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杰：我想思考一下人生


    夏油杰提溜起两只猫，评价道：“你们的小饼脸像被打了一拳。”


    凹凸有致。


    小猫可听不得这种话，刘海小猫捂着肚子打了个嗝，扭头戳戳自己的小猫代打。


    墨镜小猫迅速举起小铲子冲锋，他看起来非常想一铲子铲掉目标的刘海。


    夏油杰立刻后退一步，把为非作歹的猫抓在手里揉揉捏捏，靠着丰富的棉花食用经验帮两只猫都恢复了可爱。


    宽宏大量的小猫们：“哼，勉强原谅你。”


    小猫们自动站上夏油杰肩头，指挥道：“出发，收割剩下的村民。”他们是猫又不是饕餮，怎麽可能几分钟就吃完。


    黑发少年抬眼看向天空，喃喃道：“悟那里……没问题吗……”感觉有老头要遭殃啊。


    一栋栋低矮的小平房间，突然滚出个灰扑扑的毛团。


    毛团默不作声地爬起来继续跑，但它太小了，根本看不清路况，直接撞上了夏油杰的裤脚。


    宽大布料的笼罩下，灰毛团看见一对正在发光的蓝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


    “叽！”


    “咪哞！”


    墨镜小猫恶猫先告状，他指着毛团控诉道：“你吓到老子了，给老子道歉！”


    “嗝，对，给悟道歉，嗝。”刘海小猫附和。


    夏油杰叹了口气，捡起毛团说：“漏网之……球？”


    仔细看看就能发现，这毛团和隔壁村里那只头戴蝴蝶结的兔子长得一模一样，就是个头小了不少。


    刘海小猫：“……胡说！”他才不是随便什麽东西都往嘴里塞的猫。


    话音刚落，更多的毛团滚了出来。它们似乎察觉到来人的气息是安全的，可靠的，所以滚得特别快，像一个个小雪球一样往夏油杰身上扑。


    好多年了，村里终于来活人了！


    救救我们，请你救救我们吧！


    是啊，我们再也受不了了，只要能不再被控制，哪怕死亡也可以接受。


    夏油杰并不精通球语，事实上他连猫语还处于一知半解的阶段呢，真的听不懂这些球在说什麽。


    “吱！”


    “哞！”


    “吱吱吱！”


    “咪咪哞！”


    “你能听懂？”略懂猫语的夏油杰虚心请教，他快被球砸晕了。


    墨镜小猫摇摇头，老子只是习惯性顶嘴而已啦。


    刘海小猫眯着眼睛听了会，然后突然一动，把自己挪到了另一边肩膀。


    “悟！我早就想说了，你当杠精的样子真可爱！”


    刘海小猫垫起爪尖贴了一下墨镜小猫的脑门，用那双弧度微妙的刺绣嘴巴。


    应该是被啾了一口的墨镜小猫：“……”


    看呆了的夏油杰：“……”


    啊，这不对吧。


    最圆的一只球好像被这一幕刺激到了，“吱吱”叫着往人脸上砸。


    夏油杰木着脸歪头，然后抬手抓球，这熟悉的反应，他瞬间就认出是谁了，于是打招呼道：“嗨，猪先生。”


    毛球们大喜，吱吱声不断。


    “猪老兄，他居然认识你，太好了！”


    “是啊是啊，村长想丢下我们出去，如果它成功了，我们就会永远困在这里了，你让好心人救救我们吧。”


    众球吱吱赞同，都没想到整天阿巴阿巴的猪先生社交范围如此广泛，它生前一定是个受欢迎的智障！


    大毛球晃晃自己空荡的身体，有点摸不着头脑。


    它只是恐同而已啊！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夏油杰干脆拿出墨镜小猫的铲子，威胁道：“接下来我说的话如果是对的，你们就吱一声，如果不对就吱两声，敢说谎就埋了。”


    众球：“吱！”


    “你们从前是人，误入幻境后被咒灵，也就是村长控制住，不断压榨情绪。”


    众球：“吱！”


    没错没错，当球太久，你不说我们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人呢。


    夏油杰抬眼环顾四周，鉴于墙两边的画风太割裂，他无法判断这些球究竟是罪有应得还是无妄之灾。


    “你们……杀了很多人。”


    众球：“！”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冤枉啊哥！我们连自杀的自由都没有！


    “村长吸收你们产生的情绪，变成强大的咒灵，他现在不需要你们了。”


    众球这次沉默了，他们当然知道村长压榨情绪的目的，也知道另一面的自己间接害了很多人，因为每个新员工的加入都有老员工的一份“功劳”。


    夏油杰一顿。


    他终于发现，自己面对受害者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去拯救，而是在心里思考这群诅咒制造者值得吗。


    这不对。


    他的情绪一向很多，但此时忽然都变成了愤怒，村庄覆灭是因为原村民的贪婪，咒灵的出现是催化剂，只是加速了过程，但结果从来只有一个，原村民们本来就该死，但动物们杀了不少人和术士已成事实，所以没有无辜者。


    那所谓的保护还有意义吗？


    祓除，吸收，祓除，吸收，这只恶心的咒灵也会被他吞下。夏油杰控制不住地多想，好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他知道不对，但真的控制不住。


    死脑子，快停啊！


    “你想杀掉他们嘛？”


    夏油杰头皮突然一痛，抬眼就看见墨镜小猫正拽着他的宝贝刘海荡秋千，还一边荡一边欠揍地提议：“老子现在超厉害，可以把它们都干掉，连灰都不留。”


    “悟，我来替‘我’说，没错，都宰了，当无头蘑菇最好。”


    “好哇好哇，老子最喜欢摘蘑菇了，现在就杀掉它们！”墨镜小猫的蓝眼睛开始发光。


    “我和悟一起，我们是最坏的！”刘海小猫开始扒拉自己的尾巴毛。


    底下的一堆毛团：“……”


    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刚刚大闹村庄吃了一堆原村民球的就是他们啊啊啊！


    快跑啊！以为来了个救苦救难的大菩萨，结果来的是两个疯批杀球犯和他们的人形猫爬架。


    “等等，等等！”


    夏油杰手忙脚乱地找补。


    “我只是想想而已，不是真的要杀掉他们啊！”


    “不对！”


    他像个在法庭上由于没有律师所以只能自己给自己辩护的怨种被告，“我根本没想杀人，我只是在思考人生，你们别带偏我！”


    坏猫！可恶！！！


    第32章 不许杀


    几十年，不，可能不需要很久，人越来越多，有思想的咒灵也会越来越多，它们迟早会创造出自己的文明，人类从来不是世界的主宰者。


    诞生于人负面情绪的咒灵，只要人类不灭亡，它们就源源不断，永远不会消失，二者没有你死我活的概念，只能在差异中寻求共存之法，以减少作为二者桥梁的无辜咒术师牺牲。


    个别低级咒灵都能进行简单交流了，更何况高级咒灵，它们迟早会进化。


    人类在极度恐惧下能看见咒灵，但总有一天，也会害怕术士，因为对他们来说，术士的概念超出了认知，对总监部来说，术士的强大超出了控制。


    那麽斩除就很有必要了……


    五条悟在浅井雄越来越惊恐的眼神中继续说：


    “老爷爷，你们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和权利，从来没放弃给老子洗脑嘛。”


    “你该庆幸老子是十六岁的成熟大人，而不是六岁的小屁孩，否则你早就成灰了。”


    成熟的五条悟站在鼻青脸肿的浅井雄旁边比了个耶。


    咔嚓。


    发送发送。


    浅井雄：“……”


    “现在看老子和杰关系超好，就把杰也归于‘不听话’的范围内，你们是不是以为自己很了解他，知道他的每天挂在嘴边正论和意义，所以断定老子不会随便教训你们啊。”


    浅井雄嘴唇翕动，睁眼说瞎话：“你在说什麽，我听不懂，设计绑架案确实是想给你们两个不尊重大人的小鬼一点教训，但咒灵的事与我无关！”


    五条悟拍拍他的头，和善地说：“老子随时能杀了你。”


    “你们听我解释，我没想杀人，不要对村民出手——”


    “我只是在思考有没有意义，人类才是诅咒本身。”


    “等一下等一下，先别杀，好好，我不想了，等等啊……”


    夏油杰一边大叫一边从天上掉下来了，紧随而来的还有两只小猫和一堆毛球。


    红眼猪先生正在疯狂补充脑子，它拿起冰冻脑花，一口一个往嘴里塞。


    初来乍到的众球：“嚯，猪老兄你那麽勇！”


    猪先生（毛球版）：它真是饿了。


    “杀！”刘海小猫抱住尾巴。


    “杀杀杀！”墨镜小猫伸爪结印。


    夏油杰一脸狰狞地抓住两猫，用皮筋把他们小心捆了起来。


    “不许杀，要杀也是我来杀！”


