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修远刚出教室，不远不近跟在乌娇身后，半路却被一个男生喊住。


    两人打了招呼，司修远笑着跟他告别。


    “再见。”


    男生是小提琴社的，跟严怡欣关系不错，之前二人都是同一个小提琴老师。


    但司修远跟他不是很熟，平日里也只是点头之交，只有上社团课时会说上几句。


    男生却跟上他说：“等等，司哥，我记得你请的小提琴老师是杨柔老师吧？她好难请啊，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下，我想请你们一起吃顿便饭。”


    他突如其来的搭话挡住了他的去路，司修远透过男生看去，乌娇的身影在渐渐远离她，很快就要消失。


    司修远不动声色绕过他重新提步追上乌娇，一边回答：“抱歉，据我所知她现在很忙，你想联系她可以去找严怡欣帮忙，她有联系方式。”


    言外之意就是不想帮忙了。


    “等等——”


    男生又追过来，自然而然地跟他继续话题。


    “严怡欣不是去国外了嘛，我不好麻烦她，司哥你看我们同学一场，帮个忙，我回头一定感谢你。”


    他自来熟说话时又挡在了司修远身前，就像是刻意在阻拦他。


    而乌娇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不远处，他就算现在追上去也来不及了。


    男生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松了口气。


    其实严怡欣并没有出国，她晚上还来学校找他了。


    她答应他，只要帮她这个小忙就欠他一个人情。


    他只用在晚自习下拦住司修远，让他不要跟乌娇一起走就行。


    他不知道为什么严怡欣敢保证司修远一定会跟乌娇走。据他所知，乌娇还没有关系好到可以和司修远并肩说话走路的程度。


    司修远从来都是一个人，他不喜欢跟人一起走路。


    虽然这点显得人有些孤僻，但没有人有异议，觉得奇怪，反而觉得司修远就该如此，这就是他的个性所在。


    他欣然应下了严怡欣。


    不得不说，司修远此人脾气好，他就是放学的时候拦着他说上几句话而已，他不会生气的。这点小事情太简单了，人情不拿白不拿。


    “司哥，你——”


    男生还想说什么，抬眸却猛地一怔。


    司修远比他高上半个头，低低看他，眼底满是不耐烦。


    他开口，语气冰冷。


    “啧，你好烦啊，能不能滚。”


    一向温柔和善、对人礼貌的公认校草，居然阴沉着一张脸对他说“滚”。


    这时，他猛然想到严怡欣临走时，眼神里似乎闪过一抹不信任的底色。


    他现在才后知后觉，手心不停渗冷汗——司修远并没有他看上去那么好搞定。


    司修远与他擦肩而过，徒留他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可他走得再快，来到岔路口时，乌娇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面前有两条路，一条通向学校的读书亭，一条是通往校外的北大门。


    乌娇去找裴嘉木，他们两个会在哪里见面呢？


    还有......刚刚碰巧出现阻拦他的男生，真的是巧合吗？


    裴嘉木停顿片刻，朝校外走去。


    -


    裴嘉木跟着严怡欣身后，走出校门，穿过人流。


    严怡欣神态自若，裴嘉木却如临大敌。


    “她到底去哪了？”


    裴嘉木停下脚步，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劝你别耍我，不然以后我们见面可不是斗嘴那么简单了。”


    严怡欣的脚步顿住，脸色一瞬苍白，却又立马恢复正常。


    她转过身，环胸仰视他：“我能怎么耍你？你该担心的是乌娇会不会耍你才对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乌娇怎么会耍我？”


    严怡欣眯起眼，紧盯着他，像一条毒蛇攻击猎物般猛地俯身贴近裴嘉木，后者不得不因为她突如其来的靠近后退。


    “你说，要是你和司修远同时出事，乌娇会选择救谁呢？”


    她冷不丁丢出这么句话，没等他回答，又像诅咒般对他说道：“她肯定不会救你的，她喜欢的是司修远，二选一的话，她嘴上说着担心你，但你一定是被放弃的那个。”


    说完，她面露讥讽等着看裴嘉木破防。


    可裴嘉木却只无语地勾起唇角。


    “你别发病了，这种救人选择题小孩都不玩了，”裴嘉木简直快气笑了，“她不像你，你也不了解她。不管乌娇喜欢谁，乌娇都不会随意放弃别人的，我相信她。”


    他笃定的语气就仿佛乌娇是一位天大的好人，之前那些坏事都不是她做的。


    两人站在马路边，气氛剑拔弩张，都不愿在话题上让步。


    呵呵。


    严怡欣懒得再跟他废话了。


    “是吗？你就这么确定？”她朝他伸出手，“要不我们试试？”


