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德普和佩欣丝都默契地没有提及昨晚那个差点擦枪走火的吻。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暧昧气息。


    德普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抗拒佩欣丝那些天马行空的要求。


    他对她的纵容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连知道实情的Leo都忍不住吐槽：“Johnny，你确定你养的是条美人鱼，不是个祖宗？我怎么觉得你现在看她的眼神，比看你那些宝贝古董吉他还温柔？”


    德普通常会用一个白眼或者一句“你不懂”来打发Leo的调侃，但心里却不得不承认，Leo说的是实话。


    他对佩欣丝的感情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相处和那些鸡飞狗跳的日常中悄然变质，发酵成了一种他自己都无法准确描述，却又让他深陷其中甘之如饴的复杂情感。


    而佩欣丝似乎也渐渐习惯了德普这种有求必应的仆人姿态。


    她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向他撒娇，更加理直气壮地提出各种要求，也更加依赖他。她看他的眼神，渐渐变成了某种可以全然信任，可以肆意胡闹的专属所有物。


    她会在他看剧本时，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他脚边，用她的银蓝色长发轻轻蹭他的小腿。


    她会在他弹吉他时，托着腮帮子，安静地听，然后在他弹错一个音符时，毫不留情地发出“噗嗤”的嘲笑声。


    她甚至还会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趁德普在躺椅上打盹时，偷偷地用她那冰凉柔软的指尖，在他脸上描绘男人硬朗的轮廓。


    这种相处像一张细密的网，将两人的心越缠越紧。


    然而就在他们都以为这种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却像一道冰冷的寒流，瞬间冻结了所有的温情。


    导火索依旧是那位阴魂不散的调查记者，阿曼达·索恩。


    在上一篇影射报道被德普强力压下之后，索恩显然没有善罢甘休。


    她利用自己所有的人脉和手段，对佩欣丝的神秘背景进行了更加深入的挖掘。这一次，她似乎真的找到了一些足以引爆舆论的猛料。


    一篇题为《深海明珠还是致命塞壬？独家揭秘佩欣丝·加迩不为人知的黑暗面！》的报道，如同病毒般在网络上疯狂传播。


    文章中，索恩不仅再次强调了佩欣丝来历不明，行为怪异的种种疑点，更是引用了大量西方古代神话传说和某些海洋民俗学家的权威解读，将人鱼这一生物，描绘成了一种拥有魅惑人心的歌声、以吸食人类精气为生、并且会对靠近她们的男性带来不幸和灾祸的邪恶生物。


    文章还配上了一张经过特殊处理的极其模糊的远距离抓拍照片——


    照片上，佩欣丝正站在海边，月光下她的身影在水中投下了一个隐约像是鱼尾的影子。


    这篇报道就像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公众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之前那些关于佩欣丝“神秘”、“空灵”、“特立独行”的赞美，迅速被各种恶毒揣测所取代。甚至有一些极端的神秘生物爱好者，开始在网络上叫嚣着要“活捉美人鱼”、“研究异星生物”。


    德普看到这篇报道时气得浑身发抖。他知道，索恩这是在玩火，她不仅在诽谤佩欣丝，更是在煽动一种危险的非理性的仇恨。


    他立刻让律师团队以最严厉的措辞起诉索恩和那家杂志，并且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试图将这篇报道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但这一次效果甚微。那篇报道像病毒一样扩散，那些恶毒的揣测和攻击，也像潮水般涌向了佩欣丝。


    德普不得不暂时切断了佩欣丝与外界网络的所有联系，并且加倍小心地过滤掉所有可能让她看到这些负面新闻的渠道。他试图在她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但内心深处那份焦虑和恐惧，却如同不断滋长的藤蔓，将他越缠越紧。


    他害怕的不仅仅是佩欣丝的秘密被彻底揭穿，更是那些恶毒的揣测会对他和佩欣丝的关系，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他知道佩欣丝单纯但也敏感。