    “不对不对，”夏油杰简直要被逼疯了，他就没见过那麽不讲道理的猫，还长那麽可爱，害得他下不去手教训！


    “我错了，我想法极端，我是大坏蛋。”他投降道。


    “你有什麽错，错的是普通人，杰，我又有一个‘人类清除计划’，到时候我们坏猫组合就可以当世界老大了！”


    “真不错，悟好聪明！”刘海小猫非常赞同，“与全世界为敌，听起来就好酷哦～”


    “不行！绝对不可以！”


    夏油杰大吼，他头发披散，目眦欲裂，“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踏上一条结局已经注定的道路！”


    “那你就可以了吗？”墨镜小猫轻飘飘地问。


    夏油杰愣住了。


    半晌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原来我是这样想的吗？”


    两只猫骄傲点头，表示肯定。


    “太疯狂了……”


    两只猫继续点头。


    “但我只是想了一下，还没真的动手去做……”


    “它们也没有。”


    刘海小猫捞起一只毛球。


    “你，你好。”兔子毛球说：“我是来自杀的。”


    “黑车司机想杀我，但我比较厉害，顺便把他反杀了！”


    “我，大不了我下辈子不杀猪了改成种地呗。”


    被反杀的黑车司机球默默躲远了点，接着，越来越多的无辜毛球涌过来大吐苦水。


    它们真的是好人哇。


    夏油杰开始超绝变脸，两只小猫被他一会cos苦瓜一会哈哈大笑的精神状态吓到飞机耳。


    确认自己暂时不会死的浅井雄小声问：“喂，六眼，黑头发的小鬼，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


    五条悟发表意见：“杰其实是个疯子哦，你不知道吧，我也刚刚才知道……”


    究竟在骄傲什麽啊，这家夥。


    咒术师每天生活在高压状态下，尤其是夏天，咒灵数量太多，高强度的工作下，很多咒术师都有精神问题。


    浅井雄见过不少精神状态差的，但想法如此极端的还是第一次看见。


    一通发疯后，夏油杰突然郑重地说。


    “谢谢你们。”


    勇敢的小猫们一边夹着尾巴塌着耳朵一边欠嗖嗖道：“没事，这是你该谢的。”


    第33章 小猫能有什麽坏心思


    “所以，要杀了它们吗？”


    五条悟眨巴两下眼睛，“这些被变成动物的人早就死了，现在不过是残留的 意识在驱使它们，杀了也没关系的。”


    众球顿时喜极而泣，跑到五条悟身边把他围起来。


    快杀快杀，它们不想再被控制了，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一直伤害别人，这种精神折磨它们真的受不了了。


    夏油杰皱着脸摇头。


    “不可以。”


    众球非常不赞同地盯着夏油杰。


    本来以为你小子是来解救我们的，结果居然和那两只黑心猫一夥，它们作为逃过一劫的球都看见了！


    它们看见戴墨镜的猫一边“咪哞咪哞”地喊着“打工打工，都来给老子打白工”一边往长刘海的猫那丢蘑菇。


    终于暴露黑心棉花的两只小猫：是的！他们超坏！


    这怎麽行，已经打了几十年工的毛球们躁动起来，它们开始互相梳理，努力把灰扑扑的毛捋顺。


    整理遗容遗表，争当第一个死球！


    两只小猫“桀桀”笑了笑，狡兔尚有三窟，他们小猫咪怎麽可能只有一个计划。


    反正这些球说话笨蛋高中生听不懂，


    PlanA取消，planB启动，走强制路线啦~


    善于反思的夏油杰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猫好人坏！


    打小就一根筋的人，一旦认定某件事后谁都拉不回来，夏油杰知道，如果这次没有小猫们插手，他脑子里绝对会冒出一些不得了的想法，虽然这些想法也是小猫们提供的而且他也没想做，但这都不重要。


    小猫能有什麽坏心思。


    重要的是赶快出去，然后，给猫洗澡！


    五条悟瘪了下嘴，用力戳戳神游天外的夏油杰，“杰，你排挤老子。”


    “你的思想排挤老子。”五条悟重复了一遍。


    夏油杰：“……啊？”好深奥的话。


    五条悟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又盯着他看了会，忽然低头踹了一脚烂橘子，然后恶狠狠道：“喂老头，赶快让我们出去，否则老子把你轰成灰。”


    浅井雄：“……”我要是能出去还会在这挨你的打吗。


    总监部的人虽然身居高位，但从未有一日安心过，强大却不服从管教的术士越来越多，还有虎视眈眈的御三家，所以他们想扩大自己的话语权，一直都想。


    浅井雄陷害完五条悟和夏油杰后，自己也被结界吸进去了，幸运的是他还能使用术式，不幸的是有两只猫在追杀他，追着追着他就被赶到村庄门口变成祭品了。


    “那你没用了。”五条悟抓来一只小猫，后面买一送一又跟了一只小猫，他直接宣布道：“把老头送进去种地，一个人干三倍的活。”


    “别杀我，别杀我，你们把咒灵宰了结界就消失了，它现在又动不了，正好能杀……”


    刘海小猫凶巴巴地抬手，张嘴，嗷呜，结束。


    烂橘子被顺利解决，现在就剩下咒灵了。


    这时围观的一只球突然自告奋勇道：“我，我知道哪里有出口。”


    你们赶快走吧，带着两只猫走，别逮我们去打工其它干什麽都行。


    “在哪里？”夏油杰提溜着两只猫，心里那点别扭已经被乱扑腾的小猫踹飞了。


    “跟我来。”


    这只球咕噜噜咕噜噜，滚的特别快，没一会就停在一个小角落，它笃笃撞了两下木板，那里居然出现了一个小洞。


    毛球大喜，心想，它的狗洞还在，好耶！-


    夜蛾正道在五条悟和夏油杰消失的地方架了张桌子，用来写教案。


    就在刚刚，总监部终于回应了他的质问，老头们说浅井雄已经畏罪自杀了，这是浅井雄的个人行为，与总监部无关，所以他们拒绝调查。


    “太过分了，我们家悟大人什麽时候受过这种对待！”


    五条悟失踪的谣言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五条家，然后被气到吹胡子瞪眼的老家主掐住翅膀封锁消息，火速赶来进行地毯式搜索。


    别问，问就是不信。


    “家主，家主！”


    一个侍从惊慌失措地跑过来。


    “是不是有悟的消息了？”老家主问。


    侍从疯狂点头，因为太震惊，他说话显得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爬，狗洞，出来……”


    “悟大人和他的搭档夏油杰一起从狗洞里爬出来了！”


    老家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吗。


    夜蛾正道两眼一黑，觉得是他们能干出来的事。


    伴随着“真的，悟大人爬得可快了”“他还和夏油同学在抢谁是第一个呢”“但我觉得悟大人肯定是第一”等叽里呱啦的噪音，夜蛾正道和老家主看见了趴在地上的两个高中生。


    嗯，后面就是狗洞，人证物证具在，没错了。


    夜蛾正道：“悟，杰，怎麽回事？”


    “是啊，悟大人，您怎麽从……里钻出来了。”


    他们两个人衣服破破烂烂的挂着，身上更是有不少伤口，连两只小猫都没能幸免，小黄脸都脏成小黑脸了。


    五条悟不想理五条家叽叽歪歪的老橘子，他垂着头把从夏油杰口袋里掉落的咒灵玉捡起来，又扒拉两下对方的头发，随后扯着嗓子对夜蛾正道说：“老子好饿，杰都饿晕了，我们要吃饭！”


    不是饿晕而是累晕的夏油杰：Zzzz……


    他们都不愿意去钻狗洞，于是直接和村长打起来了。


    本来打架就累，打完还要把黏在裂缝上的另一半咒灵撬下来，跟撬乌龟背上的藤壶似的，撬完发现咒灵没了结界还在，除非磨灭村庄内所有村民的灵魂，否则结界不会消失。


    五条悟&夏油杰：“……”被坏老头诈骗了。


    所以最后还是要钻洞。


    老家主很有眼色，他立刻派人去订餐，然后殷勤地问：“悟大人还有什麽需求？”


    太好了，五条悟不仅没事，看样子还解决了这里一直存在的强大咒灵，五条家地位依旧稳固，他明天就要去嘲讽另外两家。


    “先让硝子给你们治疗，”夜蛾正道侧身，后面俨然站着个拎医药箱的短发女生。


    “好吧好吧，老子又累又饿，先睡了，夜蛾你记得把老子和杰抬回高专哦，别让老子被五条家偷走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消失。


    确实想把五条悟带回家照顾的老家主：不是，怎麽能叫偷呢？


    与此同时，一封匿名投诉信被送到了高专。


    第34章 我们可是专业团队


    “苏菇噜，苏菇噜——”


    名叫“苏菇噜”的黑色小蘑菇一扭一扭地转身，看见了呼唤他的蘑菇。


    这颗蓝白配色的小蘑菇相当活泼，猛地冲上去给黑蘑菇一个大大的拥抱，突如其来的锁喉让小黑蘑菇差点一命呜呼。


    “唔……”


