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意大气不敢出,屏息凝神,注意那轻却急的脚步声。


    那人停于榻边,黑压压影子打在她眼皮上,似在查看她情况。


    “你们到底是谁?”游逢安见那稚童伸手,拿出一包药粉,怒声打断。


    稚童吓了一跳,手中药粉也洒落卿如意脸上,呛得人难受,她再也装不下去了,圆睁一双眼,同来人对上视线。


    稚童慌慌张张向后退了几步,卿如意也没想到,来者竟然是个女孩,看上去才八九岁的年纪。


    卿如意心中稍稍安定,制止略有冲动的游逢安,心平气和问那孩子:“敢问我们这是在哪儿?”


    女孩儿怯生生看了眼她后方,抿着唇,摇摇头,一双饥馑的大眼闪烁恐惧的光。


    卿如意示意她过来,殊不知游逢安在她身后,一直怒目瞪着那孩子,直叫稚童吓得掉出眼泪,转身夺门而去。


    卿如意神色一变,目光飞速逡巡:“坏了,她定然是去叫人!”


    “我们都被绑了,身上刀剑都被缴去,如何逃脱?”


    卿如意滚落下床,床角被层层纱幔挡住,但依稀有一拱尖角,她使出吃奶的劲用力割:“快点!别磨叽!”


    游逢安连忙学着她,绳索的断裂声在二人间格外清晰。


    她抹去头上豆大汗珠,第一时间解开自己脚上的束缚,同时,游逢安也摆脱桎梏,她不敢耽搁,一把扯起游逢安,跌跌撞撞向门外跑去。


    外头竟然是一片暮色,回廊曲折斗转,大红灯笼游蛇走龙般蜿蜒四处。


    “你跑什么!她醒了?药呢?我要你喂她的药怎么没喝?”远处传来女人怒斥,甚至还有一记响亮的耳光声。


    卿如意二人头也不敢回,朝反方向疾速跑去。


    女人很快发现床上没人,嗓音尖利划破空气:“护卫,护卫!这么大的人都跑了!还不快捉回来!”


    卿如意耳膜刺痛,心脏狂跳,千回百转的游廊,无数个拐角,木板在脚下嘎吱作响,地面余震蔓延至远方,竟然引起阵阵共鸣,追兵将至。


    急促奔跑声陡然一停,眼前赫然成了条死路。


    这是一处小小的望台,角落里堆叠废弃的瓦罐酒桶,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一眼望下去,高达七丈,竟身处顶楼,这要是跳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卿如意大口喘气,身体不自主发软,身后的笃笃追捕声越发逼近,好似敲响了夺命鼓,他们二人已是强弩之末。


    游逢安腰上的玉佩在夜色中发亮,卿如意心念一动,哑声道:“玉佩,能给我吗?”


    游逢安赶忙摘下递到她手里,此时的卿如意大汗淋漓,脸颊都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看得他心下一沉。


    “卿妹妹,你还好吗?”游逢安一把搀扶住她,她咳喘几声,嗓音不自已颤抖:“没事。你会武功对吧,我们能杀出去吗?”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不信,1vn,且还是赤手空拳对阵,完全没有胜算。


    果然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不料,下一秒,游逢安掀开酒桶,一把扯过她,语气是从所未有的镇定:“你躲进去。”


    卿如意顺着他的力,藏入酒桶,可这酒桶逼仄,只能容身一人,她心中打了个突,紧盯拿着桶盖的少年:“那你呢?”


    游逢安勉力扯起嘴角,眼底情绪纷杂:“你待在里面,不要出来。”


    没有时间悲伤,桶盖疾速落下,眼前顿时漆黑一片。


    卿如意不可置信地圆睁一双眼,外头嘈杂喊骂声,刀剑鸣音,都透过木桶嗡嗡作响。


    她止不住发抖,时间都变得凝滞起来,如同她凝固的血液,而那些喧嚣也流水般逐渐远去,同样也带走了游逢安。


    卿如意蓦然眼前一酸,无尽的自责就如眼前黑暗般,四面八方侵入她肺腑。


    是她害了游逢安。


    可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得想办法救人。


    她强打精神,推开桶盖,脚步忍不住发虚,不对,红香楼里的酒水一定有问题,她脱下芽色大氅,却仍感不适,踉跄着寻找出路。


    有了世子的玉佩,就能联系到国公府,就能活着出去。


    到底是谁要害她?难道是王宴?可她和游逢安,当夜并没有暴露行踪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一路小心避开巡查守卫,亲眼看见他们手握佩剑,云纹醒目。


    卿如意盲目寻找下去的楼梯,这栋高楼,却好似个纵形迷宫,她根本找不到出口。


    地面轻微震动着,暗示不远处又来了一干巡逻之人,卿如意站在檐廊下,心急如焚,不得不推开身后镂花门,藏了进去。


    熟料撞上一个人,她惊惶道:“谁?”


    赫然对上惊惧的眼,那人浑身皮包骨头,如同一只干猴子,又是那稚童。


    卿如意只觉心凉了半截。


    那孩子也没想到居然是她,慌慌张张就想拉门逃跑,卿如意死死拽住她,威胁道:“你敢叫人,我就敢栽赃诬陷你!”


    稚童听闻此言,立刻吓得直哆嗦,不敢造次。这时卿如意才发现,稚童脸上还留着个鲜红巴掌印。


    卿如意眯眼:“这里到底是哪儿?”


    稚童拼命摇头,指了指嗓子,居然是个哑巴。


    卿如意立刻提着小孩衣领,指了指桌上的纸笔:“写。”


    终于,她明白了,这里是卜算阁的花楼,向来是三不管之地,没人敢得罪卜算阁,这是间出了名的杀手行刺阁。而她被卜算阁抓到花楼,成了今夜竞拍之物,方才的药粉也是催情之物。


    麻烦可就大了。卿如意看向女孩,唤她名字:“小莺,你想不想逃离这里?”


