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看着我的眼睛……”涂昀川双手搭在沈荣的肩膀上。


    沈荣表情僵硬，在恐惧、绝望漩涡中的她仅剩的一点理智依靠在涂昀川身上。


    “不要去想刚才的事情，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去想最让你开心的事情。”


    “最开心的事情……”沈荣重复着涂昀川的话，注意力集中在回忆上，她立马通过涂昀川联想到昨晚牵上涂昀川的手所获得的东西。


    “沈荣，你知道的，我们获得的特殊能力全靠想象。你所想的一切都会变成现实，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根本就不需要晶石才能活下去？”


    沈荣逐渐平静下来，去思考涂昀川的话，短暂忘却了生锈铁水管的事情，并在口中重复涂昀川的最后一句话。


    “对。你现在不就好好地站在这里吗？你看到幻象……看到恐怖的东西了吗？”


    沈荣观察四周，什么都没有，没有出现大人口中曾描述过的可怕怪物，更没有听到不该听到的声音。


    “沈荣，你现在拥有特殊能力，你不再是原来普通的学生，你不再是无能为力需要长辈保护的存在，你比普通人特殊，所以就算是不用晶石也能活下来，对你来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涂昀川的话仍然继续：“你不需要依靠晶石生存就像是你现在不需要依靠长辈的保护生存一样。”


    说完，涂昀川观察沈荣的状态，看到沈荣的眼睛逐渐清明，恢复了神智，她松了一口气。


    涂昀川没有想过会成功，只是那一瞬间想起了从高帆口中听到余辛所说过的话——“我劝你们尽早在不使用‘真实之石’的情况下学会生存比较好”。


    因为那句话而做的尝试，存在风险，但这是当下唯一的选择。就这么把沈荣放在这里，再去找别人，沈容很可能就会出事。


    沈荣看了看消失得无影无踪、变成黑色的晶石，现在她身上没有一颗晶石却活下来，就像是：“我跟余医生一样不用依靠晶石存活了，就跟余医生说的一样，人类或许真的不用依靠晶石！”


    她的语气变得兴奋，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涂昀川愣了一下：“余阿姨不用使用晶石？”


    她这才注意到，余辛没有像其她人一样身上总是带着一个小包。


    “是啊。”


    也是，说出那样的话总该自己本身就不依赖晶石。


    “余阿姨一开始就不用晶石还是她后来才不用晶石？”


    “不知道……我们认识余医生的时候，她身上就没有带过晶石。”


    只能去问本人了。


    “能跟我说说关于余阿姨的事情吗？”


    “可是我对余医生了解不深。”


    “就说说大概印象就行。”


    沈荣认真回忆：“很乐于助人，对所有人都很好，似乎对所有事情都游刃有余，就是偶尔突发的奇想或者是行为有点古怪又有趣，有时候说话一点都不留情面，有点毒。”


    沈荣对余辛的印象估计也是大家对余辛的印象，她们似乎完全不知道余辛曾经不是医生，更不知道余辛成为医生的理由。


    涂昀川回想昨晚与余辛的谈话。


    无论余辛是否真心帮助她们，但余辛真实地帮到了她们。


    就算她们真的知道余辛怎么想，大概不会在意。


    沈荣的声音将走神的涂昀川拉回现实：“要不你带我去猎杀怪物吧，我想试试你帮我觉醒的特殊能力，等到真正危机的时候，我就不会掉链子了。”


    猎杀怪物？


    涂昀川的心情变得很古怪，她想到了“姐姐”，想到了躲在非尔身后的怪物。


    涂昀川答应了，整个过程很顺利，顺利得不能再顺利——她们找到的怪物起初没有一点攻击的意思，直到沈荣攻击，那个怪物才反击。


    涂昀川的心情变得更加古怪了，沈荣欢呼近在身边，她略呆地回应沈荣。


    她跟沈荣回到社区，正好碰上了沈荣的母亲，她的母亲拍了一下沈荣的背部，语气满是担心：“你这孩子，跑到哪里去了，找半天都找不到你们。”