    夏油杰眉头皱得死紧，百般不乐意地掀开眼皮，想看看到底谁在打扰他睡觉。


    五条悟端着个比脸还大的碗，蹲在床前眨巴两下眼睛，扒拉两口饭，然后戳戳夏油杰，再扒拉，再戳戳，扒拉，戳戳，扒拉，戳戳……


    夏油杰噗嗤一笑，“悟，吃饭的时候要专心。”


    “杰，你醒啦！”


    五条悟举起勺子，热情地往他嘴里塞了一口饭。


    夏油杰：嚼嚼嚼。


    “我睡了多久？”


    “半天左右，老子也刚醒。”


    夏油杰“哦”了声，继续问：“悟，小猫，”


    “杰，吃！”五条悟突然夹起一块寿司。


    夏油杰：嗷呜吃掉。


    “小猫们，”


    “来，喝一口！”


    五条悟贴心端上饮料。


    悟应该没在里面下毒吧……夏油杰看看对方又看看易拉罐，迟疑地喝了一口。


    现在傻子都知道，这时候再提其它人五条悟绝对会炸毛。


    话说回来悟这幅松弛又紧绷的样子，好眼熟啊。


    五分钟后。


    “悟，吃不下了，真的吃不下了，别把我当成饭桶啊！”夏油杰咆哮。


    “怎麽会呢~”五条悟笑意盈盈，“啊——”


    夏油杰下意识张嘴，然后被塞了一大口饭，被压得非常结实的，像石头一样的饭！


    “……”


    他也很想拒绝啊，但这可是悟第一次照顾他！虽然照顾的不咋地但悟是第一次所以悟很棒了！


    “其乐融融”的喂饭之旅结束于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


    一只湿漉漉的小猫自带bgm，咪哞咪哞地撞开门板，张开身体准确扑到了夏油杰脸上。


    夏油杰还在嚼嚼嚼，被这一下撞的差点噎死。


    他把扒在自己脸上的猫撕下来定睛一看，嗯，果然是小小的悟。


    五条悟嘴一撇，撂下空空如也的饭碗，突然宣布道：“杰吃饱了，现在跟老子一起去找夜蛾吧。”


    “嗯？我的伤已经治好了呀，不用麻烦老师。”


    “不。”


    五条悟双手比叉，“我们被投诉了。”


    夏油杰：“……啊？”


    众所周知，高专学生属于半工半读的模式，他们有工资，自然也有考核标准。


    总监部内部腐朽已久，不过表面工作还算到位，以便相关政府在术士们做任务时让道。


    做任务的目的虽说是为了祓除诅咒为民除害，但咒术师本人也需要相应报酬，这种又累又苦还随时有可能失去性命的工作全靠一腔热血，时间久了迟早疯掉。


    所以，咒术师们其实能收到来自被救者的反馈。


    毕竟是干好事，没有漂亮锦旗和大横幅就算了，总得有点感谢信吧。


    高专和总监部都不会为了所谓的保密工作封锁全部消息，原因是必要的感谢可以让咒术师觉得自己的奉献被看见了，对于一些情感需求比较高的咒术师来说，适时的夸夸很有必要。


    否则因为精神压力太大撂挑子不干了怎麽办。


    五条悟和夏油杰的任务满意度一直是百分百，虽然过程让人无言以对，有时候遇上同龄人他们甚至会在任务过程中带着对方去胡吃海塞，但效率是真的高，伤亡率也低，很多被救的人都会给他们打满分，并附上一封充满赞美话语的信。


    所以突如其来的投诉信让两人都有些不理解，拜托，我们可是专业团队！


    哪个不长眼的会觉得我们没做好啊？！-


    【贵校学生解救人质的手段太粗暴，本人收到了严重的心理创伤，怀疑校内学生“五条悟”和“夏油杰”有暴力倾向，建议开除】


    “嗯……看字迹是总监部已故的浅井先生。”夜蛾正道沉吟。


    很显然，他也不理解一个死人为什麽还要“魂兮归来”。


    五条悟隔空捏瘪易拉罐，觉得老头子真烦人，被下放去种地了还不忘恶心他们一下。


    “悟，别生气，”夏油杰揽着他小声安慰道：


    “我和另一个我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浅井先生007一个月试试水，要是没死就再来三个月的量。”


    “哟，杰很有当奸商的天赋嘛。”


    “哈哈，给他点教训而已。”


    “嘀咕什麽呢？”夜蛾正道用指关节敲敲桌子。


    “我把你们的工资保下来了，但表面工作还是要有的，你们去硝子那写一份调研表，明天之前交过来，我再润色一下，交给总监部。”


    一个死人的投诉而已，他能让自家学生写调研已经很给面子了，平时这两个家夥连任务报告都不好好写。


    “喔。”两人齐齐应下，然后勾肩搭背没个正形地往外走。


    门刚阖上，五条悟突然又从门缝边探出半个脑袋，朝屋内投掷了一只越狱猫。


    “咪哞！”好不容易逃出去却又被抓回来的墨镜小猫要气飞了。


    可恶可恶好可恶，老子才不要换棉，才不要被开膛破肚！


    老子肚子里都是老子凭实力吃出来的棉花，凭什麽要换掉！


    “悟？”


    一只刘海小猫从相框边边冒头，看见墨镜小猫上厕所回来了，他迫不及待地蹦到对方面前展示身材。


    是的，堂堂mini五条悟，逃避换棉的借口是：老子要去上厕所。


    “悟，你看，我现在是不是还挺好看的。”


    他们棉花小猫以圆为美，最崇尚圆润似球的身材了，夜蛾正道有好多好多优质棉花，都塞给了能吃的刘海小猫。


    这位看起来很严肃的中年教师一边给棉花小猫递棉花一边疑惑地想：他的棉花库存什麽时候少了那麽多？


    首先排除五条悟和夏油杰，他们要棉花没用，那还有谁呢，难道高专进贼了？


    “悟，我们太脏了，不换棉会生虫子的！”刘海小猫给他科普棉花小知识。


    “悟也不想被虫子咬叭，身体里都是虫子的话，时间久了，悟走一步掉一堆虫子，走一步掉一堆虫子，无下限都不管用，因为它们是从悟身体里长出来的，悟会被虫子包裹，变成虫子小猫……”


    墨镜小猫满脸绝望，伤心吃着从五条悟那偷来的喜久福，万分艰难地接受了必须要换棉的事实。


    第35章 他们眼里的对方


    “悟，张嘴。”


    “喔……”


    “乖哦，多吃棉花才能变圆。”


    “yue！”


    这边两只小猫乖乖张开嘴巴，准备吃棉花吐棉花，另一头的两人已经走到了医疗室门前。


    “嘿，硝子~”


    五条悟挥手，他跟在夏油杰后面刚想往里头钻，却突然被打断了。


    家入硝子：“五条你出去，我要单独问问题，该夏油了。”


    正在门槛边边疯狂试探的五条悟：“……蛤？”


    夏油杰露出疑惑的神色，夜蛾老师说只是写一份心理调查问卷证明他们不是暴力狂而已，为什麽还要单独问话。


    他还特意叮嘱悟不能随便乱填，否则容易被确诊为精神病呢。


    “呵呵，”家入硝子点燃香烟，往后一仰，“请你们认清自己正处在最讨人嫌的年纪这个事实。”


    “我现在的精神状态只能接受你们两个分别出现。”


    把狗洞炸开导致路过的普通人被送医的五条悟&夏油杰：嘶，不占理，完全无法反驳啊。


    “好吧，那悟去贩卖机买三罐饮料吧，等你回来我应该就写好了。”


    五条悟不情不愿地“喔”了声。


    夏油杰拉开椅子坐下，开始奋笔疾书。


    家入硝子坐在旁边，捏着一个猫猫头形状的打火机左看右看，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妥协。


    算了，小猫们都上供打火机了，她勉为其难再配合一下吧。


    大概是因为咒术界对心理这方面真的很少关心，大部分问题几乎不用思考就能给出答案，所以夏油杰很快就写完了。


    “给，硝子，我写好了。”


    他把纸往桌上一放，意气风发地抖抖刘海，准备出去找五条悟换班。


    “别急，还有问题要问，你先听完这段录音再回答。”


    “好喔。”


    【杰吗？】


    录音笔里传出五条悟有些失真的声音-


    刚睡醒就被叫来的白发少年翘着嚣张的头毛，很认真地回答：“习惯性照顾他人，应该算典型的利他型人格吧。”


    “老子觉得他太喜欢被需要的感觉了，甚至有些时候会为此忽略自己的感受，老子知道这样他会有一种唔……成就感！”


    “哼哼，这麽看咒灵操术简直和杰绝配嘛，但凡换一个没耐心或者利己的人，都忍受不了吃十几年咒灵玉。”


    五条悟说着说着又想起那天晚上手下喉结攒动的感觉了，他盯着自己的手，话音一转，突然笑嘻嘻道：


    “但杰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哦~”