    “我没兴趣跟你玩这种无聊游戏，严怡欣你这人真的挺没意思的——”


    裴嘉木说走就走，身后车流汹涌。


    一辆黑色小轿车朝这边提速驶来，严怡欣两手猛地用力推上裴嘉木的肩膀，双目猩红。


    “那你就去死吧！”


    “喜欢乌娇的人都该死！”


    -


    “乌娇，裴嘉木出事了，我刚好碰见，他手机摔了，叫我跟你说一声，别去找他了，让你先回家。”


    一个女生急匆匆跑来，跟乌娇说完就走，样子看上去比她还着急。


    估计是赶着回家的时候正好撞裴嘉木出事，半路又被裴嘉木抓到帮忙，替他传话，被耽误了写作业的时间。


    乌娇见人没说清楚就要走，立马追上前，牵住她的书包带，将人喊住。


    “等等，裴嘉木他出什么事了？”


    裴嘉木不是在读书亭等她吗？怎么人不见就出事了？他到底怎么了？


    乌娇心脏一缩，顿觉大事不妙。


    眼前这个女生她不认识，可信度不高。


    但裴嘉木认识的人和认识裴嘉木的人可就多了。


    如果女生跑过去跟她说“裴嘉木出事了你快跟我过来”这样的话，她第一感觉就是——


    完了，又有人想搞我，这是来骗我了。


    可女生口中说的话却是相反的，的确像是裴嘉木出事后会说出的话。


    他联系不上她，估计焦虑死了，估计第一时间会到处找人借手机，但由于没记住她的电话而放弃，转而找人来给她带话。


    女生被她叫住，面上闪过一丝恼意，但还是耐下性子跟她解释：“在南大门那边，他被车撞了，我没看见，是我朋友来找我叫我来找你的。她不认识你，但我认识曹浩天，他跟我说过你。”


    原来是曹浩天认识的同学。


    【好烦啊，今天作业好多，想早点回家。】


    乌娇听见女生的心声。


    此刻女生的可信度已经接近九成了。


    裴嘉木这家伙真不让人省心，也不知道他现在人到底怎么样，让人怪担心的！


    女生提起脚步朝回走，乌娇不自觉跟上她，两人一起往南大门走去。


    南校门较北大门远，基本没多少人走，但胜在人少路宽，许多家长选择将车停在这边接孩子放学，所以那条路上车多，前不久就有学生出过一次车祸。


    “他怎么会出现在南大门那边？你朋友怎么说，他被撞得严重吗？”


    “我只是给我朋友传话，那边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要先回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女生说着就加快了脚步，把乌娇甩在了后面。


    等她走出一截回头看时，却发现乌娇停在了原地。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相撞。


    乌娇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女生一愣，显然没想到乌娇会停下打电话。


    “你——”


    【她居然没信我？可顾瑶确实是让我这么传话的，看她的样子也不像骗人。顾瑶说了让我拖住她，我该怎么办？】


    电话拨通，英文歌曲的铃声响起，传到女生耳里。


    女生一改着急回家的姿态，抓紧书包朝乌娇跑去。


    乌娇在听见女生心声的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见女生要抓她，她拔腿就跑。


    “别跑！等等我，我有话和你说！”


    “那你就这么说啊，干嘛非追着我说！”


    “不行，要面对面说，你别跑了！”


    “不要，你快回家吧，我也有事！”


    女生追，乌娇逃，两人在校园里上演猫捉老鼠的戏码。


    快接电话啊，接电话啊！


    乌娇的肾上腺素在狂飙，而耳边的电话却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礼貌女声。


    急！司修远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跟人打电话！


    _


    司修远在出了校门后并没有走。


    晚上他的视力不太好，为了能看清楚人，他戴上了眼镜。


    司修远个子高，长相又出众，见到他，不少家长和学生频频看向他。


    司修远的眼睫轻动，很快将目光所及的地方扫了一遍。


    没有乌娇。


    按理来说，他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如果她不在学校里，那她和裴嘉木会去哪呢？


    他垂眸思索，却在下一秒猛地扭头看向一个方向——


    没错的话，他刚刚看见了严怡欣和裴嘉木。


    刚刚司修远只想着找乌娇，下意识忽略了其他人。


    等他反应过来时，第一时间朝他们二人的所在地大步走去。


    裴嘉木在，严怡欣也在，不该出现的人都在这里，唯独乌娇不在。


    司修远内心不安。


    即使在被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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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拦路时已经有了猜想，但当严怡欣真正出现在他眼前时，还是让他觉得事情超乎了他的掌控——她明明应该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不，严格来说，是她不会再出现在乌娇面前了。


