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chapter20

作品:《危险关系

    等待的过程如此漫长。


    话几乎都是柳帘插科打诨,秦沁垂着头像个被迫的小孩字,而贺潮少爷脾气来了,身体靠在沙发上,懒得接茬,不住地看手机。


    最终贺潮先心烦难耐,手机屏幕一关,道:“柳帘,我有事,先走了。”


    柳帘张了张嘴,“你导师半夜还找你?”


    贺潮蹙眉,显然劝不动的架势。


    人已经从沙发上站起,肩膀忽然落了掌心。


    贺潮看过去,一张极其有侵略性的脸看到来人也舒缓几分,道:“五叔好。”


    柳帘顺声抬眼看去。


    昏暗的光影里,挡不住肩阔身影,男人气质矜贵,身姿峻拔修长,今晚高挺的鼻梁上没有眼镜,没有开车也没有处理公事。


    在问好中,上位掌权者从容凌厉,总是先会高高在上审视睥睨,敛眉,眸子自然地扫视了他们的站位。


    秦沁坐在中央,贺潮坐在最左侧,柳帘坐在贺潮对面,身边是个陌生男孩子。


    短暂不明理的眯眼。


    再回到她身上,目光跟她精准地短促相接。


    秦沛文轻微颔首,是以微笑。


    工作伙伴的招呼,精明的不能再精明。


    秦沛文抬手,把手机递给秦沁。


    秦沁道谢。


    柳帘看过去是她的旧手机后,不禁瞪她一眼。


    秦沁吐舌。


    秦沛文脱下外套,搭在手臂上,内衬是暗黑纹衬衣,方说道:“贺小公子,不再坐会?”


    换柳帘说,贺潮向来不顾及,但是秦沛文开口了,就算他对商业不感兴趣,但是还得顾着家里,到底得礼让三分,坐了下来。


    秦沁也坐下了。


    但两个人隔得距离有些远。


    柳帘正垂着眼,眼前忽然是男人内敛的腰线,不禁抬头。


    迎面跌进一双暗沉的眸子,兴味盎然且端正肃穆,很刻意的举动。


    她率先移开目光,呼吸停滞。


    秦沁和贺潮好奇地看过去。


    他却毫无征兆地接话:“柳小姐,麻烦我进去。”


    腔调和缓,再自然不过。


    付迦坐在她身侧,柳帘坐在最外侧。


    过路拥挤,她身体旋转,腿放在过道,但付迦不胜酒力,一杯下肚,头脑发晕地厉害。


    见有人进来,付迦身体往侧边倒,柳帘下意识抬手,护住自家小孩。


    秦沛文再度将目光锐利地一落,再看了一眼秦沁和贺潮。


    付迦顺势将脸压在她的大臂上。


    他不动声色端察,却见细长的手指同时遮挡在男孩的脸上,佯装替他擦东西。


    秦沛文勾唇,沉稳地落座,气场儒雅却强大。


    秦沁作为小辈只好往贺潮那边稍了稍,不敢作反抗。


    付迦也没彻底醉,身体靠后,坐好,但坐的也不正。


    柳帘没想到他酒量这么差,跟服务员要了杯水。


    秦沛文倚坐在沙发上,搭着腿,坐姿慵懒。


    他指间在把玩着金色质地的打火机,跟贺潮闲聊着两家的事情。比起贺潮的不擅长与人客套,他姿态舒展闲适,俨然在商场波诡云谲的环境里历练而出。


    柳帘并不接话地听着,喝第二杯酒时,瞥见桌面上的手机有财产移出记录消息。


    正好,这时物业跟她打电话说:“您妈妈过来了一趟。”


    柳帘回复后,垂眼看着屏幕的短信息,一条接着一条。


    “柳小姐。”


    嗓音低沉,清冽如泉。


    柳帘正无法从情绪里拔出来,蹙着眉,抬眼看去。


    秦沛文端坐着,闲适地看她:“不舒服?”