    家入硝子想说自己听够了，不想再听了，但五条悟根本不给她机会。


    “曾经老子认为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超级无趣，他们的目的都太明显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当然除了老子自己，老子可是独一无二的五条大人！”


    家入硝子差点掰断手里的笔，她脸色依旧平静，但声音却透露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至少现在作为聆听者的夏油杰是这样认为的。


    “说重点，否则我向夜蛾举报你弄坏了教室后门。”


    “好啦好啦，生气容易长皱纹哦。”


    “杰，是一个奇怪的家夥！”五条悟举起食指，“老子第一眼就看见了他奇怪的刘海，还有很不良的打扮，包括他前后矛盾的性格和理念，也超怪的！”


    从小到大，被六眼看见的人第一反应都是惧怕，随之而来的就是被看透的恼羞成怒，可这个怪刘海不一样。


    初次见面，怪刘海没有一丝疑惑和害怕，只是用感叹的语气礼貌夸赞着：“是新同学呀，你好，我叫夏油杰，你的眼睛真漂亮。”


    当时五条悟觉得这个怪刘海，嗯……人勉强还可以吧。


    反正回五条家和回老橘子窝没区别，拿他干脆在高专里待一段时间好了，本来打算看一眼就走的五条悟决定留下来。


    渐渐地，五条悟发现夏油杰是个不仅奇怪，而且很有有意思的家夥。


    至少他人生前十五年没人关心六眼会不会累，五条家的老橘子们只在意他又变强了，然后满足他的一切需求，或者悬赏金额变高了，出现不长眼的家夥来刺杀他，接着又被他瞪走……诸如此类。


    当然，不可忽视的还有一点，那就是夏油杰很强，他们一样强。


    这让永远甩开同龄人甚至部分长辈的五条悟直视了这位咒术师。


    他们在透过对方看世界万物，他们在互相影响。


    刘海很怪，但弧度其实还不错啦，眯眯眼似乎不安好心，但对老子笑的时候很好看，有瞒着老子的小秘密，但答应了老子会在未来坦白，属于他们的未来……


    所以没关系，毕竟还有很多时间呢，有一辈子那麽长。


    综上所述，杰是独一无二的，老子也是独一无二的，所以老子和杰是属于对方的，灵魂碰撞的挚友！


    “老子和杰就是这麽回事。”


    五条悟捂着脸，不顾被他扯到到十万八千里的话题，假装害羞道：“硝子不要太羡慕哦，毕竟向老子和杰那麽搭的组合肯定非常稀有！”


    ……


    “五条就说了这些，呵，谁会羡慕你们两个人渣啊。”


    家入硝子掐掉烟，决定一会问夜蛾多要些医疗费，因为她受工伤了。


    至于小猫们，呵呵，即使再上供一百个猫猫头打火机她都不会妥协了。


    她摸着最后的良心，努力问：“你呢？”


    夏油杰被录音笔里的话夸得有点脸红，他也知道自己的性格确实别扭，但一想起悟那麽坦荡的态度，再扭捏就显得很刻意了。


    因为他也非常珍惜悟的！


    于是夏油杰清了清嗓子，用同样认真的态度说：


    “悟不论什麽事都能很快学会，还都做的很好，悟很可爱，眼睛很漂亮，不仅家室出众，连难度极高的咒术师工作也能胜任，并且强大的出类拔萃。”


    夏油杰眼里闪着温柔的光。


    “话说回来，悟能吃那麽多糖还不蛀牙，他的身体也比其他人棒，悟是很好很好的同伴，我们是配合默契的搭档，能在高专遇到悟和同学老师们，真的非常幸运，我应该会永远记住大家共同度过的这段时光。”


    家入硝子刚开始差点被那堪比表白的形容词肉麻到戳烂手上的调查表。


    不过在五条悟的对比下，夏油杰显得规矩多了，至少没扯飞话题，所以她忍耐评价道：“五条确实是除了性格其它方面都很完美的人。”


    她可没带什麽同学滤镜去看五条悟，冥冥学姐和歌姬学姐也是这麽认为的，五条确实除了性格其它都挑不出来刺，不过能忍受他性格的人目前没有。


    至于夏油，他本质上和五条一样倨傲，强大的人会带上滤镜看所有弱者，两个人渣臭味相投罢了。


    夏油杰皱起细长眉毛，拿出讲正论的姿态道：


    “硝子，我们能配合默契也少不了练习，虽然看起来很轻松，但悟也付出了很多努力呢，他是人，会累的。”


    “而且悟不是性格恶劣，他只是很有个性，再加上天生的情绪稳定，所以才收放自如，如果说准确操控咒力是六眼带给他的天赋，情绪的收放自如自我调节就是他身为咒术师绝不内耗的最大优势。”


    “性格是悟的优点。”


    “悟很强，他会越来越强，所以我会一直和他并肩战斗，咒灵操术本就厚积薄发，我们会一起努力，创造一个让所有人都能欢笑的世界！”


    “啊啊，听得我中二之魂熊熊燃烧了呢～”


    家人硝子犀利吐槽。


    “见笑了，这些是我不久前才想明白的东西，再加上你刚刚问的话，一不小心就全说出来了。”


    “袒露心声的感觉怎麽样？”


    “讲实话，还不赖。”


    夏油杰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赞，“硝子，你是个很优秀的医生！”


    家入硝子突然觉得夏油也许没那麽人渣……


    “连心理科都精通！”


    她错了，人渣就是人渣。


    高专的心理教育果然贫瘠，她随便从书上找两句话来问问就被奉为心理科神医了。


    “好了，录音完毕，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这是谁的主意了吧。”


    家入硝子晃晃录音笔，心想“自己”果然了解“自己”，小猫们明白，想让夏油杰这个锯嘴葫芦说点真话就得支走某人。


    “不过最近没听见你训五条，我还以为你已经改掉说正论的习惯了，不管做什麽都给自己下定义的话，人会很累，这点我以前也说过，不过你现在更像能听进去的样子。”


    他们一个绝不内耗一个天天内耗，还挺互补。


    夏油杰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决定给小猫们买点谢礼。


    “好了，这份问卷你拿给五条，他之前没来得及做，嗯……我想想……”


    心理问题确实需要重视，家入硝子想起翻书时意外看见的方法，突然说：“有了，给你们开点中药调理一下吧。”


    听说特别难喝，会让每一个嘴硬的人认错。


    邦一声踢开门的五条悟&正准备离开的夏油杰：啊？硝子也以为我们是同性恋？！


    不行，纯洁的友谊不允许被玷污！！！


    第36章 （＞n＜）


    吃饱喝足，小猫们带着一肚子棉花告别夜蛾，围上围兜下地了。


    今天是撒化肥的日子，他们要去防止烂橘子偷懒。


    这些都是咪咪教未来的发展资本，两只小猫嘿咻嘿咻建设了很久。


    有“夏油教主”发卖可怜小猫的前车之鉴在，小猫们深知“夏油杰”这种生物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


    高专的夏油杰是蟹脚头子预备役，小猫们觉得尚且有拯救的机会。而且高中生还没长好，小猫咪能打过。


    至于夏油教主，哼哼，笨蛋自有笨蛋磨，跟他们坏坏组合没关系喽。


    “杰，你不该是棉花成精，应该是麻花成精才对，超——别扭哦。”墨镜小猫一边用小铲子挖土一边吐槽。


    “没办法嘛，这个世界实在是烂透了，如果有一键毁灭的按钮，我会带走悟，然后回来按爆按钮的。”


    刘海小猫擦擦汗，小饼脸被晒得红扑扑的，他理解另一个自己的理念，但仅限于看见涂鸦书结局前。


    看见结局是“悟被腰斩，被开瓢，最后连家都没了”，刘海小猫气得刘海在冒鬼火，毁灭世界的心达到了巅峰，敢欺负悟，那就都去死！


    “杰，你现在看起来好邪恶哦，要黑化了吗。”


    “不，我要去教训欺负悟的家夥了！”


    太阳高高挂起，暴晒下几乎脱水的三只蘑菇骂骂咧咧地犁着地，旁边还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蘑菇。


    “猪老兄，它们居然比你还卷，太疯狂了！”


    “天呐，我得了一种只要工作就会死的病，先死一下。”


    “别睡了，快醒醒，地头猫来了！”


    刘海小猫一屁股坐到某只球身上，咪声哞气地发号施令：“不许偷懒，努力种地。”


    于是一堆毛球转头看向地里，它们球多势众，早早完成了今日工作，都在聊天呢。


    另一片蘑菇地里，工龄最久的森谷老头噤声不语，低着头兢兢业业撒化肥。


    浅井老头还没适应这里的生活，正在为了工作分配问题吵架。


    “喂，我是上司，你应该替我完成工作！”


    松尾老头嗤笑一声：“以前你还是个人呢，现在你是人吗。”


