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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末日秧歌》 第51章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阳光旅馆内,灯光明亮,崭新的橡木柜台泛着清漆光泽,苏秧屈指叩了叩台面,指腹蹭过未散尽的松木香时,腕间的银镯与木纹相撞,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这声响惊醒了正偷偷摸向前台糖果罐的铁牛。小孩瘦削的身影藏在柜台侧面,沾着灰的手指僵在半空,她屏住呼吸,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苏秧。见她正在低头登记客人房间信息,似乎并未察觉,悄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手指捏住一颗糖,迅速向口袋里塞去。
然而,就在糖果即将滑进口袋的一瞬间,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忽然擒住了她的小手,指力精准,稳得像是等待猎物上钩已久的鹰爪。
“说了糖不能多吃。”
苏秧的声音不轻不重,如同一缕凉风拂过脖颈。她甚至连头都未抬,目光仍落在登记簿上,仿佛这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等今日的功课完成了,才能来我这儿领。”
铁牛噘起嘴,不情不愿地将糖放回罐子里,低低应了声:“好……”然后灰溜溜地跑回小伙伴的身边,像是一只被训斥后乖乖回窝的小兽。
苏秧抬头,大堂的白墙上,画面正循环播放着前几日那对姐妹被拖入丧尸群的结局。惨叫声、撕裂声交错在一起,每一帧都充满了血腥与绝望。倒不是苏秧心理变-态,而是她思前想后,觉得这段录像太适合作为阳光旅馆的宣传片。
看吧,我们就是这么血腥残暴、不讲人情的一个地方。远处的黎歌看着苏秧得意的小表情,和排着长队、统一仰头、脸色发白、低声吞咽口水的客人,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慢慢开始削皮。
大厅里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刀刃划过果皮的“嚓嚓”声,一层层红皮缓缓落下,在她指间盘旋成一圈。
这是给所有新住客的第一课,这里有规则,破坏规则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拿着。”苏秧将写好的规则拍在橡木台面上,腕间的银镯与金属台面相撞,发出清脆的颤音。
刚完成登记的三名客人齐刷刷地转头,站在最前面的络腮胡男人神色僵硬,指尖在裤缝处摩挲了一下,迟疑片刻,才伸出手去接。
然而,他的手指还未完全触到纸页,身后忽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
“啊——!!”
他猛地一僵,心脏骤然一紧,下意识地回头看去,投屏上的画面恰好给了女人一记特写,撕裂的脖颈、瞪大的双眼,甚至连在嘴角滑落的血沫都清晰可见,穿着黑色外套的女人正被丧尸撕咬着后颈,白皙的皮肤与沾满腐臭气息的獠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像一只断翅的白天鹅,被狠狠摔落在淤泥里。
这一幕过于真实,仿佛下一秒,女人就会直接从屏幕里扑出来。
“如果看不清楚的话,可以站近些。”苏秧没抬头,指尖推着磁卡滑向满脸横肉的客人。
络腮胡男人被吓得额头渗出冷汗,喉结一阵剧烈起伏,双手战战兢兢地接过房卡,连声道:“看得清,看得清……”
他身后的两人也连忙点头,声音发颤:“真的不用再放了……”
三人后退着,仓促地往大厅外走,脚步慌乱间,撞翻了正踮着脚擦拭花瓶的七岁女孩。
“哐——”
骨瓷碎裂声在静谧的大堂里显得格外刺耳,惊得黎歌指尖微微一颤,削了一半的苹果险些滑落。
“我的花瓶!”小女孩花花瞪大了眼,惊慌失措地扑向地上的碎片。她眼眶微红,似乎有些着急。一旁的铁牛见状,也迈着小短腿冲了过去,想要给花花当靠垫,谁知后颈忽然被谁拎了一下,一个踉跄,直直向前扑倒。两个孩子踉跄着栽进地毯,蓬松的绒面立刻陷出人形坑。
铁牛趴在地毯上,愣愣地抬头,就见黎歌一手握着刀柄,另一只手空着,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此刻正盘腿坐在雕花扶手上,匕首尖挑着削到一半的苹果。刀刃折射的冷光扫过她眼下乌青,垂眸看着瘫在地毯上的两个孩子:“小崽子,这满地的碎玻璃渣,脚不想要了吗?
铁牛揉了揉后颈,瘪着嘴,眼睛里有些委屈,但到底没敢抱怨。花花则垂着头,抱紧碎裂的花瓶残片,指尖在破碎的瓷面上摩挲,像是在触碰一件逝去的珍宝。
大厅里气氛沉了几分,客人们交换着眼神,脸上写满了同一种情绪——惊惧。
这个地方,果然半点人情都不讲,连小孩子犯错都不放过。
黎歌咬下一口苹果,清脆的“咔嚓”声在死寂的空间里尤为清晰。她瞥了眼那几个神色各异的旅客,唇角微微一勾,缓缓开口:“你苏姐姐定的规矩里,第一条是什么?”
“不能……不能破坏公物……”铁牛低头揪着地毯的流苏,嗓音发飘。
“对。”黎歌点头,漫不经心地把苹果核往后一抛,精准砸在铁牛的后脑勺上,小孩身子一晃,险些扑进地毯里。她却好似没看见,随手甩出一把匕首,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尖锐而凌厉,寒光擦着络腮胡男人的耳廓而过,稳稳钉入他身后的木墙。
男人猛地僵住,冷汗顺着脖颈滑落。
“比如——”黎歌咬字轻慢,指腹擦过匕首未收回的刀柄,“碰坏我们员工辛辛苦苦擦好的花瓶。”
旅客们心跳骤然加快。有人屏息,有人咽了咽口水,唯恐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黎歌!”苏秧低低开口,手里裹着绒布的房卡停在半空,眉眼在吊灯下被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辉,她睫毛微垂,语气温和,却让人不敢轻视,“别吓跑客人。”
说着,她偏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小北:“把刀给你黎歌姐姐拿去,再看看妹妹们有没有受伤。”
“好。”小北从墙上拽下小刀,小跑着还给了黎歌,随即便拎起两个小孩躲进前台,三双球鞋却不安分地从垂落的墨绿丝绒帘底探出来,帘角金线刺绣被蹭得微微起毛。
苏秧见孩子被拉到了帘子后,这才收回视线,将目光投向被匕首惊得脸色发白的络腮胡男人:“至于这位先生。”
男人额角滑落的冷汗几乎要浸-湿衣领,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猛地扯下金链子,动作急促到连领带都被拽歪,声音颤-抖:“我赔!双倍!您要多少都行!”
苏秧没有接,反而慢悠悠地推来一张单薄的纸页,纸页翻动时带起松木香。
“我们只收积分。”她平静地道。
男人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两枚晶石,双手奉上:“是,是,是,是我糊涂了,现在这些还值什么钱,您看这够吗?”
苏秧瞥了眼,抬手将晶石收进口袋:“既然赔偿了,就不算坏了规矩。”她轻轻笑了笑,声音柔和,“我们这儿又不是黑店,您不用害怕。”
男人愣了愣,一时间竟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更害怕。
苏秧手指轻敲桌面,示意身边的小南将剩下的几张白纸发给门口排队准备入住的男男女女,指着手里的规则道:“这就是我们的规矩,大家先看看吧。”
客人们低头,视线落在洁白的纸页上,规则简明扼要,每一条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不能破坏旅馆内的任何财物。
不能伤害旅馆的客人,无论出于何种理由。
不能拖欠房费,所有服务皆需用积分支付,拒不支付者,后果自负。
不能浪费餐厅提供的食物,每一份食物都得来不易。
……
规则不算复杂,但执行力极强。因为所有人都见到了不遵守规则的代价。
苏秧接过小南颤巍巍递来的热茶,蒸腾的雾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她的声音温柔,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分量:“各位最好记住这里的规矩,连孩子都能背。”
“第一条!不能破坏……”小南刚开口,便被身后的小北一把捂住嘴,拖进帘幕后,几缕细碎的发丝从帘隙间露出来,晃了晃,又缩了回去。
新住客们望着那几个忙碌的小身影,窃窃私语着:“这年头……还有功夫养闲人?”
“不是闲人哦。”小南挣-扎着从墨绿丝绒帘底探出头,眼睛亮得惊人,嘴角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笑意,“姐姐说我们将来,都是旅馆的刀,对外的尖刺。”
男人们齐齐噤声,空气里仿佛有细密的寒意蔓延开来,顺着脊椎一点点攀上后颈。
“好了,去给苏秧姐姐倒杯水,别在这儿添乱了。”说着小南被小北赶去了更远的地方。
苏秧瞟了一眼身后的小人,不疾不徐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轻轻在掌心转了转,目光缓缓扫过面前的一群人,似笑非笑:“要是大家没什么问题的话,都签个字吧。以后也当是个凭证。”
她手腕一翻,将笔递向对面的人,站在最前方的络腮胡男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结微微滚动,握紧拳头又松开,像是在心里做了某个艰难的决定。
“……我签。”他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接过笔,在签字的地方写下自己的名字。
话音落下,仿佛某种无形的连锁反应被触发,人群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人签了,便接二连三地有人拿起笔。
空气中回荡着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手指按压纸页的窸窣声,还有压抑着的喘息声。
就在所有人默契地沉默签字时,一道细微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死寂。
“如果……如果实在凑不够积分……旅馆会把我们赶走吗?”
众人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说话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少女,她个头不高,缩在人群角落,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她的眼神透过镜片映出微微的光,却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白皙的手指紧攥着衣角,指节因用力泛白。
她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大厅里,落在耳畔却意外清晰。
苏秧闻言,慢悠悠地收回视线,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调平缓,却不容置疑:“自然。”
少女呼吸一滞,手指攥得更紧。
然而苏秧并未就此作罢,她稍稍停顿,随后微微一笑,唇角弧度优雅,然而笑意却未达眼底,带着几分温和的冷意:“若是——客人不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不介意在入住警示视频里,再多录上一段。”
大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人群中,有人喉头滚动,悄悄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疑问。
寂静中,黎歌忽然嗤笑一声。
她懒洋洋地坐在旋转楼梯的扶手上,手里的小刀挑着削成螺旋状的苹果皮,漫不经心地看着下面的众人,觉得苏秧的唬人手段,倒是越发炉火纯青了。
果皮在空中晃了晃,最终“啪嗒”一声坠地。
黎歌歪头,见不少人望向她和她手里的刀,下意识地吸了一口冷气,嘴角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别怕,我们苏老板,最是讲道理,当然,我也是个讲道理的人。”
她故意拖长尾音,但在场的所有人却没一个人敢真正放松下来。
很快,所有人都在规则上签完字。
苏秧看着他们,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希望你们会喜欢这里。”
苏秧的话音刚落,屏幕上的画面缓缓流转,展示着旅馆内部温暖舒适的环境:干净整洁的客房,软乎乎的被褥,供应热饭热水的餐厅,整齐明亮的走廊……
对比外头遍布危机的废墟,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有人悄悄吞了口口水,原本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了一些,甚至有人忍不住露出了劫后余生般的笑容。
“比外面强多了……”人群里,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低声喃喃,眼神里透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他的脸上还沾着些风沙,身上的外套破旧不堪,袖口处甚至有些开裂的痕迹。
“还能睡干净的床,”他身边的同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欣喜,“天哪……我都快忘了床是什么感觉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穿着褪色外套的男人抿了抿嘴,像是在犹豫什么,最终还是试探着开口:“那个……传单上说餐厅每天都会供应食物是吗?”
他的问题一出,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苏秧,眼神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期待和不安。
苏秧轻笑了一下,语调平缓:“是的。餐厅每天上午十点前可供应早餐,积分充足的话,还能加餐。”
有人眼睛一亮,显然是对“加餐”这个词格外敏感。
男人话都没等她说完就继续问道:“那中饭和晚饭?”
旁边的女人推了推他,这段时间在基地他们一天能吃上一袋压缩饼干已经算是万幸,现在这男人居然还指望上一日三餐了。
男人话刚出口,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他的脊背倏地一僵,暗暗后悔自己太贪心。
不等他收回这句话,苏秧已经轻描淡写地答道:“这儿有自动售饭机,每人每日可购买五份,也是根据积分兑换。”
“……”
“五份!”
男人怔了一下,然后重重咽了口口水,猛地点头:“好……好!”
周围的客人们对视一眼,气氛总算缓和了一些,甚至有人偷偷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此刻,黎歌靠在旋转楼梯的扶手上,一边削着苹果,一边瞥了一眼大厅角落。她的刀刃刮过果肉,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让刚刚有些放松的气氛又绷紧了一丝。
她眯着眼,看向那群站在角落里低声交谈的男人。
那是三个人,衣服皱巴巴的,身上还带着污渍。他们站得靠近自动售饭机的位置,交头接耳,时不时朝机器的方向瞥上一眼。
其中一个高瘦的男人舔了舔嘴唇,小声嘀咕:“你说这机器里能有多少存货?”
“肯定不少,这地方这么大……”另一个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贴在他耳边,“要是能打开看看——”
“咚——!”
清脆的金属震颤声骤然打破了窃窃私语。
众人猛地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刚刚那把刀再次狠狠钉在了那三人头顶的墙缝里,刀柄还在微微震颤。
银光未散,刀刃锋利,苹果汁顺着刀面缓缓滑落,最后滴在了领头那人的鞋尖上。
黎歌懒洋洋地站起身,单手插兜,晃悠悠地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慢悠悠地拔下刀,手腕轻轻一转,刀刃在光下泛着寒意。
“想看这后面到底藏了多少食物?”她语气悠闲,眼底却透着懒散的冷意,黎歌慢悠悠地舔了舔刀尖上的苹果汁,微微一笑,声音慵懒又危险:“不如我切块新鲜人-肉给你们加餐?”
大厅瞬间死寂。
刚刚还议论纷纷的客人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有人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脚步轻得几乎没声音,生怕引起黎歌的误会。
那三人更是僵在原地,额角冒出冷汗,领头的男人嘴唇哆嗦了一下,像是想解释什么,但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黎歌晃了晃刀,轻笑:“怎么不说话了?”
男人嘴唇颤了颤,最终低头,不敢再有半点异议,“误会,我们就是随便说说。”
苏秧看了他们一眼,唇角微微勾起:“既然你们都已经清楚规则,那就请好好享受这里的生活,小北你带各位客人上楼。”
“好!”这几天陆续来了几波客人,这样的场景小北也已经驾轻就熟,就等着苏秧这句话。
苏秧站在柜台后,指尖轻轻划过登记簿上的名字,嘴角微微扬起。旅馆的十八间房,如今只剩下两间空着。灯光洒在她的侧脸上,映出一层淡淡的暖意。她合上登记簿,抬头望向大厅,客人们已经陆续上楼,脚步声在木质楼梯上回荡,渐渐远去。
大厅里只剩下黎歌。她依旧坐在旋转楼梯的扶手上,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刀尖轻轻挑着苹果皮,果皮如螺旋般垂落,在地毯上堆成一小堆。她的目光懒散地扫过空荡荡的大厅,最后落在苏秧身上。
“终于填满了大半,”苏秧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满足,“旅馆的生意总算由负转正了。”
黎歌轻笑一声,刀尖一挑,最后一段果皮“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她跳下扶手,脚步轻盈地走到柜台前,将削好的苹果递给苏秧:“辛苦了,苏老板。”
苏秧接过苹果,指尖触到冰凉的果肉,轻轻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口中蔓延,她眯了眯眼,像是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你倒是悠闲,”苏秧瞥了黎歌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刚才那一刀,差点把新客人吓破胆。”
黎歌耸了耸肩,靠在柜台上,手指轻轻敲打着台面:“规矩得立得狠一点,不然他们不长记性。”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苏秧腕间的银镯上,银镯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再说了,你不是也挺享受这种威慑的感觉吗?”
苏秧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咬了一口苹果,嘴角微微翘起。两人之间的沉默并不尴尬,反而像是某种默契的延续。大厅里只剩下钟表的滴答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丧尸低吼。
“房间不多了,”黎歌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后续如果还有人来住店你打算怎么处理?”