    他明明已经让她不会再有机会对娇娇下手了啊。


    所以现在，她为什么又回来了？


    好烦啊，她能不能去死啊。


    又想欺负娇娇么？


    她不能想，她不配想，只有他可以想。


    失控感像一群虫子般从胃里爬上来，烧得他心慌，如果再看不见乌娇，确认不了她的安全，他下一刻就想吐出来了。


    太恶心了。


    严怡欣真是太恶心了，她凭什么来插手他的人？


    司修远蹙起眉。


    下一秒，严怡欣却做出了一个令人出乎意料的动作。


    在一辆黑色小轿车疾驰而来时，她伸出双手，将裴嘉木朝马路上推去——


    “裴嘉木，小心！”


    司修远瞳孔放大，身体比脑袋反应更快向裴嘉木飞奔。


    裴嘉木回头，车的远光灯照得他眼睛刺痛，眼前一片全白。


    -


    乌娇拼尽全力将女生甩在后面，躲进了教学楼一楼某处装有消防道具的小隔间，将手机静音放进兜里，屏住呼吸。


    漆黑的空间里，她将书包护在胸前，也不知道里面装着的礼物有没有被她弄坏，但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门外还停留着故意放轻声音的脚步。


    她湿热的后背紧贴上发凉的墙壁，能明显感受到自己心脏正在擂鼓般狂跳。


    等乌娇确认女生走远后才小心翼翼出来，做贼似的往南校门走。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裴嘉木。


    万一他真出事了呢？


    她小心一点去打探打探情况就好，没事的。


    这时距离晚自习放学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南校门外已经没有多少人，就连停在路边的车也寥寥无几。


    一个中年叔叔正在保安室里打电话，乌娇悄悄走过去。


    “孩子出事了？严重不严重啊！”


    “高三生啊......叫裴什么.....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车祸！”


    “送医院了就好......我这边没什么事......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乌娇听见他说。


    她一听就急了，姓裴，又是高三的，这怎么听都跟刚刚女生说的对得上啊！


    裴嘉木真的出事了！


    她立马跑进去，保安叔叔被吓一跳：“学生，你怎么还不回家！”


    “叔叔，你刚刚说的学生是不是叫裴嘉木，他是我朋友，他有没有事，送去医院了没有！”


    保安见她一副火烧眉毛着急担忧的模样，也没追究她神出鬼没冒出来的事，回答她：“听说是叫这个名字，我不清楚他什么情况，但听说旁边有人反应很及时，立马把他送去二医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叔叔，叔叔再见！”


    乌娇听到消息就往外跑。


    裴嘉木是在跟她约定的时间里出事的，怎么说，她也算有一定的责任！


    这个家伙，不好好在学校里等着她，跑到校外来做什么！


    这下被车撞了好了吧！


    乌娇心里骂归骂，脚下却一点没停。


    “学生，你慢点跑，小心车！”保安追出来朝她的背影大喊。


    南校门外没有多少车了，只有一辆显示“无人”的的士停在不远处。


    太好了！


    乌娇喜出望外，跑过去，拉开后座。


    “师傅，去二医，麻烦快一点！”


    她刚准备坐下，一只手却突兀地从旁里伸过来将她一把拽起。


    她听见一道压低的嗓音：“快走。”


    走，什么走？


    乌娇还没反应过来时，她的人就这么离开了她还没来得及坐下的座位。


    我去，谁啊？！


    乌娇心中的怒火噌一下冒起来。


    乌娇已经没力气再跟人折腾，可这人不仅拽开了她，还作势要关门。


    这是光明正大抢车了！


    “你给我等下，是我先拦的车！”


    乌娇动作飞快扯住车门，丝毫不客气地伸手抓住正要抢座位的黑影。


    只要抓着他的胳膊，她就有办法给他像绳子一样抽回来，别想坐进去！


    黑影却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躲开了她，坐到了后座上。


    借着不太亮的路灯，乌娇对上一张戴着帽子和口罩的脸，完全看不清是谁。


    可这个身影和身手，怎么有点眼熟啊？


    乌娇和黑影沉默对视片刻，那一瞬间，乌娇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


    她太激动了，以至于一时间张口结舌，说不清话：“你，是你！你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