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对着他喊道：“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帮我去买卫生巾吗？我肚子实在是太痛了。”沈灼已经顾不上尴不尴尬，麻不麻烦了，总要先出去而不是在这一直捂着肚子坐在马桶上。


    门外没有回应，沈灼以为他不想帮忙，这情有可原但她还是存了最后一丝希望和他解释：“我也不想麻烦你，但是我点的外送一直没有骑手……”话说着，沈灼感觉又愤怒又绝望，这生理期真的太不懂事了！偏偏半夜来。


    “我查了下这附近有24小时便利店，你把需要买的东西发给我。”邵成章的声音再次响起。


    沈灼连忙道谢，她已经疼得没法支撑一只手打字了，干脆将外卖平台的订单截图发给他。


    “好，那你稍等我一下。”


    又等了二十分钟，沈灼再次听到敲门声。她躲在门后，从门缝里接过袋子，然后立即换了一条安睡裤，脏了的内裤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邵成章烧了一壶热水，又兑上凉白开，准备好让沈灼吃药。他知道有的女生会痛经，但看到沈灼一张脸疼得刷白，额头都冒汗后才知道她会疼得这么严重。


    他要扶着她坐到椅子上，她摇摇头却说不坐。


    “我睡裤脏了，一会儿蹭到椅子上会弄脏的。”只不过她的睡衣是深海蓝色，不仔细看并看不出来沾上了血迹。


    邵成章并没有理她，将她直接按到椅子上，“你现在身体不舒服，椅子脏了可以擦干净，有什么要紧？”他拆开药盒拿出一板布洛芬递给她，又端了温水过来，“先吃药。”


    沈灼抿了抿唇，说了句“谢谢”。


    吃下药，邵成章又扶着沈灼回屋，当她看到床单上的血迹之后才感到尴尬。她支支吾吾：“那个……”


    邵成章打断她：“你去衣帽间换一下裤子，我来换床单。”


    “真的谢谢……”沈灼感动得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邵成章垂眼看着她：“你今晚已经说了很多次谢谢了，还能说点别的吗？”


    是这样没错，可她除了说“谢谢”还能说什么呢？


    沈灼想了想又开口说：“好人一生平安。”脑子里想起来那张弯腰鞠躬九十度的表情包。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邵成章直接笑了，“别说话了，还是省省力气吧。”


    邵成章帮她拿来睡衣，又找出来干净的四件套，去卧室换。


    沈灼换完睡裤慢腾腾地挪出去，想要帮忙，被邵成章制止，“还要等一会儿，你先在我那里坐一下吧。”


    沈灼也确实帮不上忙，药效还没起作用。小腹坠痛她确实也站不住，于是坐在邵成章的床铺上。


    “你为什么要换一整套啊？”明明只需要换个床单就行了，她才刚睡了两天，一点都不脏，感觉被人嫌弃了。


    “因为颜色不统一我看着会很难受。”邵成章说。


    “哦。”原来是有强迫症。


    邵成章将换下来的四件套放到洗衣间，又套上干净的铺好床，等他抬头说好了的时候，才发现沈灼已经抱膝睡着了。


    她的头枕在膝盖上，长发垂落，遮住了半边脸。沈灼长得好看，但不是那种靠妆容勾勒出来的精致，是那种越看越耐看的类型，她的脸型方圆，五官大气舒展，素着脸却怎么看都舒服。


    他安静地站了一会儿，视线在她眉眼间逡巡，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看得竟有些出神了，他抿着嘴唇压下心绪，缓缓走近她。


    “沈灼。”他低声唤了她两声。


    她似乎是听见了，眉头微皱，嘴里含糊地哼了两声，却没醒，反而更往自己的膝盖缩了缩，又睡了过去。


    他没再吵她，只是抬手小心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肩膀，然后另一只手探到她膝下，在她身体微微晃动的瞬间，轻轻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她的体温贴上来那刻，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她的头自然地靠在他肩颈处，呼吸温热，拂在他锁骨下方的皮肤上。他低头扫了一眼她睡着的脸，睫毛微颤，唇瓣轻张，像是不知梦到什么，眉心还轻轻皱着。


    邵成章喉咙微紧，步子放得极轻，把她放到床上的那刻，他几乎是屏气凝神的。


    沈灼似乎还是不太舒服，刚一触到床垫，她就下意识扭了扭身子，翻了个身侧躺过去，腿屈着，整个人蜷缩了起来。


    四月底的夜还是有些许凉意，邵成章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又将被角掖好。


    沈灼醒来的时候还以为天没亮，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没透出一丝光亮来，整个屋子黑漆漆的。


    她伸了个懒腰，真丝材质的四件套滑接触到皮肤上有点微凉，也滑滑的，不是她熟悉的触感。


    思绪一下子拉回几个小时前，她想起来了。


    她麻烦邵成章凌晨三点多出去帮她买卫生用品和药，还让人家帮忙换四件套。最后她只记得她坐在地上，那她又是怎么到床上去的？


    难道是被他抱到床上去的？可是除了这个可能，沈灼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脸忽然发烫，她又埋进被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她闻到了床品上残留的洗衣液的味道，和她常用的花香不一样，是一丝丝木质调的气味，让人安心。