苏秧咬着苹果的动作微微一顿,眸色深了几分。她缓缓嚼着果肉,似乎在品味其中的清甜,也像是在衡量什么。片刻后,她放下苹果,拇指轻轻摩挲着登记簿封皮,眼神落在那排已经写满名字的房间分配表上。
“房间确实不够了。”她低声道,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像是给自己理清思路,“旅馆只有十八间房,哪怕再怎么挤,一间最多塞下三个人。按照现在的入住率,剩下的两间也填满的话,就已经是极限了。只能想办法以后再‘腾’出几间来。”
黎歌听出了她话里的意味,眼尾微微挑起,笑意透着几分意味深长:“哦?怎么个腾法?”
“做生意当然得讲规矩。”苏秧轻描淡写地说着,把登记簿收进柜台,语气平稳得像是在谈论一笔普通的交易,“规则早就立下了,既然住进来,就要遵守。积分低的,要么贡献价值,要么腾出地方。”
黎歌笑了,目光带着些懒散的审视,像是在品味这句话的不同层次:“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你在筛人?”
苏秧抬眼看她,嘴角微微弯了一下,眼底却没什么笑意:“筛人是为了让这个地方活得久一点。”她随手翻开一页纸,指尖轻轻敲了敲某个名字,“再过两天,我会把积分榜公开,让所有人看看自己排在哪里。”
黎歌扫了一眼,低笑了一声,眼尾轻轻扬起:“让他们自己去焦虑,自己逼自己留下?”
苏秧不置可否地咬了一口苹果,目光在烛光下显得幽深,像是在某种未知的情绪里沉浮,她倒是想能创造更多的房间,谁让之前赚的积分都用来买药了呢。
大厅的灯光微微摇晃,映出柜台上深浅不一的光影。钟表的指针缓缓划过,滴答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拉长,窗外,丧尸游荡的低吼声时断时续,像是一种遥远而压抑的提醒,告诫她们这个世界的本质——活下去,才是唯一的规则。
黎歌看着她,忽然低声笑了一下:“苏老板,你这旅馆啊,可真是越来越像个吃人的地方了。”
苏秧转过头,神色淡然,眸光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你不喜欢?”
黎歌缓缓扬起唇角,笑得漫不经心:“怎么会?我最喜欢聪明又无情的家伙了。”
苏秧没有立刻回答。她放下苹果,指尖沾着一点果汁,在桌面上随意擦过,留下浅浅的湿痕。她的视线落在手边的登记簿上,封皮已经有些磨损,翻开后,密密麻麻的名字填满了所有空白。旅馆如今已经住进几十个人,可再往后呢?
她沉思片刻,打开系统界面,冰冷的数值浮现在眼前。开源节流,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开源,增加旅馆的房间才能更好的吸收基地流出的人口。
旅馆目前是三-级,再升级到第四级需要15000积分,可她账上只有4780,距离目标还差了整整三分之一。升级旅馆意味着空间会扩大,设施会完善,甚至有可能开启更多功能,以她目前的盈利速度,攒到15000并不算难事,可眼下,她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她指尖轻轻点了点柜台,心底思索着最现实的问题。B5基地的人上次派了十人小队前来探路,结果全军覆没。下一次呢?会是二十人?五十人?还是……更彻底的一场清剿?
在对她们底细没有摸清之前,B5基地的人应该不至于贸然动手,但苏秧很清楚,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目前最快的积分获取方式是系统的“魔方任务”,可是这次连任务地点都没有给她提示,像是在故意刁难。
她微微眯起眼,沉默片刻,终于抬眸看向黎歌。
黎歌仍然倚着柜台,懒懒地转着匕首,刀鞘贴着木质台面,发出微不可闻的摩-擦声。她等得不耐烦了,轻轻挑眉,唇角含-着笑意:“怎么,苏老板,难得有事犯难了?”
苏秧没有回应她的调侃,只是抬手合上登记簿,手指摩挲着封皮边缘,若有所思地开口:“如果要去个不知具体地点的地方,最快的方式是什么?”
黎歌眨了眨眼,笑意更深:“你问我?”
“你消息灵通。”苏秧语气平淡,“总比我一个人瞎找有效率。”
黎歌似乎被这句“你消息灵通”取悦了,她低笑一声,手指轻敲柜台:“听上去,你是打算出远门了?”她说着,指尖绕过刀锋,轻轻一转,冰冷的刀鞘贴上柜台,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脆响:“要找跟上次一样的东西吗?”
苏秧没否认,目光依旧落在那串令人头疼的积分数字上。
黎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眼尾微微挑起:“怎么……这次不一个人勇闯天涯了?”
苏秧抬头,双颊微微泛红,哪里有刚刚淡定从容的老板模样,“有黎主管帮忙我求之不得,怪我目光短浅了。”
黎歌轻嗤了一声,懒洋洋地站直了身体,匕首在指间灵巧地转了一圈:“放心,我比你想象的心胸宽阔。”
第52章 寻找能量魔方的第二块碎片
晨雾裹着铁锈味的阳光,在柏油路面洇出斑驳的苔痕。苏秧将银镯往腕骨上方推了三寸,腰侧别着一把从系统里兑换出来的手枪,单膝跪在旅馆门口的台阶上,黑色战术手套捏住枪套暗扣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她特意将短刃的鲨齿刀鞘朝外转了十五度,这是经历过二十七次荒野夜巡养成的肌肉记忆,当丧尸从右侧扑来时,这个角度能最快出刀。
黎歌倚在门框上,打着哈欠,目光在苏秧身上溜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苏老板这一身装备,比第一次见你那会儿齐全多了。”她说着用鞋跟碾碎脚边干枯的甲虫,几缕暗绿色汁液渗进砖缝,眼神却始终没离开苏秧的腰线。
苏秧没有抬头,指尖沿着战术腰带上的六个弹药槽依次抚过,语气里带着一丝揶揄:“上次某人被撞得吐血,我还能不多给自己添点装备?”她故意将最后两个字的尾音拖长,余光瞥见黎歌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有些小得意。
黎歌轻哼一声,懒洋洋地直起身子,走到苏秧身后,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那苏老板可得好好保护我,毕竟我这小身板可经不起再撞一次了。”
苏秧感受到肩上传来的温度,心跳微微加快,但她依旧保持着冷静,不紧不慢地扣上枪套,反倒抬眸扫了一眼二楼的方向:“小芽呢?”
话音刚落,楼梯上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芽背着一个明显超出她体型的包,从楼上一路小跑下来,脸颊微微泛红。当她喘着气停在两人面前时,背包侧袋掉出半截缠着绝缘胶带的金属管。
“对、对不起!”小芽慌忙蹲下捡拾,她站直身子,眼神亮晶晶的,“我把能带的东西都带上了。”
黎歌瞥了她背上的大包一眼,挑了挑眉:“你是打算出去野营还是打算把旅馆搬走?”
小芽被她的语气弄得一愣,连忙低头翻了翻包,像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带了太多东西。
苏秧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语气温柔:“行了,东西多带点也没事,万一真的找到地方,也许用得上。”
小芽抬头看着她,脸上浮现出一抹认真:“嗯!”
黎歌见状,故意凑近苏秧耳边,压低声音道:“苏老板对小芽这么温柔,怎么对我就不一样呢?”
苏秧侧过头,对上黎歌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心跳漏了一拍,但她很快调整过来,轻声道:“快走吧,再等下去旅馆的其他人都要醒了。”
黎歌轻笑一声,退后一步,摊了摊手,没再继续闹下去。
之前都是苏秧和黎歌两个人行动,这几天在小芽的软磨硬泡之下,苏秧才同意带她一起出去探索,说的好听些是探索,但实际上则是苏秧在寻找系统所说的任务地点。
两人通过每天定点去一个片区检查,已经差不多排除了城市的北面区域,因为B5基地在东区,所以她们现在主要是往西面进行搜索。
确认完装备,三人走出了旅馆。
太阳高悬,炽热的阳光穿透空气中的尘埃,将残破的世界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辉下,却无法驱散荒凉与寂静。
三人沿着街道继续前进,西面的街区建筑比想象中更加破败。很多房屋已经坍塌,残垣断壁间露出锈迹斑斑的钢筋,像是巨兽的骨架,狰狞而凄凉。地上散落着破旧的家具和零碎的物品,有些被翻得乱七八糟,显然曾经有人在这里搜寻过物资。
街道两旁的店铺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繁华,玻璃橱窗破碎不堪,里面的商品散落一地,被灰尘覆盖。偶尔有几只老鼠从角落里窜出,发出“吱吱”的叫声,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远处,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纸屑和塑料袋,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她们。
小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往苏秧身边靠了靠。她的声音有些发-抖:“苏秧姐……旅馆里的物资那么多,为什么你们还要冒着风险出来探索啊?”
苏秧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目光依旧注视着前方。
黎歌却在这时凑了过来,将小芽和苏秧的距离拉开了些道:“你苏秧姐在看地图,别打扰她。”说完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主动发现周围的风险,总好过被动接受别人的攻击,前段时间的事,可把你苏秧姐吓得够呛,这不得把周边都搜索干净。”
自然知道黎歌说的是什么事,虽然她不清楚来攻击旅馆的是什么人,但她也知道像旅馆这样资源丰富的地方,必然是被无数人虎视眈眈的,所以她也不懂为什么苏秧会要这么大方的将资源分享给大家,在她看来,那些积分和丧尸脑海中的晶核完全没有一碗香喷喷的米饭值钱。
苏秧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就你话多。”
西面,是曾经霞光市的大学城。学术与梦想交汇之地,高楼林立,教学楼、实验室、图书馆错落有致,然而如今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废墟。破碎的窗户在阳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芒,教学楼外墙斑驳,爬山虎肆意生长,枝叶顺着裂缝攀爬,宛如吞噬城市的巨兽。
远处的图书馆依旧矗立,但外墙已经斑驳不堪,玻璃窗破碎,书页随风翻飞,像是记忆残存的碎片。操场上散落着被遗弃的帐篷和褪色的横幅,上面依稀能看出过去“避难所”、“临时补给点”的字样。
操场上帐篷倒塌,杂草从中顽强地钻出,风吹过时,破败的电线杆摇晃作响,宛如亡者的低语。偶尔能看到几辆生锈的汽车停在路旁,车门大开,驾驶座上空无一人,仪表盘上的指针永远停在某个时间点,仿佛整个世界在那一刻按下了暂停键。
三人的脚步在这片废墟中格外清晰,鞋底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苏秧走在最前方,目光沉静,手中的地图随着步伐微微晃动,她不时抬头比对系统在脑海中形成的地形与眼前的景象,计算着行进路线。
黎歌一边走,一边单手敲着刀鞘:“这地方可真够空旷的,如果遇上丧尸围攻,连个能躲的掩体都没几个。”她说着,故意往苏秧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道,“但有苏老板在,我还是安心不少。”
苏秧侧目瞥了她一眼,知道黎歌又在逗她,虽然这段时间她的实战经验增长不少,但比起黎歌,到了旅馆外她就是个纸老虎:“黎主管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
黎歌轻笑一声,手指轻轻划过苏秧的战术腰带,指尖若有似无地触碰她的腰侧:“那自然不能让苏老板这身装备白买,是吧?”
苏秧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心跳一滞,但很快恢复镇定,伸手轻轻拍开她的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别闹,专心点。”
小芽跟在两人身后,听着她们的对话,忍不住抿嘴偷笑:“这里不像是丧尸聚集地吧?他们一般都往人多的地方去。”
苏秧无奈地摇了摇头,往前走了几步,从一个拐角望向远处的教学楼,淡声道:“学校原本也算是人口聚集的地方,但这里安静的实在过于诡异。”她指了指拐角处教学楼外的石阶,上面残留着零星的血迹,已经干涸成暗褐色,虽然风化严重,但仍能看出当初发生过激烈的挣-扎。
黎歌和小芽也跟着往前走了几步,只见不远处的地面上散落着几十具破败的丧尸尸体,身上布满弹孔,显然不是自然死亡。
“至少,曾经有不少活人。”她低声叹了口气道,指尖摩挲着枪柄。
黎歌眯了眯眼,唇角微微勾起,语气玩味:“那问题来了,他们还活着吗?”
小芽站在两人身侧,手指缓缓摩挲着掌心的藤蔓纹路,沉思片刻,抿唇道:“那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她说着,掌心微微发热,几根翠绿的藤蔓悄然探出,顺着门框蜿蜒攀爬,宛如活物般试探着未知的空间。它们灵活地扭动,似乎在嗅探空气中的气息,判断里面是否潜藏着危险。
苏秧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沉稳,并未露出丝毫畏惧,便点了点头,举枪在前,率先迈入废弃的大楼。
刚踏入门槛,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声,像是某种野兽的嘶吼,又像是丧尸的哀嚎。声音由远及近,在空旷的大学城街道上回荡,带着一种不祥的回音,令人毛骨悚然。
小芽的身体猛地一僵,呼吸都不自觉屏住,声音几乎颤-抖起来:“那……那是什么?”
苏秧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了几秒,随即低声道:“别慌,声音还很远,暂时不会靠近。”
黎歌闻言,神色不惊,反而轻笑一声,慢悠悠地开口:“看来这片区域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热闹。”
苏秧与她对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默契。她微微点头,心中隐隐生出一个猜测——说不定这里就是她们一直在寻找的第二个任务点。
她握紧武器,压低声音道:“继续前进,但保持警惕。”
三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脚步悄然放轻,连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更加谨慎。
教学楼内一片死寂,破碎的玻璃渣遍布地面,每一步都伴随着细微的碎裂声,仿佛在提醒他们随时可能踩中陷阱。墙壁上的涂鸦早已模糊不清,斑驳的墙面上隐约可见几道深深的抓痕,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留下的痕迹。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淡淡的霉味,令人喉咙发痒,却不敢咳嗽。
走廊的尽头,几扇教室的门半掩着,黑洞洞的门缝像是窥视着闯入者的眼睛,令人不寒而栗。小芽的藤蔓依旧紧贴着墙壁爬行,触碰着门框、地板,甚至是天花板的裂缝。忽然,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前面有动静。”
苏秧迅速反应,手中的枪口微微抬起,指尖轻轻扣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开火。黎歌的手指也搭上刀柄,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寒光。三人缓缓朝前逼近,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心跳声却在耳边轰鸣,仿佛随时会暴露他们的位置。
寂静的走廊里,空气仿佛凝滞,连时间都变得缓慢。苏秧的脚步微顿,下一秒,脑海中响起了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叮!宿主发现‘寻找能量魔方’的第二个任务点。」
「任务名称:寻找能量魔方的第二块碎片」
「任务描述:这里可能遗留了一块尚未完全损坏的能量魔方残骸。请宿主在该区域内搜索,并尝试收集有价值的能量碎片。」
「任务目标:进入实验楼,确认能量魔方碎片的具体位置。」
「任务奖励:基础积分+2000,若能成功修复部分能量魔方,可额外获得5000积分,系统抽奖转盘*1。」
「任务时限:48小时,失败无惩罚。」
苏秧微微皱眉,目光在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金属门上停留。门上的实验室标志已经斑驳,隐约还能辨认出「A市大学物理实验中心」的字样。
能量魔方的第二块碎片……
她上次找到的第一块魔方碎片至今还无法解析其完整功能,只能勉强确认它具备一定的能量储存能力,而现在,她终于找到了第二个目标,只是这次的积分明显要少上一些,不知道任务的难度是否也会降低。
“怎么了?”黎歌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停顿,侧头看向她,眼神中带着一丝警觉。
苏秧收敛神色,语气平静:“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具体在哪?”黎歌问,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刀柄。
苏秧抬手,指向那扇金属门。门后的黑暗仿佛在无声地吞噬着一切光线,令人心生不安。
小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眉头微皱:“这里以前像是做什么实验的?”