    橘蘑菇无能狂怒，它天天在总监部混吃等死，什麽时候干过这种粗活，种地，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尤其是这地里的蘑菇简直是奇行种，比饭桶还能吃，一天吃六顿，顿顿不重样。


    吃那麽多就长那麽点，大饭桶！


    头上顶着浅井二字的橘蘑菇踹了一脚泥土，扭头就走，它就算死外边也不要干活。


    “嗨~”墨镜小猫龇牙，朝蘑菇挥了挥爪子。


    浅井老头一愣，它正想害怕，下一秒突然被一堆毛球吞没了。


    “敢不听老大的话，揍的就是你！”


    毛球们本来很不乐意死了都要工作的，但没办法，地头猫太凶了，他们被揍成猫腿子了。


    天天被揍，难得找到个能揍别人的机会，毛球们的热情空前绝后，把橘蘑菇揍得快看不出菇形。


    它疼得哎呦哎呦，伞盖四散开裂，像碎了的西瓜。


    地里的小蘑菇们已经冒出来了，一格一个，整整齐齐。


    两只小猫骄傲叉腰，一览猫猫打下的江山-


    五条悟和夏油杰拒绝了硝子的中药提议，给她上供了一罐果汁后就忙不叠从医疗室退出来，换了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在走廊上晃悠。


    没什麽原因，单纯喜欢溜达。


    “悟。”


    五条悟脚步一顿，“怎麽了？”


    “我是不是有点矫情……好像和大家想的不太一样……”


    夏油杰的声音又低又轻，与其说是在问五条悟，不如说是在剖开自己。


    “合群”的烙印从小就扎根于他脑子里了。


    果然。


    五条悟叹了口气，回想一下骗子猫告诉他的“谣言”，心里明白有些事情如果现在不去改变，那真的来不及了。


    “最近两次的任务我都有失控的想法，以前可能也有过，只是被忽略了，我的反应太过度……”


    “不，”五条悟打断夏油杰，掰着他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这不是多愁善感，也不是过度反应，你觉得有什麽东西让你不舒服了，那它就确确实实伤害了你。”


    夏油杰微微皱眉。


    悟怎麽会有这种想法，有人欺负悟了吗？


    五条悟不知道手底的人跳跃了十万八千里的思绪，他第一次给人灌鸡汤，哪哪都透露着生涩和努力。


    “我尊重杰所有选择，所以杰也应该听听我的意见，很公平吧。”


    五条悟盯着夏油杰难言疲惫的脸，突然想起他听到的某段热血宣言，顿时福至心灵。


    “杰，‘创造一个大家都能发自内心欢笑的世界’这句话可是你说的哦，要一起去实现吗。”


    “悟动作真快，”夏油杰突然失笑，他的中二宣言被听见了。


    五条悟骄傲地“哼哼”两声，把搭档的脊背拍得邦邦响，“还没回答老子呢，要一起嘛，一起嘛一起嘛，我们一起。”


    一起吗，踏上一条未知的路。


    “还是那句话，你不同意老子就会盯着你，像大蟒蛇一样缠住你，直到永远，永永远远！”


    五条悟才当了一会心灵导师就原形毕露，他瞅瞅夏油杰的脸色，确认安全后熟练地撒泼甩赖。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我们一起。”


    未知，总比注定失败好。


    夏油杰朝他笑笑，一如既往拿撒娇的五条悟没办法，他缓缓道：“第一步，先找到小猫们。”


    五条悟：“……”可恶，老子就站在这里，为什麽杰总对坏猫们念念不忘！-


    “喵，喵呜喵呜喵呜。”


    五条悟夹着嗓子，假装自己喉咙里也有一百只□□，试图加入猫的频道。


    两只忙着洗围兜的猫听了一会，突然愤怒道：“你心里根本没有我们！”


    废话，当然没有。


    老子才不要和坏猫合作。


    五条悟决定先刺探敌情，然后夺走他们的成果。


    但不能说出来，白发少年忍辱负重，控制住自己想要拍飞两只猫的手，若无其事道：“当然有啊。”


    “呵呵呵。”


    墨镜小猫摇着尾巴，用围兜甩了五条悟一脸水，“是咪哞不是喵呜，你想讨好我们，不可能。”


    杰说要和大五条悟合作，可老子觉得大五条悟根本不是想合作的样子。


    杰的决定老子改变不了，但老子是最聪明的猫，当然有办法给大五条悟找点不痛快！


    只听一声“咪哞”如惊雷般炸起，五条悟嘴角一抽，知道有猫要作妖了，他求助的视线望向不远处的卫生间。


    可恶，杰怎麽还没出来，吞个咒灵玉要那麽久吗。


    说好的，两个人轮流审问小猫们，争取问出小猫们的蘑菇库存，因为他们无法保证能打过两只开挂猫。


    所以自己迫害自己的情况不无可能。


    墨镜小猫丢下围兜，用爪背贴着刺绣眼睛，不经意露出下面的粉色肉垫，装模作样地咪 来哞去，泪珠蜿蜒而下，吧嗒吧嗒滴个不停。


    猫猫伤心：（＞n＜）


    旁边的刘海小猫心疼得要命，用力踹了两脚大五条悟，随后弯腰安慰自己的悟，“别哭啦别哭啦，我替悟出气啦。”


    五条悟捂着胳膊大为震撼，好痛！不管哪个杰，都是怪力大猩猩！


    他正想谴责这只没公德心还整天骗人的猫，就听见一阵怪里怪气的哞哞声。


    说实话，有点像小牛在叫。


    喔，原来是猫猫正在加倍伤心：


    （＞m＜）


    五条悟：“……”


    这个绿茶猫是谁啊，究竟谁把他惯成这样的啊。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五条悟第一次受气，他心想这只坏猫上辈子是麻袋吗，那麽能装。


    刘海小猫瞬间大惊失色，因为他听见悟哭的好伤心！悟从来没有那麽伤心过！牙痛的时候都没有！


    他飞扑到墨镜小猫身上，扒住猫猫头就开始疯狂舔毛，“悟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呜……”


    完蛋了，他也好难过哦。


    两只小猫紧紧贴着，抱在一起哞哞哭，虽然他们都不知道对方在哭什麽，但是哭就对了！


    悟难过，所以我也难过，悟哭了，所以我也要哭！


    杰居然哭了，不行不能输，老子要比他哭得更大声！


    是当夏油杰一脸菜色的从卫生间出来时，就看到了两只伤心欲绝的小猫和一只张牙舞爪的大猫。


    “”


    吞咒灵玉的恶心感一下子就被吓没了。


    “杰！”


    五条悟捏着藕断丝连的两只猫，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他们好过分，一起欺负老子这个可怜的高中生，老子还是未成年，老子需要保护！老子需要律师！”


    小猫们还在淌眼泪水，闻言双双扭头，可怜巴巴地盯着夏油杰。


    刘海小猫知道自己什麽德行，所以他捧起墨镜小猫摘下墨镜的小脸蛋给夏油杰360度展示。


    小猫悟明显看起来比他还可怜喔！


    被会心一击的夏油杰：“……悟，欺负弱小是不对的。”


    五条悟：“蛤？”


    墨镜小猫露出得逞的笑。


    猫猫开心：（＞u＜）


    刘海小猫露出诡计成功的笑。


    猫猫加倍开心：（＞w＜）


    嘻嘻，猫の眼线遍布高专，想审问我们，门都没有！


    第37章 狐狸耳朵露出来了哦


    众所周知，夏油杰和五条悟这类生物干一行爱一行，执行力超强，所以他们已经开始研究根据地了。


    平时除了写作业其它什麽都干的桌子上摆了张地图，两个高中生各执一支笔，正在激烈交锋中，地图边边趴着两只小猫和他们的皮卡丘小窝。


    “选这里，市中心，街边设施一应俱全，拎包入住！”五条悟在地图上画圈。


    “悟，我们除了出任务，平时还是要回高专住的，干脆在高专附近租个房子吧。”


    夏油杰圈了个高专拐角最偏僻的地方。


    “不要啦，这里太乡下了，超级无聊诶。”


    “老子要市中心，要热闹！”


    “郊区隐蔽，我们在做见不得人的工作！”


    “市中心！”


    “郊区！”


    “市中心市中心市中心！”


    “郊区郊区郊区！”


    “要打架吗。”


    五条悟躺在地板上开始挥舞四肢。


    “呵呵，我才不和幼稚鬼计较。”


    话音刚落，五条悟就拽着他的刘海，另一只手做剪刀状，阴阳怪气地说：“咔嚓，老子剪掉你的怪刘海了。”


    夏油杰：“……出去聊聊吧。”


    这时一只小小的毛绒帽子突然飞到了地图上。


    仅剩一顶小帽子的刘海小猫呆了一秒，接着飞快蹦跶到地图上捡帽子。


    上午吃完棉花后，他们太撑了，就从夜蛾正道那里要了点扎毛毡用的羊毛，经过一通搓搓搓的饭后运动，刘海小猫成功造出四顶小帽子用来保护耳朵。


    正好悟两个，我两个。


    这个世界比蘑菇林吵多了，出门在外，他要保护好悟。


    收到礼物的墨镜小猫很开心，他们一起跑到水池边洗帽子和弄脏的围兜，顺便加强帽子的毡化。*


    洗着洗着就被抓来审问，新帽子还没来得及试戴呢，小猫们憋了一肚子火，所以才装模作样地闹了一通，狠狠发泄。


    矛盾已经解除，小猫们大方原谅了以下犯上的“自己”，准备开展下一步计划。


    刘海小猫依旧站在地图上，不断用帽子拍打地图的某个点。


    被吸引注意力的五条悟凑过去看了半天，不知道骗子猫选的是个什麽地方。


    “盘星教。”


    变成小猫老师的墨镜小猫顶着两个圆乎乎的帽子，昂首挺胸地解释说：“这是个坏教会，里面有一大堆神经病！”


    刘海小猫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里面的坏家夥是很好的劳动力哦。”


    言下之意就是，猫看上盘星教了，人快帮猫打下来。


    “这好像是个崇拜天元大人的教会，”夏油杰看着手机的搜索栏说，“他们除了精神状态堪忧，目前为止还没做过什麽坏事。”


    两只小猫：垮起小猫脸jpg.