    沈荣一边抓住母亲的手，防止母亲再往她身上拍一巴，一边疯狂给涂昀川眼神示意，不让涂昀川说出她已经觉醒特殊能力以及离开社区的事情。


    “我们就在附近走了走，你不用担心，这不是有涂昀川吗？涂昀川可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从别的区过来的人。”沈荣解释。


    对方露出无奈的神情，看了一眼涂昀川，说：“不管怎样，还是不要乱跑。”


    “是是，我亲爱的妈妈。”沈荣给母亲顺毛，母亲的脸色才彻底缓下来。


    “涂昀川是一个人吧，中午跟我们一起吃饭吧，小小叔叔就不用跑来跑去了。”沈容的母亲发出邀请，而“小小叔叔”就是主动给余辛做一日三餐的人。


    涂昀川无所谓，在哪吃都是吃。


    而在她们刚吃完午餐一小时后，余辛带回了一行人，一共六人，加上这个社区的人已经超过二十人了。


    涂昀川明显地感受到这些人之中有人朝她投来炽热的目光，这道目光的主人惊恐、充满杀意地看着她，当某个人从她与这个人的视线之间经过，这个人像是从来没有对视过她一样，跟身边的人笑着说了什么。


    错觉吗？


    继老师、地铁里传出的声音后的错觉？


    涂昀川走到长辈身边，听着她们交谈，沈姓人对其中一个人极其热情，又是流泪，又是高兴，又是拥抱的。应该是熟人，接下来的对话更是让涂昀川确认了这一点——那个人的名字叫沈赴裕，以前就住在这里。


    她们一顿关心互问暂时结束，沈赴裕介绍起身边的人，这个人正是对涂昀川感到惊恐并充满杀意的人——柳开心。


    听起来不像是本名。


    沈赴裕和柳开心在工作里是上下级关系，沈赴裕是老板，柳开心是助理。


    柳开心正如其名，脸上一直挂着发自内心开心的笑，完全让人想象不到这样的人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涂昀川知道她的名字后，转身离开人群，不再凑热闹，从众多的交谈声中，她听到余辛说“她们等会就要去‘新城邦’”。


    “杀人魔！她是杀人魔！”


    祥和中爆发出嘶声、惊恐的声音，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男人，男人正指着被余辛带回来的人之一。


    所有人停止交谈，注意力放在男人的身上，又转向男人指着的人。


    “她为了获救，杀死了我的朋友！”男人环顾周围人的反应，发现她们很平静，变得更加着急，丧失了理智。


    沈青尧上前，抬手将手搭在男人肩膀上，劝说：“冷静一点……”


    在雾笼罩的世界里，丧失理智是最蠢的选择。


    男人下意识拍开沈青尧的手，回头看到沈青尧错愕的表情，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


    “解释一下吧。”余辛对被指责的人说。


    那人就算被指认神色依旧没有变化，倒是显得男人无理取闹。


    “有什么好解释的！她就是杀了人！”男人的情绪再次变得激动。


    涂昀川回忆这个人不久前自我介绍时说出的名字——谢润远。


    谢润远深吸一口气，对上指责她的男人的眼睛，男人慌张地后退一步。


    “你的朋友将一个小男孩当挡箭牌，导致小男孩死了，他会死是因为自己乱跑到外面，被怪物杀死了。”


    男人的反驳苍白无力：“你说谎！”


    “杀死了小男孩后，你的朋友一点悔意都没有，他甚至说‘只是死了一个男孩’。”


    “你胡说八道！”


    “你很清楚你的朋友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男人的眼睛布满血丝，怨毒的目光一点都不遮掩。


    “你的朋友是这样，恐怕你也……”


    男人瞳孔迅速收缩，大喊：“住口！住口！”


    男人无措地扫视周围的人，那些古怪、鄙夷的视线几乎要让他发疯，还有那细碎的说话声，男人不愿去分辨内容。巨大的恐惧下，男人选择了逃离。


    闹剧被谢润远的三言两句结束了，同时，让人忍不住去想，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大家怀疑之际，与谢润远一起来的壮硕女人说话了：“我证明谢润远说的都是真的。”