苏秧摇了摇头,系统没有提供更多信息,但她可以确定,如果这里真的存有能量魔方碎片,那它绝对不是普通实验留下的产物。
黎歌勾了勾唇角,显得兴致勃勃:“总算是找到地方了,这几天我腿都快跑断了。”
她走上前,伸手推了推实验楼的金属门,然而门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丝晃动都没有,像是被什么力量牢牢锁死。
“打不开。”黎歌退后一步,眉头微挑,手掌搭在刀柄上,似乎有一刀劈开的打算。
然而,苏秧却没有急于行动,而是微微眯起眼,系统感知功能悄然启动,一股淡淡的电流感从脑海深处浮现。下一秒,她“看”到了门后的情况。
黑暗的空间里,沉闷而压抑,实验室的角落堆积着散乱的器材和碎裂的仪器,而在那片幽深的阴影之中,某种东西正蜷缩着缓慢蠕动,像是沉睡中的怪物,被外界的动静微微惊扰,呼吸变得紊乱起来。
苏秧眉心微蹙,指尖微不可察地收紧,脑海中迅速闪过上次获取碎片的经历,尽管上次她们成功获取了碎片,但黎歌受了伤,还险些被感染。
这次……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怎么了。”黎歌的手搭上她肩膀关心道。
苏秧回过神,目光微沉,低声道:“门后……有东西,小芽你先用藤蔓试探一下。”
小芽闻言,二话不说地抬起手,掌心微微发热,一缕翠绿色的藤蔓顺势蔓延出来,迅速爬上门框,沿着门缝探入实验室内部。她的异能可以感知植物触碰到的物体,即便是在黑暗之中,也能通过藤蔓“看”到里面的情况。
然而,藤蔓才刚刚探入不到半米,便猛地剧烈颤-抖,像是碰到了什么极具攻击性的存在。小芽心头一紧,果断收回藤蔓,可就在这瞬间,一股强烈的反噬力顺着藤蔓倒灌回来,她闷哼一声,掌心泛起一丝灼烧般的痛感。
她皱眉低头看去,只见掌心的藤蔓纹路隐隐泛红,像是被某种能量撕裂了一部分。
“里面有东西……”她声音微沉,眼底浮现一丝凝重,“而且,不是普通的丧尸。”
黎歌闻言,兴致更浓了些,指尖轻轻敲了敲刀柄,嘴角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笑意:“不是普通丧尸?那就更有趣了。”
苏秧却没有立刻下令破门,她的眼神沉了几分,脑海中迅速思考着对策。
贸然开门不是明智之举,尤其是在对内部状况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她必须找到更安全的方式探查,确保不会重蹈上次的覆辙。
她低头看了看地面,目光落在散落的碎石和玻璃渣上,心中迅速成型一个想法。
“先别动。”她抬手制止黎歌,旋即低声道:“我们先引它现身。”
说完,她弯腰捡起一块碎石,冲小芽点了点头。小芽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操控一根细小的藤蔓缠住碎石,在不靠近门的情况下,将它轻轻送到门缝前,随后猛地甩向实验室内。
碎石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紧接着是“砰”的一声闷响,仿佛砸中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瞬间,门后的黑暗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像是某种野兽被激怒的声音。紧接着,金属门开始微微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门后疯狂撞击,试图冲破束缚。
三人的心跳骤然加速,呼吸几乎停滞。苏秧的枪口稳稳对准门口,黎歌的刀锋已经出鞘,寒光闪烁。小芽的藤蔓再次蔓延,准备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门后的撞击声越来越剧烈,金属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被撕裂。然而,门终究没有被撞开,只是微微变形,门框周围的墙壁裂开了几道细缝,灰尘簌簌落下。
苏秧眯了眯眼,心中迅速评估着情况。门后的生物虽然凶猛,但显然没有足够的破坏力彻底冲破这道厚重的金属门。她松了一口气,但并未放松警惕。
“它出不来。”苏秧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冷静的分析,“它的动作不像普通丧尸,不过实力比我们上次遇到的弱很多。”
黎歌挑了挑眉,手中的刀锋依旧紧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还等什么?直接进去解决它。”
苏秧摇了摇头,目光沉静:“不急。门后的空气可能有毒,或者有其他未知的危险。我们得先做好准备。”
她迅速调出系统界面,手指在虚拟屏幕上快速滑-动,兑换了三套防毒面具和防弹衣。下一秒,三套装备凭空出现在她脚边。
“换上。”她简短地命令道,自己率先拿起一套防弹衣穿上,动作干脆利落。
黎歌和小芽没有多问,迅速穿戴好装备。防弹衣紧贴在身上,带来一丝安全感,而防毒面具则让他们的呼吸变得沉闷,但隔绝了空气中可能存在的有害物质。
“准备好了?”苏秧低声问道,目光扫过两人,缓缓抬起枪:“小芽用藤蔓限制它的行动,黎歌找准机会解决它,我负责支援。”
她轻叹了一声,低头检查了一下弹夹,确认弹药充足后,目光一凛,“……准备行动。”
黎歌轻笑了一声,握住刀柄的手微微发力,刀锋出鞘,寒光一闪而过。
“正合我意。”黎歌点了点头,刀锋在手中转了一圈,眼神中带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苏秧深吸一口气,抬手按在金属门的把手上。门锁早已损坏,她用力一推,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打开。
门后的黑暗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味,令人作呕。防毒面具虽然隔绝了大部分异味,但那种压抑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实验室内的景象逐渐映入眼帘。散乱的实验器材、破碎的玻璃器皿、墙上干涸的血迹,无一不显示这里曾经发生过惨烈的战斗。而在房间的角落,一个庞大的黑影正蜷缩在那里,低沉的咆哮声从它的喉咙深处传出。
那是一只变异丧尸,体型比普通丧尸大了两倍,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灰黑色,肌肉虬结,四肢异常粗壮。它的眼睛泛着猩红的光,死死盯着门口的三人,嘴角滴落着粘稠的液体,仿佛随时会扑上来。
苏秧的枪口稳稳对准了它,低声说道:“小心点,别让它近身。”
黎歌冷笑一声,刀锋在手中翻转,寒光闪烁:“放心,它没机会。”
小芽的藤蔓已经悄然蔓延到地面,准备从侧面发动攻击。
变异丧尸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猛然发出一声怒吼,四肢着地,像野兽一样朝他们扑了过来。
“动手!”苏秧低喝一声,扣动了扳机。
第53章 我们都不会死的
然而,就在子弹即将破膛而出的刹那,那道水柱猛地出现,将所有人的动作都打乱了。
苏秧的身体突然后仰,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推了一把。她重重地摔在地上,那股冲击力像是要把她的骨头都震碎,手中的枪也脱手飞出,在地上滑出*去老远。
黎歌的目光中满是焦急,脚下发力,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冲向苏秧。在苏秧即将再次重重磕向地面的时候,黎歌的手准确地揽住了她的腰,用力一拉,将她拽到了水柱一侧。
小芽手中藤蔓反应更快,迅速缠绕住身旁的金属栏杆,借着藤蔓的力量,身体像风中的残烛般摇晃了几下后,稳稳地立在墙边。
防弹衣和防毒面具保护着她,让她在这混乱的战局中暂时没有受伤,只是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贴在满是汗水的脸上。
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前,苏秧甩了甩手腕上的水珠,枪械保养油的味道在皮肤上洇开。
苏秧狼狈地站起身来,抖落身上的水珠,目光紧紧盯着水柱袭来的方向。随着水柱渐渐消散,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那女人的脸像是被暴风雨肆虐后的花朵,面容憔悴,头发也失去了往日的整齐,有些凌乱地散在脸颊两侧。她站在体型庞大的变异丧尸身旁,眼睛警惕地盯着苏秧三人,高声问道:“你们是谁?”**
苏秧微微皱眉,示意黎歌和小芽稍作休息,自己缓缓走上前去,说道:“我们是来这地方寻找物资的,这只丧尸在威胁到我们的安全,所以我们才会动手。”
女人听了苏秧的话,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她转过头,看向一旁那只体型巨大的变异丧尸,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以言说的温柔。她轻声说:“它不会伤害你们,你们走吧。”
苏秧的目光缓缓落在角落里的变异丧尸身上。它蜷缩着身体,颤-抖得像一只受惊的小兽,满是裂痕的指节死死扣着地面,锋利的指甲嵌入混凝土中,显露出某种痛苦的挣-扎。它眼中的猩红光芒时隐时现,每隔几秒便闪烁出一丝短暂的迷茫,就像在无尽黑暗的深渊里努力寻找光亮的出口,却始终找不到方向。
“你疯了吗?”小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怒与不可置信,“那可是丧尸!它要是——”
话音未落,女人已经抬起头,目光如两把燃烧的火炬,坚定地锁定在三人身上:“我信我自己,也信它。如果你们一定要伤害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黎歌冷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你倒是说得好听,等它彻底失控、咬断你喉咙的时候,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女人像是没听到黎歌的话,脚步极轻,缓慢地向变异丧尸走去。她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害怕惊扰了沉睡的巨兽。
她在丧尸面前蹲下,伸出手,指尖停在它冰冷的皮肤上方,悬着,迟迟没有落下。她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反而满是温柔,像是在触碰自己最珍视的珍宝。声音轻缓得像微风拂过湖面:“你还好吗?”
“我知道你很痛苦……”她轻声低喃,像在安抚一个噩梦惊醒的孩子,“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好起来的。”
丧尸微微一颤,原本紧绷的身体似乎松懈了一些。它低低地嘶哑了一声,那尖锐的獠牙仍未收起,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充满攻击性。它缓缓地趴伏下来,呼吸沉重,眼底那令人恐惧的猩红光芒,也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像是熄灭的残火。
苏秧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她深吸一口气,语气一贯冷静而克制:“让开,我们必须处理掉它。否则,一旦它彻底丧失理智,就会成为威胁。”
女人却一动不动,反而向前一步,挡在了丧尸的身前,姿态坚定如磐石。她抬起眼眸,声音低沉却笃定:“我不会让你们伤害它。”
黎歌皱了皱眉,耐心逐渐耗尽,语气中透着一丝隐约的不耐:“你和这只丧尸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这么护着它?”
女人沉默了一瞬,唇角微微动了动,最终缓缓开口:“她是我的学生,陈默。”
空气瞬间变得沉闷。
女人的声音微微发涩,带着几乎听不出的颤-抖:“我曾经是西峡大学的病毒学教授,陈默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苏秧与黎歌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苏秧微微眯起眼,试探着问:“你们是……西峡大学的人?”
女人轻轻地点头,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是的,我们一起研究病毒,试图找到治愈的方法。研究院被丧尸攻破的那天,陈默为了保护我,被感染了。我不忍心看着她被杀死,所以带着她逃了出来。”
苏秧的目光微微一沉,落在那只丧尸的手上。
她的指骨嶙峋,手指僵硬得像枯死的枝桠,却紧紧攥着一块破碎的布料。那块布料已经被撕扯得残破不堪,上面沾满了干涸的血迹,隐隐还能辨认出原本的颜色——是女人衣服上的一部分。
即使丧失了意识,即使在无尽的痛苦与饥-渴中挣-扎,她依然本能地攥着这块布料,不愿松手。
风声穿过破败的窗棂,卷起地上的尘埃,也带走了空气中的腐朽气息。
苏秧心头微微一震,指尖在枪械护木上收紧了些。
她抬眼望向挡在丧尸面前的女人,声音压低:“你……还指望她能恢复?”
张钰的身体微微一颤,仿佛这句话戳中了她心底最隐秘的痛处。她的呼吸紊乱了一瞬,眼底浮现挣-扎,可片刻后,她还是抿紧唇角,眼中涌上一丝执拗的光:“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但我相信陈默还有救。只要找到合适的药物,就有可能抑制病毒的活性,甚至让她恢复部分意识。”
她的手指轻轻握紧,像是要用这种力道支撑自己。
苏秧盯着她,眸色微沉:“有什么证据?”
张钰从怀里掏出一本翻得破旧的笔记本,递过来:“这是我的研究记录。陈默虽然变成了丧尸,但她还能听懂我的话,甚至……”她声音低了些,带着一丝近乎哀求的坚持,“甚至还记得我。”
指尖触及笔记本的瞬间,苏秧的脑海中猛然响起机械般的系统提示音——
「宿主已找到第二块芯片的位置线索。」
她的瞳孔微微一缩,指节不自觉地收紧。
而女人却浑然未觉,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又倔强地稳住:“不管你们信不信,我都不会让你们伤害她。”
苏秧接过笔记本,翻开几页,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实验记录上游移。书页泛黄,墨迹因时间而微微晕开,却依旧清晰可辨。她的视线停在一张手绘地图上——地图的边缘画着一串潦草的字母,标注着一个废弃实验室的位置。
——第二块芯片可能就在这里。
黎歌站在一旁,眼神冷冽,语气里透着隐隐的警惕:“你说得轻巧,可等这怪物真的陷入疯狂的时候,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张钰没有理会她,只是轻轻走向陈默,脚步放得极轻,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
“陈默……”她蹲下身,指尖轻颤着,缓缓伸向那具蜷缩的身躯。
丧尸的身影僵住了,呼吸急促,原本绷紧的肌肉微微颤动,锋利的指爪深深刺入地面,仿佛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张钰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夜色中安抚一个做噩梦的人:“你还好吗?”
她的指尖最终触到了陈默的手臂。腐蚀的肌肤冰冷僵硬,但仍带着微弱的颤动。
“我知道你很痛苦……”张钰的眼神柔和下来,像是在看一件她用尽生命去守护的珍宝,“但我一定会找到办法,让你好起来。”
丧尸低低地嘶哑了一声,指甲缓缓松开,锋利的爪尖刺破了地面,那瘆人的獠牙仍未完全收起,但没有继续动作。原本猩红的瞳孔里,凶戾的光芒一点点褪-去,像是燃尽的火焰,只剩下一丝残存的余烬。
张钰缓缓抬起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眼底浮现出一抹深深的痛楚。
——她还记得当初在研究所的日子。
陈默坐在实验台前,戴着防护镜,认真记录着实验数据,偶尔抬头看向自己时,眼神明亮如星。她曾经握着自己的手腕,笑着说:“张老师,你的手总是冰冷的,下次记得多穿点。”
她是她的学生,她的搭档,亦是她的……恋人。
可现在,她却只能这样低声哄慰,害怕她会彻底失去理智,害怕她会从自己的世界中消失。
不——她绝不会让陈默变成没有意识的怪物!
“所以……”张钰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苏秧,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只要我能回研究所,找到我需要的药物。只要能找到那些药……”
小芽望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她想到自己和母亲在末世中相互支撑着走过来的那些日子,眼前的张钰与陈默,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方式的坚持?她看着趴伏在地、一动不动的陈默,目光闪烁,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小秧姐,既然对方对人类没有攻击性,我们就走吧。”
风吹过,天花板上垂落的电线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苏秧站在她对面,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笔记本封皮,目光落在张钰身后的那道门,她缓缓开口:“我们可以暂时合作,想必你一直没有去找药,是因为研究所里的怪物太多了吧?”
话音刚落,一旁的黎歌陡然变了脸色。
“苏秧!”她猛地向前一步,猛地抬高音量,语气里透着难以置信的怒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秧抬起眼眸,迎上她的目光,语气沉稳:“我知道。”
“知道?”黎歌气极反笑,朝她跨进一步,死死盯住她的眼睛,“你知道个鬼!这人还没有完全感染就已经这么厉害,那研究所里现在能是什么样子?现在你居然要带着这个女人回去取药?你疯了吗?!”
她的怒意喷薄而出,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讲台上,“砰”的一声,早已腐朽的木屑簌簌掉落,像极了她压抑不住的愤怒,连站在旁边的小芽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可苏秧却依旧站得笔直,纹丝不动:“如果张钰的研究真的能帮助人类对抗病毒,我会全力支持她。”
“你在开什么玩笑?!”黎歌的怒火彻底爆发,她猛地拽住苏秧的衣领,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压低到极致,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开口:“那你呢?!你呢,苏秧?!”
苏秧微微一怔。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呢?”黎歌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嘴唇也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你以为你能救所有人吗?!”