    眼观八方。


    “没有。”柳帘熄灭手机,咬字清晰:“五叔。”


    他缓缓抬起眼皮,冷睨她一眼。


    -


    等一会,每隔五分钟短信震动,柳帘坐不住了。


    她起身道:“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会,处理公事。”


    秦沛文默不作声地抿口酒,朝着付迦处看了一眼。


    付迦嘟囔着起身:“姐,我跟你一起走。”


    柳帘按住他:“你在这里等我,一小时后我就回来。”


    秦沛文挑眉,微微抬头,眯着眼,看着她提着包,匆匆离去。


    闲聊会,得知原是三哥那边在让柳帘撮合秦沁和贺潮。


    秦沛文略略挑起眉峰,心中了然几寸。


    目光朝着沙发上醉醺醺的男孩瞥一眼。


    秦沁及时补充:“帘帘的追求者,付迦,最近刚火。”说起好朋友,秦沁才善谈,跟贺潮说,“没想到付迦是因为帘帘进的娱乐圈。”


    贺潮确实见过她前男友和追求者前仆后继,不禁道:“在某些方面,她确实很有天分。”


    秦沁道:“付迦看样子挺好的,这次不知道会不会被分手后,被分手后会不会念念不忘。”


    聊着聊着还发现长辈在,两人同时噤声,朝着边上去瞧。


    男人正端坐在暗影里,长腿交叠,偏则头,睥睨着右侧酒醉倾倒的人。


    -


    柳帘走出酒吧,因喝了酒也不好开车,定了网约车。两分钟后,柳帘告诉司机说,去大学城。


    司机是个热络的人,路上偶尔跟她攀谈,问她去哪里。


    柳帘心情并不好,但依旧维持礼貌:“回家里。”


    她坐在车里,太阳穴里的血管持续在突突地跳着。


    资产大部分跟柳纳莱关联在一起的,以防发生特殊情况,提前做资产转移。


    说来也可笑,柳帘活这么大,也只有个母亲依靠,也只能依靠她。


    司机从中央后视镜里看她一眼。


    女人从上到下都是职场装扮,清艳的脸庞却灰白,风尘仆仆的疲倦。


    临下车,司机从车窗里鼓舞她:“小姑娘,回家就好了,没有过不去的事。”


    柳帘弯着腰,眼角浮出一层湿润,对陌生人露出个极少的温和微笑,道谢后走进院里,按了按门铃。


    过来开门的向德昀,手里还拿着报纸,看到是柳帘,脸上露出惊诧:“帘帘,大晚上怎么来了。”


    柳帘面无表情:“我妈呢?”


    他指着左侧的房间:“在书房呢。”


    柳帘没有放下包,也没有脱高跟鞋,直接迈步进去。


    “呼啦——”她单手拉开门。


    柳纳莱正戴着老花镜在算账,忙的连广场舞都没去跳,被突出起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猛地抬头,见是柳帘,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柳纳莱问。


    柳帘盯着她,抬手从烟盒里抽出跟烟,贝齿咬着:“我怎么不能来?”


    不得不说,只要是她正经工作时候,是领导者的风范,在公司里没有人敢对她置喙。


    柳纳莱看着女儿面色不善,心虚地闪躲着眼睛:“怎、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柳帘不说话,身体抵着门,低头去抽烟。


    顷刻之间,灰白色的烟雾笼罩在她的面上,气息令人窒息。


    书房里毫无动静,只有客厅传来电视机的喧闹声。


    在令人压抑的环境里,柳纳莱先受不了,猝然站起来:“是,我在把你财产进行转移。”


    早些年创业时期,公司受到重创,资金链差点断开,几个资本大佬合伙坑她,柳帘也不是吃素的,为了把损失降到最低,跟柳纳莱互通后,告知她进行财产转移。柳纳莱比她还看重钱财,做这事比她还得心应手,危机意识甚至比她还要强。


    “是,我转移了怎么了?”柳纳莱走到她跟前,先发制人,“整出个亲爸,那死人从以前就抠的要命,否则我就不会跟他离婚,他现在再婚了,又看你发达了,和现老婆合伙骗你钱,想的美,做梦!”


    她大声量的控诉里极其平静引来了向德昀,他人站在身后要说不说的犹豫。


    柳帘盯着柳纳莱:“你还真是个关心孩子的好妈妈。”转而回头,看过去。


    向德昀看到她的脸吓了一跳。


    平静不能平静的脸,严肃端穆,从来没见过的神色。


    柳帘露出古怪的笑意:“我怎么听熟人说你们想要购置新的房产,不是因为这个?”


    柳纳莱抿唇。


    向德昀急忙移开双眼。


    空气很安静。


    从二楼楼梯传来拐杖驻地的声音,沉闷且刺耳,向老太太下来了。


    柳纳莱憋不住气:“是,我就想买房子怎么了,都怪我家老婆子整天跟我吵,我第一个就搬出去,否则这日子我是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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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帘道:“你要买房子为什么不跟我通气?”