    她的体格相当于两个成年人，脸宽又圆，面无表情的时候会有些凌厉，能够想象得到她挥动刀子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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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涂昀川猜测她应该是屠妇。


    余辛带回来的这些人待了一个小时就离开了，这些人中，涂昀川觉得柳开心最怪异。明明柳开心不喜欢她，却刻意接近她，询问她的名字。


    涂昀川没有揭穿她，更没有放在心上，在她们出发之前，涂昀川收拾了东西。她本来决定明天才去新城邦，见到这行人要前往新城邦，想着干脆就一起去好了，她怕晚一点去新城邦就会发生一些她无能为力的事情。


    “你现在就要去‘新城邦’？”余辛站在涂昀川房间的门口。


    涂昀川背上轻飘飘的书包：“对。”


    “我跟一起去。”


    刚从余辛身边掠过的涂昀川停下脚步，回头看余辛：“为什么？你不是还要去医院收集药吗？沈奶奶的药快用完了……”


    “跟我无关，你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医生。”余辛打断，“沈青尧她们可以自己去取，沈青尧也知道药的包装长什么样。”


    涂昀川正面对余辛：“我实在不理解你做法。”


    “或许某一天，我和你都能找到我这种行为的原因。”


    双方凝视几秒，涂昀川败下阵来：“随便你。”


    不只柳开心很奇怪，余辛也很奇怪。


    涂昀川去取自行车，余辛说了一句：“有电动车，骑电动车去。”


    有更加便捷的方法，涂昀川不会拒绝。


    给电动车解锁的时候，余辛问：“你来的时候为什么不是骑电动车？”


    涂昀川解释：“我原本待的地方停电了，我怕很多地方也停电，导致电动车用完电后没法充电的话，电动车就成了累赘，所以选择了自行车。”


    余辛莫名其妙笑起来：“你没想过自己给电动车充电吗？”


    就像是将特殊能力显化出来一样。


    涂昀川呆滞，脸上一副“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的表情。


    “你还不如永远不要告诉我。”涂昀川语气阴森森。


    余辛大笑起来：“看来我这个大人比小孩子想象力更好啊。”


    两人与正要前往新城邦的一行人聚集。


    “你应该没落下东西吧？”余辛总感觉涂昀川身边缺了什么。


    涂昀川认真回忆：“没有。就算真落下东西，之后回来拿也是一样的——”


    她们前脚刚出发没多久，乌鸦就回来了。


    玄黝黑、圆圆的眼睛充满惊慌失措，还大声喊着涂昀川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声音在整个房间回响，甚至传到了客厅。


    玄的眼睛瞪大了，扇动翅膀，发现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书包不见了。


    “我又被抛弃了。”玄的声音失落，黝黑的眼睛有些伤感，头部抽动一下，嘀咕，“奇怪，我为什么说‘又’？”


    “管它呢。”玄摔在软软的枕头，整个鸟滚下枕头，接下来的一句话饱含怨恨，“就算你回来求老娘，老娘也绝对不会告诉你，老娘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听说你不需要‘真实之石’？”涂昀川突然问起，风吹着，消减了大概四成的音量。


    余辛的目光始终在前方：“是啊。”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见的声音？”


    这句话才引起余辛的注意，余辛看了涂昀川一眼，犹豫了一会，说：“有。”


    “不需要‘真实之石’还是会受到精神污染？”


    “那不是精神污染。”余辛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没有任何解释。


    涂昀川看向平静得诡异的余辛，要不是有风吹着她的头发证明时间没有停止，涂昀川还以为时间已经停止了。


    涂昀川没有催促，等待着余辛给出下文，等了一秒又一秒，就在涂昀川以为余辛不会细说了，余辛说话了。


    “有两种可能。第一种，那是真实存在的，第二种，那是你潜意识中某种期望显化出来的。”


    期望？涂昀川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望什么。


    “真实存在是什么意思？”涂昀川听了余辛的话，依旧很疑惑。


    “你听到的声音有可能不属于‘现在’的时间线。在雾之下，过去、现在、未来是同时存在的，只不过很多人都无法突破时间的限制，被困在时间的限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