她的声音终于带上了某种压抑许久的情绪,甚至带着些许颤-抖:“……我不允许你拿自己的命去赌。”
苏秧的心微微一颤,风从走廊尽头的楼梯间灌入,带起她额前的几缕发丝。
她终于明白黎歌为何如此愤怒。
她不是单纯在反对她的决定——她是在害怕。
害怕自己会死。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握住黎歌的手腕,语气放缓了些:“……我不会死的。”
黎歌的身体微微一震。
苏秧垂眸,语气依旧冷静,却带着一丝柔和:“我不会白白送死,更不会让任何人白白送死。”
黎歌的手在苏秧衣领上颤了一下,最终,她猛地甩开,后退一步,咬紧牙关,语气疲惫而克制:“随便你。”
说完,她一把扯下背后的武器,转身大步走向楼梯口,背影透着压抑的怒意。
空荡的走廊里只剩下风声,吹得墙上的旧课程表轻轻晃动。
张钰一直看着这一幕,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她轻声开口:“……她很在乎你。”
苏秧微微垂眸,没有说话。
小芽低低叹了口气,看着黎歌的背影,轻声嘀咕了一句:“傲娇。”
第54章 你是在担心我,还是…
夕阳的余晖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斜斜地洒进教室,将苏秧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收起手中用笔简单标记的手绘地图,一缕碎发从耳后滑落,她下意识地用纤细的手指将它别回去,指尖在斑驳的墙面上停顿了片刻,才用力刻下一个清晰的十字标记。
粉笔灰簌簌落下,在昏黄的光线中飘散。
“明天上午见。”苏秧的声音很轻,尾音不自觉地放软了些。
张钰站在教室中-央,瘦削的身影被拉得更显单薄。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那本破旧的笔记本,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听到苏秧的话,她抬起头,轻轻点头,眼中带着几分复杂:“……如果你明天真的愿意来。”
苏秧没有立即回答。她转过身,背包的带子勒在肩膀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她从侧袋里掏出两包压缩饼干,包装纸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将饼干轻轻放在门口的课桌上,纤细的手腕在动作间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
“这儿已经没什么活人了,估计你找食物也不容易。”苏秧顿了顿,目光扫过张钰凹陷的脸颊和干裂的嘴唇,“别饿过头了,脑子转不动。”
张钰一愣,视线落在那两包饼干上,唇角微微抿紧。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半晌,她才低声道:“谢谢。”
苏秧没有再多说,转身走出了教室。
小芽跟在她身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张钰仍站在原地,夕阳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格外孤独。直到转过拐角,小芽才小声开口:“姐,你刚才问她要不要回旅馆,是真的想带她回去?”
“随口一问。”苏秧声音平静。
小芽撇了撇嘴,快走两步与她并肩:“随口一问还带吃的?”她歪着头打量苏秧的侧脸,“小秧姐,你明明不是个冷血的人,但为什么总要表现出一副冷淡的模样。”
苏秧的脚步突然停住。她转头看向小芽,夕阳的余晖映在她的眼睛里,像是点燃了两簇暗火。“你是觉得我刚刚对她太好了一点?”
“也不是。”小芽小声嘀咕道,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碎石,“就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学楼。暮色渐浓,苏秧不自觉地拢了拢外套领口。
楼道里的光影被拉得越来越长,最终完全没入黑暗。
夜色沉沉地压下来,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混合着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外面校园大门的轮廓在不远处若隐若现,但整座城市仿佛已经死去,只剩下她们几个活人还在其中穿行。
远处偶尔传来丧尸的低吼,更添几分凄凉。
苏秧的目光落在街道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斜倚在路灯杆上,修长的双腿交叠,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刀身上,另一只手正无意识地卷着自己的一缕长发。路灯早已熄灭,但月光将她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
黎歌。
她一直在楼下放哨。
苏秧皱了皱眉,闻到了黎歌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那是她们上次在废弃药店找到的最后一块香皂的味道。
她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
黎歌抬头看过来,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将她的眉眼映得格外锋利。她眉头微不可察地松了松,但很快又恢复成那副冷峻的模样。她冷冷地看了苏秧一眼,随即转身朝旅馆的方向走去,但苏秧知道她刻意放慢了脚步,确保她跟小芽能轻松跟上。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苏秧知道她这是在赌气。
小芽在一旁悄悄拉了拉苏秧的袖子,小声道:“黎歌姐还生着气?”
苏秧的下颌线条在月光下绷紧了一瞬,随即淡淡地“嗯”了一声。
小芽歪着头打量苏秧的侧脸,伸手戳了戳她的胳膊道:“你不哄哄她?”
苏秧拍开她的手,目光却不自觉地追向前方那个高挑的身影,迈步跟了上去,刻意让靴底与地面摩-擦出声响:“她要是真的生气,早就直接走了。”
小芽撇撇嘴,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却始终维持着三步以内的距离,忍不住把脸埋进围巾里偷笑。这两个人,一个假装冷漠却偷偷回头确认对方安全,一个嘴上强硬却连脚步都配合着对方的节奏。
夜风拂过,黎歌的发丝飘到苏秧面前。苏秧看着那缕在月光下泛着银光的发丝,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伸手去碰。
夜色深沉,旅馆门口的灯光昏黄而微弱,在这座死寂的城市里显得格外温暖。
苏秧刚踏进大厅,一道熟悉的身影便缓缓从沙发上撑起,拐杖轻轻敲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小芽!”
林婉的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焦虑和疲惫,她快步走上前,却因腿伤行动受限,只能靠着拐杖一步步挪动。
小芽连忙迎上去,伸手扶住她的手臂,语气轻快道:“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看,连头发都没少一根。”
林婉的指尖描摹过女儿的脸庞,最后停留在她耳后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疤痕上,感受到小芽真实的体温后,才终于松了口气,眉眼间的紧绷缓和了几分。她上下打量着女儿,见她身上没有明显伤口,这才略微放心,却还是忍不住皱眉道:“嗯嗯,安全回来就好,吃过东西没,我特意给你们都留了的。”
小芽吐了吐舌头,试图转移话题:“吃过了,我可是跟着苏秧姐和黎歌姐一起的,她们怎么会让我饿着。”
林婉抬眼看向苏秧和黎歌,眼神复杂。她知道这两人实力不凡,否则也不会放心让小芽跟着她们出去。但即便如此,作为母亲,她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担忧。她深吸一口气,突然伸手拽过小芽的背包,从里面倒出两包压缩饼干和半瓶矿泉水,这正是她今早偷偷塞进去的。
“吃过了?”林婉挑眉,手指轻轻弹了下女儿光洁的额头,“那这是什么?”
小芽吐了吐舌头,突然转身躲到苏秧身后,只探出个脑袋:“苏秧姐救命!我妈又要唠叨了!”
苏秧无奈地抬手,指尖轻轻抵住小芽的额头将她推开:“别拿我当挡箭牌。”但她说话时,身体却不自觉地往小芽那边偏了偏,刚好挡住林婉责备的视线。
小芽见林婉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这关算是过了。她狡黠地转了转眼珠,目光悄悄飘向靠在墙边的黎歌,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妈~”小芽突然拖长音调,故意往林婉身边蹭了蹭,“我们倒是安全回来了,就是小秧姐啊”她促狭地眨眨眼,“刚才路上把黎歌姐惹生气了,这一路上我这心啊,一路上气压低得我都喘不过气来。”
林婉好奇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苏秧见状抬手作势要打小芽,却不知怎得牵动了不知什么时候新添的伤口轻轻“嘶”了一声。
刚打算离开的黎歌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小芽见状立刻压低声音,故意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悄悄话”对黎歌说:“黎歌姐~你就别生气了嘛。小秧姐这一路都板着脸,连我讲笑话都不笑,肯定是后悔惹你生气了。”
苏秧挑眉看她一眼,语气淡淡:“多管闲事。”
黎歌冷哼一声,似乎懒得回应,但耳尖却悄悄染上了一丝浅红。
“行吧行吧,你们就继续别扭去吧。”小芽笑着躲到林婉身后,“妈,我们回房间吧,别打扰他们了。”
林婉看了苏秧一眼,又看了看黎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伸手拽住小芽:“走吧,别给别人添乱。”
小芽被拉着往楼上走去,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朝苏秧眨眨眼,轻声笑道:“晚安哦!”
苏秧揉了揉太阳穴,看着母女俩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大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呼啸的风声和黎歌刻意放轻的呼吸声。
黎歌靠在墙边,神色看似冷漠,唯独不太自然摩挲着刀柄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的情绪起伏。
苏秧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像是在打量一只炸毛的猫。半晌,她终于开口:“真打算不理我了?”
黎歌抬起头,目光冷淡,避开她的视线,语气却压得很低:“什么时候受的伤?”
“嗯?”苏秧故意拉长音调,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慢慢走到她面前,直到黎歌的后背贴上冰冷的墙壁,她才停下。
黎歌下意识抬手去推她,可苏秧的动作更快,双手撑在她两侧的墙面上,将她牢牢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呼吸交错,带着难以忽略的灼热,混合着她们共用的那款薄荷洗发水的清香。
苏秧微微歪头,视线落在黎歌耳廓上,她轻轻叹了口气,故意压低声音,尾音微微上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黎歌,我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黎歌手指微微收紧,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让开,热。”
她垂眸,嗓音低哑,连带着推开苏秧的动作都没什么力度。
苏秧眨了眨眼,垂下眉眼,露出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声音也压得更低了些,像是可怜兮兮地哼唧:“那我让开,你就是不生我气了……”
黎歌侧过头,没理她。
苏秧见状,干脆顺势蹭过去,直到温热的额头轻轻蹭上黎歌的肩窝,声音放得更轻了些,软着嗓子哄人:“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刚刚有外人在,我不方便跟你说,接触到张钰的笔记本时,我收到了关于任务的提示。我需要的东西,很有可能就在那个研究院,所以我才想跟张钰一起回研究院。”
黎歌眯了眯眼,沉默几秒后,声音微冷:“我可以帮你找你要的东西,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冲动答应帮她找药?”
“冲动?”苏秧轻笑了一声,懒洋洋地抬起手,顺势勾住黎歌的衣角,像是不经意间加深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是暂时和张钰合作而已,况且如果她的研究如果真的有用”
“你怎么总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黎歌语速微顿,带着一点隐忍的情绪,伸手抓住苏秧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指痕,“苏秧,我们连她的研究到底是真是假都没验证过,你就愿意跟她去那个什么研究院?万一,她跟谷星是一类人呢?当时你那个女鬼朋友可没少给旅馆制造麻烦。”
最后一句话带着点意味不明的情绪,语气也压得极低。
苏秧感受到她指尖的力度,非但没有挣脱,反而顺势轻轻一扭手腕,反握住了黎歌的手,掌心贴着掌心,手指缓慢地收紧。
“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她歪了歪头,凑近了一些,鼻尖几乎蹭上黎歌的脸颊,呼吸交错,带着一丝低笑,“在吃醋?”
黎歌的呼吸明显乱了一拍。
她睫毛轻颤了一下,似乎被苏秧这一问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下一秒,她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突然发力,反手将苏秧抵在墙上,胸膛几乎贴着对方的身体,动作急促却又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的伤口。
一只手撑在苏秧耳侧,另一只手还被苏秧握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无限拉近,甚至连彼此心跳的频率都清晰可闻。
“……如果我说都有呢?”
她的嗓音低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窗外,一阵风吹散了乌云,月光骤然洒下,落在两人交缠的身影上,也映出了黎歌微红的耳尖。
第55章 原来心跳在夜里这么吵
月色如纱,轻轻笼罩着两人之间微妙的距离。银白的光晕透过半开的窗帘斜斜地洒落,将黎歌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她垂下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中流转的情绪。
苏秧听到黎歌那句低哑的“都有”,呼吸微微一滞,像是没料到对方会如此直白地承认。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急促的心跳声,咚咚地震着耳膜。黎歌的嗓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柔软,像是一把钝刀,缓慢地剖开她长久以来筑起的防备。那声音里藏着的温度让苏秧指尖发麻,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你”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堵住了。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随着她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她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后脑勺却抵上了冰凉的墙面。冷意透过发丝传来,与她发烫的脸颊形成鲜明对比。
黎歌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颤动的唇上,又很快移开,像是怕多看一眼就会失控。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擦过苏秧的耳廓,替她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对方的指腹不经意间蹭过自己耳垂敏感的肌肤,让苏秧的心脏几乎快的要冲出胸腔。她能闻到黎歌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混合着一丝硝烟的味道,那是她们今天从外面回来还未完全散去的痕迹。
“我”苏秧张了张嘴,被黎歌困在墙壁和怀抱之间,她竟然觉得有点……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想要从黎歌的臂弯里钻出去,却在转身时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鞋带,整个人往前一栽
时间仿佛被拉长。
苏秧感觉到黎歌的手臂迅速环上她的腰,稳稳地接住了她下坠的身体。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近到她能数清黎歌睫毛的数量,近到她能看清对方瞳孔中自己惊慌失措的倒影。她的手掌贴在黎歌的胸口,隔着外套都能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与她自己的杂乱无章形成鲜明对比。
“小心点。”黎歌低声说,呼吸拂过苏秧的耳尖,温热的气息让那一小块皮肤立刻泛起细小的疙瘩。
苏秧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弹开,连退好几步,脚跟撞上身后的矮柜才停下来。柜子上的相框摇晃了一下,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她手忙脚乱地整理着根本不乱的衣领,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看黎歌。
“我、我先去洗漱。”她慌乱地移开视线,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带着明显的颤-抖。脚步匆匆地往房间方向走,却在转身时不小心踢到了桌角,尖锐的疼痛从小腿骨传来,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眼眶瞬间湿润。
黎歌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手臂,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像是一小簇火焰。“没事吧?”
突如其来的热度让苏秧浑身一僵,像被火烫了一般猛地抽回手,耳根发烫得几乎要冒烟。她慌乱地摆摆手,语速快得像是在掩饰什么:“没事,没事。”话音未落,人已经低着头钻进浴室,金属门锁“咔哒”一声落下,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仿佛将她与外界隔绝成两个世界。
冰凉的水流冲刷着脸颊,苏秧盯着镜子里满脸通红的自己,懊恼地咬住下-唇。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在洗手池中溅起细小的水花,晕开一圈圈涟漪,就像她心头此刻泛起的层层波澜。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无论如何,耳边都挥之不去黎歌方才那低沉而漫不经心的一句“都有”。
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撑着洗手台,指尖发凉,目光却止不住地往回忆里坠落。
这些日子以来,黎歌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不是明目张胆的亲近,却总是带着若有似无的试探。言语里偶尔藏着模棱两可的暧昧,目光相接时停留的那一瞬,这些她之前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可现在回想起来,像是一条被忽略的暗线,早已悄悄缠绕在她的心上。
门外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黎歌似乎正在换衣服。
苏秧怔了一瞬,随即意识到自己正在想什么,心跳顿时乱了节奏。她死死攥住洗手池边缘,却还是无法控制地想象那副画面。
拉链被缓缓拉下的声音,布料滑过肌肤的细微响动,或许还有腰带金属扣碰撞的清脆声响……
这念头让她的耳根彻底烧了起来,烫得她几乎想逃离自己的脑海。她猛地伸手,将水龙头拧到最大,哗啦啦的水声骤然充满整个空间,试图淹没自己如雷的心跳,也盖过门外那些令人浮想联翩的声响。
镜中的自己眼神闪烁,嘴唇因为刚才无意识的啃咬而显得格外红润。苏秧盯着自己的倒影,心底涌上一种陌生的情绪,混杂着慌乱、疑惑和某种不愿承认的悸动。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她对黎歌……到底是什么感情?
是朋友间的亲近,还是超出界限的依赖?