    “你能给我买吗?”柳纳莱反客为主,把气全撒在她身上,“一个月五千块,怎么花,让我受窝囊气,全家看不起我。”


    “买。”柳帘单字给她。


    “什么?”柳纳莱惊喜地问她,“真给我买?”


    柳帘轻声答应,“嗯,看上了,去我公司取支票,一次性付清。”


    一时间电视里的笑声和柳纳莱的说话相互交缠,拉着女儿好一顿道歉,说她实在担心赵殷亮把她钱全赔光了,才出此下策。


    柳帘坐在沙发上,见秦老太太从客厅里走出门外,才继续点了新烟,闲适地听着,自顾自地说道:“偏偏这个时候。”


    “什么?”


    柳帘:“没什么。”


    柳纳莱这才想起来她的困境:“赵殷亮这事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今天刷短视频,看到他们创立账号发内容,看样子不骗到钱不罢休。”


    柳帘沉吟,漫不经心掸掉掉至西装裙的烟灰:“还能怎么办,起诉打官司,要求赔偿。”


    “赔多少?”


    柳帘打开软件,找了找西郊赵殷亮住处危楼的房价,声音冷的自己都分辨不出:“六十万。”


    正好无家可归的价格。


    -


    冷着脸来回辗转。


    她内心疲倦,现在真想回家躺平,但是想到酒吧里还有个付迦,毕竟是个公众人物,她还不放心,把他送回去再说。


    到达酒吧,昏暗的灯光让她好一顿适应。


    秦沁见到她像见到救星,要不是还有个昏醉的付迦,可能他们就走了。


    柳帘扫视一圈,目光微怔。


    秦沛文怎么还在。


    她坐下后,问他们接下来怎么安排。


    贺潮因为秦沛文在,开口承担送秦沁的任务,但哀怨的目光简直是要恨死她了。


    柳帘笑着装看不见。


    付迦多少酒醒了,撑着头,问:“姐姐,你去哪里了?”


    刚要说话。


    忽然,感觉斜后方有明亮的光照一闪而过。


    付迦和柳帘同时注意到了。


    她眉心微蹙。


    付迦是因为职业的缘故。


    而她归功于她天生的镜头敏感,即使在嘈杂环境中,也得察觉到闪光灯。


    她抬眼,看看四周。


    在角落里里有两个男孩子假装在看相机,在比划,但目光时不时看向她。


    两人同时对视一眼。


    不是拍付迦,是冲她来的。


    柳帘起身。


    目光落至身上。


    “我去趟洗手间。”柳帘说。


    说完,她疾步离开,穿梭至舞池人影中。


    余光中,两个年轻男性把酒杯放在吧台上,起身向她的方向跑去。


    付迦急忙站起身,头晕乎乎地,但咬牙跟过去了。


    秦沁不明所以地看付迦和柳帘远去的身影:“怎么了?”


    话音刚落,她感觉后背发冷,一股很浓重的阴影压在身后,回头去看。


    “五叔?”秦沁仰着头看去。


    “失陪会。”


    秦沛文缓缓抬起眼帘,目光凝视着不远处的影子。


    那双波澜不惊的瑞风眼在昏暗里愈发深沉。


    -


    柳帘迈出舞池里,霓虹彩灯扑闪在所有人的全身,肩膀摩擦肩膀,脚跟抵着脚跟。


    她猛然在人群里俯下身子,猫着身子穿出,快速往电梯口走,烦躁地点着下行按钮,边看后面,眼见着看到他们的身影,她转身推开楼梯口的门,关上后,喘息到一丝新鲜空气,整个人靠在一面门上,仰着面,脊背紧绷到骨头疼。


    今晚实在太累了。


    她的手垂在门缝,半抬着要去摸眉骨。


    忽地,被一道不小的力道钳住。


    有人推另侧门,迈步进来。


    穿堂风吹起她的头发,有股淡淡的香气混杂酒精的味道萦绕在她的鼻尖。


    如同惊弓之鸟,柳帘受惊地挣扎,可对方的手劲力道大的惊人,根本无法动弹。


    抬眼看去,目光愣怔。


    “你怎么跟来了?”柳帘问。


    心在砰砰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