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一打开，奚临就看到了白岁宁的背影。


    她安静地站在那里，手肘微微颤动。


    明明服装并不一样，但他还是在那一瞬间想到了白衣女子。


    那女子是那样强大，带着与天地决裂的气势，周身的时空都扭曲了……


    而面前的女子感应到背后有人，欲转过身来。


    奚临没有出声，也无法出声，此刻他竟然生出了些许恐慌，生怕自己即将面对的是那天仙般的面孔。


    然而面前之人的表情既不冷傲，也不恬静，而是带着……几分滑稽。


    看着嘴巴上全是巧克力渣的白岁宁，奚临陷入了更久的沉默。


    “宁宁，猫呢？”


    裴雪重开门见山。


    “诶，你们要找猫吗？它刚刚跑了……抱歉。”


    白岁宁吃惊地看着他们，手里还拿着撕开的饼干包装袋。


    “不用道歉啊宁宁，我们没见过这样奇特的猫，所以想来看看，但是看不到也无所谓，你完全不用道歉的！”


    裴雪重连连摆手。


    “你们要看它吗？那好噢，我刚刚给它拍了很多照，你们来看看啊。奚临，你怎么了，好像有什么心事，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呢？”


    听到裴雪重的话，白岁宁双眼放光，兴奋地拿出手机，但无意中发现了奚临的异常，出于担心，她询问道。


    “他没事的，宁宁，快给我看看吧。”


    在裴雪重心里，奚临这是又发情了，毕竟这个家伙只爱白岁宁。


    她向来不喜欢插手别人的感情，所以也没有任何提醒白岁宁的意思。


    不过她不知道，要是她真的把她所想的事情告诉白岁宁了，那才不妙呢。


    虽然奚临立志要追赶上白衣女子，但她的威压残存，面对白衣女子的“过去”（他暂且这么称呼）白岁宁，他是无论如何也生不出爱恋之情的。


    “好，我找找看。”


    又裴雪重这句话，白岁宁暂且放下疑惑，点开手机相册，准备把刚刚拍的照片展示出来。


    奚临回过神来，低下头，静静地等着照片。


    谁料再次抬头，却看见白岁宁神色大变。


    “没有照片……奇怪，我刚刚明明就拍到了啊，为什么没有，难道是我误删了？可是，我没有打开过相册啊……”


    白岁宁嘀嘀咕咕，看上去很着急。


    “……宁宁，没有吗？”


    裴雪重面色微沉，垂眸道。


    “我，我再找找！”


    白岁宁不信这个邪，使劲在手机屏幕上划拉。


    “没有……”


    半晌，她绝望地抬头，小声说。


    “没事的宁宁，我就是好奇而已，看不到就看不到，我也没什么损失。”


    裴雪重一边安慰，一边用手肘推奚临。


    奚临朝她瞥了一眼，却发现她的动作停止了，整个人怔怔地看着一个地方。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他看到了奚彻和林疏月。


    “宁宁，我忽然想起自己有件事没做，先走了。”


    裴雪重对白岁宁说，她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阿雪，我们晚上再一起聊吧。”


    找不到照片，白岁宁很沮丧，又觉得奇怪，此刻见裴雪重要走，心里更加失落了。


    “没事的宁宁，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睡觉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注意到了白岁宁的失落，裴雪重朝她眨眨眼睛，比了个“耶”后，就飘然离去。


    “……好！”


    白岁宁呆了一会儿，然后重重点头，满脸期待的样子。


    奚临心不在焉地低下头，一言不发。


    他还是不太明白自己该怎样跟白岁宁相处，见到她本人时，他根本无法克制住紧张感。


    到底该怎么跟她开口啊！


    如果那女人（指裴雪重）在的话还好点，可看她的样子，显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他不能阻止他。


    奚临不知道，见到他，白岁宁也很紧张。


    为什么他一直不说话……说来，奚临今天就很怪，以前她跟他相处时都很轻松的，绝不像今天这样。


    她感觉，弥漫在二人周围的空气都滞迟了。


    “奚临……”


    她小声说，捂着自己的小袋子，里面装着给奚临的贺卡。


    “在……”


    奚临仍没抬头，盯着地面，回答。


    “你今天很奇怪，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你都有点不像你了……其实阿雪他们也有点奇怪，感觉大家都变了个人一样。”


    白岁宁犹犹豫豫地说。


    “……每个人都会变的，您不也是吗？”


    奚临反问，语气平稳，表情平淡，看不出任何端倪，可是他的心波动得厉害。


    “说得也是，也许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大家都经历了什么吧。”