    小莺下意识点头,随即哆嗦着,头摇成拨浪鼓。


    卿如意沉声说服她,这里的人对孩子并不好,又有她皇亲国戚身份作保,小莺渐渐上了她的船。


    卿如意转而将玉佩塞到她手里:“你可以自由出入花楼,去了外面,立刻把玉佩传给国公府,他们会派人保护你,不用怕。”


    小莺担忧地看着她,卿如意心领神会,摇摇头:“不行,我不能丢下同伴,而且我自知出不去。等到救兵围剿,怕是迟了。”


    随即她和小莺兵分两路,卿如意已经通过小莺,知道了游逢安位置,急匆匆赶去。


    *


    辞缘提着云纹佩剑,浑身沾染血花,煞气直冲花楼,刀疤在一旁苦不堪言。


    “带路!”


    辞缘衣带当风,没有一个下人敢拦,他直奔顶楼,满心满眼都在祈求她不要有事。


    彼时国公府也收到玉佩,长公主立刻联络卿德甫,皇家护卫和宰相侍卫齐齐发动。


    三路人马都在往花楼赶。


    卿如意并不知晓援兵已然出动,因为她现在已身陷囹圄——


    “哟,无巧不成书,这拍卖的美人,送上门来了!”


    卿如意警惕地向后退了几步,而游逢安正浑身是血,被那淫/笑之人牢牢掐住脖子。


    “放开他。”卿如意眼眶发红,犹如笼中困兽,大有背水一战的决心。


    她没有料到小莺说的地方,正是花楼楼主的老巢,纵欲遣色的暖阁。


    这狠厉目光看得男人心下骇然,这种感觉明显激怒了男人:“放他?你拿什么跟我交换?”


    游逢安费力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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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卿如意,拼死挣扎起来:“别管我!你快跑!咳咳……”


    男人烦躁地掐住少年两颊,青筋暴突,隐隐听得见骨头脱臼之声,卿如意愧疚得眼泪直打转:“你要什么?你放开他!”


    她开始着急,她真的怕游逢安因为救她,死在这里。


    男人肥腻的目光将她从头扫到尾,宛如黏腻的蛇:“拿出你的诚意。”


    卿如意五指紧紧收拢,她手无寸铁,很想揍人,却根本无力回天。


    游逢安疼得五官扭曲,男人力道却了无收减之势,一双眼紧盯少女,卿如意压下一双眉,一颗心狂跳:“可以,但你先放人。”


    男人量她不敢耍花招,随即丢死物一般,甩开游逢安,好整以暇看着少女。


    卿如意浑身紧绷,逐步走向男人,三步,五步,随即抄起桌上花瓶,用力一砸,瓷片飞溅,切金断玉般,碎瓷直冲男人咽喉刮来。


    男人面色悚然,彻底激怒,不自量力!


    他伸手欲打断少女的手,岂料胳膊被人一拧,竟是那地上的游逢安,一双沾了血的眼满是愤恨,欲将他千刀万剐。


    “找死!”


    男人下了死手,骈指冲游逢安的眼戳去,不料少女毫无惧色,锋利的断瓶划向了他脖颈,血珠赫然滚落。


    他反应迅捷躲开,卿如意颤抖着手,血腥气游丝无定,引人作呕,而男人登时一掌冲她劈来,她侧身躲过,却还是正中肩背,痛得她牙关打颤。


    哪怕脱去大氅,酒的药性早就深入骨髓,她双腿止不住发软,天地又开始旋转,但她不能倒下,她还要保护游逢安。


    卿如意眼中几近蹦出泪花,但下一秒皆被怒火蒸发,哪怕男人已经擒住她肩胛,卿如意也未见丝毫犹豫,反手还击,花瓶利口一下一下割着男人的肩、手、脸。


    男人大声痛骂,狠狠掐住她脖颈,栽到地上,卿如意也不肯放弃抵抗,浑身都是细密的疼,冷汗涔涔,体力的透支,无一不告诉她,死已经在向她招手。


    游逢安颤抖着身体,拿起地上板凳,用尽浑身力气,砸向男人后脑勺,卿如意看着男人目眦欲裂,眼珠通红,断了气,咕咚一声倒地,红的白的液体混杂,花花下淌。


    她大口喘息着,疼,浑身都在叫嚣着痛苦,药性蓬发,她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般,游逢安跪坐在她身边,哭红了眼,紧紧将她抱于怀中,声音都在抖。


    “如意,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他抱得越来越紧,却又忽然松开,生怕弄疼了她。


    卿如意疼得闪烁泪花,游逢安也跟着落泪:“如意,我带你出去。”


    外头忽然吵闹一片,随即木门大敞,竟然是皇家侍卫,与之而来的还有卿德甫。


    “如意!”


    “师父!”


    卿如意浑身一震,惶惶然回头,在卿德甫和熙攘侍卫身后,她看见了那双熟悉的凤眸,而他正紧紧握着一把剑,浑身上下都是艳红血迹。


    辞缘一个箭步扑上去,眼眶殷红:“师父!弟子来晚了,都是弟子的错。”


    说着便要从游逢安怀里接过她。


    她想说些什么,熟料游逢安一把握住她的手,气息奄奄,好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嗓音在喉中磨砺:“如意,咳咳,你别走,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有一句话,我想对你说很久了……”


    卿如意为之一震,血液都好似冲向了头顶,下一秒,果然听到他咳血道:“如意,我喜欢你。”


    辞缘大睁着一双凤眼,面色惨白,想去握卿如意的手,却被游逢安牢牢阻挡在外,他亲眼看见,游逢安的血,混杂她的血,交融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