    答案送到面前都不要，带不动，猪队友。


    “我们看上了，你们打下来讨好我们，不行吗？”


    刘海小猫理不直气也壮。


    “就是就是，老子看盘星教当根据地就挺好的，不听话就鲨掉！”


    夏油杰把两只猫从地图上移走，下意识教育道：“我们拥有的力量是用来保护弱……者的，不能滥杀无辜。”


    野猫果然太危险了，得进行一些社会化训练，夏油杰心想。


    坏猫看上了奇怪的教会吗……


    五条悟眯起眼睛，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再过两天就要开学了，恰逢总监部自己吓自己，乱成一锅粥，高专难得清闲，因为终于不用在一堆错误情报里查找正确的，也不用装模作样敷衍上级了。


    添堵的人没了，做任务的速度自然就会加快，夏油杰深有此感，初入咒术界时所产生的高层滤镜像泡泡一样破灭消失，一点碎片都没留下。


    他和往常一样，做任务回来先去洗澡，然后一边吹头一边回顾任务过程，最后头发吹干了，左手右手一气呵成，快速写完两份任务报告！


    这次字迹不同，夜蛾老师肯定认不出来。


    他在椅子上又坐了一会，突然觉得头顶痒痒的，尾椎骨那块不知道是因为因为坐久了还是别的原因，竟然也传来一股莫名其妙的酥麻感。


    走廊上，白发少年步履匆匆，他拎着的塑料袋里头窸窸窣窣，小动静不断，五条悟没心思去管两只小偷猫，他现在只想和杰一起吃零食打游戏！


    他拎着一大袋零食抵达宿舍门口，想起某人天天念叨的讲礼貌，破天荒地伸手敲了敲门。


    五条悟敲完又觉得这样显得老子和杰很生分啊。


    进门先敲门，这点教养他当然了解，五条家又不是吃白饭的，但杰和别人不一样，五条悟当即决定下次不敲了。


    老旧门板吱吱两声，夏油杰站在门口，笑着和对方打招呼。


    “悟今天怎麽敲门了？”


    “杰，老子给你带了……唔……”


    五条悟本来正试图用目光杀死两只猫，猛地抬头忽然吓了一跳。


    两只努力从零食堆里钻出来的猫：新造型很不错嘛，但比起我们还是略逊一筹！


    五条悟低头盯着自己拉门的手，沉默不语中，脖子慢慢红了。


    很怪啊，很怪啊。


    夏油杰面带疑惑，不解又真挚地问：“悟，你吃错药了吗？”


    他们在浴室坦诚相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五条悟从头到尾就没有害羞基因，经常洗到一半就顶着满头泡沫跑过来给他分享自己做的霸王龙发型。


    夏油杰被训练的从大惊失色变成波澜不惊，脸皮厚度直在线升。


    “不一样，”五条悟依旧低着头，很有礼貌的样子，“……多了点东西，杰和之前不一样了。”


    夏油杰蹙眉，说实话他还挺在意形象的，想起刚刚的不适感，他脑子里立刻闪过八百种能在几秒钟内毁容的意外事故。


    夏油杰马上转身回屋里找镜子，五条悟抬起头左看看又看看，最后选择遵从内心想法。


    他同手同脚地跨进男同学的宿舍，还顺手柄门锁了防止夏油杰羞愤逃跑。


    洗漱间内，夏油杰站在镜子前沉默不语。


    他试图控制头上两个多出来的毛耳朵，但毛耳朵们一点都不听主人的话，自顾自支棱着。


    一高一低，一低一高，高高低低，低低高高。


    五条悟扭扭捏捏地靠过来，眨巴着眼睛说：“杰现在有四只耳朵呢。”


    “咪，咪哞！”


    墨镜小猫不爽，哼，明明他的杰才比较厉害，四个小耳朵是比不过两个大耳朵的！


    夏油杰继续沉默，他心想两个狐狸耳朵不至于让喜欢当霸王龙的悟吓到红温，并且突然对他礼貌了起来。


    这种心情只持续了几秒，因为他摸到了尾巴。


    一条半米长的毛茸茸的大尾巴。


    至于这麽大的尾巴为什麽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确信自己洗完澡后穿了裤子现在也穿着裤子的夏油杰不抱希望地扭头。


    呵呵，果然被撑破了。


    所以他穿着一条破烂裤子在悟眼前晃悠了半天……现在去教室用电风扇把自己吊死还来得及吗……


    他头顶的两只耳朵瞬间塌成飞机耳，直截了当表明耳朵主人此刻的心情。


    很怪啊，很怪啊。


    五条悟看见夏油杰羞愤的神情脸瞬间就降温了，他直接伸手抓住早就想碰的大尾巴，然后，提了起来……


    “……”


    夏油杰：挥拳砸向挚友。


    “嗷呜！”


    五条悟一只手捂着脑袋，另一只手还舍不得放下大尾巴，在男同学的武力压迫下异常坚强。


    “杰，屁股好大。”


    “给你一次重说的机会。”


    “好吧，老子换个说法，屁股好翘。”


    第38章 造反的是你


    “你们玩的那麽花？”


    家入硝子用猫猫头打火机点烟香烟，深深吸了一口缓解自己受到的惊吓。


    五条悟一脸不满，盯着夏油杰宽大的裤腿看了半天，忍不住嘀咕道：“藏起来干嘛呀，老子觉得挺好看的……”


    夏油杰还没掌握尾巴的正确使用方法，根本坐不了凳子，一坐下去就感觉乱跑的尾巴在哀嚎自己要死掉了。


    所以他只能站在桌子前，头顶两只耳朵扑棱扑棱，皱着眉头给硝子描述异状，“是吞了咒灵产生的副作用吗，可之前从没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刘海小猫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只是耳朵而已，人怎麽大惊小怪的，他把自己团成球，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打哈欠会传染，墨镜小猫跟着打了个哈欠，他摘下墨镜，把刘海小猫拖到皮卡丘身上，自己也钻了进去。


    五条悟看着看着也打了个哈欠，他扯扯夏油杰的袖子，“杰，睡觉。”


    “悟困了的话就先回去吧，我再问问硝子。”夏油杰说。


    “不要，你和老子一起。”


    狐狸耳朵一高一低撇着，家入硝子不忍直视，她耸了耸肩，表示：


    “我试过了，反转术式治不好，你不如把咒灵放出来审问审问。”


    “要是能问出来就好了。”


    夏油杰的表情变得难以形容，狐狸耳朵左扭扭右扭扭，最后居然齐齐向中间靠拢，在他头顶比了个叉。


    谁看了不说一声智能耳朵！


    “实不相瞒，村长第一次出门看世界，接收到的信息太多，自闭了，它现在只能阿巴阿巴，成了听话但不会说话的傻子。”


    家入硝子抽了抽嘴角，从没听说过咒灵还有智障品种。


    这两个人真的不是来耍她玩的吗？！


    打火机硌得手心生疼，她用最后的耐心问：“夏油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嗯……心里不太舒服？”


    身体突然长出两个不属于自己的器官，怎麽想都非常离谱啊。


    家入硝子：“……滚。”


    五条悟&夏油杰：麻溜地带着猫滚了-


    “杰，老子都说了，六眼告诉老子，耳朵最多三天就会消失的啦，不要着急~”


    “你看，被硝子赶出来了吧。”


    夏油杰不语，只是一味地从五条悟的手里夺回自己的尾巴。


    “摸够了没，赶快回你房间里睡觉去。”


    尾巴没了怀里一空，五条悟在床上滚来滚去，他是个脑回路很清奇的人，尤其是现在，他对“杰的尾巴”这个选项非常满意，“老子今天要抱着杰的尾巴睡觉！”