苏秧伸手触碰镜面,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清醒。她必须控制住这种奇怪的反应,必须找回平时的冷静自持。但当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黎歌近在咫尺的脸,和那句低沉沙哑的“都有”。
苏秧睁开眼,胸口起伏微微凌乱。
她不能再想了。
可她也知道,越是抗拒,某些东西就越会从潜意识深处疯长。
“洗这么久?”黎歌的声音突然贴着门板响起,低沉的嗓音透过木质门板微微共振,在寂静的夜里带着些许懒散的低哑。苏秧被这猝不及防的声音惊得手一滑,手中的沐浴露瓶子直接从指尖脱落,砸在瓷砖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哐当响,在密闭的浴室里回荡,惊得她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马、马上好!”她手忙脚乱地关掉水龙头,水流声戛然而止,热气依旧蒸腾着,氤氲的雾气模糊了浴室的镜面。她下意识抬手抹了抹镜子,潮湿的指尖在冰凉的玻璃上划过,留下短暂的一道痕迹,随即又被水雾吞没。
可下一秒,她的动作倏然顿住,惊觉雾气里漂浮着一个尴尬的事实,换洗衣物还安静地躺在门外的床榻上。
……完了。
苏秧僵在原地,脑海里飞速计算着各种可能的应对方案,手却不受控制地攥紧了毛巾。现在探头出去让黎歌帮她拿衣服?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她的脸就已经烧得不行了。
“需要”黎歌的询问还没说完。
“不用!”苏秧猛地打断她,一边四处扫视,一边在心里祈祷有什么能救她于水火。下一秒,她的视线在门后的挂钩上停住,心脏也跟着重重落回胸腔。
一条干净的睡裙安静地挂在那里。
她几乎是立刻伸手拽下来,飞快套在自己身上。棉质的布料擦过刚刚沐浴过的肌肤,带着微微的凉意,可下一秒,她就嗅到了熟悉的松木香气——淡淡的,却异常清晰。
……是黎歌的。
苏秧的动作蓦地一滞,记忆一点点倒回去,这件睡裙是上周黎歌借给她的,一直没有还回去。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衣摆上揉了揉,心底的迟疑不过持续了一瞬,终究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
比起开门让黎歌把衣服递给她,穿着她的睡裙也还算是……一个可以接受的选择。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别扭,伸手拉开门。
热气未散的浴室里,一瞬间溢出一股湿润的水汽,氤氲的白雾轻轻晕开,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朦胧。而她潮湿的脚尖刚一踏出,差点直接踩到对方的毛绒拖鞋。
……离得这么近?
苏秧微微一怔,下意识抬头,就正对上了黎歌的目光。
对方已经换好了睡衣。丝绸质地的睡衣贴合着她的身形,柔软的布料微微敞开了领口,露出一截清晰漂亮的锁骨。那里的肌肤在月色下仿佛晕开了一层柔光,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像是夜色里沉静流淌的银河。
黎歌低垂着眼眸,睫毛投下淡淡的羽毛状阴影,目光顺着苏秧滴水的发梢一路往下,沿着脖颈、锁骨缓缓移动,最终在她领口处短暂停留。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苏秧的指尖紧了紧,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在这安静的夜里,实在是有些太响了。
“头发都不擦干?”黎歌的声音低缓,仿佛夜风拂过松林的尾音。她抬手,指腹轻轻拨开苏秧颈间湿-漉-漉的发丝,指甲盖不经意间刮过她颈侧突起的血管,带起一阵细微的摩挲感。
苏秧的呼吸猛地一滞。
一股极细微的战栗自被触碰的地方炸开,宛如电流顺着皮肤的纹理蜿蜒而上,麻痹了神经。她的大脑像是突然短路,思绪一片空白,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愈发清晰,像是在耳膜里擂响的战鼓。
她下意识想要退开,然而脚跟却不慎磕到浴室门槛,踉跄间,重心骤然失衡。
世界天旋地转。
骤然袭来的失重感让她心头一紧,然而尚未来得及惊呼,腰间便被人稳稳地扣住。温热的手掌隔着单薄的睡裙贴上她的后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拽向一个温暖的怀抱。
两人的身体同时失去平衡,下一秒,一起跌进了柔软的被褥之中。
蓬松的床垫沉下去,空气里残存的水汽混着松木的香气,像夜风拂过落雪的松枝,冷冽而干净,却又透着某种不易察觉的温度。
心跳声在静谧的夜里骤然放大,交错的呼吸温热得惊人。
黎歌的后背贴着柔软的床铺,而苏秧趴在她身上,发梢的水珠顺着她的肩头滑落,沿着锁骨蜿蜒而下,最终渗进黎歌丝质的睡衣里。那滴水珠带着刚洗完澡后的清冽,却在皮肤贴合的瞬间,化作一丝燥热的温度,渗透入皮肤的每一寸感官。
她低头,嗅到一丝熟悉的清冽气息,不是她自己的,而是黎歌的味道。
松木的气息,混着夜色的清寒,仿佛被月光微微晕开的雪意,却又在肌肤相贴的瞬间,变得炽热而真切。
苏秧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掌心贴着黎歌的睡衣,真丝布料滑-腻柔软,薄薄的一层之下,她甚至能清晰感知到黎歌肌肤的温度,还有那略快了一拍的心跳。
她怔忡间,耳边传来一声低笑。
“这次可不是我故意的。”
黎歌的嗓音近在耳畔,像松木燃烧后的余烬,沙沙的,带着一点被压抑的笑意。
苏秧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溜进来,落在黎歌的侧脸上,将她瞳孔里的笑意淬成细碎的银光。那些光斑细细碎碎地洒落在苏秧撑起的手臂上,随着呼吸起伏,明明灭灭。
她的心跳声几乎要冲破胸腔。
……今天她还能不能过了?
苏秧根本不敢去想,苏秧根本不敢去想,她此刻的脸究竟有多烫。她几乎是本能地迅速滚向床沿,拽过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耳尖通红的眼睛:“我先睡、睡了!”
黎歌站在床边,目光落在那团小小的“蚕茧”上,沉默了片刻,似是低笑了一下,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浴室。
听着水流声从门后传来,苏秧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她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掌心温热,却挡不住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刚才跌倒时掌心下意识撑住的温度,还有黎歌轻笑着低语时,炽热的呼吸擦过耳侧的感觉。
她猛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企图用枕面的凉意驱散莫名的燥热。然而,被褥下的空气却越来越沉闷,熟悉的松木气息悄无声息地钻进鼻腔,一点一点渗进她的皮肤,连心跳声都被这味道裹挟着,愈发不受控制地加快。
浴室的水声停了。
苏秧屏住呼吸,耳朵敏锐地捕捉着外面的动静。门锁轻微转动的“咔哒”声响起,伴随着拖鞋踩在地毯上的轻缓脚步,黎歌回来了。
房间里重新陷入安静,唯有夜风拂过窗帘,带起一丝微凉的空气。
床垫轻微下陷,黎歌坐在床沿擦着头发,松散的衣领下,锁骨在微弱的光线里投下浅浅的阴影。她不紧不慢地擦着发尾,夜色模糊了她的神情,只有那双眼睛里,似乎藏着未消的温度。
苏秧闭着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熟,但被褥下的身体却微微绷紧。
她的听觉前所未有地敏锐,甚至捕捉到了每一个极轻的动静。毛巾被随意搭在床头的声音,发丝拂过衣领的细微摩挲,还有真丝睡衣与被褥交缠的沙沙声……
那些声音细碎却清晰,像是一把拨动心弦的指尖,轻而易举地搅乱了她本就不平静的呼吸。
黎歌终于躺下了,半边床陷入柔软的塌陷,淡淡的松木香气随之侵入她的呼吸里,悄无声息地缠绕着她的神经。
黑暗里,黎歌的声音低低响起,像是落入夜色的羽毛:“晚安,苏秧。”
苏秧没敢应声,生怕自己泄露此刻的心绪,只能屏住呼吸,感受着那三寸之外均匀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和她凌乱的心跳交错成节奏不一的回响。
苏秧第一次发现
原来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会这么吵。
第56章 广招贤才
晨光未盛,苏秧便已半梦半醒。她向来睡得轻,此刻朦胧间,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松香,混合着被褥间暖融融的气息。她下意识往热源处蹭了蹭,额头却触到一片温软的肌肤。
苏秧倏地睁眼,正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晨光透过纱帘,在她冷白的肌肤上镀了一层柔和的珠光,平日里锋利的眉宇此刻舒展着,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两道浅淡的阴影。她的唇色比平日红润些,随着呼吸微微翕动,发丝散在枕上,有几缕还缠在了苏秧的指尖。
太近了。近到能看清她睫毛的弧度,近到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气息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颊。
苏秧心跳骤然加快,耳尖发烫。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后挪,却不想牵动了被褥。黎歌在睡梦中轻蹙眉头,无意识地往她这边靠了靠,睡衣领口随着动作滑开些许,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
“嗯?”
黎歌缓缓睁眼,眸中还氤氲着未散的睡意,目光落在苏秧脸上时,带着几分罕见的柔软迷茫,声音也比平日更低,带着晨起的微哑:“早。”
她瞬间清醒,呼吸一滞,连忙侧身坐起,结结巴巴道:“早、早安!”
黎歌撑起身子,睡袍领口随着动作又下滑几分。她看着苏秧通红的耳尖,唇角微微扬起:“做噩梦了?”
“没、没有!”苏秧猛地摇头,发丝随着动作晃荡,有几缕调皮地粘在了唇边。她手忙脚乱地去拨,却越弄越乱。
黎歌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唇角,将那缕发丝别到她耳后。温热的触感一触即分,却让苏秧整个人僵在原地。
“头发。”黎歌轻笑,晨光在她眼底流转,“乱糟糟的。”
苏秧只觉得脸上烧得更厉害了。她慌忙跳下床,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头也不回地往浴室冲:“我、我去洗漱!”
身后传来黎歌低低的笑声,苏秧差点同手同脚地绊倒自己。她砰地关上浴室门,看着镜中满脸通红的自己,懊恼地捂住脸,心里默默想着,是不是该去找两张单人床,把这张换掉?
同床共枕实在太危险了,她今天早上要是再慢一点醒来,说不定一睁眼就能发现自己缩在黎歌怀里!光是想想,这场面都尴尬的厉害。
她草草梳洗完毕,指尖还沾着未擦干的水珠,就急匆匆地往门外走:“我先去找小芽吃早饭。”声音飘在空气里,带着一丝刻意的轻快。
刚转身,还没迈出一步,手腕忽然被人攥住。
一股微凉的力道从腕间传来,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拽回床上,重心不稳,身子踉跄了一下,再次跌坐在柔软的床垫上。
“你该不是故意躲着我吧?”
黎歌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像砂纸轻轻摩挲过耳膜。她歪着头,睡袍领口斜斜地滑向一边,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苏秧倏然偏头看向其他地方,“怎、怎么可能!”苏秧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指尖揪住了睡裙腰侧的褶皱。她试图抽回手,却被那微凉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摩挲过脉搏处,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我就是就是饿了。”
黎歌忽然轻笑出声,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支起下巴,晨光在睫毛下投出扇形的阴影。目光从苏秧泛红的耳尖,游移到不自觉咬住的下-唇,最后定格在随着急促呼吸起伏的胸口。
“行啊。”她突然松开手,指尖最后划过苏秧的手心,“走吧。”
这语气太像纵容猎物逃窜的捕食者。苏秧几乎是跳起来往门外冲,却在握住门把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挲的声响——黎歌似乎翻了个身,带着笑意的气音混着晨光飘过来:“记得帮我带杯蜂蜜水。”
走廊的空气终于涌入肺部,苏秧这才发现自己的睡裙后背已经微微汗湿。
直到门被关上,她的心跳依旧乱得厉害。
故意躲着她?
怎么可能!
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已。
苏秧来到餐厅,面对一排摆得精致的美食,却提不起什么胃口。
她拿着勺子,心不在焉地搅着碗里的米粥,偶尔象征性地喝上几口,但更多时候只是盯着瓷白的碗沿发呆。
“小秧姐——”
清脆的嗓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小芽端着餐盘在她身边坐下,草莓酱沾在少女的嘴角,像一粒小小的朱砂痣。她歪着头打量苏秧面前凉透的早餐,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黎歌姐姐呢?你们还没和好吗?”
银勺在碗沿磕出一声轻响。苏秧垂下眼睫,粥面上倒映出自己微微发怔的表情。和好?
她也不知道她们算不算是“吵架”了,或者说,她们之间的关系本就复杂得像是缠绕在一起的线团,剪不断,理还乱。
她低头拨弄着碗里的粥,脑海里却浮现出刚才黎歌靠在床头问她:“你该不会是躲着我吧?”
苏秧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布上划了一下。黎歌当时究竟是用什么表情说这句话的?
“小秧姐?”小芽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的耳朵好红”
“是粥太烫了。”苏秧猛地站起身,餐椅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她慌乱中碰翻了手边的玻璃杯,清水在桌面上漫延开来,像极了昨夜梦里,黎歌的发丝散在她肩上的模样。
苏秧的指尖烦躁地敲击着桌面,节奏凌乱,像她此刻晦涩难解的心绪。
她拿起面包,随意地咬了一口,却觉得味同嚼蜡。干涩的面包屑粘在喉咙里,让她不得不灌了一-大口水才勉强咽下去。晨光透过窗户落在桌上,本应是温暖的色调,此刻却刺眼得让人心烦。
她抬手将额前的碎发往后一捋,露出微微泛青的眼下。
小芽见她愁眉苦脸的模样,还以为她和黎歌真的还在闹别扭,忍不住耐心劝道:“小秧姐,黎歌姐姐对你其实真的挺好的,你们别再吵架了嘛……有什么误会就说开呗,黎歌姐姐虽然嘴巴不饶人,但她其实很关心你的!”
苏秧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了两下,停顿片刻,似乎想要回应什么,但最终只是淡淡道:“她对我很好,我知道。”语气平静得不像话,仿佛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都被按进了心底最深处。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岔开道:“我们今天去研究院,还需要多带几个人,你有没有什么推荐?”
小芽的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正掰着手指要说话:“住在302的沈医生……呃……”她话还没说完,突然像被掐住喉咙般噤了声。
苏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叮”的一声轻响。
银光闪过,一柄手术刀擦着小芽的指尖扎进橡木餐桌,刀身嗡嗡震颤。刀尖刺入的位置精准地将苏秧指尖漏出的电流导进桌面,细小的电弧在刀刃上跳动,发出“滋滋”的声响。
“早啊。”
沈医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桌边,白大褂下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单手托着餐盘,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笑意。
“早餐时情绪波动会导致胃酸分泌异常。”她微微侧头,镜片后的目光在苏秧青黑的眼圈上停留片刻,随后嘴角轻轻一弯,“另外,我可不太喜欢别人背后议论我,容易让我紧张。”
沈医生拔下导电后泛红的手术刀,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苏秧青黑的眼圈,“要试试我的镇静剂吗?比某些人偷偷注射的军用兴奋剂温和多了。”
她不疾不徐地伸手,指腹按在刀柄上,微微用力,将手术刀从桌面拔起,指尖翻转间,刀刃上方还残留着细微的电流余温。
空气瞬间静了下来。
小芽悄悄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
苏秧的眉头微微皱起,沈医生却仿佛根本不在意她的反应,只是淡淡一笑,收起手术刀,端着餐盘朝窗边的位置走去。
“……这个人,有点危险。”
苏秧低声说道,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掩盖住唇角微微收紧的线条。
“她虽然危险,但绝对是研究院最适合的人选之一。”小芽压低声音,继续道:“还有301的楚晋和305的冯野”提到第二个名字时,小姑娘突然缩了缩脖子,目光警惕地扫过餐厅角落的阴影处。
“楚晋是个蛮厉害的强化系异能者,肌肉密度是常人的八倍。”小芽用叉子蘸着果酱,在桌布上画了个夸张的肱二头肌轮廓,“上个月西区围墙倒塌时,他一个人撑住了三吨重的混凝土板,听说之前在南部安全区待过,但被人陷害才逃到这里的。”果酱线条突然扭曲成一道闪电状的裂痕,“不过他的异能副作用是会间歇性失明”
苏秧的视线掠过窗边,楚晋正独自进食,古铜色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像缠绕的树根,切牛排的餐刀在他指间弯曲成九十度直角。
“至于冯野”小芽突然把声音吞回去半截。餐厅灯光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等苏秧再看向冯野常坐的位置时,那里只剩下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椅背上搭着的迷彩外套还在轻微晃动:“他擅长追踪和隐匿,在野外生存能力很强,我们如果在研究院遇到突发状况,他的能力能派上用场。”
苏秧指尖轻轻敲击着玻璃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微微挑眉,看向小芽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意外和赞许:“你倒是比我想的还要细心,连这些人的异能副作用都摸清了?”