    又躺了一会儿，她平复好心情，点开手机才发现已经过了十一点，她迅速爬起来，拉开窗帘，阳光刺眼。


    她竟然睡了一上午？！


    将床铺好，沈灼发现床头柜上有一张黑色的卡，卡上还贴了一张便利贴，上面只简简单单写了三个字：咨询费。


    沈灼仔细看了下，是一张酒吧的会员卡，她勾唇一笑，送的还蛮符合她的心意。


    走出卧室，她听到厨房有声音，今天周末陈姨不在，沈灼往那边探身一看，才发现邵成章在厨房，整个人背对着她。


    邵成章毫无征兆地转身，视线精准地锁定到沈灼，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一眼就能看到她。他问：“现在肚子还痛吗？还需要吃布洛芬吗？”


    沈灼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怎么痛了，但还要吃。”布洛芬还放在岛台上，沈灼趁着空腹又续上一片，否则饭后吃药效会更慢。


    “你喜欢吃什么？冰箱里有菜，你看看？”


    “你是要自己做饭吗？”沈灼愣住了，邵成章还会下厨？！


    邵成章点点头，走过去打开了双开门冰箱，拉开了蔬菜保鲜层。沈灼看了一眼，问他：“你喜欢吃茄子吗？”


    “你喜欢茄子就做茄子，还有什么想吃的？”


    “好啊。”沈灼笑了下，“你喜欢吃什么就做什么，我都行，也不是很饿。”


    邵成章又拿出几种食材，说：“去洗漱吧，一小时后吃饭。”


    沈灼点头：“好，那我一会儿过来帮忙。”


    “不用。”


    沈灼以为他是担心她身体不舒服，解释道：“没事，吃了药就不痛了。”


    “不是。”邵成章摇头，“我不喜欢做事的时候旁边有人。”


    “……哦。”她在瞎感动什么？


    说是一小时就是一小时，桌上三菜一汤，色泽诱人，香气扑鼻。她惊呆了，难以置信地问：“都是你做的？”


    邵成章轻轻“嗯哼”一声，好像在说，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她坐下，第一筷子便毫不犹豫夹向风味茄子。她本来只是期待一个“能吃”的水准，毕竟邵成章那张脸怎么看也不像会做饭的样子，但没想到一口下去，她竟有被惊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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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茄子想要做的好吃，还真是需要一定的水平。


    首先就要过油，控制火候，要做得外面酥脆，内里软糯就很难。时间短了不脆，时间长了又会发苦。沈灼长这么大，能让她惦记做风味茄子好吃的餐厅都屈指可数。


    “你到底怎么学会做饭的啊？”沈灼觉得他这个水平去餐厅都能当厨子了。


    “因为白人的菜实在太难吃了。”邵成章耸耸肩。


    沈灼扑哧一声笑出来，“我之前看到过说如果一个留学生脾气好，长得还行，还会做中餐，那简直是当地华人交际圈之星。”


    “是吗？”邵成章略一思索，“好像是有很多人找各种理由蹭饭或者邀请我一起合租，但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生活，会很麻烦，所以我一直都一个人住。”


    啧，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沈灼轻轻抿了抿嘴唇，心头不禁浮起昨晚她麻烦他的场面，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嗯……其实我也不喜欢麻烦别人，不过昨晚打扰到你休息了，真的很不好意思。”沈灼又再次道谢。


    “没什么。”邵成章看着她，语气淡淡的，却压得人心跳一顿，“你又不是别人。”


    她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脸颊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烧起来，连带着耳根都泛了红，她只好别开视线默默搛菜吃。


    吃完饭，沈灼提出要洗碗，又被邵成章驳回了，原因是有洗碗机。她只好将桌上的餐盘都收好送过去。


    邵成章将盘子简单过了一下水然后放在嵌在橱柜里的洗碗机里，沈灼捧着盘子立在邵成章身后，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还这份人情了。


    她不喜欢麻烦别人。


    麻烦别人等于欠别人人情等于给自己埋雷。所以如果能尽快地还清人情，她是坚决不会拖的。


    邵成章没有看到她在身后，起身的时候，“咣当”一声，肩膀撞到她手里的盘子，发出清脆的声响，脱离了她的手。


    沈灼踉跄一步，眼疾手快地去抓盘子，“哎——”


    邵成章下意识去扶住她，一手扣住她手臂，另一只手下意识撑住她后腰，将她往前带回来。


    盘子稳稳被沈灼抓住了，而她稳稳被邵成章托住了。


    忽然间，两个人靠得极其近。她的视线不偏不倚，正正好好落在他下颌线上，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


    干净清透，不是香水，更像是残留着的沐浴露味道，很清淡，只在靠近的这一寸空气里流转。


    沈灼感到后腰那只手隔着布料，却像是带着灼人的温度，透进她的肌肤。那一瞬间，像有一道极细的电流划过脊背，清晰又无处可逃。


    她像触了电一样直接弹开，下意识一个肘击顶在邵成章的胸口上。


    邵成章没想到沈灼这么大反应，胸口猝不及防的钝痛让他忍不住吸了口气。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沈灼愣愣地眨着眼睛，脸上浮现出一丝歉意，“那个，你没事吧？”


    “没事。”邵成章抬手揉了揉胸口，无语地笑了下，他喉结轻轻一动，“盘子给我吧。”


    沈灼不自在地吸了口气，却发现自己呼吸全乱了节奏。


    “那我就先回房间了。”她递过盘子，假装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的她，掌心发烫，脸颊发烫，耳尖也在发烫。


    她没法辨别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绪，但她感到紧张，无措，让她罕见地无所适从。


    这是她二十八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走得越来越快，仿佛只要快一点，便能甩开刚才那几秒的亲密错觉。随后，她几乎是逃似地离开厨房，回到了卧室。


    邵成章盯着沈灼逃离的背影，忽然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