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种复杂的生物，最需要帮助的人，可能最听不得“帮助”这个词。


    曾经史蒂夫就遇到过一个有极其严重的战后创伤性应激障碍（PTSD）的退役老兵，许多人包括史蒂夫都难以靠近他，各种治疗的效果都不佳。


    因为对方难以信任，十分敏感，对许多词语都应激，不但包括有关战争的事情，还包括能够让他联想到他的PTSD的其他一切话题。


    比如说“帮助”这个词就会让老兵想到曾经多次说要帮助他的家人在被他伤害得遍体鳞伤后先行崩溃，放弃他的过往，情绪失控，甚至伤害自己。


    在很多志愿者束手无策的时候，有个年轻女孩提出可以试一试让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或者小动物陪伴那个老兵。


    担心老兵发病伤害到小孩，最终是女孩带来一只温和的萨摩耶。


    一开始老兵并不理会可爱小狗，在志愿者的照顾下只是发呆。


    有志愿者看着一连好几天老兵都没什么反应，都觉得这个方法是没效果了。


    然而小狗不知道人为什么冷漠，也不会为一次、两次、三次……的被漠视而放弃，只一百次、一千次的和人贴贴，对人露出笑脸。


    时间就这么过去，突然有一天，史蒂夫去探望老兵，发现老兵正在给萨摩耶梳毛，正准备牵着小狗去院子里散步。


    老兵看到他来，还跟他打了一声招呼：“你好。”


    这个法子竟然起效了。


    这件事情也让史蒂夫知道治愈这些人很难，但不是不可能。


    治愈人的心灵，需要耐心，需要方法，也需要时间。


    对于鲍勃也是一样的。


    想到这，史蒂夫叹息一声。


    猫咪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房子二楼伸出的平台上，懒懒地蹲踞在那，稍稍昂起头，抬起下巴，微微眯着蓝色的猫瞳望向下边，目光审视，夹着一丝高傲，屁股后的黑粗尾巴轻轻摆动。


    “喵。”


    史蒂夫仰起头，一高一低，一个俯视，一个仰望，两双蓝色的眼睛目光相交，无声对话。


    云层漏出的晨光落在史蒂夫脸上，映照出他专注又温和的神情，他静静地与猫咪对视，没有移开眼睛。


    周围似乎变得安静，风也轻轻的吹，拂过头顶的树叶发出细细的响声。


    与猫对视的感觉是什么呢？


    史蒂夫望着它澄澈得像蓝宝石，逆着光的时候闪烁亮光的眼睛，脑子里闪过雪山的雪豹跳跃、深海的鲸鱼喷出巨大水柱、又或者崖壁上的雄鹰展翅的场景。


    他像是与某种神灵对视。


    猫咪移开目光，施施然地跳到平台外伸展出来的屋檐上。


    史蒂夫担心它摔下来，伸出手，对准猫咪，预备接它：“猫咪大王，要不要下来？”


    猫咪睥睨一眼，沿着屋檐走到屋檐最边上，自信一跃，矫健得像猫猫战士，跳到了管道上，四只爪子并用，扒住管道，借管道的节口固定处使力，不断下脚向下爬，爬到距离地面还有近两米的时候，利落松爪，空中扭身，跳到一边的垃圾桶盖上，然后被一直等候的史蒂夫抱到怀里。


    “这很危险，猫咪大王！”史蒂夫轻轻斥责猫咪，手上却细致，精准地抱好猫咪，掂了掂。


    有点重的猫咪。


    “喵——”猫咪不是很满意地叫了一声。


    猫咪爪垫里的利爪弹出又缩回，缩回又弹出，反复几次，终究是没有对着史蒂夫来上一爪。


    它甚至感觉被史蒂夫抱得很舒服。


    史蒂夫抱得很稳，猫咪很有安全感，但又没有用力到让猫咪觉得难受，想要逃离。


    而且史蒂夫会轻轻抚摸猫咪的背部，顺毛撸，让猫咪四肢乏力，化成史蒂夫怀里的一滩水，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


    在逛小超市的时候史蒂夫对着提前写好的单子采购好还缺了的生活用品。


    他在卖的猫粮货架边停下，就多买了一大包猫粮。


    一顿早餐后，史蒂夫趁着供货商还没来，把杂货铺里的货架又打理了一遍。


    很快供货商开着货车就来了，卸货的工人把要散卖的东西搬进杂物间，史蒂夫把易销的货品摆在柜台周围，纸托装着的鸡蛋小心地靠墙放，叠放了四层，紧接着是用罐子装着的糖果，一盒打火机，一盒笔，一叠20个装线本，叠放起来的四盒肥皂，空出的区域是收银记账的，柜子上装的抽屉拉出来，里面有零钱盒，便于收钱和找钱。另一边就放称重秤，然后摆放一些瓶瓶罐罐的调料、两听百威啤酒。