小芽眼睛一亮,脸颊因为夸奖而微微泛红:“我、我平时在旅馆帮忙嘛,总能听到些消息”
“做得不错。”苏秧唇角微勾,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等我回去换身衣服,再跟他们好好聊聊。”
小芽顿时笑得眉眼弯弯,但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补充道:“小秧姐,你可记得回去哄哄黎歌姐姐。”她压低声音,“这旅馆可没人比得上她”
苏秧脚步一顿,背影明显僵了僵。她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语气敷衍:“知道了。”
可才迈出几步,她却突然想起出门前黎歌让她带的蜂蜜水。苏秧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原地挣-扎了两秒,最终还是转身走向点单台。
“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温柔的机械人声把她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苏秧盯着菜单板,喉结动了动,半晌才闷声道:“一杯温的蜂蜜水。”她顿了顿,又补充,“加两片柠檬。”
那是黎歌最喜欢的喝法。
她侧身靠在柜台边等待,晨光从窗外斜洒进来,落在木质桌面上,也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心。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明明一开始想着换张单人床拉开距离,可现在,却还是老老实实给黎歌带蜂蜜水了。
第57章 八人小队
苏秧拎着装蜂蜜水的水杯回了房间,一路上脑子有点空,手指却捏得紧紧的,杯壁传来的温度穿过掌心,莫名其妙地,竟有点烫。
房门没锁,她盯着房门把手看了三秒,明明记得出门时自己把门摔得很重,可现在它虚掩着,还留着一道缝隙,似乎是有人故意留的。
推门的瞬间,暖意混着松木香扑面而来。晨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斜斜地落在床角,黎歌就坐在那片光晕里,修长的腿随意曲着。
听到门响,床上的人连头都没抬,只是抬了下眼皮,没说话。
“蜂蜜水。”苏秧见状主动向前走了两步,手臂僵硬地伸直,“刚点的。”餐厅的食物没办法带出来,于是苏秧悻悻的将自己点的喝完,又从系统里给黎歌兑换了一杯,连带着被子一共花了她30积分。
手悬在半空,杯盖上的水珠摇摇欲坠。
见黎歌没接,看着她,苏秧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更是腾的冒的更旺了些:“你到底喝不喝?”
黎歌挑了挑眉,轻声道:“我还以为你故意躲着我,不会给我带呢。”
苏秧被她一句话堵得呼吸微滞,耳尖的红晕一路蔓延到颈侧,像是被烫着了似的。她僵在原地两秒,硬是梗着脖子别过脸,声音绷得发紧:“我才没躲,带也只是顺便。”
黎歌低笑了一声,整个人陷在松软的被褥里,晨光描摹着她慵懒的轮廓。她微微偏头,发丝散在枕上,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睡意,慢悠悠道:“那要不再顺便喂我一口?”
苏秧:“”
虽说内心无语,但身体却本能的将杯盖拧开,递到黎歌唇边,语气生硬:“喝吧。”
黎歌却不急不缓地眨了眨眼,睫毛在晨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她慢吞吞地凑近杯沿,唇-瓣轻轻贴上,温热的水汽氤氲而起,沾湿了她的唇,像是一个若有似无的吻,落在苏秧的指尖。
苏秧手一抖,蜂蜜水险些泼洒。她猛地抽回杯子,耳根烧得通红,咬着后槽牙道:“你自己喝!”
黎歌却笑了,喝了一口后慢悠悠地说:“我现在相信你没躲我了。”
苏秧:“……”
她想骂人。可偏偏那抹笑意在黎歌眼底荡漾开来,像柔光里晃动的水纹,晃得人心头发软。
“你少得寸进尺。”她别过脸,声音绷得发紧,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
黎歌轻轻“嗯”了一声,指尖摩挲着杯沿,嗓音低哑,“可你也没躲开。”
苏秧:“……”
她忽然觉得,她忽然意识到,或许该换的根本不是那张该死的双人床,而是她自己这颗不争气的心,凭什么要给这人带蜂蜜水,还得喂到她嘴里,喂她嘴里还要被这人调侃?
早知道就不带了,但哪有什么早知道。
苏秧靠在书桌边,双臂环胸,踢了踢地毯的边角,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公事公办:“刚刚我去食堂碰到小芽,她跟我提了几个人的名字,我觉得可以一起带去研究院。”书桌的木质边缘硌着她的腰,细微的疼痛让她稍微冷静了些:“你也知道,那地方不太安稳”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黎歌。
黎歌正坐在床边,低头拧着蜂蜜水的盖子,听到这话,动作顿了一下。她没抬头,长睫垂着,遮住了眼里的情绪。沉默像一滴墨坠入清水,慢慢晕染开来,浸-透了整个房间的空气。
“哪些人?”她终于开口,嗓音低而冷静,却听得出一丝不快被藏在字缝里。
苏秧报出那几个名字,语速比平时快了些。说完后,她顿了顿,又像是解释般补充道:“我会小心的。而且,我们只先去外围,不贸然进入核心区。”
黎歌终于抬起头来,眼底的光却比平常更暗几分。她盯着苏秧看了好一会儿,那种直视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动摇。可苏秧站得笔直,连睫毛都没颤一下。她这副倔强的模样黎歌太熟悉了,就像熟悉她每次逞强时绷紧的肩线,熟悉她每次说谎时无意识摩挲的指尖。
“我还是不太想让你去。”她的声音低下来,像是压着某种无法明说的焦躁,“但我知道,就算我拦着你……你还是会想办法去。”
苏秧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黎歌抿了抿唇,终于点了点头,像是妥协,也像是无奈:“带上他们也好,出了事至少不是你一个人。”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但你得答应我,任何时候,一旦觉得不对,就立刻撤出来。听见了吗,苏秧?”
苏秧看着她,突然笑了:“好!你不用担心我,我都跟你出去那么多回了,不是都好好地回来了!”
黎歌挑眉,唇角勾起:“我是担心一觉醒来,床边空了,以后不习惯。”
苏秧微微一愣,垂下眼:“呸呸呸,别说这些丧气话。”
黎歌看着她,眼底的暗色终于散去几分,淡淡说:“是是是”
气氛安静下来,苏秧抿了抿唇,轻轻转身,拉开衣柜开始翻衣服:“那我换个衣服,等下去大厅集合他们。”
黎歌看着她背影,轻声道:“等一下。”
苏秧回头:“嗯?”
黎歌慢慢站起身,一步步靠近她,在她伸手拿外套的时候,将外套轻轻接过来替她披上:“跟他们谈条件,不要感情用事。”
苏秧怔了一下,眼睫颤动,却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像承诺,也像某种默契终于落定。
苏秧在旅馆内一间间敲门,将楚晋、冯野和沈医生三人约出来说明了情况。她没有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明了这次去研究院的目的,以及可能面临的风险。
沈医生笑得意味深长,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你需要人,我恰好无聊,又刚好擅长急救,出点力也无妨。”
冯野则沉默片刻,最终低声问了一句:“会路过老城区吗?”
苏秧点点头:“可能会。”
冯野没有再多问,只简短道:“那我跟你去。”
只有楚晋态度稍显犹豫,他在窗边站了很久,望着外面的雾气与附近街道上越来越少的丧尸,最终还是点头应下:“三天,我最多给你三天时间。”
苏秧答应得爽快,报酬也给得不低,双方都不亏。她心里已经做起了人数与能力分配的安排,加上小芽和黎歌,这支六人人小队虽不算强大,却也算得上精干可靠。
她正准备去前台让人准备物资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项梓。
女孩的脸色还透着几分苍白,额发湿润贴着额角,但双眼清明有神。她扶着墙缓缓走来,嗓音带着微哑:“你们要出去?”
苏秧微愣,几步上前:“你怎么出来了?身体还没好——”
“我已经没事了。”项梓轻轻摇头,眼神却格外坚定,“你救了我,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听小芽说你们这次要去执行一个很危险的任务,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
小芽也一脸担忧地凑上来:“项梓姐,你确定吗?那地方可不是开玩笑的……”
项梓点点头,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我也有异能,我能帮忙。”
她垂下眼,手掌微微张开,一道细微的淡蓝色结晶在掌心浮现。那不是单纯的冰,而是介于固态与能量之间的特殊结晶,在空气中带出淡淡的凉意。
“我擅长构建防御与短时间内的能量压制,在应对高能异变的时候……应该能提供一些保护。”
苏秧怔了怔,脑中迅速判断了一下她异能的性质与实战用途,接着抬头看向项梓,并不是很想带她一起去。
“你能跟上队伍节奏吗?我们不会慢下来等人。”
项梓看着她,眼里是出奇的坚定:“我可以。”
黎歌这时从转角出现,似乎早就听到了几人的对话,淡淡看了项梓一眼,没有说话,只轻声道:“多一层防护,就少一点死的可能。”说着转过身,对项梓伸出手:“欢迎加入。”
项梓愣了一瞬,随即用力握住她的手。
七人队伍,就此成立。
几人都还算干脆,简单收拾了一下随身物品,把能带的都尽量压缩成便携状态。在苏秧一声“走吧”之后,六人一行便迅速启程,赶往昨日与张钰分开的地点。
张钰早就在原地等候,一身迷彩,站在残破的电线杆旁,见到苏秧的那一刻,整个人的表情都亮了起来。
“你来了!”她快步迎了上来,眼中几乎要泛起光,“我还担心你反悔不来了。”
“既然应下了,自然不会放你鸽子。”苏秧昂头道。
“你这阵仗……”张钰看着苏秧身后乌泱泱的人低声道,“不小啊。”
“进去一趟,命值钱。”苏秧耸耸肩,“多几个人,心里踏实。”
“嗯,看来你们的队伍很强大。”张钰看了眼苏秧身后的男男女女,虽然不知道几人有什么本事,但是这个时候能活下来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这样一支精气神都十分高昂的队伍更是难得。
教学楼依旧保持着废弃前的样子,只是斑驳的墙面被时间侵蚀得惨不忍睹,教室门上的玻璃也多有破损,一脚踩进去,脚下的灰尘便在光束中扬起。
张钰领着他们穿过楼道,来到二楼的一间空教室。讲台早已塌陷,黑板上残留着模糊不清的笔迹,但靠窗的那张课桌却被擦拭得干干净净,上面整整齐齐地摊开一张手绘草图。
“这是我按照幸存资料和实地探查画的。”张钰俯身指着草图的右侧,“这里是我们现在所在的教学楼区域,研究院在东北方向,大概一公里左右。”
她的手指缓缓滑-动,指向画面另一端一片被特别标出的建筑群落。
“你确定这图准确?”楚晋双臂抱胸,靠在后排课桌上,语气虽然不咄咄逼人,却带着审慎。
“不会全对。”张钰坦白道,“但外墙、周边通道和三个可能的出入口应该没问题。研究院后来被封-锁过,我没进去太深,只摸过外围一次。”
沈医生戴上眼镜,也凑过去看了一眼,点头:“已经很难得了,连比例都在地图上标注了出来,证明对这里一定很熟悉。”
苏秧站在张钰身旁,目光顺着草图扫过,一边思索一边低声道:“这一公里不是直线平地,周边还有不少倒塌的建筑和废弃的车,有没有可能还藏着别的幸存者或者……变异体。”
“所以我们得尽量走隐蔽路线。”冯野出声,眼神冷静,“我能打前锋查路,前提是有人能帮我断后。”
“我来。”项梓主动应声,声音还有点虚弱,却透着一股倔强,“我的速度不够,但听觉比常人灵敏,适合守尾。”
“那就冯野打头,项梓断尾,我、小芽、黎歌和张钰在中间,楚晋和沈医生你们负责侧翼保护,可以吗?”苏秧迅速地分配了队形,视线最后才落到黎歌身上。
黎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她的沉默像是一种默契的接纳,也像是将所有的不满暂时压进了心底。
“出发前都再检查一遍装备。”苏秧收起草图,声音低而稳,“我希望我们八个人完完整整的进去,也能完完整整的出来。”
黎歌站在队伍后方,视线落在苏秧手里紧紧握住的地图上,眼神一点点沉下来。她知道苏秧不会回头,但也知道,她不会让苏秧一个人走下去。
第58章 代价从此刻开始增加
正午的烈日被层层叠叠的变异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只在林间投下零星的光斑。扭曲的树干上爬满深紫色的藤蔓,那些藤蔓表面布满细密的绒毛,随着微风轻轻颤动,队伍踩过厚厚的落叶层,脚下不断传来“咯吱”声,偶尔有藏在落叶下的虫群被惊动,发出窸窸窣窣的逃窜声。阳*光偶尔穿透叶隙,在众人脸上投下晃动的光纹,如同水底的波纹。远处传来几声变异的鸟鸣,原本清脆的叫声扭曲成嘶哑的电子音效,又戛然而止。
走了没多久,丛林深处突然传来几声诡异的“咔啦——咔啦——”声,像是什么坚硬外壳的生物在林间移动。
队伍一瞬间停住,冯野一个手势示意大家靠近掩体。他自己则低伏下身,悄无声息地往声源方向潜行。
项梓握紧了手里的匕首,警觉地扫视四周,而楚晋则挡在小芽和张钰身前,皮肤下浮现出强化系异能者特有的暗红色血管纹。
苏秧下意识靠近黎歌,两人对视了一眼,黎歌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别乱动。
几分钟后,冯野悄然返回,拍了拍裤腿上的草屑,低声道:“是一群枯皮猴,声音大,但对人没什么攻击性。”五分钟后,冯野从阴影中浮现,手里拎着一片半透明的蜕壳。“枯皮猴,”他甩了甩手上的黏液,“正在集体蜕皮。”他踢开脚边的一截枯木,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珍珠状虫卵,“不过这些卵”
小芽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长满青苔的树根上,震起几只荧光小虫。“吓死我了,”她拍着胸口抱怨,“那些猴子蜕皮的声音简直像在拆人骨头”话音未落,她突然瞪大眼睛,“等等!那些卵是什么?”
张钰抿嘴笑了笑:“别担心,这些是荧光虫,不会对人进行攻击,但是别让它们触碰到肌肤,否则身上会发痒。”
小芽这才“呼”地松了口气,拍拍心口:“天啊,还以为是什么变异体……差点没吓死我。”
沈医生指尖的手术刀转了个漂亮的银弧,刀面反射的冷光在她含笑的眼底一闪而过:“张教授不亏是搞研究的,这么短时间就连这些变异动物的习性都摸清楚了,”刀尖突然指向地面仍在蠕动的虫卵,“专门饲养过似的。”
张钰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划过一道反光:“专业本能罢了。就跟沈医生一样,到了末世,不也时刻不忘将手术刀拿在手里吗?”
“呀!别说了!”小芽突然跳起来疯狂拍打裤腿,仿佛那些虫卵已经爬满全身,“这地方阴森森的,我们快走好不好?”