    如果让她知道，在那些赞美她歌声的人类背后，还隐藏着如此巨大的恶意和恐惧，她会怎么想？她会不会因此而对所有人类都失去信任？甚至对他也失去信任？


    就在德普为此心力交瘁之际，佩欣丝却因为另一件事情主动引爆了这场危机。


    那天，德普在书房里处理索恩事件的后续，佩欣丝像往常一样溜了进来。


    她手里拿着一个古朴的木盒子，那是她从海底带来的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之一，里面装着一些她自己收集的奇形怪状的宝贝。


    她把木盒子递给德普，小脸上带着一丝神秘和郑重：“仆人先生，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德普有些意外地接过盒子。


    “这是……我们人鱼族的守护符。”佩欣丝小声地说，眼神有些闪烁，“把它戴在身上，可以可以驱散厄运，保护你不受那些心怀恶意之人的侵害。”


    德普打开盒子，看到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用不知名材质雕刻而成的形状像一滴眼泪的深蓝色吊坠。吊坠入手冰凉，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能量。


    他的心狠狠地颤动了一下。他知道，这枚守护符对佩欣丝而言，一定意义非凡。她肯把它送给自己，代表着她……


    然而，就在他感动得无以复加，准备对佩欣丝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目光，却无意间瞥到了佩欣丝手腕上一道浅浅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被什么利器划过的伤痕。


    那伤痕很新，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迹。


    德普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的感动和温情，在这一刻，都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惧所取代。


    “佩欣丝！”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有些嘶哑，“这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什么时候弄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佩欣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去，却被他死死地攥住。


    她看着德普那双因为愤怒和担忧而变得有些猩红的眼睛，眼神有些慌乱，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就是，就是前几天想去泳池里抓鱼吃，不小心……被石头划了一下……”


    “划了一下？！”德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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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提高了几度，他小心翼翼地拨开佩欣丝手腕上的发丝，仔细查看那道伤痕，“这像是被石头划的吗？！”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佩欣丝，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和一丝被欺骗的痛楚：“佩欣丝·加迩！你承诺过不会对我说谎！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人鱼的身份……是不是不仅仅是不能沾水太久会变回鱼尾那么简单？！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危险？！”


    他想起了索恩报道里那些关于“人鱼是致命塞壬”的描述，想起了那些关于“人鱼会给靠近她们的男性带来不幸和灾祸”的古老传说。


    难道……那些并非空穴来风？难道人鱼这个种族，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和危险？


    佩欣丝被他那充满了猜疑和审视的目光看得浑身发冷。


    她知道他误会了。


    那道伤痕其实是她前几天在试图用一种人鱼族特有的魔法来为那枚守护符加注能量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这在人鱼族是很正常的行为，但在人类看来，恐怕……


    但她能怎么解释？告诉他，她为了保护他，不惜用自己的鲜血来施展魔法？他会相信吗？还是会觉得她更加的怪异？


    “我……”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害怕，害怕一旦说出更多关于人鱼的秘密，会让他更加恐惧更加排斥自己。


    就像她偷偷看到的网上的那些消息那样。


    而她的这份犹豫和沉默，在德普看来，却成了默认和心虚的证据。


    “够了！”德普猛地甩开她的手，声音里充满了失望，“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为你挡了那么多风雨，为你甚至不惜与全世界为敌！我以为……我以为我们之间至少应该有最基本的信任！但我错了！你根本就没有真正信任过我！在你眼里，我可能……真的就只是一个可以随意使唤可以帮你解决麻烦的仆人而已！”


    他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佩欣丝的心里。


    “不是的！我没有！”佩欣丝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


    “你不用再说了！”德普打断她，脸上露出了一个疲惫而冰冷的笑容，“也许……索恩说的是对的。也许我真的不了解你。也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深深地看了佩欣丝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失望痛楚，以及决绝。然后，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书房，重重地甩上了门。


    佩欣丝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碎了。


    她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误会，猜疑，以及……那份因为在乎而变得更加伤人的言语，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骤然横亘在了他们之间。


    他们之间的关系，在这一刻仿佛降到了冰点。


    佩欣丝抱着那个装着守护符的木盒子，无力地蹲下身子将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任凭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衫。她突然觉得这个人类世界，真的好冷，好可怕。


    也许……她真的不应该来这里。


    也许……她真的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