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勒塔伸手帮人擦去眼泪。


    沈绾月握住他的手，侧开脸：“我是为了他，若能揭发他更好。一个为自己前途而不在乎别人性命的人怎么配？”


    吉勒塔没说话。


    他不想打击人家信心，但要仅凭一张嘴能做什么？


    那些人已经死了，只剩下周婉一个人，可谁又会相信她的话，或许只被当作谈资。


    再者，那位周世与朝中一位大臣关系紧密.....


    “我知很艰难，但还是想试一试。”沈绾月没把周世以前用活人试药的事情说出口，“今日见的那位老乡叔叔已将那些死去的人安葬的位置告诉于我。”


    吉勒塔一下子领悟她的意思，眉头皱在一起：“你是想挖出尸体？”


    “对。”沈绾月眼底透露出为难，说，“周世所作所为，害死了他们。他们无法出口指认，但他们的身体可以。”


    说完，她闭上双眼，嘴里念念有词。过后缓缓睁眼：“他们会同意....”


    “可那样也只知道他们是吃错药！”吉勒塔愁眉不展，“那样说不定对你不利。”


    她苦笑摇头：“不会....只要有他们的尸体，便足够了。”她沈绾月可不是什么好人。


    手中的针线便是最好的武器。


    “你不理解很正常，我只是想告诉你。”她笑容舒展，“毕竟，你是我的好友。”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好友。


    沈绾月虽无情，但有心。谁对自己好都知晓。


    但比起真心换真心，她更坚信此时利用吉勒塔可以把利益最大化。


    更何况，所谓“真心换真心”也是利益交换一种。


    吉勒塔低眉，说：“我是担心你。”


    私自挖掘尸体，被人发现，或被那周世拿去做文章，只会对周婉不利。


    周围热热闹闹，只有他们安静片刻。


    “不管怎么样，我永远站在你这边。”吉勒塔坚定吐出这句话。


    他不是什么好人，如果证据不能让周婉大仇得报，他可亲手为人报仇。


    人可以不遵守那些繁琐规则。一定要罪名，有理有据才能要人性命？


    沈绾月眼眸露出微光，笑容从眼底染开：“谢谢，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似心里溢出的感激化为这一笑，温婉又真挚。


    吉勒塔看得出神，心想对方和她的名字好像。


    如果没发生这件事，周婉会每天这么笑吧。


    “嗯。”所有安慰的话语，所有的情愫化作无声的拥抱，他再次把人搂入怀里。


    沈绾月正想翻白眼，却和对面不远处的萧昭明对视上。


    那人歪头，似笑非笑看着他们。


    闻宇强忍五官皱在一起的冲动：“王爷，我们快走吧。”


    萧昭明眼睛眯了一下，对他说：“闻宇，把我眼遮上。”


    “是。”


    是该遮一下。


    沈绾月看见他的动作。这是在嫌弃他们？


    她推开吉勒塔：“我要吃点心了。”


    吉勒塔松开，说：“哦，对对对。”松开之后，他感觉有一道目光，于是看过去，便发现是萧昭明。


    他还笑着挥手：“闻宇，你们怎么来了？”


    也不怪他感到奇怪，萧昭明一般不参加这些。


    正想起身走去，周婉开口：“你朋友来了，不过去瞧瞧？”声音淡淡，但让吉勒塔后背升起一丝凉意。


    他选择稳住身体，说：“算了吧，反正他们要过来。”


    沈绾月就是故意的，想膈应一下他。


    在闻宇的指路下，萧昭明来到两人附近：“见谅，眼睛不舒服。”


    吉勒塔担忧的说：“啊？不会有事吧。”


    沈绾月笑着说：“王爷，需要我帮您瞧瞧吗？虽比不上吴先生，但缓解痛苦还是可以的。”


    萧昭明嘴角勾起道：“不必，哪能麻烦向娘子呢？”


    吉勒塔没插嘴，现在只有他知道周婉的真名。怎么心里还有点舒服？


    沈绾月说：“您不想麻烦我，可我却有件事想麻烦王爷。”


    “哦？”他装作好奇。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沈绾月坐在椅子上，喝口茶水润润被甜点糊住的嗓子，“就不麻烦王爷了。”


    “向娘子若有要求尽管开口。”萧昭明大度的说，“只要不是违法乱纪之事。”


    对此，沈绾月只是笑了一下。


    吉勒塔见自己两位友人能友好交流，甚是欣慰。


    “昭明，难得见你来这种场合。”


    萧昭明说：“在做都为潭州做了不少事，来感谢是自然的。”


    在他来到庭院后，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他们身上。


    虽然萧昭明不是有实权的王爷，可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王爷。以后指不定有好前途。


    “王爷，潭州百姓有您是福气啊。”


    不多时，就有人围上来。


    沈绾月悄无声息离开，在此之前留下一句话：“王爷可真的要帮我。”


