布都变得黏腻湿重。


    她不得不频繁地更换干净的布块,铜盆里的清澈液体,已经变成了一盆血水。


    “其实不疼。”


    头顶忽然传来低沉的嗓音,她手上动作一顿,下意识抬起头,泛红的眼睛看着他,带着些迷茫。


    她好像什么都没问吧。


    凌无咎半倚在床头,墨发散乱,铺在身下,衬得脸色更加苍白。


    那双总是含着戏谑的眼眸,此刻却格外沉静,像是化开了的墨,柔柔地笼着她。


    他又轻声重复了一遍:“一点也不疼。”


    “嗯。”她低低应了声,又重新低下头去清理伤口。


    -


    江跃鲤换了三次水,才勉强将凌无咎的伤口清洗干净。


    准备上药时,她却再次犯了难。


    师父给的药品固然十分全面,甚至考虑到她知识不够,还给她准备了一本厚厚的册子。


    简称:使用说明。


    但是,这一本书的字都是繁体的,各种药的效用也写得晦涩难懂,她翻了好一会。


    脑中挤满了什么丹啊丸啊的,一团浆糊。


    根本就挑不出合适的药来。


    又不好将凌无咎的伤口晾太久,她越翻越着急。


    以前考试的时候,临时抱佛脚都没那么急。


    作为翻身都不乐意的咸鱼,她真的很讨厌麻烦。


    突然,一阵微风,吹气她耳边碎发,一只苍白的手从身后伸过来,轻轻拿走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