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彻不知道林昭在纠结什么。


    他只知道，想和人在一起是没有错误的，是正确的，是应该的。


    至于除他以外的一切，是不可以挡在他和人之间的。


    于是乎——


    前一夜欧佳怡还在准备烤羊肉的香料和酱汁，第二天清晨醒来就已经在一个满是蝙蝠粪便的山洞，还好明市不是熊的栖息地，否则她就该变成熊的粪便了。


    历经千辛万苦爬回去，路上还遇到同样风尘仆仆的比格犬。


    冬瓜难道就没有想说的吗？


    冬瓜好好睡在狗窝，枕着吃剩的磨牙棒，第二天醒来就在以前住的小木屋，甚至于就连走丢的丧尸主人都回来了，只是主人失去手铐控制，张着大嘴追得它满屋跑，也不知道是谁心地那么善良，总之它从破窗逃出，誓要找到好心人“报答”恩情。


    欧佳怡一个人时还纳闷，看到同样扫地出门的冬瓜，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有尸想过二人世界，清除电灯泡啦！


    啊呀呀呀！


    欧佳怡跟冬瓜杀回去，林昭正到处找他们。


    “你的好大儿把我们扔出去了！”


    欧佳怡义愤填膺。


    冬瓜嗷嗷乱叫。


    林昭对此持怀疑态度。


    欧佳怡控诉她的心根本就是偏的，一点也没有在乎过她和冬瓜。


    林昭说道：“要是许彻干的，不应该把你们直接扔到尸群吗？吃得干干净净还能毁尸灭迹。”


    欧佳怡张大嘴，满脸震惊。


    不敢相信36°C的嘴能说出零下的话。


    冬瓜比欧佳怡有行动力，直接溜到佣人房许彻的房间，朝着门板尿了一泡大的。


    《比格犬の返恩～橙汁奇缘》。


    林昭和欧佳怡赶过来，正赶上狗子抖屁股收尾，欧佳怡直接泪目，夸冬瓜不是孬狗，顺便批判林昭不是好人，没有心。


    林昭不置可否，敲两下，推开门。


    欧佳怡和冬瓜立马躲到她身后。


    林昭说道：“我不是人，没有心，别躲我身后。”


    欧佳怡嘿嘿尬笑。


    屋里窗帘拉紧，没有一丝光线，昏暗的角落，依稀能看到休眠的许彻，不得不承认，这哥闭眼睛坐在那里，挺养眼的，要身材有身材，要颜值有颜值，也不怪能让林昭看上。


    欧佳怡还是第一次仔细打量许彻，莫名其妙来了句，“啧啧，这脸蛋是比顾锦程有味道。”


    林昭瞥她一眼。


    欧佳怡乖乖住嘴。


    昭的男人，不容质疑，怡懂了。


    林昭低声道：“看到没，他在休眠。”


    欧佳怡当然看到了，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就很无语，根本没有胆子叫醒丧尸哥对质，这时候，还得是冬瓜，不愧是地球上最有种的狗，狗子耷拉耳朵顺着地板嗅闻，找到了许彻藏起来的鞋，鞋子上有蝙蝠的粪便……


    欧佳怡睁大眼睛狂指鞋子，还从自己头上取证一块对比。


    林昭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没办法。


    比格犬找到了更多的证据——似乎是觉得救援队的徽章亮闪闪的，挺好看，许彻把冬瓜主人刻有名字的徽章带回来了，也藏在床下。


    他是把狗扔回小木屋了吧，还把主人还给它了，怪好的，哦不是……是尸脏并获，真相大白。


    林昭心想——


    许彻把欧佳怡放到满是蝙蝠粪便的洞穴，大概是想让她没法分辨出家的气味，可惜人类又不是嗅觉动物。


    把冬瓜放回小木屋，是想让它忘掉林昭，好好跟主人生活吧，可惜忘记把丧尸主人拴起来，直接害得冬瓜尾巴少了一撮毛，变成怨狗。


    有点计谋，但不多。


    许彻变成丧尸反而会吃醋了么？欧佳怡就算了，连狗都要嫉妒？


    就……


    活着的时候要有这个觉悟，他们都私奔到三亚了吧。


    欧佳怡瞧着林昭，惊疑道：“不是，林昭，你高兴什么啊？我和冬瓜的命也是命啊！”


