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谁在敲钟?

作品:《阴司巡夜人

    林阎是被冷汗浸透后背的刺痛惊醒的。!幻,想!姬· ¢最*新`章?节*更~新¨快·


    现实世界的阳光透过褪色的窗纸斜斜切进来,在床沿投下一道模糊的金边。


    他喉间发腥,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黏腻的血——是梦中咬碎的牙龈渗出的。


    床头的铜灯还在摇晃,灯油泼在木桌上,将沈青的红绳碎片和王书生的笔记残页浸得斑驳。


    "沈青?"他翻身下床时踢到了木凳,哗啦一声响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靠在墙角的沈青没有动。


    她的睫毛沾着湿意,唇色发白,像片被暴雨打蔫的叶子。


    林阎蹲下身探她的脉搏,指尖刚触到腕骨就猛地收紧——脉象虚浮得几乎要散,像风中的烛火。


    "老王?"他转身去推里间的门,门槛上的积灰被鞋跟碾出深痕。


    王书生趴在书桌上,笔杆从指缝滑落,在《因果律考》的扉页上拖出一道墨痕。


    林阎扯了扯他的衣袖,学者的身体重得反常,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


    识海里的生死簿残页突然发烫。


    林阎按住眉心,残页上的金纹如活物般游动,在视网膜上投下一行血字:"赤焰未归,影噬未绝。?比/奇·中_文¨网- -无^错*内^容`"


    他的后颈瞬间绷直。


    钟楼废墟的碎砖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阎跑得太急,额角撞在半倒的飞檐上,血珠顺着下巴滴进领口。


    废墟中央的断墙上还留着赤焰道人挥剑时的焦痕,而在焦痕正下方——


    一截黑铁剑刃插在瓦砾里,剑脊裂着蛛网似的细纹,像是被某种巨力生生掰断的。


    林阎蹲下身,指腹擦过剑身,锈迹簌簌落下,露出一行模糊的刻字:"梦中有门,门后有光,光中有童子......"


    "道爷的剑......"他的喉咙发紧。


    赤焰道人那柄跟随他三百年的"焚天",向来削铁如泥,能断鬼脉,如今却断成这样——那拖他进虚空的东西,到底有多强?


    "哥哥?"


    细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阎霍然转身,看见沈青站在废墟边缘。


    她的发梢还滴着冷汗,却勉强扯出个笑:"我梦见......"


    "先别说梦。"林阎抓住她的手腕,这次摸到的脉搏比刚才稳了些,"老王还没醒,影噬的力量还在渗。"他低头看向断剑,"赤焰可能被困在梦里,得找梦之钥。1\3·1?t`x~t?.^c+o!m¢"


    沈青的指尖突然掐进他手背。


    林阎抬头,看见她瞳孔微微发颤,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刚才......在梦里看见个小孩。"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蹲在桥边哭,说"他们不要我了"。


    他抬头时......"她的喉结动了动,"眼睛里是你的脸。"


    林阎的呼吸顿住。


    王书生的咳嗽声从巷口传来。


    学者扶着墙站得东倒西歪,怀里紧抱着那本《梦解录》,书脊上的金漆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梦之钥......"他抹了把嘴角的血,"古籍说,唯有未曾恐惧死亡者可持钥。"他突然抓住林阎的衣袖,"城中的小阿七!


    那孩子上个月在义庄守尸,鬼差来索魂他都没躲!"


    林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三天前路过义庄时,确实见过个穿补丁衣服的小不点儿,蹲在门槛上啃馒头,旁边躺着具盖白布的尸体。


    当时他问:"不怕?"小孩舔了舔嘴角的馒头渣:"怕啥?


    死人又不抢我馒头。"


    "走。"他拽着沈青就往巷口跑,"去土地庙后面的破屋,小阿七住那儿。"


    破屋前的老槐树下围了圈人。


    林阎挤进去时,正看见个穿灰布衫的妇人举着扫帚要打地上的小孩。


    小孩缩在墙根,补丁摞补丁的衣服上沾着泥,脸上有五道红指印。


    "妖童!"妇人吐了口唾沫,"我家牛棚昨儿半夜着火,肯定是他招的邪!"


    "就是!"另个汉子踹了脚墙根的破碗,"前儿我闺女说看见他和个白影子说话!"


    小孩抬头,眼睛肿得像两颗红樱桃。


    林阎心里一沉——这双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被冤枉的委屈。


    他摸出怀里的法医工具箱,金属搭扣咔嗒弹开,变异后的符箓打印机嗡鸣着吐出张黄纸。


    "都往后退。"他扯开嗓子,手指蘸着朱砂在符纸上画了道雷纹,"影噬的障眼法,真要怪也怪那东西附你们身上了。"


    人群骚动起来。


    林阎趁乱扑过去,将净心符按在小孩额头上。


    符纸刚贴上,小孩突然打了个激灵,眼泪"唰"地流下来:"我没招邪!


    我就是......"他抽抽搭搭吸了吸鼻子,"我就是听见井里有钟响,想去


    看看。"


    林阎的后颈又开始发紧。


    他想起钟楼废墟里那截断剑,想起沈青说的"门后有光",想起王书生翻书时颤抖的手指。


    "哪口井?"他蹲下来,和小孩平视。


    小孩用袖口擦了擦脸,指向村东头:"张阿婆家的老井,早干了的那口。"


    古井的青苔在脚下滑溜溜的。


    林阎扶着井沿往下看,黑洞洞的井底什么都看不见,却有沉闷的钟声往上涌,一下一下撞在耳膜上。


    那声音他太熟悉了——和钟楼废墟地缝里渗出的异响,频率分毫不差。


    "门在这儿。"小孩突然开口。


    他挣脱林阎的手,摇摇晃晃爬上井沿,破布衫被风掀起,露出瘦得嶙峋的脊背。


    沈青倒抽一口冷气,伸手要拉,被林阎拦住了。


    他盯着小孩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某种清明的坚定,像块被擦干净的玻璃。


    "哥哥。"小孩回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却笑了,"我给你们唱首童谣吧?


    我娘教的,她说等我找到门,就唱这个。"


    林阎的呼吸突然变得很轻。


    他看见沈青攥紧了袖口,看见王书生扶着井沿的手在发抖,看见井底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团被揉皱的影子。


    小孩闭上了眼睛。


    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像片落在水面的叶子:


    "钟儿响,门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