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渺姐，昨天栖月姐让我办的这张房卡你还用吗？”


    下午刚开工，做完妆造，冉然就献宝似的从包里掏出一张房卡。


    江知渺顿时回忆起原本她和邵聿昨晚的约定，脸色一红，心虚地伸出手想要把房卡藏起来，尽管周围并没有人在关注她们。


    “用，给我吧。”一个醇厚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下一秒，从江知渺的身后伸出一只大手，精准地接住那张房卡，把它从冉然手里轻松地拿了过来。


    “哎，你……”冉然刚想去抢，抬起头看到来人后，直接把手缩了回去，“聿哥，聿哥好。”


    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时，江知渺立刻就听出来了。本想回过头，可却被他的双臂困在中间，只能慢慢地转过身去，几乎是半拥抱的姿态。


    她仰起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邵聿微微垂下眼眸，两人的鼻尖只剩下一指宽的距离。


    他无声地笑了笑，“探班，不欢迎我呀？”


    亲密的姿态迅速引来了剧组工作人员的注意，江知渺的视线被他完全捕获，耳朵却能听到四周忽然冒出的嘈杂声响。


    她轻轻搭住邵聿的左肩，把他往后推了推，小声嘀咕：“这么多人呢……”


    她以为邵聿还要再纠缠一会儿，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善解人意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不闹你了，你去工作吧。”


    “那我让冉然带你去转转？”


    “不用”，邵聿摇了摇头，上翘的眼尾始终带着些许温柔的笑意，“我自己走走，放心，还怕我走丢了吗？”


    邵聿来探班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剧组，他也没能获得太多自由闲逛的时间，被制片人邀请坐到了导演身后。


    “知渺姐！”楚妍姝一路小跑过来，三个助理在她身后追，四个人跑成了一个小队伍，和她一身白衣天使的装扮有种反差萌，江知渺远远看到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听说邵主持来探班了？真的嘛！”她八卦地眨了眨眼，气还没喘匀就开始往四周张望起来。


    “刚来，被制片拉走了，一会儿介绍你们认识。”江知渺伸手帮她理了理跑乱的长发。


    楚妍姝捧着青春红润的脸颊，眼睛里的星光满得快要溢出来，“真羡慕你啊，知渺姐！你真的好幸福！”


    她的经纪人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衣角，捂着嘴小声说道：“注意言辞。”


    江知渺无奈地看向她的经纪人，笑着摇了摇头。


    像楚妍姝这样的小花，最忌讳的就是职业上升期恋爱。粉丝大多都是事业粉，期望着她以后能成为顶流女明星，要是听到她羡慕一个已婚人士，估计要骂上热搜。


    “你还年轻呢，以后总会遇到合适的那个人的。”江知渺翻开剧本，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导演的方向。


    邵聿正和制片人闲聊，突然，余光里，她的脸转向了自己的方向，通过监视器的屏幕，他刚好捕捉到江知渺寻找他的迷茫眼神。


    “看来我们今天得赶赶进度了。”修导坐在导演椅上，拿起剧本迅速翻开今天的戏，眼神在邵聿和屏幕上来回移动，调侃起来：“有人望眼欲穿了啊。”


    邵聿收回眼神，礼貌地笑了笑，“修导，这话让知渺听到，要跟我生气了，她工作时有多专注您是知道的。”


    今天要拍的戏份比较少，上午B组饰演男女主学生时期的小演员杀青，江知渺还特意去参加了他们的杀青仪式，下午只有一些女主和女二的戏份。


    她依然保持着很有灵气的演技，邵聿看着监视器里的身影，只觉得她在摄影机前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可以是任何角色任何身份，无论是哭是笑，都能带动观众沉浸其中。


    上一次来现场看她拍戏，还是五月二十日那天，邵聿努力忘掉那场烟花，不过剩下的回忆也不算美好。


    那天晚上《凤凰之阿房》剧组集体熬了个通宵，邵聿十二点做完节目，还能看到山上传来的强光。


    他第三次循着山路上去。


    第一次时他没有勇气开口，仓皇离开。第二次时，他踩着烟花的光亮，看到江知渺和柏霆宇拥抱在一起。


    这一次上山去找她，邵聿完全没有想好该说些什么，只是不死心。


    按照他的计划，此时他已经陪江知渺看完了烟花，两人把一切都说开了。


    现在却事与愿违，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大家都困得眼皮打架，即使有外星人从面前走过，恐怕也很难注意到。


    第一个和他打招呼的人，是柏霆宇。


    “你是……邵聿！”


    他迎面撞见了那个被江知渺温柔地抱在怀里的男人。


    邵聿难以控制自己的怒火，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手腕微微颤抖，恨不得立刻挥拳打在他的脸上，将他打得头破血流，然后等江知渺赶到、质问他为什么要打人的时候，他就理直气壮地说，除了我之外，你不能爱上任何人，爱一个我就杀一个。