    “我有高兴吗？”


    “虽然没有笑，但满脸都是迷之沉溺……”


    “你看错了。”


    林昭轻轻关上门，带欧佳怡和冬瓜离开，那动作仿佛怕打扰了许彻睡觉。


    哎，不是！


    欧佳怡有句话很想讲。


    冬瓜直接驴叫。


    黑暗中，某只尸睁眼，托腮思考失败的原因。当夜再次潜入住宅，打算把欧佳怡和冬瓜扔到更远的地方，他就不信还能回来。


    许彻潜入客厅。


    水晶灯骤然打开。


    林昭没有睡，静静坐在黑暗中等待他的到来。


    丧尸哥无师自通太空步，若无其事倒着走，企图在林昭逮住自己前逃出去。


    林昭说话了。


    熬夜让她声音沙哑，听起来很疲倦。


    “阿彻，过来。”


    许彻停住脚步，原地站定，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迷茫且无措，直到林昭再次呼唤才慢吞吞走到她身边。


    林昭拉着他坐下，说起以前的事。


    “除了刚来的第一年，你再也没有参加过我的生日宴会，还记得吗？”


    许彻不动。


    “我的生日也是你的生日，明明一起过就好了，可你总是避开，这就导致我一直没给你送过生日祝福，而你也从不参与我的庆祝。”


    林昭靠住他的肩膀，眼眶发红，眼中却没有泪。


    “现在的你像个孩子，小气、任性、连狗都要嫉妒，多么直率，多么可爱，但是却独独不像他。你能告诉我，这具身体里，他还在吗？”


    许彻转头，看向林昭，灰色的眼眸变成更加暗淡的烟灰色，然后又徐徐收回目光，缓缓低下头。


    他不知道说什么。


    于是什么也没说。


    可是他要说什么？他听懂了，似乎是关于他变成他之前的事，可是他不知道答案，他只是很难过，难过他无能为力，难过他不能让人满意。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身体闷闷的，就连一直饥饿的肚子都不饿了。


    原来学会人类的悲伤是会不想吃东西的啊。


    人，不要伤心。


    他也会伤心的。


    ……


    早上七点。


    欧佳怡揉着眼睛下来倒水喝，喝完走过客厅才发现好亮，原来是客厅的灯没关，林昭闭眼靠在许彻肩头，丧尸哥挺得像块棺材板。


    两人之间没有幽会的甜蜜，反而有一种缠绵悱恻的虐心感。


    欧佳怡警惕地看着许彻。


    许彻明明是丧尸，却对她的出现无动于衷，只是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空地。


    丧尸不想吃人，这跟耗子不打洞有什么区别？


    “啊。”


    欧佳怡叫一声，想起来了，两人同框的画面好像罗密欧和朱丽叶（私奔失败版）。


    她轻手轻脚回二楼，不想打扰他们。


    ……


    雨天暗淡的日光晕进来。


    林昭动了，睁开眼，疲倦并没有消退，反而堆积得更多，她倒了杯水，默默等欧佳怡和冬瓜下楼。


    “欧佳怡，许彻昨晚又跑进来，看来在把你们扔出去前是不会罢休了，我考虑过了，今天就搬过去，你和冬瓜待在这里，别拆家。”


    欧佳怡和冬瓜贼眉鼠眼站在角落，嘀嘀咕咕。


    林昭说：“大声点，我听不到。”


    欧佳怡清清嗓子，“这是你家，你搬出去，我和冬瓜岂不是鸠占鹊巢？要搬也是你们搬进来，我和冬瓜搬出去。”


    欧佳怡话音未落，比格犬嘚嘚踏着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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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爪爪离开她，站到林昭脚边，理直气壮挨着，那双全包眼线的蟑螂眼仿佛在说：要搬你搬。