苏秧看了眼地图点头道:“好,再走五百米就能看到研究院的外围墙了。”
队伍重新移动时,冯野故意踩爆一颗虫卵,黏液中迸出荧蓝色汁液。他咧嘴一笑:“要我说,研究院那些传闻都是自己吓自己。真有什么怪物,早该——”
“——早该把你这张乌鸦嘴吃掉。”项梓的匕首突然横在冯野喉前,看了一眼脸色又白了几分的小芽,轻声道:”闭嘴,你吵到我的耳朵了。”
冯野将项梓手上的匕首推开,轻哼道:“不过就是说句实话,大妹子,至于这么凶吗?这地方看起来神神秘秘的,真不一定有多吓人。”
“嗯。”张钰道,“这个兄弟说的对,要是真有危险也早该扩散出来了。”
“快别说了!”小芽猛地抱住自己的胳膊,头顶那撮呆毛随着颤-抖的动作晃了晃,“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走在最后的黎歌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前方越发清晰的建筑轮廓,眼神依旧不轻松。低声朝身边的苏秧提醒了一句:“小心,越是放松的时候,越容易出事。”
苏秧侧过头,阳光正好穿过树叶间隙,在她扬起的唇角投下细碎的光斑:“嗯,我知道了。”
黎歌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向前迈了半步,肩膀几乎要贴上苏秧的。
穿过最后一段湿滑的苔藓地,众人终于停在一面爬满常春藤的围墙前。张钰拍了拍沾满孢子粉末的衣袖,语气难得轻快:“就是这里了。翻过这堵墙,研究院主楼就在正前方五百米处。”
其他几人站定,目光齐齐落向那道半隐在绿意之中的水泥围墙。
斑驳的水泥围墙上,几株顽强的野草正从裂缝中探出头来。在茂密藤蔓的掩映下,隐约可见围墙上用红色油漆喷涂的模糊字迹——“禁-区”二字已经褪色,却依然触目惊心。
“这里就是研究院?”小芽难以置信地看着,声音都不自觉压低了几分,“看着……比我想象的还要阴森一点。”
“你们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吧?”张钰侧过头,看了几人一眼,嘴角略弯,“放心,第一次我也怕得要命,光是站在这就感觉背后发凉。”
楚晋皱了皱眉,审视着那围墙的破口,“那口子是你弄的?”
“嗯,”张钰耸了耸肩,“上次来的时候弄开的。”
苏秧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座废弃大楼,沉声问:“你上次是从哪儿进去的?”
张钰比了个方向:“北侧有个仓库入口,铁门烂了,但里面还能通。我们那时候是从那里摸进去的。”
“有陷阱或者封-锁么?”黎歌开口,语气不轻不重,却清晰压过了周围的虫鸣。
张钰认真想了下,摇头:“没遇到陷阱,但感应灯和部分监控系统还在……电力系统似乎还没有完全报废的样子。”
“那就奇怪了。”冯野低声道,“这地方难不成还有人定期维护?”
“咱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苏秧开口,看了一眼张钰,但没有多说什么,这是张钰她们之前的研究院,恐怕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冯野率先弓身钻过围墙缺口,作战服蹭过断裂钢筋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楚晋紧随其后,宽厚的肩膀几乎将残破的缺口又撑开几分。
剩余几人相继钻过围墙缺口,穿过围墙后,一条被变异蕨类吞噬的小径蜿蜒向前。张钰的靴尖拨开足有膝盖高的锯齿草,指了指北侧仓库方向道:“往那边走。”
几人点了点头,大约五分钟后,一栋灰白色的仓库出现在众人面前,半扇生锈的铁门垂在一侧,仿佛随时会倒塌,另一扇则微微敞开,露出一道足够一人侧身而入的缝隙。
“就是这里。”张钰停下,声音压低,“上次我们就是从这里进去的。”
苏秧看了一眼,率先靠近那道缝隙。门缝里传来一股陈旧潮湿的气味,混杂着淡淡的铁锈与消毒水残留的味道,让人莫名觉得不安。她转头朝众人点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地钻了进去。
仓库内部很暗,阳光只能从破碎的窗户斜斜照进来,尘埃在光束中静静飘浮,像是长年未有人踏足的遗迹。
“手电。”楚晋沉声说了一句,接着打开了腰间装备包里的电筒,将一道冷白光打向前方。
储物架、碎裂的实验仪器、倒塌的箱子……四散在空间各处,仿佛时间在这里忽然中断。空气中弥漫着陈旧与沉寂的压迫感。
冯野皱眉四处查看:“这里像是仓库兼实验室的混合空间。”
“上次你就只到这儿?”黎歌站在苏秧旁边,目光警觉地扫视四周。
“没有。”张钰指了指角落一处看起来被人强行撬开的金属门,“我沿着那道门口的通道,进入主楼了。不过那天出了点事,就没敢深-入。”
“什么事?”苏秧问。
张钰嘴角抖了一下,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记忆,“有人听到地下有东西在——爬,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还说听见了广播,像是什么语音指令。可那地方根本没有信号,主电源也早就断了。”
仓库里一时间陷入沉默。
“走吧。”黎歌忽然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都到这儿了,再退就太晚了。”
苏秧点点头,轻轻吸了口气,握紧了手里的短刀:“前面你带,我们都在你后面。”
张钰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走向那扇半开的金属门。铁门发出一声细长的“吱呀”,仿佛有人在远处低声呻-吟。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过道,两边墙壁光滑整齐,偶尔有些被砸开的电缆裸-露在外。空气明显比仓库还要冷,甚至带着一丝电流刺-激皮肤的刺痛感。
走在张钰身后的冯野忽然停下:“等等……你们听见了吗?”
几人停住脚步,屏息静听。
远处的黑暗中,似乎真的有微弱的电流声,还有……像是某种机械装置正在缓慢启动的低鸣。
“这地方——好像真的还有机械在正常运转。”项梓轻声说,虽然面色苍白,但眼神格外清醒。
苏秧看着前方那通往主楼的拐角,低声说:“如果有人想退出,可以先离开。”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无一人退缩。
黎歌走到她身边,声音低低的:“既然大家愿意,我们就进去吧。”
苏秧点头,抬脚迈出一步,进入那未知的深处。
苏秧刚踏进通道,脑海中忽然“叮”的一声清脆提示音响起。系统的声音骤然响起:
【宿主请注意:第二号碎片已被定位。】
【位置:研究院主楼负一层,代号B1-档案处理区。】
随即她的身体一顿,眼前微微一花。
下一瞬,意识深处亮起一团柔和的光,像是某种导航装置缓缓展开,在黑暗中绘出一条幽蓝色的路线,而那条路线尽头,悬浮着一颗晶莹剔透、仿佛不断变换形状的光点——系统提示的第二个碎片。
【请尽快取得碎片。】
系统音结束后,那道蓝色的路线像烟雾一样缓缓淡去,只留下一种模糊却清晰的方向感残留在她的直觉里。
苏秧不动声色地抬眸望向前方那条通道的尽头,指尖下意识摩挲了一下腰间的匕首,心跳却微微加快。
黎歌察觉她神情变化,凑近问道:“怎么了?”
“没事。”苏秧摇摇头,轻声说,“我们得往主楼深处走,目标应该在负一层。”
她没有说出系统的事,也没说“碎片”两个字,只是笼统地提了个方位,张钰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你确定?那边是档案处理区,上次我们根本不敢过去,那片区域被隔离门封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困在那里。”
苏秧却只是平静地说:“那我们今天就去把它找出来。”
张钰听完苏秧的决定,眉头微微皱起,思忖片刻,终于开口。
“苏秧,我可能得先和你们分开。”
众人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她。
张钰语气里带着一丝坚定:“你知道,我的目标是实验室的记录表和药剂,那些东西不在负一层,应该在主楼三楼以上的核心实验区。”
她将手中的地图摊开,手指点了点一个高亮的红点:“这里,三楼西侧的控制室有主干数据库的接入口。我得过去看看。”
苏秧沉默了一瞬,随即点点头:“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放心吧,我来过这儿一次,有经验。”张钰笑了笑,语气轻快,却没有掩饰眼底的那点谨慎,“而且我会尽量不引起注意,你们也小心。”
小芽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要不……我陪你?”
“不用。”张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坚定,“你们的事可能更重要……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为了找什么,但听你刚才的语气,恐怕也不是普通的东西。”
说完,她转向黎歌,声音低了些:“你们注意安全。”
黎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点头:“我会的。”
张钰露出一个短暂而轻松的笑,然后收起地图,将手枪扣好,转身朝另一个楼梯口走去。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的昏暗中,只剩下几人继续站在寂静的走廊中-央。
走廊的光线昏暗,老旧的感应灯一闪一闪地亮起,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金属混杂的味道,脚步声在空旷的研究院内回响着,仿佛随时会引来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
冯野走在右侧,眉头皱得紧紧的。他的嗅觉比常人敏锐,越往深处走,那股奇异的气味便越发刺鼻——像是血液掺杂药剂,又像是腐烂与焦灼混合后的异味。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弹夹,动作虽然轻微,却没能掩盖住他那一瞬间的紧绷。
几分钟后,他终于开口,语气低沉而严肃:“苏秧,这地方比你描述的危险得多。”
苏秧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知道你说了有报酬,但现在看来——”他眼神扫过四周,压低声音,“风险等级起码翻了一倍。”
“所以你想加价?”黎歌淡淡地接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冯野点点头,倒也不躲闪:“我不是趁火打劫,只是这活儿比我们谈的时候难多了。换你是我,也会重新评估。”
楚晋挑了挑眉,却没反对,显然他也有所察觉。
苏秧沉默了一下,脑海中的系统界面还悬浮着那枚碎片的亮点,仿佛在催促她赶紧前行。她深吸一口气:“你要多少?”
冯野比了个数,既不贪心,也不廉价。
黎歌轻哼了一声:“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苏秧抬手拦住她,点头:“可以,我答应你。但条件是——你得确保你自己活着,也得帮我们活着。”
冯野嘴角一勾,露出一个轻微的笑:“彼此彼此。反正谁死了都拿不到钱。”
“成交。”苏秧点头,重新握紧短刃,往下一扇安全门走去。
门后的阴影像是张着嘴的深渊,等待他们一步步踏入。
他们继续前行,代价从此刻开始增加。
第59章 那来点麻酱?
几人小心地穿过昏暗的走廊,破碎的地砖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苏秧走在最前面,系统坐标在她视野中闪烁,指向走廊尽头。
走廊尽头,一扇锈蚀的金属门半掩着,表面布满划痕。苏秧伸手推门,门纹丝不动,里面传来金属摩-擦的轻响。
“我来。”楚晋沉声说了一句,往前迈了一步,猛地用肩膀一撞。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门缓缓挪开,一股阴冷潮湿的空气随之涌出,带着霉味和隐约的铁锈味。
“别掉队。”苏秧低声说,迈步跨入黑暗。她的手电光束切开黑暗,照出地面上干涸的黑色污渍。天花板某处传来水滴落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黎歌的手无声地搭上她的后腰,两人一前一后踏入未知的空间。
楚晋紧随其后,冯野走在最后倒退着进入,手中的手电不时扫向身后漆黑的走廊。
小芽站在队伍中-央,右手掌心钻出一根细藤,藤尖泛着萤火虫般的微光,在黑暗中划出淡绿色的轨迹。
藤蔓如蛇般游走,轻轻触碰着地面和墙壁。突然,绿光微微闪烁。“左边墙里有东西在动,”小芽压低声音,“像是管道里的水流?”她的藤蔓迅速缩回,尖端沾着几滴透明黏液。
苏秧立即转向右侧,靴底碾过散落的玻璃碎片。实验台东倒西歪,烧焦的电线像蛇一样垂落。一台离心机的残骸上,还留着爆炸时的黑色灼痕。
“别太靠近。”小芽忽然轻声说道,藤蔓末端微微一震,仿佛触碰到了什么。
苏秧点了点头,改了个方向,从一堆破损的设备间绕过去。
这间屋子像是实验室的辅属空间,仪器大多报废,有些甚至被烧得焦黑。扭曲的金属架上,破碎的培养皿散落一地。
“坐标点就在前面。”苏秧站定脚步,望向右前方一处坍塌的墙体。手电光束照向前方——整面混凝土墙塌陷成锯齿状的裂口,钢筋像野兽的獠牙般交错。缝隙最窄处不足肩宽,边缘挂着几缕疑似防护服的纤维布料。
“我先进。”黎歌忽然开口,握住苏秧的手腕,拇指在脉搏处轻轻一按。苏秧还没反应过来,黎歌已经摘下皮手套咬在嘴里,侧身挤进缝隙。
碎石刮擦作衣服布料的声响持续了五秒。忽然,缝隙深处传来重物落地的清脆声响。
“可以。”她的声音透过裂缝传来,带着轻微的回声。
苏秧随即跟上,俯身钻过缝隙,紧接着是小芽、楚晋和冯野。
进入那片被封-锁的空间后,空气愈发凝滞。照明早已瘫痪,只剩走廊顶端偶尔一闪而过的红光,像是某种怪物睁开的眼睛。
小芽的藤蔓如蛇般游走,绿光扫过地面碎裂的试管和变形的金属柜。“这地方真不舒服。”她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手臂,藤蔓不自觉地缠回腕间。
苏秧突然抬手示意停下。
她的脚下踩到了一块松动的金属板,下面传来空洞的回响。她单膝跪地,拂去厚重的积尘,露出一个锈迹斑斑的圆形阀门。螺栓已经氧化成暗红色,螺纹间结着蛛网般的白色结晶。
楚晋见状,主动上前拧开阀门,打开金属盖板,黑色的金属残骸中,一块棱形晶体静静嵌在电路板间。它表面流转着幽蓝的微光,光线在晶体内部折射出违背物理规律的轨迹。
“这东西……”冯野蹲下身,伸出左手悬在晶体上方,又迟疑地收回,目光在那块晶体上停留许久,低声道,“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记不清是资料里,还是……某次任务现场。”
苏秧抬起头看他,声音低下几分:“你确定是同样的东西?”
冯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右手无意识地摸向颈后的一道长疤,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一旁的沈医生却慢悠悠地靠在残破的设备台上,摘下手套,露出一截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弹了弹沾了尘的衣袖,语气像是闲聊:“倒是出乎我意料。照你们说话的语气,这地方我原以为会布满异常体和变异丧尸,结果走了这么久,连根怪物毛都没见着。”
她的手术刀在指间转了个圈,银光划过众人紧绷的脸。“结果呢?”刀尖指向天花板上一盏闪烁的应急灯,“除了这糟糕的照明系统,连只变异老鼠都没见着。”
灯光忽明忽暗间,苏秧的瞳孔微微收缩。在她视野中,系统界面突然弹出:
【叮——碎片坐标确认,正在回收中……】
那束光芒在苏秧瞳孔中急剧收缩,化作一道细线钻入她的掌心。再睁眼时,冰凉的晶体碎片已经紧贴着她的皮肤,传来细微的震颤。
其余几人还在警惕查看四周,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
而苏秧站在那光芒前,指尖微微颤-抖——
这是她第二次接触碎片,却远没有第一次那么从容。
因为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一切都会变得更加危险。
“小心——”警告还未出口,晶体骤然爆发出刺目蓝光。光束扫过天花板的瞬间,数十道深深的爪痕清晰浮现,那些痕迹交错纵横,最深的几乎穿透混凝土层。
“咔哒”。
一声轻响从脚下传来,像是生锈的齿轮终于咬合。紧接着地面剧烈震动,灰尘从裂缝中簌簌落下。
下一秒,研究院的墙体深处,某种低沉的共鸣突然响起,像是数十扇封闭多年的金属门同时被解锁,层层回响,犹如黑暗深处潜伏着的野兽醒来时的低吼。
“——快退!”黎歌猛然开口,抬手将苏秧拉回。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撕裂声,像是什么生物用爪子撕开了钢铁,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杂乱的、无法辨认来源的脚步声,正在迅速朝他们逼近。
那声音像是由无数脚掌叠加构成的浪潮,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是……异常体集群?”楚晋握紧了拳,身上的肌肉快速膨胀,青筋如树根般在皮肤下隆起。他猛地一拳砸向身旁的金属柜,将钢板生生撕下一块当作盾牌
“不是普通的。”冯野脸色也变了,迅速从背包里抽出一把细长的合金刀,贴着墙侧身而立,“动静太大了,像是有东西在‘驱动’它们。”
“看来我们被关门打狗了。”沈医生笑了一声,从怀里摸出那把银光冷冽的手术刀,目光却锋利得像能剖开夜色,“难道是刚刚那个张钰?”