    白岁宁只是随口一说，但是奚临的面色变了。


    他抬起头，凝视着她。


    “还有还有，为什么要对我称‘您’呢，好奇怪啊，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她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疯狂摇头。


    “你知道的，我喜欢看修仙小说，我想啊，如果有一天，我也来到了修仙世界，历经千辛万苦，可既没有屠杀恶龙，也没有得到宝藏，孑然一身，无法前进也无法回头，那该怎么办？”


    她就站在他面前，脸部的每根线条都极尽柔和，没有杀意也没有冷意。看着这样的她，奚临忽然生出了几分勇气，把自己存在许久的困惑对她说了出来。


    说完，看见她错愕的表情，奚临才惊觉自己这番话有多荒唐，自己也许是疯了，他想。


    “那你应该休息了。”


    奚临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


    自己，该休息了？


    说实话，修仙确实累，身累心也累，每天都要算计别人，睡觉的时候也不得安宁，生怕别人在半夜把自己杀死，然后把自己好不容易夺来的宝物抢去。


    其实自己的那些宝物也都是从别人手上夺来的，也不知道他这双手到底沾上了多少鲜血。


    修炼到最高境界也许还需要几千年甚至几万年（他可能走不到那一天），在这之前，永远都有人压在自己头上，而他所做的，不过是疯狂修炼，把更多人踩在脚下。


    好不容易突破境界，面对比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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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阶的修士，他又觉得索然无味，想当初，他是多么想战胜他们啊。


    对外，他展示出无敌之姿，好像天不怕地不怕，其实在内里，他早就朽烂了。


    他甚至会怀疑，也许他不会被进阶之雷给劈死，也不会被其他修士给杀死，一只小小的心魔就能要了他的命。


    不过一想到他死了没有人会为他哀悼，反而会有一大堆人拍手称快，他就不想死了。


    这么多年他就靠这个吊着自己的命。


    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梦中他想不明白，离开梦境的他也想不明白。


    可是，现在，面前这个他决定用一生追逐的女人，告诉他，他应该去休息了。


    呵，休息吗？


    “我也看过那些修仙小说，说实话，很好看，但我总觉得里面的主角太累了，如果是我，我不希望奚临成为里面的主角。”


    白岁宁笑着说，她自始至终把奚临的话当成玩笑。


    “哈哈，我开玩笑呢，我才不会成为里面的主角。我记得你给我发了信息，说有事找我，什么事？”


    奚临的嘴角勾了起来，虽然他还没决定到底是否继续修仙，但是听了白岁宁的话，他的心情变得轻松了。


    “对了对了，呐，这是我给你写的贺卡，谢谢你，这几年能做我的朋友。”


    说出这句话后，她的脸变红了，感觉莫名羞耻。


    “嗯，我也谢谢你。”


    奚临接过贺卡，打开一看，笑了几声。


    白岁宁感觉到，她熟悉的奚临正在回来。


    祝你在这个世界长命百岁，一生幸福。奚临默默想。


    “跟你说啊，其实我本来想坐在学长那边等你们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学长的脸好红，而且非常有精神的样子。”


    白岁宁“嘿嘿”两声，对奚临说。


    虽然算上梦中的时间，他已经几百年没见到奚彻了，但是奚彻的某些特点他一辈子也忘不掉。


    “你是说，我那个只会睡觉的哥哥……脸红了？”


    奚临难以置信。


    白岁宁点点头，朝沙发那边指了指。


    奚临视力好，一下子就看见熟透的奚彻在努力地和林疏月聊天。


    奚彻聊得瞳孔都涣散了。


    奚临：……爱情真是奇妙的东西，居然能把人催化成这样。


    “谢谢你啦，奚临，我还要去找别人，就先走啦！”


    白岁宁看了一会儿奚彻他们，轻笑两声，朝奚临摆摆手，然后就扭头去按电梯了。


    “对了，白岁宁，褚执是什么人？”


    奚临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缩，叫住白岁宁，问。


    “什么什么人？奚临，你忘了吗？我们高中就认识他了啊，你还跟他说了好多话呢，我知道他这个人不太容易被人注意，但要是奚临你都不记得他的话，是不是太伤人了？”


    白岁宁疑惑地回头，此刻她的半只腿已经踏入了电梯。


    最后，奚临只看到了她疑惑的面庞。


    高中？


    他怔怔地想了一下，最后露出释然的表情，环视一周，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面含微笑，也转身去按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