    欧佳怡大无语。


    这个狗……


    林昭直摇头，“佣人房靠近外围，一墙之隔常有丧尸出没，就算丧尸不进来，野生动物也很多。”


    许彻住在那边，遇到不请自来的小动物就当大自然的恩赐了，欧佳怡能获得什么呢？狂犬病、破伤风还是寄生虫？


    不论哪种病，现阶段都不好治。


    欧佳怡一想还真是。


    可是——


    “林昭你就不怕野生动物和丧尸吗？你也是脆弱的人类啊。”


    欧佳怡问道。


    林昭笃定道：“我和许彻会互相保护。”


    “我靠……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酷，显得我很废物哎。”


    欧佳怡大震撼，但是鸠占鹊巢和流放苦命鸳鸯这种事，实在是太违背嗑学家的天性了，她于心不忍。


    “林昭，有没有办法让丧尸跟人一起住啊？你想想办法嘛。”


    林昭早想过了。


    前世也有人出于各种目的蓄养丧尸，不是拔掉牙齿就是卸掉下巴，她无法对许彻做这些。


    老实讲，林昭杀过许多丧尸和人，不是善茬，但是和杀戮取乐的人不同，她是不愿意虐杀的。尽管丧尸看起来不会痛，杀起来也没心理负担，但是能对人形生物做出那种事，离变态杀人狂也不远了吧。


    活到后期，生存对幸存者来说不是问题，重要的是精神状态。


    可以说每个幸存者都是一个地狱。


    听完林昭的解释，欧佳怡也觉得行不通。


    不过和林昭的不忍不同，她单纯觉得卸掉下巴和拔牙齿是毁容，对丑的丧尸这么做也就算了，帅的那是万万不可的！


    林昭盯着热心的欧佳怡，琥珀色的眼睛有些暗，“你为什么突然愿意和许彻共同生活了？”


    欧佳怡笑起来，无比坦然，“因为我想要林昭幸福呀。”


    林昭沉默，肉眼可见地不适起来。


    欧佳怡眨眨眼，原来西格玛林昭的弱点是真诚和肉麻的“情话”，天呐，剥开坚硬的外壳，内心原来是棉花糖吗？


    好好玩！


    欧佳怡决定继续“玩弄”林昭，许彻正眼看她，只一眼，她就尬笑着放弃。


    林昭能保持柔软的内心，生前的许彻一定功不可没吧，所有试图“玩弄”林昭的人，肯定都被这哥暗杀了。


    偶莫莫，磕死了。


    ……


    林昭决意搬走。


    欧佳怡帮忙收拾东西。


    鸠占鹊巢的比格犬无忧无虑地在旁玩耍，林昭指着一列储物架，说上面都是宠物用品，要定期给冬瓜驱虫，否则满屋都会是跳蚤……


    “这是什么？艾斯艾慕吗？”


    欧佳怡拿起一个口罩，前面有钢条，后面是绑带，林昭说是防止狗误食的嘴套，过段时间雨停，要是单独放冬瓜出去，就得戴上这个。


    也许会有人下毒，也防止冬瓜啃食丧尸的尸体感染。


    欧佳怡大失所望，停顿片刻，若有所思，摇头晃脑间恍然大悟，“林昭啊，你说这个东西，能不能改装了给许彻用？”


    林昭停住动作。


    欧佳怡继续游说：“许彻最吓人的就是牙齿，而且吧，他自己也知道，总是露出来吓我们，你想想，要是戴上这个，我和冬瓜都能放心不说，你闲着没事还能带他到附近营地玩。我们暴雨天捡的鱼都烘成咸鱼干了，你不是说想换点黄油做蛋糕吗？你一个人出去交易我又不放心，我们一起走，冬瓜又会炸家，要是许彻跟着你……”


    林昭按住欧佳怡的肩膀。


    欧佳怡眨眨眼，“怎么？”


    林昭说：“你虽然话多，但好像是个天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