话音未落,她们刚刚进入的裂口突然爆裂,一团黑影如炮弹般直坠而下。在应急灯闪烁的瞬间,众人终于看清,那是一只足有猎犬大小的变异体,没有眼睛的头部裂开四瓣,露出螺旋状分布的利齿。而它身后,走廊尽头的黑暗里,数十双猩红的光点正如潮水般涌来。
苏秧的手指紧紧握住那块碎片,眼前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仿佛被什么压制住了一样。
“该死……这是一群猎犬。”她喃喃地说。
“都别发愣了!”黎歌低喝一声,“撤!”黎歌一把扣住苏秧手腕,楚晋怒吼着抡起金属柜砸向怪群,为众人开辟出一条血路。小芽的藤蔓疯狂生长,在走廊拐角形成临时路障。
而在他们身后,那尖锐诡异的嘶吼声已近在咫尺。黑暗中,无数泛着红光的瞳孔悄然睁开,伴随着腐烂的腥臭与疯狂的撞击声,苏秧奔跑的步伐微微一滞。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掌心,那块碎片冰凉得有些刺骨,表面却闪烁着微不可见的光芒,像是心跳般缓慢跳动着。她猛地回想起第一次找到碎片的那天——也是同样的静谧、同样的诡异。
那时候,她刚把碎片取下,地底就撕裂了,泥土翻滚、黑暗生物从裂缝中涌出,像是被某种压制许久的力量终于挣脱了束缚。而这一次……情况如出一辙。
沈医生突然甩出三把手术刀,银光在空中划出三道致命弧线,精准钉入最前方三只怪物的眉心。刀尖没入的瞬间,怪物头部炸开一团粘稠的绿色液体。
“左边通道!”她白大褂下摆翻飞,像一面旗帜指引方向,“有个配电室可以封门!”
“小秧姐!”小芽的藤蔓在前方疯狂生长,绿光在黑暗中勾勒出一条逃生路线,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苏秧猛地回神,将碎片收入系统空间,众人冲进配电室的刹那,楚晋怒吼一声,双臂肌肉暴涨,直接拆下墙上的金属配电箱挡在门前,小芽射出藤蔓,将门缝封得密不透风。外面的撞击声渐渐减弱,但并未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像是无数利爪在地面上轻轻摩-擦,又像是某种生物用尖锐的牙齿啃咬着金属表面。
偶尔传来一两声低沉的嘶吼,证明那些怪物并未离开,只是改变了策略。
小芽的藤蔓贴在门板上,绿光忽明忽暗。“它们在等。”她声音发-抖,“围着门口至少有二十只”
沈医生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金属门上,手术刀在指间转了个危险的弧度:“这群畜生倒还挺聪明。”她冷笑,“知道我们迟早要出去。”
黎歌轻叹了口气,轻拍了一下苏秧的肩道:“你刚刚发什么呆?”
她收紧指尖,将碎片重新塞进怀中,咬牙低声:“我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说什么?”黎歌眉头一皱,护在她身旁,声音压得极低。
“这些碎片……它们好像有能压制怪物的作用。”苏秧的声音极轻,但每一个字都像石子落入深水,激起回响。“我们拿走它,它就像失去了封印。那些怪物是被压-在这片区域下的,一旦碎片不在,它们就——”
“就醒了。”项梓插话,声音空洞又凉,“这倒是挺像某种古老封印的结构。碎片是钥匙,同时也是锁链。”
“真不走运。”冯野皱眉,语气低低,“我们倒是像是踩到了封印的核心,顺手拔了个插销。”
“你说得轻巧。”楚晋一拳砸在旁边的钢门上,“那接下来怎么办?把碎片放回去?”
“放回去也不一定还能有压制作用了。”苏秧低声说着,眉心紧蹙,看着手中微微跳动的碎片,那点幽光仿佛也变得不安起来。
沈医生蹲在一旁擦拭着手术刀,闻言冷笑了一声:“我可不会拿命去赌你一个猜测。”
“而且那些怪物,像是早就在等这个机会。”黎歌站得笔直,看着临时被楚晋堵上的钢门,眼神冷静,“现在不是想这块碎片有什么用的时候,是得考虑怎么走了。”
楚晋迅速靠近走廊口看了一眼,脸色也沉了下来:“他们现在守在外面,这里没有食物也没有谁,在里面呆的越久,身体只会更加虚弱。”
“但路被它们堵死了。”冯野低声说,眼角抽了抽,语气压得极低,“难道直接冲出去?怕不是直接给他们当食物了?那我宁愿在这儿被饿死。”
小芽擦了擦额头的汗,忽然扑哧一笑:“饿死倒是不用担心啦!”她意有所指地瞄了苏秧一眼,藤蔓悄悄指了指她的口袋。
沈医生背靠着消毒室的钢化玻璃墙,手术刀在指间转了个寒光凛凛的圈:“哦?”她挑眉看向苏秧和黎歌,“难不成二位还藏着什么特殊补给?”尾音危险地上扬。
楚晋的肌肉纹路还没完全消退,闻言猛地转头,强化后的瞳孔在昏暗中对准两人。
苏秧叹了口气,伸手在虚空中一划。空间突然扭曲,一个咕嘟冒泡的鸳鸯火锅凭空出现,红油锅底和菌汤锅底的热气瞬间驱散了消毒室的寒意。肥牛卷、毛肚、虾滑等食材整整齐齐码在冰盘上,甚至还有几瓶冰镇啤酒。
她淡定地掰开一次性筷子,“要香菜不要?”
楚晋的强化状态直接吓退了:“你,刚刚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诶,你可别变回去了,记得把门拦住了。”沈医生突然笑出声,蹲下身子,手术刀“叮”地扎进装羊肉的盘子:“有意思。那来点麻酱?”
第60章 寻找生路
楚晋哑然地看着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鸳鸯火锅,肌肉维持的战斗形态突然显得……有点多余。他咽了口口水,半晌才闷声问:“你什么时候带的?我记得你下来的时候,背包是空的。”
“我不说你就不知道了呗。”苏秧头也不抬,左手在空气中随意一划,一罐腐乳凭空出现。她用小指勾开瓶盖,发出“啵”的一声轻响,随口道:“藏点粮食而已,末日标配。”
小芽“噗嗤”笑出声,右手藤蔓如灵蛇般游走,在满是灰尘的地面编织出一张藤桌。翠绿的叶片自动卷成碗碟形状,她晃着双腿坐下时,发梢的呆毛跟着一翘一翘:“我也要,双倍香菜!”
沈医生挑眉,她取下眼镜别在领口,手术刀“叮”地扎进调料碟:“空间系异能?”刀尖轻挑芝麻酱,在碗里划出完美的漩涡:“有意思,原来苏老板是空间系异能者,难怪能支撑起这么大一家旅馆。”
小芽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我们这队伍也算开天辟地第一批在猎食者包围下涮火锅的了。”
“是围着火锅等死吧。”冯野嘴角抽了抽,语气却比之前轻松了不少。他接过项梓递过来的筷子,靠着墙坐下,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门口藤蔓后的阴影,“不过”夹起一片肥牛在红汤里涮了涮,“总比当个饿死鬼强。”
“谁说我们等死了?”苏秧将腐乳分给每个人一些,眉眼认真,“吃饱了,才有力气找出路。”
黎歌倒是没急着动筷,只是半眯着眼坐在最靠门的位置,警惕地听着外面逐渐归于诡异寂静的动静:“谁说我们只能从正门走?”说着,从怀里抽出一张叠得极整齐的老旧纸页,铺在水泥地上,指尖轻敲几处,“这是我在张钰离开之前拿到的草图,应该是研究所的内部通道结构。”
“这图不是”苏秧的筷子悬在半空,一片毛肚掉进锅里溅起红油,苏秧记得张钰在临走前塞到自己包里了。
“以防万一,现在不就是那个万一吗?”黎歌的指尖点在图纸某处,她所指的那条灰色线条歪歪扭扭地延伸向图纸边缘,旁边用褪色的红笔标注着“B-7通风系统”。
小芽的藤蔓突然“唰”地绷直,表面渗出细密的透明液体,绿光急促闪烁:“它们在挖墙!”小芽感受到贴着金属门的藤蔓传来细微的震动,某种尖锐物体正在凿击焊接处。
楚晋放下碗,肌肉再次隆起。他抓起另一端的配电箱挡在门前,“哐”地一声巨响,厚重的金属箱被他生生嵌进门框缝隙,将本就变形的门板又加固了一层,转头看向图纸时,强化后的瞳孔自动调节焦距:“这条管道”布满老茧的指节顺着线条移动,“连着废物处理区?”
“直通地面。”黎歌的匕首在管道终点画了个叉。
楚晋靠过来看了看:“你确定能走?”
火锅的热气在众人之间氤氲,红油汤底咕嘟作响。苏秧盯着图纸上那个叉,淡淡道:““能不能走不知道,但这是目前唯一的活路。”
“小芽。”苏秧突然转向正往碗里猛加香菜的少女,“排气井在后墙,需要你的藤蔓帮忙把排气井打开”
“好!”小芽猛地站起,头顶的呆毛激动地翘起。她右手掌心钻出数条荧光藤蔓,如同活物般游向墙角。
“我们这顿饭。”沈医生一边翻着锅里的豆腐皮,一边淡淡地道,“该不会真是断头饭吧?”
“别那么咒自己。”冯野叹了口气,“要是真能从那出口走,我们说不定还能顺便绕过这些东西,从其他出口出去。”
小芽咬着玉米棒子,忽然咧嘴一笑:“是啊,赶紧吃,吃完爬管子去。”
楚晋放下已经见底的碗,肌肉再次隆起,闷声道:“我先钻进去。”
“不。”黎歌的手掌“啪”地按在他肩膀上,力道大得让这个两米高的壮汉都晃了晃,“你体型太大了,一旦卡住出问题谁都救不了,我去。”
“我先进去。”苏秧小声在黎歌耳边道:“系统能提前三秒预警危险。”说完,不着痕迹的将头转正淡淡开口道,“我有把握能提前知道怪物的动向,你们在后面*接应就好。”
“理论上,体重轻巧的女生是更安全些。”冯野瞥了眼苏秧纤细的腰身。
“那就这么定了,我自认不是个身手敏捷的人。”沈医生“唰”地收起手术刀,重新坐下拿起筷子。
身边的项梓皱了皱眉,显然不认可众人的看法,还想争取些什么,却被小芽一把压住轻声道:“你相信小秧姐,这里最放心不下小秧姐的就是黎歌姐姐,连她都同意了,证明她们一定有绝对的自信。”
火锅的热气中,小芽的藤蔓已经悄无声息地拧开了通风口的螺丝,金属摩-擦声淹没在汤底的咕嘟声里。楚晋默默把最后一片肥牛夹到苏秧碗里,“多吃点。”
“行!吃饱了才有力气跑路。”苏秧淡定地将肥牛夹了起来道,“放心,等出去了,我再请大家吃一顿更好的。”
众人哭笑不得,但眼神却都逐渐坚定起来。
沈医生把刀收好,起身:“那大家吃快点,这几块钢板怕是拦不住太久。”
而远在另一处黑暗的通道尽头,某个衣衫破烂却神色清醒的人影,正静静地靠在墙边,用仅剩的一点力气,向某处控制终端连接输入指令。
通风口藏在一面脱落瓷砖后的墙体里,原本像是废弃的维修孔,若不是张钰留下的草图上特意标记了这块位置,没人会注意到这里还有一条可能的生路。
“我进去看看。”苏秧卷起袖子准备弯腰,黎歌突然伸手,替她抹去嘴角的一点麻酱。指尖的温度一触即离:“记住,”她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要是看到任何异常,立刻后退。”
“嗯,”苏秧点了点头,俯身钻进狭窄的管道,声音在里面被金属壁折射得闷闷的。
楚晋蹙眉:“你确定能过去?”
“我瘦。”苏秧轻声笑了下,挤进昏暗的空间里,话音没落,就只剩下手肘碰撞铁皮的摩-擦声。
她没有携带任何照明装置,只靠系统界面投下的淡淡微光在眼前浮现。在旁人看不见的角落里,透明的虚拟框划过一排排信息:
【当前区域:B-7废弃通风系统】
【温度:12.6°C|湿度:94%】
【附近生物热源:无】
【前方三米处岔路:左通往旧动力井,右连接主控层】
苏秧屏住呼吸,手指轻点侧面虚拟图标,系统像是在她脑中轻声说话——平静、冷静,仿佛末世从未发生。
【建议路线:右前,3.2米后继续前进】
【备注:管道有轻微塌陷痕迹,小心通过】
她小心地向前爬行,尽量控制身体的重量分布。铁皮表面潮湿,夹杂着锈蚀与陈年尘土的味道,她一次次用手肘撑地前行,骨节摩-擦得隐隐作痛。
“前方有一小段塌陷。”苏秧压低声音,朝身后管道断断续续传回一句话。
黎歌的声音随即从后方传来:“能过去吗?”
苏秧停了片刻,看着系统给出的分析提示:【塌陷强度:可通过|风险:低】。
她继续前爬,直到通过那段压低的管道,再次确认前方安全,才退回原点。
“可以通行。”她钻出来时一身灰尘,但语气冷静,“不过要一个个进,顺序不能错,第三段弯口压力不稳,太重可能塌。”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沈医生忍不住问。
“直觉。”苏秧随口敷衍一句,把沾在手肘上的黑泥抹在裤边。
没人再多问。
众人依言钻入通风口,压抑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此起彼伏。
当他们行至第三段弯口时,铁皮果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咯吱”,楚晋反射性地屏住呼吸,不敢多动。
苏秧看了他一眼,压着声音说:“别怕,这里不塌。”
“你不是说——”
“我说了‘太重可能塌’,你还不算太重。”
楚晋翻了个白眼,没再吭声。
众人鱼贯而过,但就在最后一个冯野准备通过的时候,系统弹出提示:
【警告:异常声波接近|疑似觉醒体活动】
【位置:左下C-09废弃楼层,30米】
【建议:加快通过】
苏秧脸色一变:“快——别回头,继续爬,尽量别发出声响。”
背后,像是某种湿滑的躯体正在缓慢爬行,发出极低频的拖拽声。
下一秒,管道深处传来金属壁板“咯吱”一响,像是被什么沉重东西触碰了一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好在只是响了一下,就没了动静,估计是洞口太小,变异生物钻不进来。
通风管道内闷热又逼仄,呼吸像是从水里抢来的一样困难。苏秧在最前,靠着系统的实时反馈缓慢前行,后方是一条紧张拉开的队伍。
“后面别贴太紧。”她低声提醒,声音清冷,带着一点压抑的喘息。
楚晋应了声,断后盯着后面动静。中段的沈医生始终低着头,神情冷漠,一言不发。
她一手撑地,另一只手却始终按着胸-前的口袋,像是护着什么。
“啊!”小芽突然倒抽一口冷气,声音卡在喉咙里。
苏秧立刻停下动作,指尖悬在半空:“小芽?”她压低的气音在管道里产生细微的回响。
“没、没事”小芽的声音发颤,右手死死攥着左臂。藤蔓的荧光映照下,她袖口渗出一点暗色。
沈医生无声地挤过狭窄的管道,从腰封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喷剂瓶。金属盖旋转时发出“咔”的轻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别动。”她单手拨开小芽的袖口,露出三道细长的划痕。喷剂雾化的瞬间,小芽浑身一抖,藤蔓不受控制地绞紧了通风管壁。
就在沈医生旋紧瓶盖的刹那——
“啪嗒”。
药瓶从她汗湿的指间滑落,在金属管道上弹跳两下,发出清脆的“哒——哒——”声,最后滚入黑暗深处。
一阵死寂,随即便是此起彼伏的金属刮擦声。
苏秧顿住了动作,系统在眼前跳出红色警告。
【警报:后方热源接近】
【距离当前位置不足25米】
【类型:不明|速度:34km/h】
“沈医生,你刚刚——”楚晋低声压怒。
“药掉了。”沈医生语气平淡。
“你不能拿稳点吗?”冯野咬牙。
“我已经尽量注意了。”沈医生淡淡回应,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你什么态度?”楚晋有些受不了她的态度。
“你这会是想跟我打一架吗?”沈医生终于抬头看了楚晋一眼,眼神淡淡的,甚至有点怪异,“这时候打起来,只会死得更快。”
楚晋一噎,转头骂了句脏话,不再说话。
苏秧冷静道:“都闭嘴。它正在找入口,继续走。快。”【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