    五条悟大声宣布。


    夏油杰一脑袋问号，他皱着脸说：“悟，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很怪啊，很怪啊。


    抱着男同学睡觉很怪，抱着男同学的尾巴睡觉更怪。


    况且尾巴怎麽能吸引悟的全部注意，他心里莫名其妙有点不爽。


    “哪里怪？”


    五条悟有条有序地整理道：“杰长了一条新尾巴，当然要由老子这个挚友来检查一下，杰不是很担心尾巴变不回去吗，老子既是六眼又是杰唯一的挚友，负责帮杰盯住尾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五条悟的表情相当纯善，他不知道什麽时候又把尾巴揣回了怀里，一本正经地盯着尾巴毛看。


    夏油杰思绪有点混乱，因为“聪明绝顶”的公式在他这永远成立。


    “杰平时喜欢揉老子的脑袋，老子的发型经常变成鸡窝呢，杰不会那麽小气，怕发型乱掉不让老子碰丸子头，现在连突然多出来的，三天以后就会消失的尾巴和耳朵都不能让老子摸摸吗？”


    五条悟加大剂量道：“杰不是很想知道为什麽会长尾巴吗，你让老子抱着尾巴睡觉，老子明天早上就告诉你答案，六眼看得出来哦~”


    夏油杰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什麽奇怪旋涡中，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灯灭了，旁边的人也睡着了，床头柜子上更是趴着两只猫，不断发出催眠的呼噜声……


    为了能让五条悟抱着尾巴而被迫面壁思过的夏油杰：“……”


    所以到底是为什麽啊？-


    夜半三更，两双狭长的眼睛忽然对上了视线。


    起夜的刘海小猫打了个哈欠，站起来给墨镜小猫盖上棉花，随后疑惑地看向床边。


    高专的宿舍床非常老旧，能挤下两个人高马大的男高中生堪称奇迹。


    夏油杰披头散发地支起身体，幽幽夜色中，他的视线像鬼一样锁定了刘海小猫。


    该说不愧是狐狸耳朵吗，听力太过敏锐，他根本睡不着，坐起来又会压到尾巴，只能维持一个别扭的姿势半起不起。


    人睡不着就会胡思乱想，睡不着所以准备思考的夏油杰也没想到，他居然意外听见了小猫们的秘密。


    他听见“咪咪教”，“造反”，“豆沙了”，之类的词语。


    夏油杰刘海都要气飞了，他竖着狐狸耳朵，愤愤地想：猫时候的我怎麽回事，自己价值观东倒西歪就算了，怎麽还带坏小猫悟！


    是的没错，不好的词都是从墨镜小猫嘴里蹦出来的。


    “你。”夏油杰小发雷霆，确定五条悟还在睡觉后悄声说：“为什麽带坏小猫悟，为什麽你们想造反，咪咪教又是什麽？”


    悟虽然随性惯了，但造反的观念绝对不可能从悟脑子里突然冒出来，所以绝对是猫时候的他有问题！


    刘海小猫眨眨眼，小饼脸面带疑惑地问：“不能好好说话嘛，人，你不尊重猫。”


    维持别扭姿势到小腹酸痛的夏油杰：我也很想，但悟抱着我的尾巴啊！


    “哎——”


    刘海小猫叹了口气，蹦到夏油杰头顶拽住他的一只狐狸耳朵，善解人意地说：“好了。”


    终于能躺回去的夏油杰：“呃，谢谢。”


    刘海小猫大度道：“不用谢。”


    客套完毕。


    “小猫悟睡着前，你们讨论的造反，是什麽？”


    问出这个问题后，夏油杰的心跳忍不住加快了几拍，他感觉头顶的玩偶似乎跺了跺脚，接着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


    “造反的不是我们，是你哦。”


    夏油杰脸上无懈可击的笑容缓缓裂开了。


    第39章 什麽狗屁工作！


    刘海小猫梳理着自己的毛发，他怕出现五条悟那样的情况，于是充分发挥语言的艺术：


    “因为你杀了很多猴子，所以从高专叛逃，成了搞诈骗的。”


    打着包治百病名号收集咒灵的蟹脚教主怎麽不算搞诈骗的呢。


    夏油杰现在觉得面壁思过果然是对的，他知道自己思想偏颇，但没想到那麽偏。


    “在生病都要挂儿科的年纪选择叛逃，这对吗？”


    刘海小猫持续敲打他。


    思想偏，关注点更偏的夏油杰：“猴子，不是动物吗？”他没事杀猴子干嘛。


    刘海小猫：“……”


    在教主那天天猴子来猴子去，习惯了。


    “是普通人啦，你在未来管人叫猴子，因为讨厌非术士，并且想杀光所有非术士。”


    “这不可能做到！”


    夏油杰的语气斩钉截铁，否定了这条路的可能性。


    他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这是他思考时下意识的习惯，最近皱眉次数太多，眉心那处已经有了一道浅印。


    刘海小猫的刺绣眼睛不能发光，但棍棍眼也不是吃素的。


    他从狐狸耳朵上滑下来，颇具私猫恩怨地踩踩对方的脸颊，然后蹦跶到了枕头边。


    “我已经，”


    “你明明还在纠结！”


    夏油杰一怔，对猫的看法又刷新了。


    起初看见墨镜小猫时他觉得很可爱，很像悟，对长着相同刘海的刘海小猫视而不见，因为他并不认为那是自己，同样的，墨镜小猫也只是代餐而已。


    后来得到了小猫们真心实意的对待，夏油杰想想咒术界不存在的科学，意识到有许多事是无法解释的，他无法追溯源头，所以当成意外就好了。


    意外让第二个夏油杰和五条悟（猫时候版本）堂堂登场，嗯，很合理。


    夏油杰一直很关心两只猫的动向，因为他清楚知道两只猫想改变什麽。


    而且改变的原因现在也出现了。


    该说不说还是自己最了解自己。


    他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认定了一件事后确实很难改变。


    那句“创造一个让所有人都能发自内心欢笑的世界”后面，其实还有一句话。


    ——“但那时我不确定自己能否笑得出来”


    出于某种影响，夏油杰忽略了它。


    结果可想而知，赶鸭子上架似的，他答应了悟的邀请，实则内心还在不断挣扎中。


    焦躁不安，敏感多疑，他讨厌这样的自己，却也只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这是我，我不能否定自己，夏油杰对自己说。


    “我是你，我了解你内心的所有想法。”刘海小猫对夏油杰说。


    他的棉花小身体里好像塞了无数大道理，最后汇成一句——“你根本没想变好，但又无法拒绝悟。”


    两个高中生妄图改变世界，这中二期实在太长了，对于此时还不够强的他们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正是意识到了这点，也清楚知晓革新的难度，他才会消沉。


    “很矫情，对吧。”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


    “嘶，好痛。”夏油杰突然捂住脑袋，整个人面壁蜷缩成一团。


    刘海小猫恶狠狠地给了夏油杰的脑袋一巴掌，“痛就对了，打醒你这个麻花精！”


    没有足够的傲气是说不出“改变世界”的话的，明明在未来有能力，凭什麽妄自菲薄。


    难道特级咒术师是普遍到人手一个的身份嘛！


    哦对了，这个不是诈骗犯教主，那一级咒术师是很普遍的身份嘛！


    别扭，好别扭，悟果然是未卜先知的聪明小猫，他都想把麻花精揍一顿了。


    干脆催化剂就让他来加吧！


    为了不让“无关人士五条悟”听见，刘海小猫用低沉的声音描述着可怕未来。


    “悟将来一天只能睡三个小时，不仅有很多任务等着他去处理，他还要备课，教学生，经常被叫去和高层会谈，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每天只睡三小时，整整十年！”


    夏油杰两只眼睛都快瞪成感叹号的形状了。


    什麽狗屁工作敢欺负悟！


    悟虽然嘻嘻哈哈的，其实情绪一直很稳定，但他的好脾气不是高层蹬鼻子上脸的原因，怎麽能，怎麽能这麽对悟！


    “我呢，未来的我是吃白饭的吗？”夏油杰小声质疑。


    诈骗犯教主厌食又厌世，没想到吧！


    刘海小猫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邪恶的歪嘴笑。


    他肯定道：“就是你脑子里想的那个答案呀。”


    夏油杰不是傻子，相反他很聪明，尤其在思维发散这块，短短几句话，足够他想清楚前因后果了。


    叛逃的原因无非是不想再看见同伴们的伤亡，就像幼儿园事件一样，而岛取村让他看到人性的贪婪和纵容所滋生出的幻想咒灵。


    知道自己保护的普通人愚昧又自私，即使其中有好人也有坏人，但只要是人就会产生邪念，产生恶意。


    叛逃无可厚非，他和悟想创造的未来，都不是在打总监部和所有高层的脸，是直接把他们的脸皮撕下来喂咒灵了。


    未来的自己所选择的大义才有问题。


    “杀死所有非术士”