    吉勒塔看看被众人围绕的萧昭明，又看看背影孤独，一个人的周婉，选择去陪周婉。


    揭开自己伤疤本就是痛苦的事，这个时候最需要人陪伴——他这样说服自己。


    却不知情感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化。


    沈绾月想把那些尸体保护起来，至于其他罪证.....慢慢来。


    在第二日，她正想忽悠吉勒塔和自己一起前去，但被萧昭明叫过去。


    离开吉勒塔身边，沈绾月只觉自己身体迅速虚弱下来。


    萧昭明看见她时，都惊讶。


    她却满不在乎的模样，还和他说笑：“王爷找我是为何事？该不会是之前所说给我个王爷当当吧。”


    屋内熏香是淡淡的花香，但沈绾月觉得很是刺鼻。


    萧昭明说：“尸体之事我的人已经向那人问过，放心，如此罪证我怎会放过。”


    她疑惑：“那王爷所说的‘证据’，让我寻找，是何意思？”


    “何意？周娘子还没琢磨明白？”萧昭明调笑，“你可是最重要的证人，可证人却没中毒反应....”


    是啊，现在她虽虚弱，但和周世给自己下毒药的反应不同。


    “....我明白了。”沈绾月抬眼，“毒药的事我不懂，还需找人学习。”


    萧昭明不在乎：“希望周医师不要让本王失望。”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本王。


    “自然不会。王爷也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


    第三日，朝堂派下来的是新来的官员。


    萧昭明接待时寒暄几句。


    吉勒塔，沈绾月坐在一旁，无所事事。


    那位官员是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好在萧昭明处理妥当，自然感激不敬。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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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说着开始倒苦水：“王爷在这潭州有所不知，边疆战事吃紧，朝廷忙得不可开交。”


    谈到这，吉勒塔竖起耳朵，仔细听。


    “也是，旁国吞并小国，势气正足。”


    吉勒塔松口气，还好不是自己国家。


    “不过胜武将军已赶往边境，相信很快能平息战事。”官员脸上又浮现出笑容。


    他们又说了一会儿。


    沈绾月吃着吉勒塔投喂的果子。


    吉勒塔小声说：“酸吗？”


    她嚼一下：酸的！


    马上吐出来，下意识说：“好酸！”


    吉勒塔悻悻道：“哈哈，那我不吃了。”


    动静让萧昭明和那名官员看向他们。


    “这二位是？”


    “我是吉勒塔。”


    “久仰。”官员才上任吉勒塔就跟随萧昭明来潭州，没见过，但名儿是听过的。


    沈绾月行礼：“我是大夫。”


    “这次也多亏你们了。”官员只当她是负责治疗瘢痘的大夫。


    吉勒塔和萧昭明选择不解释。


    在官员来的第二日，他们便启程离开潭州。


    出城一路上，无数人前来送行，还有人送干粮：“王爷路上吃！”


    他们好似忘记这位王爷不差这些。


    可此时他是真正帮助了他们，热情让人们暂时忘记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沈绾月在马车里望向外面，吉勒塔骑着马与她马车并排行走。


    人越来越少。


    他们出城了。


    吉勒塔还开玩笑：“上次被土埋了，我吃进一嘴泥巴。你那竹竿还推一泥巴。”


    沈绾月说：“情况那么紧急，没想太多。”


    夕阳将路边枝叶染成半透明的金红色。


    晚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裹挟着草木和泥土的气息进入每个人的鼻息中。


    “事解决，我感觉浑身舒畅多了。”吉勒塔在马上揉揉肩膀，在夕阳照射下眼睛犹如蒙上一层金光，闪闪发光。


    沈绾月抬头看着他，一时恍惚。


    吉勒塔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到她在看自己，笑说：“被小爷我迷住看啦？”


    她想也没想，轻嗯一声。


    倒是吉勒塔先害羞起来：“小心别被小爷迷晕了。”


    “呵呵。”


    .........


    路过郸州边时，他们停下。


    正好有荒废的屋子，用来休息。


    其中只有沈绾月是女子，本来有空余的地方给她一人睡。


    可她坚持和吉勒塔一屋，说是害怕。


    吉勒塔当然一口同意。


    在潭州住那么久了，早就习惯。


    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一个女子日日和一个男子在一起——连睡觉也要在一起。不然人多想都难。


    所有人默认，两人之间有不可言说的关系。


    沈绾月找到萧昭明。


    在火光之下，她的脸显得柔和一些：“我需要进郸州一趟。”


    萧昭明说：“为了那个小孩子？”


    “你不是要我这个证人吗？懂得制毒药的人在郸州。”她不想说废话，得赶紧回到吉勒塔身边才行。


    萧昭明一口同意：“好，我让闻宇陪你。”


    她轻咳两声，嘴唇泛白，拒绝道：“不用，吉勒塔陪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