    但他还是忍住了，因为很快江知渺就循着声音找过来了。


    她没料到他会再次出现，不过惊讶只维持了几秒，很快，慌乱的眼神就被藏了起来，换上了体面的微笑。


    她走到邵聿的身边，挽住他的手臂。


    “老公，这位是柏霆宇，我们这部剧的男主角。”


    就像是一只永不知疲倦的陀螺，周旋在他们两人之间，转眼间又对着柏霆宇介绍道：“霆宇，这位是我老公，国立电视台的主持人，邵聿。”


    邵聿的怒气愈发膨胀，心口隐隐作痛，他这才发现，只有需要展示幸福婚姻的假象时，她才会管他叫“老公”。


    用那种独特的黏腻的声线，缱绻地眨着长长的睫毛。


    他有些震惊，自己以前竟然从未发现过。


    “姐姐。”


    柏霆宇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邵聿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在叫江知渺。


    “邵主持的大名谁没听过，这还用你介绍吗？”


    而江知渺非常顺畅地接受了这个称呼，他仿佛被人扔进了冰窟中，震惊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不是故意要让气氛变得古怪，而是无法自控。


    可江知渺还是和他吵了一架，就为了他没有维护好他们婚姻的伪装，让她在其他人面前尴尬。


    “你真的需要这段婚姻吗？”邵聿冷冷地问道。


    “你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需要的话，还有什么必要演下去？”


    气话总是在说的时候下足了狠心，可一出口就立刻怯懦起来。


    他忽然开始害怕江知渺真的说她不需要，于是不等她开口，就硬撑着离开了剧组。


    “你爱他吗？”


    现场传来一句清晰的台词，将他从回忆里拉了回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聚精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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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拍摄现场。


    程露露抛出了她的问题，她这位好友丛静颜，好不容易重塑起自己的生活，却在与韩叙声重逢后，看到他身边美艳的秘书，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甚至想要辞职。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丛静颜欲言又止。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爱他。”


    程露露用的是陈述的语气，她没有打算继续追问，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就算你辞职了，不再每天都能看到他，你能控制自己不去爱他吗？你能爱上别人吗？你能带着孩子和别的男人过日子吗？”


    丛静颜被她问得不住向后退去，程露露步步紧逼，将她逼到退无可退的墙边，一字一句地说道：“别自欺欺人了，静颜，你永远都放不下他，难道就这样委屈自己过一辈子吗？”


    “我……”江知渺躲闪的眼神让邵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好，咔——”修导叫停的一瞬间，他看到江知渺长出了一口气。


    “露露，不用那么凶啊。你们俩是最好的朋友，你应该有点恨铁不成钢那种感觉，想帮她快点想通，去追逐自己的幸福，不是真的觉得她做得不对。下一条可以注意一下语气，脸也不用贴那么近。”修导走到她们身边，耐心地讲戏，楚妍姝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赞同。


    “刚才确实挺有压迫感的。”江知渺随性地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没事，慢慢来。”


    “抱歉知渺姐，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楚妍姝鞠了一躬，双手合十抱在胸前，满脸歉意。


    “没关系，情绪是对的，收一点就好了……”


    她们配合得很默契，又都早就记熟了台词，原本计划要拍摄到晚上八点的戏份，不到六点就收工了。


    邵聿逆着人流迎上前去，在周遭调侃的目光中拉住江知渺的手，不由分说就往外走。


    “哎，等等！”江知渺突然喊住他。


    “怎么了？”可邵聿只是停下来回头查看了一眼，就又大步流星往前走去，江知渺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上他。


    “我剧本忘记放在哪儿了！”


    “让助理帮你找。”


    “还有外套！”


    “跟助理说。”


    “明天要穿的服装也没确认过……”


    “知渺”，邵聿终于站住了脚，转过身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宽厚的手掌捏得她有些痛。


    “好痛……”


    “知渺。”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沙哑，仿佛风雨欲来前的天空，压得江知渺不敢呼吸，“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啊？”


    “你还记得欠我的约定吗？”邵聿猛地俯下身去，江知渺还以为他要吻自己，下巴往后缩了一下，却被他干燥的唇瓣划过耳廓。


    “你该不会以为我已经忘了吧？”


    江知渺迅速地回忆了一遍昨天的经过，中午她接到柯妙妙的电话后立刻给邵聿发微信取消了晚上的约定，当时他只回复了一个“好吧”，而她一心都在辛雅的事情上，竟然没看出这两个字背后的情绪……


    邵聿低低地笑了两声，“本来是没有时间的，不过还要多谢你拍得那么顺利，帮我们挤出了闲暇。”


    预想中的吻还是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如蜻蜓点水般。


    邵聿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只是做出了一个口型。


    “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