    人不能共情以前的自己，同理，现在的夏油杰共情不了未来的自己，但他能理解“他”。


    一定是遭遇了什麽事才会变成那样的，一定有什麽无法挽回的事情发生了。


    未来的夏油杰觉得无所谓了，他知道自己走不到那步，但又必须做点什麽去反抗，他无法杀光所有非术士，所以踏上这条路的目的就是为了死亡！


    不是软弱的自杀，而是决定了新的人生意义后，他认为为了那种意义是可以坦然面对死亡的。


    他想死，为了大义而死，他的存在有意义，他的死亡同样有意义！


    这才是未来的他面对死亡的态度。


    而杀死他的人还能有谁，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


    未来的他让悟杀死了自己。


    嗯……意识到这点的夏油杰内心甚至隐隐有些满足。


    他从未如此清楚的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是个疯子，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不过还没经历过苦夏，目前为止还坚信自己前途一片光明，并且有为之努力奋斗的目标（虽然还没具体确定但他觉得快了）。


    综上所述，现在的夏油杰并不想死，也对那条结局注定的道路毫无兴趣，所以他决定自救。


    毕竟未来的悟那麽努力工作，说明悟很喜欢大家呢。


    刘海小猫跑回去给墨镜小猫重新盖好棉花，瞥见夏油杰依旧没反应，他返回枕头边继续加料：


    “再过不久你和悟会有一个保护任务，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悟在濒死之际领悟了反转术式，然后……”


    他没提及太多细节，只是粗略地陈述事实。


    “你说什麽？！”


    夏油杰抓住说到一半的猫怒吼，声音大到差点掀飞天花板。


    “什麽？夜蛾爆炸了还是一群特级咒灵组团来攻打高专了？”


    五条悟捂着受到暴击的耳朵迷迷糊糊控诉道，他太困了，脸上表情是一副“＞n＜”的样子。


    “咪咪哞？”


    杰呢，杰在哪，杰被杰挟持了！


    从棉花海洋里扑腾出来的墨镜小猫：“＞m＜”


    第40章 我让让他


    墨镜小猫从他的黄皮耗子猫窝里爬出来，呲溜一下站上了夏油杰头顶。


    踩踩踩。


    快放开杰，即使你的刘海很怪也不行！


    刘海小猫“咪哞”两声，小爪子搭在人虎口处，奋力把自己往外拔。


    不好，要被捏炸了，棉花要从缝合线里漏出来了！


    小猫屏气凝神，深吸了一口气，把肚子吸瘪后顺利逃脱夏油杰的魔爪。


    哞哈哈哈哈，想不到吧。


    夏油杰不仅手心空空，心里也凉凉的，因为五条悟醒了。


    “哈哈哈，悟，我说我做噩梦了你信吗。”


    五条悟翘着一头乱毛，迷迷糊糊“嗯”了声，表情还有点委屈。


    有戏！


    “悟安心睡觉，睡吧睡吧——”


    夏油杰扶着他躺下，摸摸头，然后掖好被子，轻抚那双半睁不睁的眼睛，最后忍痛交出了尾巴。


    五条悟闭眼抱着毛茸茸的狐狸尾巴，鼻尖充满熟悉的气息，他哼哼了声，很快又睡着了。


    谢天谢地，悟做任务已经消耗了很多体力，不像两只猫吃了睡睡了吃，白天不醒晚上不睡。


    在心里蛐蛐小猫们几句，夏油杰又面壁等了几分钟，确保五条悟再次睡熟后，他起身，卡住，盯——


    一套连招下来，两只小猫看呆了。


    好灵活的狐狸哦！


    夏油杰抖抖狐狸耳朵，不对，是狐狸耳朵自己抖抖自己，然后热情地和小猫们打招呼。


    嗨嗨，你好你也好。


    夏油杰：……破耳朵不受控制。


    他黑着脸，努力严肃但小声地质问道：“你们凭什麽认为悟将来会有生命危险”


    墨镜小猫指了指自己。


    啊，老子吗


    这感觉就像考试允许你带一张a4纸记重点，结果挑灯夜战一晚上，第二天被告知改成开卷考了。


    很迷茫啊。


    “咪哞”


    杰，我们不是说好要策反大五条悟，让他见识社会险恶的嘛


    “哞……”


    我舍不得悟受苦，大大的悟看起来也很可爱……


    刘海小猫心虚地摸摸自己的刘海，带着刺绣的爪子忍不住摩挲桌面。


    可惜玩偶不是真正的猫，没有指甲，否则就该出现类似滑玻璃的刺耳声音了。


    无声的尴尬在两只猫中间蔓延，墨镜小猫感觉自己一觉醒来好像被偷家了，但他又找不到证据，最后只能蹦到熟睡的五条悟脸色，试图把人跺醒。


    你小子，背着老子策反了杰，好可恶！


    刘海小猫飞速跑过去，咪咪哞哞地劝他。


    悟，我只是剧透了一点点而已，你看，大大的我现在眼神清澈，思维清晰，我治好了“我”。


    墨镜小猫闻声看去，和被剧透了亿点点的夏油杰正好对上视线。


    哦呦，六眼告诉老子现在这个家夥很不爽，快要气炸了。他谨慎后退两步，伸爪把刘海小猫拦在身后。


    杰的刘海由老子来守护，休想自相残杀！


    夏油杰耐着性子听他们咪来哞去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道：“各退一步，我把监视你们的咒灵收回来，以后也不会再管你们要做什麽，只有一个要求，告诉我“濒死之际”是真是假。”


    快说，别扭姿势撑不下去了，腰要断了！


    浅蓝色的水母穿透门板，出现在屋内，正是之前用来充当防御罩的水母咒灵。它只听夏油杰的话，两只猫没有咒力，一直打不死这个跟踪狂水母。


    两只猫对视了一眼，达成共识。


    “好。”他们齐声回答。


    “是真的，杰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如果有假，杰一辈子赚不到钱，蘑菇地的蘑菇通通死翘翘。”


    墨镜小猫抢答。


    刘海小猫一屁股坐回黄皮耗子怀里，勉为其难地对着夏油杰点点头。


    虽然但是，这宣言也太恶毒了叭！没有钱没有蘑菇他怎麽带悟吃喝玩乐！


    小猫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庆幸自己难得没骗人。


    夏油杰等量代换了下，想想自己没钱没咒力的生活，光速相信了两只猫。


    “有补救方法吗？”他不死心地问。濒死，说明悟没死，但绝对很痛。


    一只猫选择点头，另一只猫选择摇头。


    “这是另外的价钱。”


    夏油杰无语凝噎。


    他强撑不下去了，噗通倒回床上，捂着麻木的半边身体面壁思过……


    我要像监控摄像头一样盯着悟，和他像大蟒蛇缠住我一样……-


    梦里被大蟒蛇狠狠缠绕的夏油杰想了一晚上摄像头成精，皱着眉头到后半夜才艰难入睡。


    五条悟睡得早，已经醒了，他正偷摸想给夏油杰翻个面，尾巴抱够了，老子想看看有狐狸耳朵的杰。


    夏油杰迷迷糊糊抱住五条悟的半截胳膊，他转身哑着嗓子和对方打招呼，然后用被子把人盖住继续睡觉。


    五条悟：好大的黑眼圈，难道杰昨天晚上真的去夜蛾那偷吃棉花没带老子吗！


    他半夜好像听见吼声了，那分贝和暴怒的夜蛾有一拼，所以绝对是夜蛾吧！


    五条悟不想打扰挚友睡觉，所以把手伸进了破碎的皮卡丘怀里。


    摸了个空。


    切，又出去当野猫了。


    挑衅未果，五条悟只能用手指绕着夏油杰的头发玩。


    对方的头发比他长不少，但远称不上长发。


    那就等杰头发再长长一些，然后老子把他骗去理发店烫个大波浪。


    嘻嘻。


    五条悟勾着手下的头发，试图先人为制造几个小波浪出来，但头发特别顺滑，在他手里转了个圈就散开了。


    一番尝试后……


    好无聊哦，五条悟感叹。


    没事找事的自娱自乐过后，他发现还是捉弄杰比较好玩，所以最后又趴到夏油杰耳边嘟嘟囔囔：


    杰，醒醒呀，杰杰杰杰杰——


    处在暴躁边缘的夏油杰早就被折腾醒了，他突然愤怒睁眼准备和五条悟出去聊聊时，就看见了对方清澈无辜的大眼睛。


    那双眼睛好像在说：只是想叫叫你嘛，人家……老子有什麽错～


    夏油杰：变成一只泄气皮球。


    算了，我让让他。


    与此同时。


    距离乡下高专很远很远的东京闹市区。


    一张薄薄的小猫zip扒着围墙边缓缓冒头。


    刺绣面皮，短手短脚，小饼脸怪刘海，刘海小猫zip版本是也。


    “老子宰了你！”


    刘海小猫旁边的墨镜小猫气成河豚，圆鼓鼓地朝人飞扑过去。


    男人一哂，嘴角刀疤也跟着扯动。【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