    围着柜子还有袋装的石灰、大米、面粉、燕麦，里面都有防潮内胆，用绳子系紧，有客人要买就打开称重。


    后面的货架上，把各种罐头拆出来摆上去，袋装意大利面堆在一个格子里，巧克力等零食也摆上……


    下午阿尔弗雷德开车过来的时候，史蒂夫还在清理货物，摆放货品。


    阿尔弗雷德一来，很有形象包袱的猫咪大王就亲昵地蹭过去。


    阿尔弗雷德抱着猫咪问史蒂夫：“老先生，什么时候开业？”


    “今天就有邻居来买了一包意面，这算开业了吗？”


    “那可真不错，是一个好的开始。”


    史蒂夫直起腰，扭扭发酸的脖子，对阿尔弗雷德说：“确实。要不要喝一杯水？抱歉了，这里简陋，还没整理好。”


    “不用，是我打扰了。小少爷很想念猫咪，但是最近他都在上课，没能过来，他还念着老先生说一定要过来看看。”


    “我当然欢迎他。他在上什么课？”


    “上次事情之后，老爷夫人就给小少爷增加了体育课程，主要还是教导小少爷如何更好保护自己，再增加小少爷一些运动量。”


    “这很不错。”


    两个人讨论了一下猫咪到底怎么从韦恩庄园跑到这边来的，离开前阿尔弗雷德说：“这可能暂时要成为一个未解之谜。”


    “猫咪大王很聪明的，它会自己跑出锁上的房子，早上我还发现成为了这一片野猫的王，可能它造成的未解之谜在未来会更多。”


    “它确实是一只神奇的猫咪。猫咪大王？这是一个合适它的名字，我会告诉小少爷。再见。”


    阿尔弗雷德带着猫咪回去了。


    杂货店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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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咪，史蒂夫一个人待在里面贴价格标签，突然觉得有些寂寞。


    干完活，他拿装订本和铅笔画了一幅猫咪大王在高台上下望来的图画，用温暖的笔触把猫咪那种高傲、神气画出来，可惜没有蓝色的彩铅，没能画出猫咪大王那一双最漂亮最灵动的眼睛。


    第二天史蒂夫做了一块正面写着“营业中”，背后写着“小店关闭”的牌子挂在门口，并且把正面对着街。


    上午警车嘀唔嘀唔地响，大概隔着一条街。


    客人并不多，只有几个突然发现这里多了一家杂货店，又正好想买一点东西的客人进来了。


    一位自称玛法老夫人的老年女性絮絮叨叨地和史蒂夫聊了一会天，问他叫什么，哪来的，家人情况，史蒂夫都温和地说了能说的。


    “那你是一个人在这住了？”


    “是的。”


    “那你最近可要注意保护自己，上午警笛声听见了吗？据说有个男人死在家里，说是一屋子酒味，那男人喝醉了，被人入室抢劫，可能发生打斗，被杀死在家里，屋里的财物都被拿走了。”玛法老夫人挑选好商品，放到柜台结账。


    史蒂夫计算好价格，因为玛法老夫人说的凶杀案而抬起头，若有所思：“好的，谢谢。总共12.5美元。”


    玛法老夫人拿出12美元给他：“给你。”


    史蒂夫停顿了一下。


    玛法老夫人说：“便宜一点，邻里邻居的，以后我常来。”


    史蒂夫算了算自己能赚。


    他不太熟练地把东西装好给玛法老夫人：“当然，还请多光顾。”


    唉，做生意也内含学问。


    除了真买了东西的玛法老夫人，还有一两个无赖想零元购，史蒂夫亮出带子弹的正义，让无赖被感化而离开。


    午饭时间史蒂夫去了案件发生的附近，打听更多的信息。


    他在烤饼小摊那买了一份烤饼，一边吃一边和住在附近的摊主闲聊。


    “对面民宅里上午是不是死了一个人？”


    摊主是一个中年人，弓着背，低着头干活，摊子前人不多。


    “是啊，死的人叫做德莱，是个银行职员，曾经还想在我这里赊账吃烤饼，真是个烂货，连个烤饼钱都给不起。”


    史蒂夫把烤饼吃进嘴里，干巴巴的，发现了为什么没有几个人买的原因。


    就当是为了套话了。


    “我听说是入室抢劫，他喝醉酒反抗劫匪而被杀。”


    “我猜差不多。倒霉蛋，真是晦气啊，这边人都少了，我做生意都不好做了。”


    可能烤饼味道不好，无论人多人少，生意都不会好……


    史蒂夫嚼着干巴的烤饼问道：“警察有说什么吗？”


    “还在查呗，听说是背后中刀。”


    “这不像反抗而被杀，倒像是凶手背后偷袭。”


    摊主眼看没有别人买烤饼，突然语气变得咄咄逼人：“是的。但客人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史蒂夫看着摊主站直身，显出高大强壮的身躯，气势也变得很凶，又看了眼味道真的很一般的烤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